李贺是英俊天才

李贺是英俊天才

毛泽东很喜欢李贺的诗，并多次引用、点化李贺的诗句，如“一唱雄鸡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等等，十分贴切自然。李贺的生平坎坷，性格也很奇特。

毛泽东评点原文

李贺诗很值得一读。^[1]

贾谊死时三十几，王弼死时二十四。还有李贺死时二十七，夏完淳死时十七。都是英俊天才，惜乎死得太早了。^[2]

李贺简介

李贺(790～816)，唐代诗人。字长吉。福昌(今河南宜阳)人。祖籍陇西，自称“陇西长吉”。家居福昌昌谷，后世因称他为李昌谷。李贺为唐宗室郑王李亮的后裔，但其家已没落。他童年即能词章，十五六岁时，已以工乐府诗与先辈李益齐名。元和三四年间(808～809)，韩愈在洛阳，李贺往谒。据说，韩愈与皇甫湜曾一同回访，李贺写了有名的《高轩过》诗。李贺父名晋肃，“晋”、“进”同音，与李贺争名的人，就说他应避父讳不举进士，韩愈作《讳辩》鼓励他应试，但李贺终不得登第。后来做了三年奉礼郎，郁郁不平。李贺居京时常同友人出游，一小奴骑驴相随，背一破锦囊。李贺得有诗句，即写投囊中，归家后整理成篇。其母郑夫人常说“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后辞官归昌谷，又至潞州(今山西长治)依张彻一个时期。一生体弱多病，27岁逝世。死前曾将诗分为四编，授其友沈子明。死后15年，沈子明嘱杜牧写了序。李贺的诗包括四方面的内容：①讽刺黑暗政治和不良社会现象。②个人发愤抒情。③写神仙鬼魅的题材。④咏物等其他题材。

李贺诗的艺术特色，是想像力非常丰富奇特，惨淡经营，句锻字炼，色彩瑰丽。如“羲和敲日玻璃声”、“酒酣喝月使倒行”(《秦王饮酒》)、“银浦流云学水声”(《天上谣》)等匪夷所思的奇语，比比皆是。他特别擅长短篇，如《天上谣》、《梦天》、《帝子歌》、《湘妃》等，是后人称为“长吉体”的代表作。他也有少数明白易懂的作品，如《勉爱行》、《感讽五首》其一、《京城》、《嘲少年》等。他较多地写古诗与乐府，很少写当时流行的近体诗，七律诗一首也不写，表现了他不满于当时诗风的态度。另一方面他又受齐梁宫体诗的影响，借鉴了它们的词采，也沾染了一些不健康的东西。由于过于注意雕琢，有的作品也有词意晦涩和堆砌辞藻的毛病。但从基本成就方面看，则正如他们赞赏韩愈的作品那样，是“二十八宿罗心胸，元精耿耿贯当中”(《高轩过》)的。在唐代，李商隐、温庭筠的古诗，就是走李贺所开辟的道路。宋人刘克庄、谢翱，元人萨都剌、杨维桢，清人黎简、姚燮，都受到李贺诗的影响。

试析

李贺是毛泽东最喜欢的诗人之一。在读王勃《秋日楚州都司户宅饯崔使君序》所作的批语中，毛泽东称李贺为“英俊天才”。在1958年1月16日南宁会议上的讲话中，毛泽东说：“光搞现实主义一面也不好，杜甫、白居易哭哭啼啼我不愿看，李白、李贺、李商隐，搞点幻想。”在毛泽东看来，李贺是浪漫主义幻想的代表诗人之一。而浪漫主义，恰是毛泽东的重要的性格内容。富于想像，才有利于跳出圈圈想问题、利于革新创造。李贺的诗富于想像，与毛泽东浪漫主义的气质正好吻合，这正是毛泽东喜欢李贺诗的重要原因。

在毛泽东故居书房里藏有多种版本的李贺诗集。如《李长吉歌诗集》、《李长吉集》、《李昌谷诗集》、《李昌谷诗注》等等。翻开这些书，每本都有毛泽东的圈画。在一本《李长吉歌诗集》杜牧所写的序言中，毛泽东多处画着曲线和圈。李贺流传于世的诗约有240首，毛泽东圈画过的有83首。有些诗圈画过四五次。

在一本毛泽东读过的《新唐书》第230卷《李贺传》中，他在天头上标写着“李贺”两个醒目的大字，在记载李贺写诗“未始先立题，然后为诗，如他人牵合程课者”等处，逐句加了旁圈。

李贺出身于家道衰落的宗室，父早死，姐姐出嫁，留下李贺与老母弱弟相依为命。他在科举的路上未能走通，只当了三年专司礼仪，职务卑微的奉侍郎，备受权贵的冷遇和毁斥。最后，李贺愤然辞官回乡，开始漫游访友，全力于诗歌创造。李贺一生贫困窘迫，他所写的“日暖自萧条，花悲北郭骚”(《感春》)的诗句，是他生活的真实写照。北郭骚者，齐人，家贫，靠结网织履奉养老母，李贺以此自比，可见生活之苦。

