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出现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及其特点

二、新出现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及其特点

（一）源自方言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及其特点

1.源自方言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

语言是一个开放的系统，语汇系统更是一个不断演变和进化的系统。方言是相对于民族共同语来说的，吸收原本流行于方言地区的词语，这是丰富民族共同语语汇的重要途径之一。那些已经被民族共同语吸收了的方言词，有的学者称为“方源词”。⁽²⁴⁾现代汉民族共同语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方言，因此普通话从方言中吸收词语，比较多地来自北方方言，来自非基础方言的比较少。在现代汉语词汇的发展史上，非基础方言中相对强势的方言——上海话中的词语曾经被共同语大量吸收，例如“陌生、名堂、弄堂、瘪三、扯皮、蹩脚、货色、打烊、白相、揩油、做生活、拆烂污、赤脚医生”等。此外，现代汉语里的许多外来词也直接来自上海话，如“沙发（sofa）、时髦（Smart）、蹩脚（bilge）、卡片（card）、拷贝（copy）、康乐球（Corner ball）、水门汀（cement）、麦克风（Microphone）、‘门槛’精（Monkey）、席梦思（Simons）、太妃糖（taffy）、白兰地（Brandy）、模特儿（Model）、安琪儿（Angel）、茄克衫（jacket）、高尔夫球（golf）”等。但是在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改革开放之前，源自方言的词语基本上没有能够形成批量创造新词语的词语模。

当代社会的迅速发展，使得人与人之间、地域与地域之间的交往越来越频繁，经济与文化的接触与交流也同样日趋频繁。在这种广泛的经济、文化接触和交流的过程中，人们的语言观念大大开放，大众传播的方式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随着新事物、新观念、新现象的与日俱增，那些指称新事物、新观念、新现象的新词语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汉民族共同语——普通话也相应吸收了一批意义新颖鲜活、表现力生动形象的方言词语，例如源于粤方言的“公关、发廊、冰柜、早茶、打工仔、外来妹、发烧友、电饭煲、大哥大”，源于北京话的“大款、倒爷、侃爷、小蜜、托儿、傻帽、蹭饭、宰人、侃大山、傍大款、玩深沉”，源于上海话的“发嗲、断档、解套、割肉、马大嫂、大兴货、捣糨糊”，源于四川话的“雄起”等等，这些源自方言的新词语以其浓郁的地方色彩和独特的表现力丰富了当代汉语的语汇系统。

在当代汉语语汇的发展过程中，普通话主要从当代强势方言——北方方言区的北京话和南方方言区的粤方言中汲取新鲜养分，这是由这两种方言的特殊地位所决定的。

北京方言词语进入普通话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北京历来是我国的政治中心，北京方言位于普通话的基础方言——北方方言的中心，可以说北京方言具有更多的进入普通话的机会和便利条件，也更容易得到人们的认同和仿效。二是因为北京是我国的文化中心，20世纪80年代以来，“京派”作家文学作品中的“京味儿”词语，不仅通过书刊等纸质媒介加以传播，更重要的是借助电视这一现代化媒介的普及而在全国各地迅速传播，这些词语生动形象地展示出当代北京的风土人情。

粤方言词进入普通话主要是经济因素的影响。20世纪70年代末我国开始了巨大的变革，由于紧邻港台地区，地处粤语地区的广州和深圳便成为改革开放的最前沿，这一地域的社会经济得到空前迅猛的发展，这就使得过去很少进入普通话的粤语词语，伴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各样的“广货”大举北上，迅速进入人们日常生活的各个领域。

吸收方言词语，丰富共同语词语，历来是汉语词汇发展的重要途径之一。我国在改革开放之后，政治稳定、经济发展、交通便捷、交往频繁，这一时期普通话吸收方言词的重要特点之一就是批量创造新词语的方源词语模应运而生，主要来自北京方言和粤方言。例如源自北京方言的“×爷”、“侃×”、“×侃”、“玩×”；源自粤方言的“晒×”；源自其他方言的词语模，比较典型的是来自闽南方言的“哈×”，这些词语模创造了为数众多的、别具一格的方源新词语。

