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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意义的作用

时间:2022-04-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三、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意义的作用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形式的选择作用是以获得话语效果为目的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词语意义的具体化作用有多方面的表现。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名词的意义只是抽象的概念,不表示任何具体的事物。只有回到与之相应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中,词语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感情色彩和语体色彩。

三、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意义的作用

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形式的选择作用是以获得话语效果为目的的。只有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相适应的话语形式才是得体的、贴切的;只有得体的、贴切的话语形式才能获得交际主体预期的话语效果。话语的得体性和贴切性不仅体现在话语形式上,而且体现在话语意义上。在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的作用下,话语获得了得体、贴切的具体意义的体现。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话语的任何单位都不可能表达具体的意义,也就不可能获得得体和贴切的效果。概括地说,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意义具有:(1)具体化的作用,(2)补充信息的作用,(3)体现修辞的作用。

(一)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意义的具体化作用

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意义的具体化作用反映在话语结构的不同层面。在话语的词语层面,它具有明确词语意义的作用。语言的词汇所表示的意义都是来自人类社会生活的实践经验,是对人际言语交际过程中的具体话语的意义进行抽象概括的历史结果。词典里记载的词语和词义都是语言性的,不是言语性的,因为它们是语言工作者为了研究语言的便利或人们学习语言的便利而对现实发生的言语行为进行抽象概括的结果。它们在词典里的存在已经脱离了它们赖以生存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只有当它们回到相应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中,词典里的词语才能恢复它们的生命力,才能有具体明确的意义。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词语意义的具体化作用有多方面的表现。

首先,词语的所指或具体含义只有在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才能明确:语言的词汇所表示的意义都是抽象的、概括的。只有回到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它们才能与具体的事物发生联系,才能有具体明确的所指。任何语言都有一些指代性的词语,例如汉语有“我”“我们”“他/她”“他们/她们”“它”“它们”“你”“你们”“这个”“这里”“这些”“那个”“那里”“那些”等指代词语,英语有“I”“me”“we”“us”“he/she”“him/her”“it”“they”“them”“you”“this”“that”“these”“those”“here”“there”“then”等指代词语。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任何一个指代词语都是没有具体的所指的,也不可能参与具体话语意义的表达。

名词也是这样。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名词的意义只是抽象的概念,不表示任何具体的事物。例如,在不同人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家庭”一词就会具有不同的意义或所指。在张三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家庭”可能意味的是三世同堂的乡村生活,而在李四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家庭”却可能指的是三口之家的城市生活;在王五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家庭”可能意味着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而在赵六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家庭”又可能只是不能实现的梦想。

维特根斯坦(1964)在其著作《哲学研究》中谈到“读”一词的含义。怎样的行为可以称为“读”?张三说:“我读过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研究》。”李四也说:“我读过维特根斯坦的《哲学研究》。”两个句子中“我”都指说者自己,而“维特根斯坦”是那位著名的哲学家,“《哲学研究》”无疑是这位哲学家的著作。可是“读”意味着什么?张三的“读”和李四的“读”指的是同一个意义的“读”吗?仅从他们的个体性这一言语交际环境的结构成分来看,二人的“读”就不可能是同一个意义的“读”。要弄清二人的“读”具体是什么意义,就必须走进二人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假如张三读了也理解了,而李四读了却没有理解,那么张三的“读”就包含理解的含义在内,而李四的“读”却不含有理解的含义在内。

两个人都说:“这本书好。”假如二人说的是同一本书,那么他们所谓的“好”就是一个意思吗?这也要看二人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是什么,以及与这个现实构成相对应的是什么。假设二人之一是一位语文教师,他在书店偶然遇见自己的一位学生。这位学生正为一本书拿不定主意,便征求老师的意见。那么,这位老师所说的“好”就可能是书的内容适合这位学生阅读,也可能是书的文字表达适合这位学生的阅读能力。学生听了老师的介绍,决定买这本书,可是他对书的纸张装订很仔细,反复比较了几本之后,才自言自语地说“这本书好”,那么他所谓的“好”就是书的装订质量好、书面干净、没有破损的意思。

