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高处
——不止是回忆
苏 娅
缘 起
那是1993年的春上，已去万国任职的老友明方来电，上海万国证券公司成立五周年，请了几位作家，搞一个万国采访日，你能来吗？
不行，我早就不写企业了。
一向不慌不忙的明方说，你还是来吧，很值得的。管总还想请你研究研究去开办万国证券公司广州营业部，想请你去筹建啊。
我一听马上说，我去！
在现行体制下，写企业有太多禁忌，有时无意中反而会伤了企业家。所以，干脆不写。
办企业，在中国最早最大证券公司名下，何乐不为？
另有私心，我想写正在中国起步的金融市场。
刚刚策划完成白云山制药的上市，一级市场大概有所了解。如果能亲手建立证券营业部，岂不是对二级市场也可以有实际感受吗？
初 见
早先开会，诸如全国金融研讨会之类，也见过管。第一次正式见到，是在上海静安寺百乐门酒店里。那个个头不高却满心要让中国金融走向最高处的法国文学研究生，那个建树多到令人目不暇接的进取者。
那么多年了，新浪至今依然保留着他的专页（http://finance.sina.com.cn/blank/gjsggkf30.shtml），里面分门别类详细记录管金生对当时金融市场的巨大影响。资料自然有些真伪。有人称他为教父。以他当年在国内金融市场非同寻常的前瞻，一点不过分。
那天晚上，管说，他到广州，市级领导对他说，广州还没有一家证券公司，你们进驻，广州还怎么发展？坚决不同意。
我说，正因为广州没有，靠先进的上海，才会带动，才会少走弯路，所以广州最终肯定会批准。
当时我刚刚做完白云山制药上市，所有审批部门，都还热着，不用再重新开始。于是，受命。
后来一事证明。我请年轻同事去人民银行办理审批。对方问，这位法人代表就是办理白云山上市的那位吗？
同事认可。
那你就不用再来了，批完后我们送去，正好看看她。
年轻人大惊。那是后话。
那晚开始，几位作家各取所需，我写整体万国印象。
我提到体制的困境，也正怕这段会引来麻烦。管说，写得不错。谁也无法意料，之后发生的一切，居然还是体制。
在管金生创造的中国股市的许多第一中，有广州政府相关机构终于批准外地证券公司在广州设立第一个营业部，时在1994年1月，在广州环市东路邮电新村东三街9号开业，我因此当了法人代表。
一群年轻人追随管金生，在中国南方的都市，开始非常活跃非常有效的运作。他们来自北大、厦大等学校，也源于对中国金融事业的无限向往与热爱：张磊（现在多伦多）、燕云（北京）、曹斌强（上海）、罗玉英（北京）、蒋觉明（现在悉尼）……
落 难
再见管，是在狱中。
有位哥们听说我想见管金生，就联系好了提篮桥监狱，陪我一起去。
那天，管金生面部有点肿，看得出血压高。
他说到狱中生活也提到正在译书，我们还议论资本社会主义和社会资本主义异同。那时我正给某刊物写专栏。
狱警一直对他客气着，有时会请教他一些看似简单却无人能答的难题。
我有幸看到这位狱中人的辉煌，他的兴起，他的理想在现实中如何生根开花结果，如何凋落。
我更有幸曾经和他的公司一同走过四季。
新 起
1994年底，一位犹太朋友介绍，我得以在纽约证交所拜访当时的头儿，一位会说中国话的犹太人。我们聊了很多。他说管金生很不容易。回国后转达，管很高兴，说他们见过，彼此都有好感。
其实，不仅华尔街，当时几乎所有金融大腕，管都见过或心有所往。他也和李嘉诚等联手，兴起别样风水。
老万国在中国金融市场最早走出去，最早让外国知道中国股市现状。和国际接轨，并做世界之强，正是管金生所有愿望中的首要。
心在高处。他演讲，他实践，他培训，他甘冒一切风险。很多他的预想和实际操作，要么当时就写入金融规范，要么过了很久很久，才被后人认可和实施。
俱往矣。谁让他偏偏倒下。一代“教父”，就此隐去。
好在老万国一干人马，如星星一般散落天边，却聚着当年满目光芒。在万国证券公司成立25周年之际，轻舟万山，重新潇洒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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