2.源自方言的模标具有独特的意义与情采

源自方言的词语能够进入普通话，主要是因为它们具有某种特殊的色彩，在表义和修辞上起着特殊的表现作用，而且普通话往往没有完全相当的词语来表达。下面以源自北京方言的模标“侃”为例加以说明。

“侃”，在《说文》中是这样解释的：“侃，刚直也，论语曰子路侃侃如也”。由此可见，“侃”最初是个形容词。作为形容词的“侃”，有三个意义：①刚毅正直的样子。《三国志·魏书·杨阜传》：“阜常侃然以天下为己任。”《后汉书·向栩传》：“侃然正色，有官惮之。”欧阳修《与高司谏书》：“侃然正色，论前世事。”②从容不迫的样子。成公绥《延宾赋》：“訚訚侃侃，娱心肆情。”成语“侃侃而谈”就是用来形容说话时理直气壮，从容不迫。③和乐的样子，《汉书·韦贤传》：“我徒侃尔，乐亦在而。”北方方言中有“侃快”一词，《实用方言词典》⁽²⁵⁾和《东北方言词典》⁽²⁶⁾都解释为“直爽”，如“你的话侃快，真叫人心窝子发热。/他办事没比了，侃快利索”。

“侃”在方言中还有一个名词用法，即儿化为“侃儿（也作坎儿）”，指隐语、暗语，如“这是他们古玩行的侃儿”。

“侃”的动词用法有三个意义：①戏弄。这个意义可以追溯到宋元时期。“胡侃”即“无聊地戏弄”，王实甫《西厢记》第三本第二折有“你那隔墙酬和都胡侃，证果的是今番这一简”之句。⁽²⁷⁾“浪侃”与“胡侃”意义相仿，是“随便调笑，开玩笑”的意思，《望江亭》第一折有“只愿他肯肯肯做一心人不转关，我与他守守守白头吟非浪侃”之句。《现代汉语词典》收录了“调侃”一词，是“用言语戏弄；嘲笑”的意思。②说。例如：“我就明侃了吧，你办的这事，损人不利己”。③闲聊；吹牛。这两个义项都是北方方言中的用法。较常见的词语是“侃大山（也作砍大山）”，这一词语起初多用于北京地区，《实用方言词典》释为“聚众聊天儿、吹牛”，《现代汉语词典》1977年版未收此词，1996年版收录并释为“漫无边际地闲聊；闲聊”。当代多种新词语词典都收录了这个词，《汉语新词新义词典》释为“漫无边际地闲聊”，⁽²⁸⁾《当代新词语大辞典》释为“长时间地、漫无边际地闲聊，高谈阔论，一般带有吹牛意味”，⁽²⁹⁾《新词新语词典》释为“指没有中心话题，漫无边际地闲聊”，⁽³⁰⁾《中国当代流行语全览》释为“闲聊。北京土话”。⁽³¹⁾

“侃”作为动词性成分进入普通话，大约是在20世纪90年代。随着王朔等新京派作家“侃”出的《渴望》、《编辑部的故事》等电视连续剧的热播，“侃大山、侃爷、侃客、海侃、神侃、开侃”等词语陆续走向全国，并且逐渐形成了“侃×”与“×侃”词语群。这些新词语以其独特的词汇意义和丰富的色彩意义与普通话原有的“说、谈、闲聊、吹牛”等词语形成了近义关系，可以运用于不同语境，例如可以放在某个词语前面的位置上，组成“侃吃、侃喝、侃钱、侃物、侃工作、侃文凭、侃女人、侃房子”；也可以放在某个词语后面的位置上，组成“海侃、神侃、开侃、戏侃、妙侃、暴侃、杂侃、歪侃”。这些词语不仅具有鲜明的口语色彩和戏谑色彩，而且情态传神、形象感丰满、表现力独特，无论是从词汇意义、色彩意义的角度还是从语法搭配、音节组合的角度，这些词语中的“侃”都是不能够轻易被“说、谈、闲聊、吹牛”等词语所替换的。