李贺不仅有很高的天赋，而且有严肃认真的创作态度。传记记载，李贺自幼聪颖过人，“七岁能解辞意”，曾引起当时“文章巨公”韩愈等人的重视，亲自造访。《旧唐书》记载：李贺“手笔敏捷，尤长于歌篇。其文思体势，如崇岩峭壁，万仞崛起，当时文士从而效之，无能仿佛者。其乐府诗数十篇，至于云韶乐工，无不讽诵”。这样一位富有天才的诗人，却生活在黑暗的年代，生活困苦，政治上找不到出路。他在一首诗中写道：“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衣如飞鹑马如狗，临歧击剑生铜吼。旗亭下马解秋衣，请贳宜阳一壶酒。”这是一副什么景象：一位20多岁富有理想的诗人，却被折磨得心如枯萎的兰花，衣衫褴褛得像飞鸟的片片羽毛，骑着瘦得像狗一样的老马，满腔激愤只能击剑宣泄，到酒店得用衣服赊酒喝。尽管生活如此状况，但李贺对艺术、对创作却是极为严肃和忠诚，他的诗“百炼千锤”，“镂金雕琼”，几乎是呕心沥血的结晶。

道路的坎坷，生活的困顿，理想与现实的矛盾，造成李贺非常复杂的思想感情，并反映在他的诗歌中。他的诗，时而愤懑激越，时而低徊哀叹；时而是清醒地剖析人生的哲理，时而是及时行乐的厌世者；时而高唱歌颂人生的赞美诗，时而发出憎恶社会的詈骂声。他的诗好用“鬼”、“泣”、“血”等字眼，有人称他为“鬼才”，有别具一格的诗风，堪称中国古典诗坛上的一株奇葩。

对李贺的诗，毛泽东圈画得较多的是《南园十三首》和《马诗二十三首》。这两组诗是诗人托物、托景、托事寄情，抒发自己对政治、对人生的抱负、见解和感慨的。而以《南园》中的：“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和“寻章摘句老雕虫，晓月当帘挂玉弓。不见年年辽河上，文章何处哭秋风？”两首圈画得最多。这两首诗是抒发诗人要求参加削藩平叛的战斗豪情，嘲讽那些死读经书、庸懦无为的书生的。这类诗还有《浩歌》：“南风吹山作平地，帝遣天吴移海水。王母桃花千遍红，彭祖巫咸几回死。”诗人用神话传说，描绘自然界的变化，感叹人生易老，从而怀念历史上知人善任的平原君：“买丝绣作平原君，有酒惟浇赵州士！”使英雄得以施展才能。这首发愤抒情之作，表达了诗人在少壮时期奋发图进的强烈愿望。在《致酒行》一诗中，诗人以汉朝的主父偃、唐太宗时的马周先遭厄运、后被重用的历史人物自勉自励，不以遭遇“零落”、“幽寒”而气馁。诗的最后四句：“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唱天下白。少年心事当孥云，谁念幽寒坐呜呃！”表达了诗人希望有一天自己的壮志得以实现的强烈愿望。其中“一唱雄鸡天下白”，毛泽东在1950年写作《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一词中点化运用，形容全国解放后，由黑暗走向光明，十分贴切。

毛泽东还多次圈画过李贺的《秦王饮酒》、《金铜仙人辞汉歌》、《苦昼短》、《昆仑使者》、《官街鼓》等诗。李贺在这些诗里巧借历史人物和神话传说，或讽喻帝王求仙访道、谋取长生之术的愚妄；或指斥帝王纵情声色，导致国家衰亡的昏聩。它们是诗人不满现实、不满统治阶级的呼声。诗的语言精辟警策，振聋发聩；意境、词句都体现了诗人俏丽哀艳的艺术风格。《金铜仙人辞汉歌》这首诗，诗人通过魏明帝搬迁武帝所铸金铜仙人这段历史，用拟人化的表现手法，着力刻画了仙人离开京都长安时的哀伤、愤慨和对汉武帝的眷恋，以汉王朝的覆灭，作为历史的借鉴。“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是写仙人离京时的感伤，苍天若是有情，也要为此悲伤而衰老。1949年，毛泽东在《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一诗中写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这句话正是从李诗点化而来。

毛泽东多次圈画过《雁门太守行》这首诗：“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这首诗写元和年间在易水一带进行的平叛战争，全诗色彩浓重，气势悲壮，是一幅有声有色的战斗画卷，反映诗人要求削平藩镇、统一国家的意愿，颇为毛泽东喜爱。

李贺的《天上谣》、《梦天》等诗写得格外奇特。《梦天》中写诗人梦游太空，看到奇丽变幻的天光月色；俯视人间，沧海桑田，千年如瞬息。“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状写辽阔的中国大地上，九州和海洋，渺小得像九点烟、一杯水。堪称想像丰富，语词瑰丽。毛泽东阅读时连连圈点。

李贺是“英俊天才”，他的“诗很值得一读”，这些评语表达了毛泽东对李贺的钦佩与推崇。

【注释】

[1]摘自毛泽东1965年7月21日致陈毅的信(见《毛泽东书信选集》，第608页，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2]摘自毛泽东读《初唐四杰集》批语(见《毛泽东读史古籍批语集》，第11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