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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與《公羊傳》

时间:2022-04-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春秋》是在魯國史記的基礎上修訂而成的。僅《公羊傳》中就多次明言孔子修《春秋》。《公羊傳》中提到的“修《春秋》”、“爲《春秋》”的“君子”,皆指孔子。《公羊傳》與《孟子》有共通之處。《公羊傳》與《荀子》也有密切的關係。《韓非子》中也可看出《公羊傳》的影響。

《春秋》是在魯國史記的基礎上修訂而成的。至於其修訂者,雖然古今學者對於孔子與《春秋》的關係多有爭論,但“先秦至漢多種古籍關於孔子修《春秋》的記載,應承認爲可信”(李學勤1998)。僅《公羊傳》中就多次明言孔子修《春秋》。《春秋》桓公五年:“甲戌、己丑,陳侯鮑卒。”《公羊傳》:“君子疑焉,故以二日卒之也。”又莊公七年:“夜中星霣如雨。”《公羊傳》:“不修《春秋》曰:‘雨星不及地尺而復。’君子修之,曰‘星霣如雨。’”又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公羊傳》:“君子曷爲爲《春秋》?撥亂世,反諸正,莫近諸《春秋》。……制《春秋》之義,以俟後聖,以君子之爲,亦有樂乎此也。”《公羊傳》中提到的“修《春秋》”、“爲《春秋》”的“君子”,皆指孔子。文中亦有直言“子”者,如《公羊傳》昭公十二年:“伯于陽者何?公子陽生也。子曰:‘我乃知之矣。’在側者曰:‘子苟知之,何以不革?’曰:‘如爾所不知何?《春秋》之信史也,其序則齊桓晉文,其會則主會者爲之也,其詞則丘有罪焉耳。’”何休注:“此夫子欲爲後人法,不欲令人妄億錯。”我們在此也接受《公羊傳》和公羊學家的觀點,認爲孔子修《春秋》是有文獻依據的。

關於《公羊傳》的授受源流,最常見的說法是源於孔子晚年門生子夏,傳於公羊氏,由公羊壽和胡毋子都寫定。《春秋》隱公二年:“紀子帛、莒子盟于密。”《公羊傳》:“紀子帛者何?無聞焉爾。”何休注:“《春秋》有改周受命之制,孔子畏時遠害,又知秦將燔《詩》、《書》,其說口授相傳,至漢公羊氏及弟子胡毋生等,乃始記於竹帛,故有所失也。”何休《公羊傳序》徐彥疏:“孔子至聖,却觀無窮,知秦無道,將必燔書,故《春秋》之說口授子夏,度秦至漢,乃著竹帛。”又引戴宏序:“子夏傳與公羊高,高傳與其子平,平傳與其子地,地傳與其子敢,敢傳與其子壽,至漢景帝時,壽乃共弟子齊人胡毋子都著於竹帛。”孔子知秦將燔詩書之說固不可信,但戴宏與何休的觀點相近,何休在《序》中亦以戴宏爲“先師”,他們的觀點源流略同。

《孝經鈎命訣》記載:“孔子在庶,德無所施,功無所就,志在《春秋》,行在《孝經》,以《春秋》屬商,以《孝經》屬參。”參即曾參,商即卜商,字子夏。又《春秋說題辭》:“孔子作《春秋》,一萬八千字,九月而書成,以授游、夏,游、夏之徒不能改一字。”讖緯之說雖多附會假托,不可盡信,但此說與當時經學家的觀點無大區別,可能是東漢時代經師的普遍看法。

也有學者對此提出了異議。元人郝經在《春秋三傳折衷》的序言中提出,《公羊傳》中有引孔子、高子、子司馬子、子女子、沈子、魯子說,但“《公羊》終篇非惟不及子夏,但稱孔子者一,而孔門高弟皆不及焉”。但這不能作爲完全推翻子夏傳授說的證據。自子夏至公羊壽,時代已歷三百餘年,其間傳授《公羊》學說的經師必不止以上提到的數人,其學說由歷代經師增成,不盡出於子夏,亦不可怪。而從後人的記載中可見子夏對《春秋》頗有心得,如《春秋繁露·俞序》:“故衛子夏言,有國家者不可不學《春秋》,不學《春秋》,則無以見前後旁側之危,則不知國之大柄,君之重任也。故或脅窮失國,揜殺於位,一朝至爾。苟能述《春秋》之法,致行其道,豈徒除禍哉,乃堯舜之德也。”《韓非子·外儲說右上》、《說苑·復恩》等皆引用過子夏關於《春秋》的教益,與董仲舒、司馬遷及東漢儒生論《春秋》多有相近之處,不能以《公羊傳》中未提及子夏便輕易否定他的傳授。