3.源自方言的词语模能产度较高，但词汇化程度较低

源自方言的词语模虽然从数量上看并不占优势，但若从能产度角度看，它们则属于比较活跃、能产的一类。我们仍以“侃”为例。

“侃”是一个自由语素，既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在词语的前位或后位充当构词成分，“侃×”所创造的新词语有“侃价、侃爷、侃风、侃姐、侃妹、侃兄、侃弟、侃客、侃资”等，“×侃”所创造的新词语有“海侃、神侃、开侃、戏侃、妙侃、暴侃、杂侃、歪侃”等。

在“侃×”生成的词语中，“侃”是一个动词性成分，它的后面可以加上名词性成分，构成定中结构，如“侃姐、侃客”等；也可以加上动词性成分，构成动宾结构，如“侃吃、侃喝”等。再从音节配合角度来看，“侃”既能跟单音节组合，如“侃兄、侃弟”等，也能跟双音节组合，如“侃工作、侃女人”等。

在“×侃”生成的词语中，“侃”也是一个动词性成分，跟位于它前面的成分构成状中结构。出现在它前面的成分可以是形容词性的，如“妙侃、歪侃”等；也可以是动词性的，如“开侃、戏侃”等；甚至还可以是名词性的，如“海侃”等，不过，“海”在此处的词义是“海阔天空”的缩略，“海”是“侃”的状语。

我们从语料中发现，无论是“侃×”还是“×侃”，虽然生成的新词语都比较多，但是这些新词语的词汇化程度却都比较低。所谓词汇化程度是指“词组逐渐凝固或变得紧凑而形成复合词的过程”，⁽³²⁾汉语中的许多词语都是由原来句法上的短语转变而来的，如“陪老（陪伴、照顾老年人）、反黑（反对、打击黑社会性质的犯罪集团）、傍大款（崇拜、追随并依赖有钱人）”等。“侃×”和“×侃”词语群中的新词语，大多数还处于词组或者叫短语阶段，其中的一些可能会逐渐凝固或变得紧凑而形成复合词，而另外一些也许不可能形成复合词。目前完成了词汇化进程的词语并不多，“×侃”族新词语几乎都未被词典收录，“侃×”族新词语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例。例如：

侃价：买卖双方讨价还价。

侃爷：喜好闲聊、吹牛的人。

侃风：聊天、清谈的风气。

侃资：藉以聊天儿的资料。

再如“哈×”生成的新词语有“哈日、哈韩、哈美、哈法、哈德、哈西、哈衣、哈帽、哈鞋、哈狗、哈猫、哈鼠、哈兔、哈Q、哈社保”等，其中只有下面几例已被词典收录：

哈日：疯狂崇拜、迷恋和追随日本的时尚和流行文化。

哈韩：疯狂崇拜、迷恋和追随韩国的时尚和流行文化。

哈Q：疯狂迷恋QFII（Qualified Foreign Institutional Investors，意为合格的境外投资者）。

（二）源自外来语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及其特点

1.源自外来语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

外来语是指通过一定的方式从其他民族语言中吸收到本民族语汇的词语，这种吸收是以不同民族之间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相互接触、相互影响、相互渗透为前提的。在第二章第一节中，我们讨论了汉语发展史上标示外来事物的词语模的情况。先秦两汉时期，汉语从西域各族和匈奴语言中吸收养料，这一时期产生的标示外来事物的词语模如“胡×”等。汉末魏晋南北朝至唐宋时期，汉语从以梵语为主的印度古典语言中吸收养料，这一时期产生的标示外来事物的词语模如“佛×、禅×、魔×”等。近代尤其是五四运动以来，汉语从欧美各国语言以及日语中吸收养料，这一时期产生的标示外来事物的词语模如“西×、洋×”等。外来语是当代汉语语汇中的重要成员之一，20世纪70年代末，随着对外政策的解禁和对外交流的频繁，我国以空前开放的姿态开始了与国际接轨的进程，当代汉语也以空前广阔的胸襟开始了对外民族语言成分的兼收并蓄。新事物、新思想、新观念不断涌入，社会生活的氛围不断宽松，语用主体的语用心理趋新趋异，人们的外语水平以及全民文化水准日益提高，这些因素造就了外来语的大量产生，催生出一批时代特征鲜明、能产度相当高的词语模。由于英语是一种国际通用语言，加之许多新事物、新思想、新观念来自欧美等西方国家，又由于近代以来日语与汉语长期处于互相吸收互相借鉴的状态，加之日本位列“亚洲四小龙”之首，因此，从模标的来源方面来看，源自英语的为数最多，源自日语的也有不少。例如：

