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盛世的声音

寻找盛世的声音———试论港澳台及内地娱乐节目主持人的现状及其发展

刘　卓　张晓菲

上世纪30年代,鲁迅曾打算写一部长篇小说《杨贵妃》,为此他特地来到故事发生的背景地———今天的陕西西安,想感受一下唐朝的天空。然而当时的西安城残破颓败,政治空气黑暗压抑,昔日的繁华早已无从寻找。西安之行,使即将付诸笔墨的《杨贵妃》胎死腹中,成为现代文学之憾。

生活在今天的我们比鲁迅幸运,当今中国,经济繁荣,社会进步,思想包容,一派蒸蒸日上的盛世气象。盛世中的人们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渴望娱乐,也更有娱乐的心情和资本。大众传媒的飞速发展对于生活在21世纪的人们来说,称得上是一份惊喜,电视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央视-索福瑞媒介研究公司在《中国电视综艺娱乐节目市场报告2006-2007》中指出:综艺娱乐节目收视比重达7.4%,收视有明显的时间、区域和群体特征。可以这样说,电视娱乐正在掀起一场全民参与的盛世娱乐大潮。人们越来越多地通过电视娱乐释放压力、愉悦心情,电视娱乐对人们社会生活和行为举止的巨大影响愈加凸显。这是社会进步的标志。只有和谐盛世才更观照人们精神生活的质量。

大众传媒肩负着塑造民族品格、精神风貌、引领人们文化心理和审美取向的历史使命。主持人是传媒影响力中不可或缺的角色,身处传媒前沿的主持人,具体把握和执行电视娱乐节目的话语权,践行和实现着电视的娱乐精神和娱乐功能,通过幽默的语言将节目的娱乐信息传播给观众。

中国内地电视娱乐节目经历了20多年的探索创新,飞速发展。中国娱乐节目主持人队伍不断壮大,主持人来源日益多元化,优秀主持人不断涌现。娱乐节目主持风格不断创新,主持人放下架子,轻松愉快地以更人性化、平民化的姿态出现在节目中,成为快乐时尚、轻松幽默的媒体形象代言人。

主持风格百家争辉,主持人队伍群星璀璨,但繁荣发展的同时,挑战与困惑依然存在。电视娱乐从未像今天这样轻松有趣,也从未如此喧嚣闹人。主持风格低俗化,主持人语言贫乏、格调不高,性别审美异化,对于中性美的盲目追捧等问题不断引发媒体和业界人士新的争论和思考。

要解决现实问题,不妨以史为鉴。昔日的盛唐不但经济发达,娱乐文化也繁荣鼎盛。

一、盛唐的声音表情

“在中国历史上,每个朝代,都有特定的声音表情。没有一个朝代,比得上唐朝所发出来的声音,那样华彩美妙,那样大度充实,那样丰富融和,那样令人心胸开阔。以致后来的中国人,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尊之为‘盛唐’。”(《李国文说唐》)

某些时刻,我们不禁和鲁迅一样,向往盛唐的繁华。唐朝人的娱乐生活高雅丰厚,自由多彩。那时民族精神风貌呈现出的端庄大气、明朗宏阔令任何封建王朝望尘莫及。“大气,高昂,雍容,华彩,是唐朝声音的特色,也是那个时代精神的实质”。

念奴,是唐玄宗李隆基最钟爱的歌手,“念奴有色善歌,宫妓中第一。帝尝曰:‘此女眼色媚人。’又曰:‘念奴每执板当席,声出朝霞之上。’”(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五代》)李白的代表作《将进酒》据说就是由这位唐朝最出色的金嗓子念奴小姐演唱的。

今天,这些遥远的盛唐之音,仍令我们感动。一方面,今天的和谐盛世和盛唐一样,采取了开放的对外政策,整个社会的文化娱乐呈现出蓬勃发展的多元化趋势。但念奴、李八郎所唱作品是李白、刘禹锡这些唐代文豪的手笔。大唐正宗文脉,当然孕育华夏正声,他们的歌唱端庄雍容,波澜壮阔,体现着盛唐气象。而反观我们今天的娱乐节目,虽然多元繁荣,但真正能体现和谐盛世风貌,感动时代心灵,通融大气的节目并不多,真正有深厚文化底蕴和名家风范的娱乐节目主持人凤毛麟角。不可否认,有些时候我们的电视娱乐浅显幼稚,苍白贫乏。我们渴望娱乐,渴望释放,但绝不是纵情大笑之后,依然空虚落寞,困惑无依。

