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感知经验到心理经验

第三节　从感知经验到心理经验

本节我们将讨论涉及从感知经验到心理经验映射和整合的隐喻现象。这类隐喻也有三种类型。按照映射和整合方向，它们分别是从感知经验到认知经验、从感知经验到情感经验和从感知经验到感知经验。

一、从感知经验到认知经验

这种隐喻是将感知经验的某些特征投射到认知经验上，小句构式整体上表示认知经验，但是该认知经验具备一些感知经验的属性。这类隐喻现象比较普遍，很多表达已经形成了约定俗成的用法。例如：

（26）Dürer would have seen a reason for living in a town like this.

(Marianne Moore,The Steeple-Jack)

例（26）整体上表达的是认知经验“多娜本应明白为什么要生活在这样一个城镇”，该小句构式中的谓项动词see本身表示“看见”，属于感知经验域动词，后面的充当补语成分的reason“理由”表明该小句涉及跨经验域的映射和整合。

需要注意的是，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实际上也涉及一定程度的表征方式的映射和整合，这样动词see重新完成其词语配置，形成了see a reason这样的隐喻表达。

这类隐喻现象在语法上主要表现为动词的运用，尤其是与视觉相关的动词如see，look，behold等动词的使用。例如：

（27）The two years in New York were happy ones,and I look back to them with genuine pleasure.(Helen Keller,The Story of My Life)

（28）He’s the one who opened my eyes.(Malcolm X,The Ballot or the Bullet)

很明显，上面例子中的谓项动词都不是表示感知经验“看”，它们实际上表达的都是认知经验。具体来说，例（27）中的look back表示“回顾、回想”，而例（28）中的opened my eyes表示“扩大视野”。这些表达已经在英语中得到固化，成为非常普遍的一种表达方式，类似的还有：lose sight of“不明白、困惑”，keep in view“始终明白”，take a look back“回顾”等。

除了与视觉相关的动词，表示其他类型感知经验的动词也可用于感知经验到认知经验的映射和整合，但是这些表达远没有前者普遍，只出现在一定的上下文（co-text）中。例如：

（29）I am still listening in thought to her well-remembered tones—still picturing her pale and spiritual aspect.(同上)

（30）I am sure you w ill perceive the necessity of it.(同上)

例（29）中的谓语listening本身表示“听”，但是上下文in thought和still picturing her pale and spiritual aspect都表明此处listening并不表示感知经验，而是涉及感知经验到认知经验的映射或转移，整个小句构式表达的是认知经验；例（30）中的谓项动词perceive“感知”，本身是表达感知经验，但是补语成分the necessity of it表明整个构式也涉及感知经验到认知经验的映射和整合，小句构式表达的是认知经验“你会明白这样做的必要性”。

另外，这类隐喻还可以表现为名词或名词短语的运用。与前面的动词形式相似，这些名词或名词短语一般与视觉相关，例如：

（31）But then our visions of the future began to diverge,and eventually we had a falling out.(Steve Jobs,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例（31）中的vision并不表示感知经验“视觉”，而是表达认知经验“观点、意见”，整个小句构式涉及感知经验到认知经验的映射或转移。这个含义已经成为vision的常见释义，完成了词义扩展。

最后，英语中还存在一些习语，从这些习语的词语构成能明显看到感知经验到认知经验的映射和整合，例如in mind’s eye，in memory’s eye等。

（32）In his m ind’s eye he was passing the Clearys in review,as he had first seen them from the station yard.(Colleen McCullough,The Thorn Birds)

（33）As I listened to those songs [of the glee club],in memory’s eye I could see those staggering columns of the First World War,[...] (General Douglas MacArthur,Thayer Award Acceptance Address)

例句中的in his mind’s eye和in memory’s eye都表示“在心中、在内心”，是典型的认知经验。这两个习语的词语构成都能看到与视觉相关的词eye，可见它们最初明显涉及感知经验到认知经验的映射和整合，现在经过人们反复使用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表达方式，成为“死隐喻”（dead metaphor）。

二、从感知经验到情感经验

涉及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的隐喻整体上表达的是情感经验，但是这个情感经验被赋予一些感知经验的特征。总体来看，这类隐喻现象比较罕见，语料中相关实例并不多见。在所发现的实例中，我们看到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在语法形式上也可以表现为动词形式。例如：

（34）They refuse,because they believe we can pile missiles so high that they w ill pierce the clouds and the sight of them will frighten our enemies into submission.(Mario Cuomo,1984 DNC Keynote)

上面例子整体上表达的是情感经验“看到这些将会吓得我们的敌人缴械投降”。小句构式中的主语the sight of them“看到这些”表示感知经验，而谓语部分表达的是情感经验，两部分处在不同的经验域语义场中，整个小句构式涉及感知经验到认知经验的映射和整合。这类映射和整合现象具有明显的语法隐喻特征。例（34）中的the sight of them涉及“过程”到“事件”的转化（参见Halliday 1998b/2004），其一致式可以是When our enemies see them。

另外，这类隐喻现象在语法上还可以表现为名词或系动词结构等形式。例如：

（35）[...] and the more I handled things and learned their names and uses,the more joyous and confident grew my sense of kinship with the rest of the world.(Helen Keller,The Story of My Life)

上面例子中，小句构式的主语是my sense of kinship with the rest of the world“我对世界其他部分的亲近感”，这是一种感知经验，而系动词结构中的grew more joyous and confident“变得更加高兴和有信心”描述的是情感经验，这样整个小句构式涉及感知经验到情感经验的映射和整合。

三、从感知经验到感知经验

这类隐喻涉及感知经验内部的映射和整合，小句构式在整体上表达感知经验，但是构式中的各成分处在不同感知经验域语义场中。整体来看，这类隐喻实例并不多见，在语法上主要表现为同源宾语的运用。例如：

（36）I do not know that I ever witnessed a finer sight than the baptismal ceremonies.（同上）

上例中的谓语动词witness“目击、看到”属于感知经验域，而补语成分a finer sight“更好的场景”也是表达感知经验，在语法上sight可以视为动词witness的同源宾语，整个小句构式涉及感知经验到感知经验的映射和整合。

与前面提到的各类隐喻现象相比，这种隐喻也涉及一定程度的表征方式映射和整合，例（36）中的sight和w itness通过表征方式的映射和整合，相互组合为新的词语配置，在一定程度上形成表征方式隐喻。

从整体上看，与跨经验域映射和整合的隐喻相比，本章讨论的隐喻现象并不常见。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根据语料，这种涉及心理经验内部映射和整合的隐喻现象在数量上远远少于前者；其次，这类隐喻现象在语法表现上比较简单，主要涉及动词短语的运用，偶尔会出现属格结构和形容词。这种现象表明人类的心理经验比较抽象复杂，我们更习惯于用简单具体的物质经验理解和解释心理经验，因而趋向于使用涉及跨经验域映射和整合的经验域隐喻。下章，我们开始讨论英语心理过程小句中涉及表征方式映射和整合的隐喻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