亚（sub）×：

亚健康　亚别墅　亚婚姻　亚家庭　亚单身　亚情人　亚爱情　亚情感

亚工作　亚学习　亚生活　亚生存　亚工作状态　亚学习状态

亚生活状态　亚生存状态

×啤（beer）：

干啤　扎啤　生啤　黑啤　白啤　棕啤　冰啤　果啤　麦啤　菠萝啤

苹果啤

×物语：

爱情物语　成长物语　婚恋物语　婚庆物语　女性物语　青春物语

情感物语　时尚物语　童心物语　校园物语　星座物语　休闲物语

音乐物语　心灵物语　贪官物语　儿童物语　美女物语　穷人物语

理财物语　投资物语　白领物语

×族：

飘族　青春族　打工族　上班族　工薪族　追星族　持卡族　红唇族

银发族　夜购族　浅尝族　解套族　拾荒族　开店族　刷卡族预支族

闯关族　烧钱族　售屋族　哈移族　晚睡族　垃圾族　方格族负翁族

红眼族　流星族　飞雪族　QQ族　IT族　SOHO族　BOBO族

CK族　DIY族　FIY族　QQ族　HAM族　SoSo族　Kidult族

Unija族　ISO9000族

当代汉语词语模中的一些外来模标是通过港台地区的中转而进入大陆的，这与现代汉语里许多外来词直接来自上海方言的情况明显不同，这是由于我国改革开放的进程是从南至北，在地理位置上得天独厚的港台地区紧邻深圳、广州等特区，其经济与文化的发展处于强势地位，这使得这一地区必然成为外来事物、外来现象的登陆点，也使得这一地区成为外来词语进入中国内地的中转站。例如源自英语的“吧×、×吧、×巴、秀×、×秀、的×、×的”，源自日语的“×屋、×族、×达人、×物语”等，都是先进入港台地区，再进入中国内地的。

2.源自外来语的模标引进方式多样

外来语产生的方式跟社会风气、语用主体的语用心理以及文化素质等因素密切相关，汉语吸收外来语的方式主要有音译、意译、形译等。从模标产生的方式角度来看，外来模标的引进方式也包括上述几种。

（1）意译。这类模标构成的词语模为数较多，形成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是从整体上意译，构成的词语模如“电脑×、概念×、网络×、×情结”等；有的是直译，如“软×、硬×、零×、干×、草根×、泡沫×、傻瓜×、×快餐、×达人”等。

（2）音译。这类模标的语音和语义完全借自外来语，但在翻译的过程中已经对原语音形式进行了改造，构成的词语模如“吧×、×吧、×巴、的×、×的、×啤”等。

（3）音义兼译。这类模标兼顾了外语原词语音和语义两个方面，既译音又译意，构成的词语模如“秀×、×秀、多媒体”等。

（4）谐音别解。这类模标巧妙地利用汉字的表意特点，能够使人“望文生义”，构成的词语模如“迷你×”等。

（5）形译。这类模标又分成两个小类：一类是来自日语的汉字词，构成的词语模如“×屋、×族、×一族、×物语”等；一类是直接借用外文字母的字母词，构成的词语模如“e×（E×）、Q×”等。以外文字母为模标是一种新生事物，丰富了模标的文字体态，这与当代汉语中字母词的大量增加密切相关，同步发展。字母模标都是采用简缩方式形成的，具有较高的能产度，例如“e×（E×）”，模标“e”是“electronic电子”的首字母，生成的新词语如：

e化　e族　e人　e概念　e广告　e世纪　e账本　e行动　e住宅

e教学　e时代　e社区　e人类　e产品　e服务　e教室　e校园

e生活　e美容　e类精英　e-mail（电子邮件）　e-commerce（电子商务）

e-business（电子商务）　e-book（电子图书）　e-learning（网络教育）

3.源自外来语的模标能产度高，词汇化程度相对较高

从模标的能产性角度来看，外来语形成的模标往往具有强大的生成能力，而且它所生成的新词语词汇化程度相对较高。《2006汉语新词语》⁽³³⁾共收新词新语172个，利用外来成分所创造的新词语大约有35个，所占比例高达20.8%，其中利用词语模创造的新词语就达29个之多，“×族”最能产，有15个词语；“×客”次之，有6个词语；再次为“×门”，有4个词语。

