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篇的定义

语篇通常被认为是比句子更大一级的语言单位,可以用来表达一套完整的理论和思想,可能是由一个段落构成,也可能由多个段落构成,比如一首小诗、一篇散文、一则新闻报道、一篇论文都可以被看作成一个完整的语篇。对于一个语言学习者而言,如果能够在一定的时间内按照一定的要求,构建一个意义完整的语篇,说明他/她已经基本掌握这门语言。实际交际过程中,语言体现出来的往往是一个个完整的语篇,而不是一些句子的随意组合,比如一次谈话、一封邮件、一篇报道、一篇学习作文、一首完整的诗歌等等。尽管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有可能是一个句子,但是多数情况下,还是句子的有机组合。因此我们所说的语篇实际上就是由一个或一个以上的句子按照一定规律所构成的、意义完整的、能够用来完成一次交际任务的语言单位。这种语言单位可以是口语的独白、对话、多人的谈话,也可以是书面寥寥数语的留言或者诸如《战争与和平》这样的长篇巨著。主题可大可小,篇幅可长可短,可见语篇所包含的范围及广,因此研究起来相对难度较大。

8．2．1 语篇的基本特征

语篇首先是一个大于句子的语言单位,这就意味着任何一个语篇都至少包含一个句子,即便是世界上所谓最简单的小说(一个字“网!”)也可以认为是由一个句子构成的。最简单的日常会话,比如:“—你好吗? —还好”更可以被认为是一个完整的语篇,因为这一短小的会话不仅是由两个句子构成,而且已经完成了一次寒暄的任务,发挥了维持人际关系的功能。这就引出了语篇的第二个基本特征,即一个语篇务必能够完成一次相对完整的交际任务,比如一篇小作文可以用来记叙一件身边的小事,一封信可以用来表示一次来自远方的问候,一篇新闻报道可以告诉人们一件相对清晰的新闻事件,一首小诗可以用来抒发诗人的情怀。只要谈到交际任务,必然涉及语言的功能问题,那么语篇到底具有什么样的功能? 为什么可以具备这些功能? 这就是我们需要详细讨论的问题。

显然要想完成一次交际任务,对语篇是有一定要求的,首先语篇中句子和句子之间的关系不是任意的,而是有特定的关系,是通过特定纽带把它们连接在一起的。这就涉及了语篇中的衔接问题。那么语篇中,句子和句子之间应该如何连接才算是有机结合在一起了? 换言之,什么样的纽带可以把两个句子衔接在一起? 句子和句子之间应该构成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够形成一个完整的语篇? 语言学家们把这一类问题称之为语篇的衔接问题。国内外诸多的学者对衔接问题都有精彩的论述,我们主要从零度偏离的关系出发,探讨语篇衔接中的零度与偏离。

语篇中除了句子和句子之间有一种衔接关系之外,各种不同的句子还必须在语篇的结构中占有不同的位置。像单词和句子一样,语篇也有自己的结构,而且每一种文体都有自己特定的结构,每一种特定的结构都可以实现相应的功能。那么语篇的结构有什么特征? 各种语篇结构形式是由什么因素决定的? 如何才能构建完整的语篇结构使之顺利实现语篇的交际功能? 语篇结构的各个部分应该由什么样的句子来填充? 对于这些问题,相关学者均有论述。我们只是从零度偏离的视角出发,来探讨各种不同结构背后的零度和偏离关系的转换。

8．2．2 语篇的功能

前文我们已经说过,功能、目的、任务和问题、困难是几个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概念。要想对语篇的功能作一个清晰的定义和描述,就得借用目的和任务这两个范畴,而任务和目的都来源于人类所遇到的困难或者问题。人是目的性的动物,而语言则是使人成其为人的最重要的依据之一。可以说,自从有了语言,世界上就真正有了人类。正是语言使得人类和别的动物区分开来,成为我们这个地球的统治者。显然人类不会无缘无故地创造语言,劳动创造了语言。为什么劳动创作了语言? 因为人类在发展的劳动过程中遇到了必须通过语言才能解决的问题。可以说,创造语言是为了解决问题,这样就出现了解决问题的目的。比如信息传递问题、文化传承问题、技能传授问题等等,这些问题就是人类所面临的任务,完成这些任务则是人类的目的。语言显然是能够帮助人们解决这些问题和实现完成这些任务的目的能力和特征,这种能力和特征就是语言的功能。概而言之,语言的功能就是帮助人类解决实际问题、完成实际任务、实现实际目标的能力特征。因此要想对语言的功能进行分类,就必须了解语言能够帮助人类解决什么样的问题,完成什么样的任务,达到什么样的目标。显然讨论语篇的功能也可以从语篇能够给我们解决什么样的问题入手来展开讨论。

语篇作为交际过程中最大的语言单位,显然具备语言的一切功能。因此我们要讨论的不是语篇所拥有的语言功能,如人际功能、表意功能、文化传承功能等等,而是和词汇、句子等语言单位相比较而具有的功能特征。那么语篇到底有哪些特殊的功能特征呢?

