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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凸显与语境关联

时间:2022-04-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另外一对体现言语交际互动性的要素是自我凸显与语境关联。凸显机制同时指出,语境的作用是有限的,即语境无法阻止人们对凸显意义的处理。那么对于“插足”的大致理解过程就是,首先理解凸显义(隐喻义),当发现该意义与语境冲突时才寻求适合语境的含义,即它的字面义。我们认为,Giora的语境定义所采取的仍然是传统语言学理论的语境观。

另外一对体现言语交际互动性的要素是自我凸显与语境关联。如上面分析的那样,自我凸显是形成自我中心表象的思维本质动因(详情见6.5),而语境历来是语用学所极为关注的言语交际因素,也是任何语言学理论不可回避的话题。本书就凸现机制中的凸显和语境之间的互动关系作进一步的探讨。

Goira(2003)认为,语言形式所触发的意义凸显和语境信息的处理过程是同时进行的,两者处于一种平行状态。Giora的“平行语境机制”(parallel context mechanism)认为思维并非是排他性地获取适切信息的,它一开始便趋向于捕捉最容易获取的信息。在大多数情况下,所获取的信息是适切的,即和语境和说话者的意图相吻合,然而在一些情况下并不是这样的,甚至表现出语言上的自我中心现象,当然更多是在进一步的推理过程中才获取适切意义的。根据凸显机制,当遇到词汇刺激的时候,不管语境因素如何,显现义都会自动激活。在这个框架里面,语境信息也许会立刻影响理解,一个信息量高和预见性强的语境也许会呈现某种意义而不需要穿透词汇。实际上,强语境信息是可以比词汇更快处理的,也就是说在某种强语境下相关意义是预见性给定的,在词汇刺激还没出现之前就已经明确了。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语境和词汇并不是互动的,而是出于一种平衡的运行状态(Gioraand Fein2008)。根据凸显机制,甚至强语境在话语理解的初始阶段所起的作用都是有限的。总之,语境可以起到预见作用但是它不能阻止凸显义。

凸显机制同时考虑语境的制约性作用和语言形式和意义的凸显性。其中,词汇效果是恒定地贯穿句子中,只和词语编码的凸显度有关,而语境的影响则和预测性及词汇在句子中的位置有关。其具体的设想如下:

(1)假如语境有足够的预测性并且相应的词语刺激出现在句子的末尾阶段,则语境效果要先于词汇效果。在这种情况下,对于相适切概念的猜测是先于词汇激活之前的。

(2)假如词汇激活出现在句子的起始阶段,则语境效果并不会先于词汇效果。在这种情况下,甚至于一个强语境也不会有足够的效果来预测适切的概念。该假想认为在理解的起始阶段,语境的预测效果不如在句子的结束阶段,因为起始阶段比结尾阶段而言,其约束力是相对微弱些(Gernsbacher1990)。

(3)在所有条件下,一旦遇到刺激,与语境不适切的词汇意义也会激活,但是其激活程度是不一样的,是由其凸显度决定的。

凸显机制一方面设想语言的自动运行机制,另一方面又允许有互动、调整。这样一来,对于语境信息快于、等同于或慢于语言处理的情况都可以做出预测。与模型观(Fordor1983)不同的是,凸显机制并不是总是预测较慢的受语境影响的因素,从而导致后续处理,即凸显度较低的编码意义在激活的词汇意义中是不能到达表面的。凸显机制不认为语境信息是在所有的语言详细处理完成之后才发挥作用(Grice认为先语言再语境),相反该设想认为语言信息和语境信息是同时的,并以平行的方式发挥作用的。可见,语境自身有其运行轨迹并提供与其相适切的意义,它对于语言处理的最后结果产生作用。总而言之,凸显机制的整体理论框架放弃了字面义/修辞义的划分,代之以凸显义/非凸显义,而凸显又是一个等级、动态的概念。某一语言表达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的凸显义不同,在同一时期的不同人群中的凸显义也不同。正因为凸显义的这种动态性、等级性,“等级凸显假设”较其他理论显得更加灵活而富有解释力。

凸显机制的理论优势还体现在与标准语用模式和模型理论对于具体言语现象解读的比较中。其中,语境作用是三种理论共同关注的对象,而凸显机制对于自我凸显和语境的互动有其独特的解读。宫同喜(2009)同时采用三种理论对隐喻句进行了分析,分别陈述了语境在词语意义处理过程中的不同的观点。

例(10) 大城市的厕所怎么样?面对窘境,京片子毕竟幽默: 上厕所比第三者更难“插足”。

标准语用模式(Grice1975,1978; Searle1979)认为,只有当人们发现字面义同语境冲突时,语境才会介入并发生作用。根据该模式,如果例(10)的字面义没有和语境发生冲突,人们也就不应该推导其隐喻义,换句话说语境只会对隐喻义的理解产生影响。直接处理模式(Gibbs1984,1994,2002; Gibbs and Grrig 1989; Glucksberg1989)则认为隐喻理解和字面义理解是一致的。人们对隐喻的理解不是经过“理解全部字面义”才到“发现字面义与语境冲突”,然后得出正确理解。如果语境信息充分,人们则会直接理解隐喻义。根据该模式,人们直接获取“插足”的字面义,而不会去推导其隐喻义。凸显机制提出的新观点是“有限语境作用”,包括两个方面: 第一,语境有助于某一义项成为凸显义; 第二,当凸显义与语境发生冲突时,人们根据语境寻求合适意义。凸显机制同时指出,语境的作用是有限的,即语境无法阻止人们对凸显意义的处理。那么对于“插足”的大致理解过程就是,首先理解凸显义(隐喻义),当发现该意义与语境冲突时才寻求适合语境的含义,即它的字面义。这也就是我们为什么在语境适合其字面义理解的情况下,依然感受到其隐喻义的原因(宫同喜2009)。