当年的念奴和李八郎是唐朝人心中的偶像,是顶级歌星,他们的“粉丝”上至当朝天子,下至平头百姓,唐朝通融和谐的娱乐文化感染着各个阶层,雅俗共赏。而今天电信和网络的发展,虽然让更多的观众关注和参与娱乐节目,但娱乐节目的主流收视人群依然是成长中的青少年。不可否认,电视娱乐节目当然应该锁定年轻人,但还应吸纳那些知识层次较高的精英人群,真正的艺术应该拨动每个人的心弦,不论年龄和阶层。我们的电视娱乐节目距离雅俗共赏的层次还有着相当的距离。

唐朝开明自由的娱乐文化引领了唐朝人的审美品位,塑造了盛唐的民族精神和审美取向。如今,谁又在引领今天的娱乐潮流?是站在娱乐前沿的电视娱乐节目主持人。他们担负着更重大的责任和使命。娱乐节目的品质、娱乐节目主持人的言行和人格操守有不可小视的文化影响力和精神塑造力。

试问当下的中国电视娱乐,是否真正满足了人们的娱乐诉求?是否真正打动和抚慰了喧嚣时代的浮躁心灵?娱乐节目主持人是否真正成为了健康快乐的代言人和文化品位的引领者?

我们的娱乐,问题出在哪里?

二、为娱乐话语注入文化,唱出中国电视娱乐的响亮声音

面对困惑,我们要澄清两点认识:一是重新认识“电视娱乐”,主持人要引导什么样的电视娱乐潮流?二是重新理解“娱乐话语权”,主持人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来传播快乐?

1.电视娱乐是产业,更是事业,具有不可推卸的文化责任

电视娱乐对于自身的文化传播功能似乎还有些躲躲闪闪,飘忽不定,总在怀疑自己:“五光十色、喧嚣吵闹的形式背后,会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吗?”

电视娱乐在文化面前不必自卑。娱乐自古以来就是一种文化,电视娱乐更是大众喜爱、雅俗共赏的文化传播行为。并不像有些人认为的那样:“娱乐就是图个乐儿,不要期望有什么深刻的思考和启示”。电视娱乐是俗文化,也是雅文化。许嘉璐先生曾说过:“雅文化和俗文化向来是不能隔绝的,我们的雅文化植根于俗文化,唐诗宋词元曲、四大名著都是从市井说书人那里开始的。”

电视娱乐在文化面前不要抗拒排斥,在经济利益面前更要坚守文化使命。电视娱乐是产业,更是事业,社会效益始终应放在第一位,“全民参与”之势,意味着不可推卸的文化责任。电视娱乐作为产业,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不能忘记塑造民族精神、传播民族文化、引导民族审美的历史使命。

电视娱乐的经济属性要用文化来平衡。随着电视娱乐的发展,“文化”属性的平衡作用显得越来越重要。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和谐共生才是电视娱乐节目发展的最佳状态。摆脱了传承文化的使命,电视娱乐有可能会走向“功利”的极端。没有文化支撑的电视娱乐经济,不可能健康持续发展,必然走向浮华贫乏,甚至消失。

电视娱乐要重视引导提升受众的审美需求和文化品位,吸引较高文化层次的受众,这是一个需要长期努力的过程。通过娱乐向受众灌输和渗透文化之美是电视人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以“满足受众需求”为名,传播文化垃圾,“迎合”、“媚俗”,则是电视娱乐文化职责缺失的表现。

电视娱乐不要“自降身价”,更不要妄自菲薄,要理直气壮地、义不容辞地扛起文化传播的旗帜。娱乐节目主持人置身电视娱乐前沿,“出声露面”、“串珠引线”,更有将文化和审美融入娱乐话语的使命,让电视娱乐的声音体现出一个民族的精神气象、文化精华和审美品位,成为时代强音中的和谐声部。

2.用传媒语言响亮纯净的声音,将汉语言庄重、含蓄、融通、质朴的美感传播出去

主持人行使娱乐话语权传播娱乐、传播文化,需要幽默智慧的涵养,语言低俗化是主持人曲解幽默感、消解语言文化感的一种表现。

幽默源自深厚的文化涵养和丰富的智慧。中华民族的幽默体现的是自信、豁达、宽容、大气、明朗的民族精神。目前,电视娱乐中充斥着搞笑逗乐、哗众取宠、信口开河、轻佻放纵、滑稽无聊等“伪幽默”,却冠之以“幽默”之名,让人们误以为“这样就是幽默”。更为严重的是,这样的误解歪曲、淡化甚至丢弃了幽默本应体现的民族精神内涵,逐渐消解着民族精神。

中华民族素有幽默的传统,举重若轻、游刃有余、从容不迫。鲁迅笔下《阿Q正传》、《狂人日记》中戳穿黑暗现实、入木三分的深刻幽默,老舍作品中平心静气、从容宽和的温暖幽默,钱钟书渊博学识中流露出的高雅幽默,赵树理朴实无华的农民式幽默……这些文学大家字里行间展露的幽默语言风格,体现的是一个民族的无穷智慧和幽默传统。