首先,语篇可以独立完成一次交际事件。具体交际过程中,一个单词的意义往往是确定的,或指称某种对象,或表述某种态度,或渲染某种情绪,或连接其他语言成分(短语、单词、句子、段落)等。但是一个单词在缺乏语境的情况下,很难描述一件完整的交际事件,也无法表述一个复杂的语义体系,当然也无法构建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一个句子虽然能够表述比单词更多的意义,可以清晰地描述一件单独的事件,但是也很难构建完整的意义体系。唯有把句子按照语篇的内在规律性构成篇章才能够构建完整的意义体系。比如一部小说可以构建一个时代的社会特征,一部史书可以让读者了解一个国家的历史,一首小诗可以描述一处美景,一篇散文可以抒发凌云壮志,一篇学术论文可以阐释一种研究发现。尽管这些功能,在极端的情况下或许可以由一个单词或者一个句子来完成,但是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一个完整的交际事件都必须通过语篇来实现。

其次,一个语篇可以围绕主题构建一个完整的意义体系。交际事件的完成是通过意义的构建来完成的。比如美国总统选举的时候,需要通过演讲来阐述自己的政治主张,每次演讲就是一个交际事件,这个交际事件最核心的任务就是把自己的政治主张传递给选民。这个任务需要通过演讲过程中的一系列话语来完成,这一系列的话语就构成一个完整的语篇。这个语篇围绕着演说者的政治意图,构建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意义体系。再比如,一篇完整的学术论文,需要清晰地阐释研究对象、研究问题、研究方法、研究结果、研究发现、研究局限及研究意义等等,各个部分有机结合起来,就构成一个完整的学术论文语篇。这个语篇围绕着研究问题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意义体系。读者看完这个语篇之后,能够对整个研究事件有一个清晰的了解。这样完整的意义体系,显然不是一个单词或者一个句子所能够完成的。

最后,一个语篇还可以构建交际场景。任何交际事件都会发生在一定的时空当中,每一个时空段都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交际场景,作者可以通过意义体系的构建来完成一次交际事件的描述,也可以通过意义体系的构建来完成交际场景的描述。事实上,各个交际事件之间是互为场景的。比如一场战争的描述即可以是交际事件的描述,也可以是交际场景的描述。当一个语篇以战争为主线,进行语篇创作的时候,语篇所发挥的功能就是对交际事件的描述。假如一个语篇,以一场战争为背景,描述战争中一个鲜为人知的小故事。那么对战争的描述就是场景的描述,而小事件的描述就是交际事件的描述。假如在这个小事件中,有一段是主人公的演讲,这个演讲就是一个交际事件,而这个小故事就是交际事件的场景。可见语篇和句子一样具有嵌套性——大语篇中含有小语篇,小语篇中还可以含有更小的语篇。正因为具有这种属性,语篇才有可能被无限扩大。

每一个语篇在特定的交际场景之下,一般只表述一个交际事件,围绕一个交际任务来完成,不会涉及几个毫无关系的主题,也不会构建多个互不相干的意义体系,否则就成了大杂烩式的胡言乱语了。但一些长篇小说会涉及多个主题,然而这些主题也是围绕一条主线来展开的,有着内在的组织架构把所有的主题有机地连接起来构成一个整体,从这个角度看,其实是一个完整的意义体系。也就是说,语篇的功能也有自己的界限,它不是无所不能的。问题在于,这个界限是什么? 也就是说决定语篇成其为语篇的基本要素有哪些? 这些基本要素实际上就是语篇的零度,由这些要素所构成的各种语篇形式就是语篇的偏离形式。

语篇也是零度与偏离的辩证统一。一方面,语篇必然有自己的零度,否则就是刚才提到过的“胡言乱语”。另一方面,语篇也不可能是千篇一律,有自己的特色和规律,没有差别,就没有了交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