我们认为,Giora的语境定义所采取的仍然是传统语言学理论的语境观。从上面(7.3.3)关于“共有知识”的讨论来看,语境本身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也是颇具争议的语言现象。SCA的语境观在综合内部主义(Violi2000)和外部主义(Bibok & Nemeth 2001)基础上提出了“动态语义建构模型”(dynamic meaning constructionmodel/MMD)。该模型认为词汇和语境的关系可以被看作为一个“双向道”模式。这种设想表现了语言的可塑性和语言生成的独特机制: 说话者表达的词汇可以创造语境(内部主义观点),同时语境也可以使词语的意义具体化(外部主义观点)。语言系统和概念系统并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Kecskes2003),词汇对于经验和事情进行了分类,刻画在人大脑中的信息,会保持相对的稳定直到外部因素促使其改变。这种词汇的经验框架体现为一种依靠“前知识”的机制,其结果是新的信息总是通过存在的信息(语境)来进行处理,也即旧信息过滤新信息。诚然,语言总是反映和跟踪社会变化而不是超前,因此特定时期刻画在脑海中的信息是很难抹杀的,甚至在当前社会文化语境已经有所改变的情况下,这些记忆仍然在起作用。这种现象在Giora(2003)的车祸的例子中已经有过很好的诠释。人的大脑趋向于使用我们已经习惯了的模式,“surgeon”(见4.2.1)的凸显义为“男性医生”,该凸显义即使与当前的语境不适切,也会呈现出来。当然并不是说人的思维完全被语言所奴役。本书赞同语言和思维是一种“双向道”的关系,随着社会文化模式的改变,受语言影响的概念系统也会随之发生相应变化,但是有些信息是如此的熟悉,根深蒂固,以至很难做出与当前语境相适切的调整。

其次,本书也赞同语境是一种“假设”的提法。“语境假设观”(contextual assumptions)是Sperber&Wilson(1986)在探讨“关联理论”的“认知语境”(cognitive context)时提出来的,指的是“用于话语解释中的一系列前提(premises)”。这种语境是语言交际双方共享的前提,它不仅包括上下文和说话时的社交环境,还包括双方的各种期待、设想、信念、记忆等。RT语境观认为,人对世界的认识是以概念表征的形式存在于大脑中的,这些概念表征的集合构成思维和理解的认知环境,当人接受到新信息时会在这个认知环境中搜寻并调用与新信息相关联的概念与新信息相互作用,进而推导出发话人的交际意图,这些被调用的概念即是认知语境。我们认为,“语境假设是语言交际双方共有的前提或共有的知识”的提法比较笼统,没有说明交际双方的共有知识的状态、构成因素及动态平衡过程。另外,“语境假设”的核心在于体现了交际双方信息的不完全对称性(asymmetry),即发话者意欲表达的话语所激活的认知语境与听话者的认知语境是有差异的。Van Dijk(2008)从社会-认知视角提出了自己的语境观,即语境是交际个体的大脑思维模式。值得注意的是,Van Dijk(2008)对“语境关联”提出了与RT不同的看法: 前者认为“关联”是一种“语用关联”(pragmatic relevance),即影响话语意义适切性的条件; 后者则宣称“关联”是一种“认知关联”(cognitive relevance)。Van Dijk进一步提出,RT的“关联”并没有那么“认知”,因为其缺乏诸如心理实验,缺乏对语境的思维表征的探讨等。然而,Van Dijk的语境模式也关注了认知过程,从该模式对“关联”的正式定义可知,“关联指的是语境自身的一种标记,即在认知过程中,交际者基于社会文化规约下的资料和前交际经验的基础上创建语境模式的过程。”我们赞同RT提出的语境是一种“心理建构假设”的观点,同时也支持Van Dijk将“关联”看作为一种“语用关联”,因此本书中的语境关联更多地指的是一种“适切条件”(appropriate condition)。基于此,周红辉(2009)在综合RT语境观、Van Dijk的语境模式和Kecskes的语境思想的基础上,提出了“语境假设集模型”(图7-1)。

周红辉(2009)认为: “个人语境中的公共部分对应于‘语境假设’中的共有知识或共有心理知识图式,即交际双方进行会话的基础,而个体独有的部分则是说话者需要传递给听话者的新知识,并且这种新知识在听话者那里会成为其建构新语境的因素。当然建构新语境的前提是听话者能够在原来共有知识的基础上对说话者所传递的新信息进行识别,如此双方才能建构起新的共有知识,即新的认识语境。这一过程始终贯穿于会话的过程中,交际双方互为新信息的提供者和接受者。”可见,认知语境的建构是一个动态的、相互的过程。

图7-1 语境假设集模型

另外,如同共有知识可以区分为背景式和调控式,语境其实也包括这两个部分。一方面,社会文化、个体共享信息(如朋友之间的共享信息)、共同语言知识和词汇所包含的“前语境”等都构成一个背景式语境,这种语境是内隐式的、基础性的,植根于个体的认知记忆中。另一方面,当前语境则是与情境相关的,如地点、时间、交际对象、前后文等(Giora的语境主要是指当前语境),这种语境才构成对凸显义的调整,即凸显义与当前语境不适切(inappropriateness)而需要寻求亚凸显义的解释。由此可见,词汇概念的“前语境”信息可以解释词汇概念意义凸显发生的原因,而当前语境则监控并调整词汇语义的选择。

总之,基于SCA的语境讨论对“凸显义与语境平行处理机制”是一个有益的补充。凸显与语境这对看似矛盾的观点具有内在关联性,凸显义源自于词汇的内部语境,而词汇适切意义的最终选择又依赖于外部语境的监控和调整,两者处于一种互动互补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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