例如“×门”，这一词语模的源头可以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美国历史上最不光彩的政治丑闻“水门事件”的曝光，该事件最终导致尼克松政府的下台。水门事件（Watergate scandal）对美国本国历史以及整个国际新闻界都有着长远的影响。“-gate”原指高层名人的政治丑闻，后来被广泛用以表示任何新发生的丑闻或新闻（不一定是丑闻，只要具有新闻效应，能够引起公众的关注和兴趣即可），如“伊朗门”、“拉链门”、“虐囚门”、“电话门”、“情报门”等。在当代社会网络媒体的促动下，形形色色的“门”类事件得到极其迅速、广泛的传播，“门”也随之被汉语吸收，并且衍生出一个庞大的词语群。盘点近年来人们社会生活中的多个热门话题，不难发现许许多多“×门”族新词语。例如：

解说门：指2006年6月27日凌晨，意大利队在世界杯八分之一决赛中对阵澳大利亚队，中央电视台足球评论员黄健翔过于激情的解说引发的一场轩然大波。

老虎门：指2007年10月12日，陕西省林业厅发布了猎人周正龙用数码相机和胶片相机拍摄的华南虎照片，随后照片的真实性受到来自部分网友、华南虎专家和中国科学院专家等方面的质疑并引发了全国性争议的事件。

艳照门：指2008年1月，网上盛传香港艺人陈冠希与若干女艺人的激情照片，从而引发了对香港娱乐圈迄今为止最为震撼的冲击的事件。

奶粉门：也称“三鹿门”，指2008年国内最大的奶粉生产企业三鹿集团生产的奶粉受三聚氰胺污染，导致多名婴儿患结石病被揭露的事件。

香烟门：指2008年末网友以媒体公开报道的照片为证，质疑某官员抽天价烟、戴名贵表，从而引发了利用网络监督公务员的利弊、是否应禁止天价烟销售等话题热议的事件。

失火门：指2009年2月9日晚，由于燃放烟花造成中央电视台新址大楼的配楼发生火灾的事件。

凡此种种，都是在网络媒体的巨大推动力下进行的“滚雪球”式的创造，词语群也就随之越来越壮大。

（三）源自港台社区词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及其特点

1.源自港台社区词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

社区词是社会区域词语的简称，是从不同地域社会形态的角度说明词语的差异，它属于跟古语词、地域方言词、外来词同一层次的社会方言词，与阶级习惯语、行业语、隐语等构成并列关系，是当代汉语语汇一般词语的组成部分和重要来源之一。社区词的差异不同于地域方言之间的差异，社区词基本上以通用语素作为构词语素，而地域方言词则可以用方言语素构词，用方言字记音。最早提出“社区词”概念的学者田晓琳（1993）将社区词定义为“由于社会背景不同，社会制度、政治、经济、文化的背景不同，以及由于社会背景不同带来的人们的不同心理因素，由此而产生的适应本地社会区域的词语”。⁽³⁴⁾使用汉语的社会区域其主体是中国内地，除此之外还包括台湾地区、香港特别行政区、澳门特别行政区，新加坡（以汉语为正式语言之一）以及东南亚、欧美等地的华侨、华裔聚居地。