主持人要汲取、保护、发扬民族的幽默智慧,使自己成为一个幽默的人。培养独立的思想和思维,可以通俗地娱乐,但决不能用低俗搞笑取代幽默,引导“愚乐”来愚弄受众。

3.保护自己民族语言的精华和文化传统

语言是人文精神的载体,一个经济繁荣的国家,更应保护和发展自己的民族语言。当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开始学习汉语时,国内的语言生活现状却让人担忧。对自己的语言不珍惜、不尊重,甚至出现戏谑、恶搞的“语言游戏”,这些正消解着语言的文化品质。当步履蹒跚的老奶奶都在说“哇噻”,一脸稚气的小学生张口闭口“爽歪歪”,当本应成为规范语言榜样的主持人都在说“I服了YOU”的时候,我们真的要警惕,我们的疏忽和纵容正使汉语言中最宝贵的精华和传统受到侵害。

语言学者谈到语言的危机和保护问题时,常会以传媒语言为例。传媒语言对语言生活有着巨大的教育影响力。传媒语言是语言和文化的风向标,是语言规范化的前沿阵地,具有宣传教化和示范导向的作用。如今,传媒语言要净化、美化语言传播空间,展示汉语文化魅力,成为保护和发展民族语言的重要阵地。

每一种语言都代表一种文化,语言的危机意味着一个民族的文化出现了危机,民族语的消亡意味着一个民族的精神和传统正在消亡。滥用语言是在玷污文化,不规范甚至低俗化的语言使用,削弱甚至毁灭了语言的文化感和美感,严重阻碍了文化的继承和发扬,是必须改变的语言使用现状。

电视娱乐节目是传媒语言中的“重灾区”。“港台腔”、滥用成语、油腔滑调、贫嘴滑舌、浅薄拖沓、矫揉造作、华而不实等语言现象日趋严重,语言的滥用正侵蚀着文化。语言低俗化是娱乐主持人的“重症”。低俗语言在电视上出现,是消极的示范和引导,人们盲目跟风,会导致新的语言问题和文化伤害。低俗语言的背后是低俗的文化和心理,严重腐蚀民族的精神空间。要用民族语言的力量去拯救语言文化美感的缺失,用传媒语言响亮纯净的声音,将汉语言庄重、含蓄、融通、质朴的美感传播出去。

语言文字需要拯救,娱乐主持人作为语言传播者责任重大,要以保护和发展民族语言为宗旨,为祖国语言文字的健康发展贡献力量,弘扬语言的文化精华,为公众树立语言学习的典范。

娱乐节目主持人存在的问题是发展中必然出现的问题,应以包容的心态去看待,以理性的思考和积极的探索去解决。

4.专业院校是输送优秀娱乐节目主持人的丰厚土壤和重要基地

电视娱乐的发展亟须建设一支高质量的娱乐节目主持人队伍,改善良莠不齐、优秀人才匮乏、成长缓慢、风格趋同等现状。在这种情况下,探索建立合理高效的选拔机制和培养模式势在必行。

媒体从专业院校招聘、从现有主持人中选拔、举办各类综艺大赛选拔主持人,大有“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魄力,这种灵活多元的选拔模式,充实和丰富了主持人队伍。媒体选拔制度不断健全、规范的同时,专业院校对于优秀娱乐节目主持人的培养输送不容忽视。专业院校是输送优秀娱乐节目主持人的丰厚土壤和重要基地。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多年来根据媒体需求和主持人发展素质要求,及时灵活地改进和调试教学内容,以四年专业培养的深度和力度,锻造出许多活跃在中央和地方台一线的优秀娱乐节目主持人,他们的主持风格幽默机智,主持语言风趣活泼,又不失规范平和、端庄大气,深受广大受众的喜爱。

专业院校应关注媒体动态,增进与媒体的沟通,大胆改革培养模式,着重专业培养细分化,在针对性方面加大改革力度,在注重学生文化素质培养的前提下,培养学生的健康人格,培养优雅审美、幽默情趣和能歌善舞等多元娱乐素质,为学生成为优秀的娱乐节目主持人打下坚实基础。设立娱乐节目主持专业方向,尝试将其单独作为一个教学领域,这在主持人专业培养上还是一个新课题和新领域,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盛世的中国电视娱乐能否奏响涤荡人心、铿锵豪迈的盛世之音?中国电视娱乐节目主持人能否与时俱进,成为盛世华彩乐章中的响亮音符?中国电视娱乐未来的发展之路也许还依稀迷茫,但我们坚信,有五千年灿烂文明的厚重积淀,有成千上万中国电视娱乐工作者的艰辛探索,有越来越多优秀娱乐节目主持人的率先垂范,盛世的声音一定会奏响,那一天离我们并不遥远。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播音主持艺术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