词语的感情色彩和语体色彩也只有在具体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才能体现出来。从发生学的角度看,不论是词语的感情色彩,还是词语的语体色彩,都是从人类社会长期的言语交际行为之中抽象概括出来的约定俗成。只有回到与之相应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中,词语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感情色彩和语体色彩。例如,鲁迅先生的《纪念刘和珍君》中有一段文字:“中国军队的屠戮妇婴的伟绩,八国联军惩创学生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按照社会约定俗成的语言规范,“伟绩”和“武功”两个词语一般用于表达正面的意义,但是,在鲁迅先生写作《纪念刘和珍君》这一文章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伟绩”有了“罪恶”的含义,“武功”有了“暴虐”的含义。社会规约赋予它们的感情色彩也发生了转变,由褒义的色彩变成了贬义的色彩,从歌功颂德转变成为揭露谴责。词语的感情色彩不在于词义本身,而在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给予它怎样的信息。

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意义的具体化作用还表现在对多义词的词义确定上面。语言的每个词语都有它的意义,而且随着语言的历史演变,词语可能获得更多的意义。这就出现了多义词的语言现象。它是语言历史演变的必然结果,也是人类能够以有限的语言符号来完成无限的言语行为的重要原因。但是,在具体的话语结构中,任何一个多义词也只能实现自己的一个词义,至于哪个词义获得体现则取决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

在具体的言语交际过程中,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只为词语提供了一个词义的价值体现。它不容许任何一个词语的多个词义同时出现在话语的意义构成中。例如,鲁迅的《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中有这么一段文字:

第二天一觉醒来,日报已到,拉过来一看,不觉自己摩一下头顶,惊叹道:“二十五周年的双十节!原来中华民国,已过了一个世纪的四分之一了,岂不快哉!”但这“快”是迅速的意思。

在汉语系统中,“快”这一词语具有“快速”、“愉快”等多种意义,但是在《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一文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它只是“快速”的意思,没有“愉快”的意思。而且,为了避免读者的误解,鲁迅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但这‘快’是迅速的意思。”这样,“快速”的意思就更突出了,话语意义的讽刺意味也更明显了。

以上只是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在词语层面对话语意义的具体化作用。在话语的语句层面,我们同样可以看到,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意义的具体化作用。不同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赋予同一话语不同的具体含义。例如,“今天是星期天。”这是一个简单的句子。首先,没有具体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今天”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没有明确具体的所指,即它不指任何具体的一天;“星期天”也是这样,没有具体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它也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整个句子只是语法意义上的句子,它只有句子意义,表达的只是两个概念之间的关系,没有具体的话语意义。但是,一旦与具体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发生对应和一致的关系,这句话就不仅有明确的所指,而且表达具体的话语意义。下面是“今天是星期天”可能出现的几种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从中可以看出它所表达的不同话语意义。

语境之一:丈夫潜心于研究,天天不知疲倦地伏案工作。妻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星期天,丈夫又要早早地起床,妻子搂住丈夫的脖子说:“亲爱的,今天是星期天!”

语境之二:爸爸潜心于研究,天天埋头工作,没有时间和五岁的儿子一起玩。妻子担心时间久了父子的关系会生疏,就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丈夫挤出时间陪儿子玩一玩。丈夫只好答应星期天带儿子去公园玩。星期天终于到了,妻子一大早就一边准备早饭,一边准备去公园要带的东西。可是,丈夫吃过早饭,又习惯性地走进书房开始工作。妻子见了,不高兴地说:“哎,今天是星期天!”

语境之三:为了让丈夫能够专心研究,妻子把家务全都承担下来。丈夫考虑妻子也有自己的事业,不忍心把家务全都推到妻子身上,便提出周末的家务由他负责。星期天一大早,妻子又要去买早点,丈夫连忙拦住她说:“今天是星期天。”

语境之四:妻子经常抱怨丈夫不做家务,丈夫自知理亏,只好答应星期天做家务。可是到了星期天,丈夫一觉睡到十点多。他一睁开眼睛,就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躺在被窝里看足球比赛。正在里里外外地忙家务的妻子一见,生气地说:“喂,今天是星期天。”

我们还可以列举下去。有多少种不同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与“今天是星期天”发生相互适应和一致的关系,“今天是星期天”就会有多少话语意义。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是话语意义的生命源泉。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任何句子只能是语法意义的句子,不仅不能表达话语意义,而且不能承担言语交际的功能。

话语的感情色彩也必须在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才能体现出来。例如,“你这个老东西!”从语法角度看,这是一个感叹句,可以表达各种感情色彩,然而具体是什么感情色彩,就必须看它与什么样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发生相互适应和一致的关系。在不同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你这个老东西”就表达不同的感情色彩。

语境之一:这一天,钱大爷和钱大妈一起逛百货大楼,看见一件漂亮的大衣。在帮着老伴试大衣的时候,钱大爷不时地说着俏皮话,惹得接待他们的售货员偷偷地抿嘴笑,把钱大妈弄得不好意思,嘴里低声对钱大爷说:“你这个老东西!”

