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在不同角度看具有什么功能

“文化”一词，我们或许每天都会用到，却鲜有人能说清楚它所代表的准确含义。我们常说东方文化、西方文化，高雅文化、通俗文化，农耕文化、工业文化、消费文化、信息文化，社区文化、企业文化，文化沙龙、文化霸权、文化产业，文化人等，所有这些词语中的“文化”概念，或许都不尽相同。事实上，“文化”一词含义非常丰富，要为其下一个广为接受、没有争议的定义，似乎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当然，这并不妨碍学者们站在一定的角度，对“文化”这一概念提出自己的阐释。

从词语构成角度看，在中文中，“文”有“文字、文学、礼乐、制度与律法”等意义，“化”有“教化培育”的意义；在英文中，Culture源于拉丁文Cultura，原意是“对农作物的栽培养育”，后来慢慢演变成“泛指人类在物质与精神方面成就的总和”。⁽¹⁾

对于“文化”的系统定义，最早见于英国学者威廉斯，“文化研究的创始人雷蒙威廉斯在1957年出版了他的第一部有影响力的著作《文化与社会》（Culture and Society），在这本书中，他对‘文化’概念在英国的最初定型有一个系统的解释”。“威廉斯认为英国19世纪以来‘文化’概念的出现与两大社会现象有关，一是工业革命，另一是民主革命”。“在人文主义看来，前面所述的两大革命体现了整个社会向机械论与暴力论发展的趋势，因此，从最初的浪漫主义文学批评家如华兹华斯、柯勒律治等开始，就企图以一种精神的价值来对治这种社会的痼疾，这种精神价值在19世纪中叶以前一般又是以诸如艺术、诗歌、自然、有机、生命、美德、智性、真理、创造力、教养、美的原则、永恒之物、心灵的健康等分散的概念来表述的，而缺乏一个统一的名称”。显然，威廉斯所指的“统一的名称”，便是“文化”。⁽²⁾

同时，“威廉斯曾说过‘文化’一词是英语语言中最复杂的词汇之一。现在有关文化的定义已达200多种”。关于目前比较权威的定义，“《大英百科全书》引用的美国著名文化人类学专家克罗伯（A．L．Kroeber）和克拉克洪（D．Kluckhohn）的《文化：一个概念定义的考评》（Culture：A Critical Review of Concepts and Definitions）一书，这本书共收集了166条有关文化的定义……分为6组”，这6组定义分别为⁽³⁾：

描述性定义共21条，“以泰勒（E．B.Tylor）的定义为代表：‘文化或文明是一个复杂的整体，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法律、伦理道德、风俗和作为社会成员的人通过学习而获得的任何其他能力和习惯’。”

这组定义“把文化作为一个整体事物来概述，因此几乎所有的定义都包含了‘（复杂的）整体’和‘全部’这样的词语。其次，这组定义试图通过列举的方式把文化所涵盖的内容全部包括在内”。

历史性定义共22条，“最具代表性的是……美国文化语言学的奠基人萨皮尔（E．Sapir）的定义：‘文化被民族学家和文化史学家用来表达在人类生活中任何通过社会遗传下来的东西，这些包括物质和精神两方面’。”

这组定义“强调文化的社会遗传与传统属性”，“从历史角度出发选择了文化的一个特性——‘文化遗传’或‘文化传统’来对文化进行阐述”。

1．强调文化是规则与方式的定义

第1类规范性定义共22条，“具有代表性的是美国人类学大家威斯勒（C．Wissler）的定义：‘某个社会或部落所遵循的生活方式被称作文化，它包括所有标准化的社会传统行为’。”

威斯勒的“‘由某个社会所遵循的生活方式’为这一类定义套上了固定的模式。‘方式’一词所具有的含义是：1．共同或共享的模式；2．对不遵守规则的制裁；3．行为怎样表现；4．人类活动的社会‘规划’”。而这类定义“几乎都涵盖了一个或多个以上这样的内容”。

2．强调文化中理想、价值与行为因素的定义

第2类规范性定义共6条，主要“包括托马斯（W．I．Thomas）的定义：‘文化是指任何无论是野蛮人还是文明的人群所拥有的物质和社会价值观（他们的制度、风俗、态度和行为反应）’。”

这类定义“核心是强调文化的本质就是价值观”。

1．强调文化是调整和解决问题的方法、手段的定义

第1类心理性定义共17条，比较有代表性的定义中，“萨姆纳和凯勒（W．G．Sumner and A．G．Keller）的定义指出：‘人类为适应他们的生活环境所作出的调整行为的总和就是文化或文明’。”“福特（Ford）指出：‘文化包括所有解决问题的传统方法’。”

这类定义“专门提出‘文化是人类为适应外界环境和其他人群所使用的一整套调整方法’是非常有益的”，但又“忽略了一个事实，即文化在创造了需求的同时又提供了满足这些需求的方法”。“这一组定义的另一缺陷是，这些学者只关注文化为什么存在和文化是怎样形成的问题，但却忽视了解释文化是什么的问题。”

