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金融危机的“五四三二一”

全球金融危机的“五四三二一”

唐双宁　中国光大集团董事长

参加影响力这么大的一个论坛，光从企业的视野去谈，我想是不够的。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我想从宏观角度和学术角度谈一些问题，并与随后演讲的约瑟夫·斯蒂格利茨等各位演讲嘉宾和在座各位共同探讨。

汉语中的“陆”又读为“六”。陆家嘴可以演绎为六家嘴或者说六张嘴。现在说的金融危机大体上也有六张嘴，是政府、学者、金融界、实业界、媒体和老百姓，当然还有其他的，大体是这六家。今天参考这六家之言，我从大的走势上说一说全球金融危机的“五四三二一”。

唐双宁

“五”是危机的五种程度。第一是2007年开始的美国次贷危机。第二是2008年随着雷曼破产等演变成的全球金融危机。第三是随之而来的全球经济危机。第四是在许多国家已反映出来的以失业、罢工、社会动乱为表现形式的社会危机，甲型H1N1流感等又为社会危机雪上加霜。第五是如冰岛、捷克等政府下台为标志的政治危机，泰国的红衫军又为政治危机火上浇油。这五个危机阶段中的前三个阶段在全球已是普遍存在的事实，第四阶段介于局部问题与普遍问题之间，第五个阶段目前还属于局部问题。上一次真正解决大萧条的实际上是“二战”，“二战”刺激了美国军火工业大发展，催生了欧洲马歇尔计划，出现了战后六十年的发展。目前来看，由于全球已达成的共识，人类越来越聪明，这次还不至于像上次那样，但愿如此。

“四”是危机走势的四个判断。前三个是犞型、L型、U型。犞型已被事实否定，L型是不可能的，人类总在前进，如果是L型，好比心电图一样，人的生命就停止了。U型是目前相当一部分人的看法，关键是U型右半边是否已成定局，还有待观察。就中国而言，中国目前我认为相对于全球各国的经济形势，中国的经济数据可以说是表现尚可，但还是慎言“已经回暖”、“走出低谷”为好，多看到困难和隐患为好。要知道出现“一定的暖意”和“已经回暖”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除了这三种形状外，我想说的是第四种形状，就是W型，也是反复“U型”，我认为全球经济很可能是这种形态。因为事物都是波浪式前进的，矛盾不可能不解决，如L型，不可能一次性解决，比如说U型，也不可能不出现反复。最大的可能就是演变为W型，这种W型将由大写逐步变为小写。这四种走势人们可以从不同角度分别找出很多信息和数据。省去这些劳动，我的基本判断就是本轮金融危机的解决过程就是W型，由大写到小写的渐变过程，这是我今天希望演讲的主题。这个过程完成后，还会有下一轮W由大写到小写的周期。基于此，我同意约瑟夫·斯蒂格利茨教授关于经济直线下行的过程已经结束的判断，但也仅仅是“直线”结束而已。这其实就是哲学家们讲的“波浪式前进”，也可以借用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对抗战形势的分析，可以说迹象表明，在金融危机的“抗战三阶段”中，我们正在进入相持阶段。

“三”是说到我们自己，要关注三个问题。目前保增长的措施是正确的、必要的，也是不得已的。矛盾的双方无不依据一定的条件向相反的方向转化，我们在保增长的同时，要关注的是：一是今后银行的不良资产问题，这在20世纪90年代我们已有足够的教训，整个90年代我们就在处理这个事情；二是下一轮通货膨胀问题，这是人类共同的教训；三是今后的财政赤字承受力问题。2009年一到四月份全国累计财政收入同比下降8.3％，政府财政支出已猛增31.7％，这是不可持续的，相信这三点能够引起共识，所以点到为止。

“二”即“二元金融”。中国的最大特色就是“二元”经济特征明显，“二元”经济反映到金融领域就是“二元金融”。“二元金融”表现为城乡、东部西部等一系列的不平衡。我们要充分认识中国二元金融结构存在的长期性、源于二元经济结构的复杂性和加速解决的紧迫性。要坚持金融工作政策要有度、风险要可控、改革要深化、基础要加强、对外开放要稳、对内调控要异，就是区别对待，特别是对农村、中西部要活，通过统筹规划、区别对待、分类指导、长期努力，实现二元金融共同发展、逐步合一，这就涉及“一”。

“一”即一条道路，走中国特色金融发展道路。走中国特色金融发展道路，不是走回头路，而是借鉴别人的路，走出自己的路。对此，我曾经发表过《走中国特色金融发展道路的理论与实践思考》一文，为了不占用时间，此处我不过多谈，点一下题：一是增强货币政策制定的前瞻性、科学性，执行的灵活性、差别性，与其他政策，包括财政政策、产业政策等的配套性、互动性，既防通胀又防通缩，既防滞涨又防滞缩，既保持币值稳定又要促进经济增长、保持国际收支平衡、稳定就业；二是完善监管体系，填补监管真空，既防监管不足，又防监管过度，增强金融市场运行的有序性、金融机构经营的稳健性、金融风险的可控性和金融监管的透明性；三是改善“二元金融”中的“薄弱单元”，特别是通过政策拉动，建立政府引导与市场调节相结合的金融资源配置体系，改善农村、中西部、中小企业的金融服务；四是继续推进金融体制改革与开放，转变金融增长方式；五是进一步完善金融法律法规和政策体系，完善中坚持“结合国情、有效适用、区别对待、逐步递进”原则；六是保持外汇储备和汇率的合理性；七是大体用20—30年的时间按照周边化——区域化——国际化的轨迹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八是积极推进金融外交，加大我在世行、IMF等国际金融机构的话语权和规则制定权，使其与我世界经济地位相适应；九是开发培养不同层次金融人才，既需要培养经营型人才，又需要培养管理型人才；既需要培养专业型人才，又需要培养综合型人才；既需要吸引境外优秀高端专业人才，更需要培养境内人才。要以培养境内人才为主，境外人才主要起技术专家顾问作用，境内人才起领导管理决策作用，尤其要培养主要领导人才。主要领导人才不仅要懂金融，也要懂政治、懂经济、懂其他，成为掌控方向、驾驭全局、协调关系、处理矛盾、善于用人的行家里手。十是加强金融文化建设，金融工作中“业务是叶、管理是枝、体制是干、文化是根”，一切金融活动都要靠人去执行，而人是由思想支配的，因此必须将金融文化建设放在重要的位置，使其发挥方向引导、思想保证与智力支持作用。

总之，中国的特殊国情决定了我们必须、也只能坚定不移地走中国特色金融发展道路。

最后附带说一句，如何观察判断分析表述形势问题。我认为：一是靠信息，但问题是目前的信息眼花缭乱，数字五花八门，导致公婆各有理，而且各有据。二是要靠经验，靠长期的经验积累和甄别，而不能是为了表现自己，见风是风，见雨是雨。靠经验又容易产生“经验主义”，如何避免“经验主义”？这就三要靠哲学，靠哲学就是要学会全面地看问题、相互联系地看问题、发展变化地看问题，而不是片面地看问题、孤立地看问题、机械静止地看问题。就是要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地加工制造。在加工制造过程中如何提炼得更精辟、更准确、更明白？就是四是要靠语言表达，语言表达我今天不多讲，只讲一句话，我们不但要会演绎，将简单问题论复杂，还要学会归纳，将复杂问题说简单。把简单问题说简单是初级水平，把复杂问题说复杂是中级水平，把复杂问题说简单是高级水平，把简单问题说复杂是没有水平。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