语境之二:周末,钱大妈把上小学的孙子接来了。爷孙俩一见面,就把象棋拿出来,分楚汉两方摆开了阵势。钱大妈在一旁一边择菜,一边看爷孙两人下棋。忽然,孙子叫了起来:“爷爷耍赖!我不跟你玩了。”原来是爷爷见孙子就要将死自己的老将了,急忙耍赖要悔棋,而且要悔几步棋,孙子当然不愿意啦。钱大妈瞪了一眼钱大爷,说:“你这个老东西!输赢不起呀?”

语境之三:吃过晚饭,钱大爷和钱大妈打开电视机看电影频道。播放的是一部反映中国抗日战争的故事片,其中有一个情节:日本鬼子逼迫一位老大爷说出粮食藏在什么地方。老大爷大义凛然地看着鬼子军官,一言不发。日军翻译官狗仗人势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快说,粮食藏在哪儿了?”这位老大爷立即回敬道:“你这个狗杂种!老天爷白让你披了一张人皮了!”

不难看出,“你这个老东西”的感情色彩是随着言语交际环境的不同现实构成而有所不同的。这也反映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赋予话语具体意义的功能。另外,在歧义句的话语辨别上,我们也可以看到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所具有的功能。语言系统还有一些同音现象,也就是几个不同的词语具有相同的语音形式的语言现象。一旦进入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这些词语的真面目就展现出来。对于话语意义的具体化来说,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就如同一个选择器。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一致的、适应的意义便会通过这个选择器而得到具体的体现,而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不一致的、不适应的意义便会受到这个选择器的阻挡而得不到具体的体现。

(二)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话语意义的补充作用

语言的生命在于话语,而话语的生命在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语言只有通过话语才能获得生命的体现,而话语是语言符号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相互作用而产生的结果。只有在具体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中,语言才能获得话语的体现;只有在具体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中,话语才有具体的意义和功能。言语交际环境对于话语的作用是全方位的,不仅反映在话语意义的具体化上,而且反映在对话语意义的补充作用上。

人们在继承和利用前人留下的词语和词义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创造新的词语和词义;人们在利用前人留下的语法结构的同时,也在不断创新一些语法结构。那么,是什么使得人们的这些创造成为了可能?这就是在具体的言语交际过程中,交际主体不断构建的言语交际环境。在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提供的信息支持下,词语的用法和意义在不断发生着奇妙的变化,新的用法和意义不断出现,而旧的用法和意义不断消退。人们的具体言语行为、交际主体所构建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是新的语言形式和意义的生命源泉。当然,语言的演变是社会性的,其中的变化规律和原因是社会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我们在此只是分析,在具体的言语交际行为过程中,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对于话语意义的信息补充作用。

首先,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能够补充话语的省略形式所传达的意义。例如,鲁迅的小说《故乡》中的“我”见到“闰土”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啊!闰土哥,——你来了?……”其中的“……”起着省略的作用,所表达的意义需要“我”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提供补充信息才能显示出来。在“我”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与省略号表达的意思密切相关的信息有:童年时“我”与闰土的关系,再次见到闰土时“我”的激动心情,二人的年龄变化,眼前的闰土与记忆中的闰土之间的差异,成人的思维和观念与儿童的思维和观念的差异,彼此对相互关系的认知差异,相互关系所发生的变化,等等因素。这样,“……”所表达的“见到闰土,‘我’顿时心里涌出许多话,但激动的心情又使‘我’说不出口”之义体现了出来。省略号的话语意义隐含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中。再例如,鲁迅的《中国人的生命圈》一文里有这样一句话:“在这里倒或者也可以‘苟延性命于×世’的。”要理解其中的“×”代表的是什么,读者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中就要包含“苟延性命于×世”的出处的相关信息。鲁迅的这一引文出自诸葛亮的《前出师表》:“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这样就可以明白“×”是鲁迅故意省略的“乱”字。鲁迅为什么故意省略了“乱”这个字?这个省略包含了什么意思?要明白这两个问题,读者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中还需要包含有关鲁迅对于当时中国的社会现状和国民性的认知和态度的信息。