當然,亦不能簡單認爲孔門弟子傳《春秋》者僅子夏一人,《春秋繁露·俞序》除了子夏還提到:“故子貢、閔子、公肩子,言其切而爲國家資也。”司馬遷《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序》也說:“及如荀卿、孟子、公孫固、韓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書,不可勝紀。”《春秋》在流傳過程中,經過歷代經師整理講授,在寫定之前,其學說來源必不僅限於個別人物。

《漢書·藝文志》著錄《公羊傳》十一卷,並注明:“公羊子,齊人。”顏師古注:“名高。”公羊高固爲《公羊傳》傳人,但《公羊傳》文本非出自子夏的弟子公羊高之手,而是其後人公羊壽所寫定,成書於西漢初文、景之際。這從文本中可得證明。《公羊傳》哀公三年:“季孫斯、叔孫州仇帥師城開陽。”《左傳》“開陽”作“啓陽”。何休注:“開者,爲漢景帝諱也。”又哀公六年:“陳乞曰:‘常之母有魚菽之祭,愿諸大夫之化我。’”陳乞之子即陳恒,因避漢文帝諱而改“恒”爲“常”。這是《公羊傳》成書年代的明證。

但公羊學說早在此前就由孔門弟子口授傳播。《公羊傳》與《孟子》有共通之處。劉師培《公羊孟子相通考》(見《劉師培全集》第一冊《群經大義相通論》)提出二者義合者七條。其中《孟子·告子下》:“欲輕之於堯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於堯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與《公羊傳》宣公十五年“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表述方式相近。又《離婁下》:“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與《公羊傳》昭公十二年“《春秋》之信史也,其序則齊桓晉文,其會則主會者爲之也,其詞則丘有罪焉耳”文多同。

《公羊傳》與《荀子》也有密切的關係。楊倞注《荀子》多引《公羊》文,而何休解詁又多用《荀子》文。《荀子·王制》:“故周公南征而北國怨,曰:‘何獨不來也?’東征而西國怨,曰:‘何獨後我也?’”與《公羊傳》僖公四年“古者周公東征則西國怨,西征則東國怨”相近。又《王制》中提到的“桓公劫於魯莊”,來源於《公羊傳》莊公十三年所記錄的柯之盟中曹沫劫齊桓公之事,此事《左傳》無記載,《穀梁》敘述簡略,可見它可能本於《公羊》。又《大略》:“《春秋》賢穆公,以爲能變也。”來源於《公羊傳》文公十二年:“秦無大夫,此何以書?賢穆公也。何賢乎穆公?以爲能變也。”又:“《春秋》善胥命,而《詩》非屢盟,其心一也。”來源於《公羊傳》桓公三年:“胥命者何?相命也。何言乎相命?近正也。”

《韓非子》中也可看出《公羊傳》的影響。《十過》述晉獻公與荀息謀假道於虞以伐虢之事,其文多與《公羊》、《穀梁》合,而《左傳》的記敘則簡略得多。

《禮記》多記錄孔門弟子遺言,其中頗有與《公羊》相通者。廖平《何休公羊解詁三十論》卷一“王制爲春秋舊禮傳論”條說:“孔子作《春秋》,存王制,《禮記·王制》乃《春秋》舊傳,孔子既作《春秋》,復作此篇,以明禮制,故所言莫不合於《春秋》。”《王制》是否爲《春秋》舊傳姑且不論,但《禮記》與《公羊》多通則不可否認,可能二者在口授流傳過程中共同吸收了某些學說。如《曲禮下》:“天子死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又《王制》:“天子、諸侯無事則歲三田:一爲乾豆,二爲賓客,三爲充君之庖。”多與《公羊》文同。《禮記》中也有直接引用《公羊》義者,如《坊記》:“《春秋》不稱楚、越之王喪。”鄭玄注:“楚、越之君僭號稱王,不稱其喪,謂不書葬也。《春秋傳》曰:‘吳、楚之君不書葬,辟其僭號也。’”此《春秋傳》即《公羊傳》宣公十八年:“吳、楚之君不書葬。”

因此段熙仲先生(2002:31)說:“夫七十子既喪,孟、荀俱爲大儒,其說經多與公羊家之言合若符節;又其書文字亦均有與《公羊傳》文同者,亦足以明《公羊春秋》爲孔門所傳之學,公羊先師之說必有所受之,而非後來師說之所能造作者矣。”從以上敘述可見,《公羊傳》來源於孔門弟子,寫定於漢初,是可以確定的。

如同子夏並非唯一受《春秋》的孔門弟子,《公羊傳》也並非公羊氏一家之學。《公羊傳》中稱引經師言論共十五條,涉及七人。其中的“子公羊子”當指公羊高,因爲寫定者公羊壽當無自稱“子”之理。另有“魯子”,被引用六次,“子沈子”,被引用三次,除此之外還有“子司馬子”、“子女子”、“子北宮子”、“高子”,各被引用一次。由此可見傳文吸收了多位學者的研究成果,如《四庫提要》所說:“蓋皆傳授之經師,不盡出於公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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