2．强调学习的定义

第2类心理性定义共16条，包括威斯勒（C．Wissler）的定义，“文化现象被认为是包含所有人类通过学习所获得的行为”；以及拉皮尔（R．T．LaPiere）的定义，“一个文化是一个社会群体中一代代人学习得到的知识在风俗、传统和制度等方面的体现；它是一个群体在一个已发现自我的特殊的自然和生物环境下，所学到的有关如何共同生活的知识的总和”。

这类定义“都竭力强调学习因素在文化中所占据的重要地位，他们的论点几乎都源于心理学中的‘学习理论’”。但“由于大多数学者都强调文化中学习这一非遗传因素的重要性，也因此忽略了文化的其他特性”。

3．强调习惯的定义

第3类心理性定义仅3条，包括“托泽、扬和以《社会结构》一书驰名学术界的美国人类学家默多克（G．P．Murdock）的定义”，其中默多克的定义是“文化是行为的传统习惯模式，这些行为模式构成了个人进入任何社会所应具备的已确定行为的重要部分”。

4．纯心理性的定义

第4类心理性定义仅2条，包括罗海姆（C．Roheim）的定义：“对于文化我们应该理解为是所有升华作用、替代物，或反应形成物的总和”；卡茨和尚克（D．Katz and R．L．Schanck）的定义：“社会是指人与人之间和人与他们所生活的物质社会之间的所存在的共同的客观关系。它常与文化概念相混淆，而文化是指人与人之间所存在的态度关系。文化之对于社会就如同个性之对于生物体。文化概括了一个社会的独特的制度内容。文化是指在一个特定社会环境下发生在个人身上的事情，而这些所发生的事情是因人而异的。”

这两个定义“从心理学的角度强调文化概念，而且完全使用了文化人类学和社会学主流思想以外的词语来描述文化”。

结构性定义共9条，“以奥格本和尼姆科夫（W．S．Ogburn and M．F．Nimkoff）的定义为代表：‘一个文化包括各种发明或文化特性，这些发明和特性彼此之间含有不同程度的相互关系，它们结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围绕满足人类基本需要而形成的物质和非物质特性使我们有了我们的社会制度，而这些制度就是文化的核心。一个文化的结构互相连结形成了每一个社会独特的模式’。”

这组定义“把文化定义带进了一个更深的层面”。首先，从描述性定义“主要以列举文化各要素而最终归成‘综合体’的方式来定义文化”，发展到“把文化定义成‘可分隔的但相互又有结构性联系的各要素的组合’”；其次，这组定义“都明确指出文化是一个抽象的概念”。

1．强调文化是人工制品的定义

第1类遗传性定义共20条，其中“福尔瑟姆（G．J．Folsom）的定义最具代表性，他指出‘文化不是人类自身或天生的才能，而是人类所生产的一切产品的总和，它包括工具、符号、大多数组织机构、共同的活动、态度和信仰。文化既包括物质产品，也包括非物质产品，它是指我们称之为人造的，并带有相对长久特性的一切事物。这些事物是从一代传给下一代，而不是每一代人自己获得的’。”

这类定义“重点都放在了文化的遗传特性上”。这与强调文化传统或文化遗传的历史性定义很类似，但这组的学者强调的是“文化遗传的结果或产品”，后者则更加强调“文化的传递过程”。提出这组定义的学者们主要是社会学家，所以他们“在定义中常常使用‘人类社会生活的结晶’和‘人类相互作用的产品’这类典型的社会学术语”。

2．强调观念的定义

第2类遗传性定义共9条，有代表性的包括沃德（L．F．Ward）的定义：“任何人如果愿意的话，他可以把文化说成是一种社会结构，或是一个社会有机体，而观念则是它的起源之地”；以及奥斯古德（C．Osgood）的定义：“文化包括所有关于人类的观念，这些观念已传入人的头脑中，而且人也意识到它们的传入和存在”。

这类定义中，“一些学者把‘观念’看作是文化中更重要的因素”。有一个相关说法：“严格地说，没有所谓的‘物质’文化。一口锅不是文化，而文化是锅这一人造产品背后所隐藏的观念。”

3．强调符号的定义

第3类遗传性定义共5条，包括戴维斯（A．Davis）的定义：“文化包括所有的思维和行为模式，这些思维和行为模式是通过交际而相互作用的，即它们是通过符号传递方式而不是由遗传方式传递下来的”；怀特（L．A．White）的定义：“文化是一组现象，其中包括物质产品、身体行为、观念和情感，这些现象由符号组成，或依赖于符号的使用而存在”。

关于这类定义，一些学者甚至认为“人与其他生物真正的区别不在于人是理性动物，也不在于人是能建造文化的动物，而在于人是使用符号的动物”。

至此，文化的定义究竟为何，似乎也没有结论，而且似乎有越说越复杂的迹象。但笔者认为，这其中并非没有线索可循。对于初学者，可以从文化的一系列关键词来把握这一概念，如知识、信仰、艺术、法律、伦理道德、传统、风俗习惯、生活方式、价值观。若想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则可关注文化的缘起、结构和功能等，如学习过程，人与人之间的态度关系、物质和非物质产品、观念、符号系统、社会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