言语交际过程中的话语经常带有言外之意。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所提供的补充信息是话语产生言外之意的基础。话语的言外之意只有在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才能得以实现。《世说新语·言语》记载一则笑话:在人们称赞孔文举少年聪敏的时候,陈韪却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孔文举当即回敬道:“想君小时,必当了了。”陈韪顿感尴尬异常。他为什么会感到尴尬呢?仅从字面来看,陈韪的话语只是一个或然判断,即一个人小的时候“了了”,长大之后却未必能佳。但是从他的话语目的来看,陈韪却不会是这个意思。在人们一片称赞声中,他的话语显然是在唱着反调。字面的或然判断其实隐含着一个必然的结果,即大必不佳。这样,他自己的话语就为交际双方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设定了一个推理模式。孔文举巧妙地利用这一推理模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言外之意是说陈韪此时的言行既愚蠢又可笑。陈韪按着自己设定的推理模式,当然听出了孔文举的言外之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陈韪能不感到异常尴尬吗?

利用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所提供的信息来表达言外之意的话语经常出现在日常的言语交际行为之中。例如,张老师按照教学内容和进度要求学生做一些阅读练习,并写出阅读报告。个别学生的学习没有积极性,他们只关心与考试有关的内容。这一天,张老师又向学生布置作业,有个学生问:“老师,要是期末考试不考这些内容,你让我们做练习有什么用?”张老师看着这位学生,笑着反问道:“如果没有人检查你吃不吃饭,那你为什么还吃饭呢?”其他学生都笑了,这位学生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张老师接着说:“没有人检查你是否吃饭,你却每天都吃饭;这是因为你的身体需要不断补充营养才能维持生命。期末考试不考这些内容,我却要求你们练习;这是因为做这些练习的目的是提高你们的阅读能力。二者有个共同点,即不论是吃饭还是这些阅读练习都是为了我们的生存。它们不同的是一个是维持生命的物质需求,一个是维持生命的精神需求。”在这个师生对话中,张老师的“如果没有人检查你吃不吃饭,那你为什么还吃饭呢?”所表达的言外之意显然是她后面说的那一段话所表达的意思,而且学生也听懂了这个言外之意,只是由于张老师感觉有必要强调一下,所以又解释了一番。

(三)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体现话语修辞效果的作用

语言的任何词语只要运用得当,都会发挥它们各自的修辞作用。所谓词语的运用得当就是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具有相互适应和一致的关系。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是话语体现修辞魅力的基础,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赋予话语具体的修辞魅力。例如,鲁迅的《“杀错了人”异议》一文中有这样一句话:

“错的是革命者受了骗,以为他真是一个筋斗,从北洋大臣变了革命家了,于是引为同调,流了大家的血,将他浮上总统的宝位去。”

仅从抽象的句子结构看,“将他浮上总统的宝座去”中的动词“浮上”与“将他”和“宝座”都不存在搭配关系。按照语法的要求,“浮上”应该改作“扶上”。但是,上文的“流了大家的血”作为话语系列的环境因素参与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而且,鲁迅的心理认知包含着这样的因素:袁世凯的总统宝座是革命先烈血流成河的牺牲换来的。这样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唯有“浮上”才能与之相互适应和一致。唯有“浮上”才能生动形象地表达出革命者的流血之多、牺牲之大、受骗之深。“浮上”的修辞效果绝不是“捧上”“抬上”“推上”“扶上”之类的词语所能有的。

一个话语单位能否具有修辞的魅力,是以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为基础的。话语的修辞价值不是话语本身所能决定的,只有在适当的言语交际环境之中才能得到体现。一个话语单位是否成为一个修辞形式也要取决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就难以衡量修辞是否成立,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便无修辞可言。例如,英语句子“Smith is a plumber”和“The rock is becoming brittle with age”。它们可以是一般的陈述句,也可以是隐喻句。如果“Smith”的具体所指不是一个管道工,而是一位外科医生,那么“Smith is a plumber”就是一句隐喻的话语。如果“The rock is becoming brittle with age”谈论的具体对象是一位退休教授,那么它也就成了一个以隐喻形式说出的话语。可见,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可以把一个普通的陈述句变成一个隐喻句。

同样,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也可以把一个隐喻句变成一个普通的陈述句。在多数情况下,“The men are pigs”这个句子都作隐喻解释,但是在女妖Circe(荷马史诗《奥德赛》中把人变成猪的妖妇)的宫殿里,Ulysses说的“The men are pigs”就是一个普通的陈述句,不能按照隐喻来理解。

汉语言的言语交际也是这样。例如,单纯的一句“那是一头老黄牛”,我们无法判定它是一个普通的陈述句,还是一个隐喻句。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我们只能对它进行语言意义上的句子分析。它只是一个表达某一逻辑命题的语法句。只有在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中,它的话语陈述性或隐喻性才能显示出来。下面两个话语便说明了这一点:

(1)那是一头老黄牛。我家拉粪耕地都靠它。在我爹的眼里,它简直比我这个儿子还珍贵。

(2)那是一头老黄牛。我们单位的脏活累活都是他一个人包了。

不难看出,只是由于后面出现了不同的话语系列的环境因素,前一个“那是一头老黄牛”表达的是一个普通的陈述话语,而后一个“那是一头老黄牛”表达的却是一个隐喻的话语。离开了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这个隐喻就不能成立了。

言语行为中的修辞现象经过历史的演变,逐渐形成了语言系统中的修辞格。它们是“具有特定内涵、特定结构形式、特定表现方法、特定功能的模式系统”(蔡有富、郭龙生,2001)。和语言系统的其他成分一样,修辞格也获得了概括和抽象的形式,成为人们实现话语的修辞效果可以选择的语言形式。个体通过自己的言语实践来学习修辞格的形式和用法,使它们成为自己的语言知识和语言能力的组成部分。例如,“负荆请罪”原是一个古代故事,后经历史演变而成为了汉语言系统的一个成语。由于“负荆请罪”具有很强的修辞效果,人们就用它表示“完全承认自己的错误,请求对方惩罚”的意思。

修辞格的运用包含着修辞效益的原则,它以追求最佳的话语效果为目的。而获得话语的修辞效益和追求最佳的话语效果都是以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为基础的。只有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间取得了相互一致和相互适应的关系,交际主体的话语才能获得修辞效益。从发生学的角度看,修辞格来自人们的言语行为。它们是言语行为在语言体系的历史沉积,是语言系统对具体的言语行为进行抽象概括的结晶。因此可以说,修辞格的话语体现,即修辞格的具体运用,是语言系统的抽象符号和结构回归具体的言语行为并复原自己的具体形态的过程。具体的言语行为是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分不开的。所以,要回归具体的言语行为,实现自己的修辞效益,修辞格必须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存在相互一致和相互适应的关系。只有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取得相互一致和相互适应,修辞格才能恢复它们的话语生命,才能获得具体的话语体现。

修辞格的话语体现与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之间相互一致和相互适应。在具体的言语交际过程中,交际主体的认知一旦发现了适应的语境因素,他(她)就可能选择相应的修辞格作为自己的话语形式,来追求最佳的话语修辞效果。例如,《红楼梦》第三十回“宝钗借扇机带双敲椿龄画蔷痴及局外”中有一段描写宝玉和黛玉闹了小别扭,后来宝玉又向黛玉赔了不是。两人随着王熙凤来到贾母处。宝钗也在这里。宝玉没什么说的,便向宝钗搭讪,结果话语之间奚落了宝钗。

黛玉听见宝玉奚落宝钗,心中着实得意,才要搭言,也趁势取个笑儿,不想靓儿因找扇子,宝钗又发了两句话,他便改口说道:“宝姐姐,你听了两出什么戏?”宝钗因见黛玉面上有得意之态,一定是听了宝玉方才奚落之言,遂了他的心愿。忽又见他问这话,便笑道:“我看的是李逵骂了宋江,后来又赔不是。”宝玉便笑说“姐姐通今博古,色色都知道,怎么连这一出戏的名儿也不知道,就说了这么一套。这叫‘负荆请罪’。”宝钗笑道:“原来这叫‘负荆请罪’!你们通今博古,才知道‘负荆请罪’,我不知道什么叫‘负荆请罪’。”

——《红楼梦》(通行本)

宝玉和黛玉心里有病,听了宝钗这话,早把脸羞红了。这正是宝钗希望取得的话语效果。听到黛玉的问话,宝钗装作不知道戏名和负荆请罪的典故,表面上又给了宝玉奚落自己的机会。果然,宝玉没有识破其中的圈套,又说出一套奚落宝钗的话语。于是,宝钗借着宝玉的话茬,说出一串双关语,回敬了宝玉和黛玉。宝钗的话语之所以成为双关语,直入宝玉和黛玉两人的内心,是因为宝钗的言语交际环境的现实构成不仅包含了宝玉与黛玉闹小别扭的过程以及这一过程与负荆请罪的历史故事之间的相似因素,而且包含了宝钗故设迷局的主观心理因素。在自己营造的言语交际环境的帮助下,宝钗巧妙地“请君入瓮”,报了宝玉奚落自己的一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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