在当代汉语语汇的发展过程中，普通话从香港和台湾吸收了不少新鲜词语，这是因为香港和台湾是运用汉语的两个重要社会区域。香港是进出中国内地的门户，又是台湾产品转口进入内地的中心，担当着两岸之间经济交往的中介角色，在推动三地经济交流发展中起着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台湾扼西太平洋航道的中心，是太平洋地区各国海上联系的重要交通枢纽，也是世界环球海运航线上的重要节点。大陆与香港和台湾虽然在政治制度、经济制度、社会制度上互不相同，但中华民族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文化关系和经济关系一直维系着两岸关系。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中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来，大陆与香港、台湾之间数十年相互隔绝和封闭的状态被打破，三个社会区域的语汇开始了大规模的碰撞、交流与吸收。如今，香港、澳门早已回归祖国怀抱，台湾海峡两岸的交流、访问也呈现出逐年增多、形式多样的特点，高层对话、基层交往、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政党互动、民众互访等沟通方式都促使内地与港台地区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关系日益加深。港台社区词反映出香港和台湾社会多年来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社会特征以及人民使用词语的心理因素，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进入大陆人们的社会生活并广泛传播流行，其中的一部分逐渐被普通话吸收。下面列举一些音序为“A、B”起头的已经进入普通话语汇的新词语或具有了新义的词语：

安保　安检　安全套　按揭　案例　八卦（原指我国古代的一套由阴爻阳爻构成的有象征意义的符号，新义形容某人好管闲事，喜欢打听并散播别人隐私）　吧女　吧台　把脉（原指医生用手按在病人腕部动脉上，根据脉搏的变化来诊断病情，新义比喻对某事物进行调查研究并作出分析判断）斑马线　扮靓　包装（原指用专用的纸张、薄膜等包裹商品或把商品装进盒子、瓶子等容器，新义比喻对人或事物的形象给予装扮、美化，使更具有吸引力和商业价值）　煲电话粥　曝光（原指胶片或感光纸在一定条件下感光，新义比喻把隐私或不光彩的事情公开出来）　爆棚　崩盘　比对飙车　表征　播报　博彩　不归路　不争

港台社区词渗入普通话，其主要原因首先是中国当代经济社会的发展。同粤方言对普通话前所未有的影响一样，随着港台实业家的投资、港台商品的进入，那些表达各种经济活动的社区词便逐渐进入大陆。第二个原因是两岸三地之间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随着港台文学、港台影视剧、港台通俗歌曲的大量涌入，那些表达各种文化娱乐方面的社区词随即也为人们，尤其是年轻的一代所接受。第三个原因是当代社会各种媒体的发展。港台社区词借助报纸、电视、网络等媒体迅速渗入大陆的普通话。普通话从港台词语吸收了不少新鲜成分，当然，港台地区也从普通话中吸收了一些有用的成分。

需要说明的是，港台地区受外来语的影响吸收了不少外来词，香港华裔人口中主要使用粤语，台湾居民中70%的祖籍地源于闽南地区，使用闽语。因此，港台社区词与外来词和粤、闽方言词之间体现出一种交叉关系，此处讨论的港台社区词主要指港台社区自创的反映社会生活中各种新事物、新现象、新观念的词语。

当代汉语对港台社区词的借用和吸收，是社会语言学和汉语语汇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从词语模的角度来看，港台社区词为普通话提供的非外来性、非方源性词语模有“问题×”、“×家庭”、“新潮×”、“山寨×”、“明星×”、“垃圾×”等。

2.源自港台社区词的模标语义明白晓畅

大陆汉语和港台汉语同种、同文，使用的都是汉字、汉语，在当代都产生了大量新词语。从语言结构的层面上看，大陆新词语和港台新词语在衍生机制、结构规律、造词理据等方面都呈现出比较一致的共性（但是在词语的指称对象、表义内容与倾向性等方面又存在着明显的社会区域性差异，这是因为大陆和港台社会在政治、经济、文化、观念等方面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因此，源自港台社区词的模标都是从民族共同语的语素库中选择出来的成分，往往意义显豁，尽管是在港台社区流通的词语，但在一定的语境中却具有明显的共享性，还是很容易被大陆以及其他社区说汉语的华人所理解的，人们有时甚至感觉不到它们原本不是大陆汉语中的词语。这一点与上述原本不属于民族共同语的方源模标有所不同，其他华人社区的社区词也是这样。例如“垃圾×”词语群中的“垃圾虫、垃圾股、垃圾邮件、垃圾电邮、垃圾广告、垃圾食品、垃圾零食”，模标“垃圾”是个比喻性用法，理解起来完全没有障碍。再如“×家庭”词语群中的“标准家庭、传统家庭、单亲家庭、丁克家庭、丁宠家庭、二一家庭、复合家庭、核心家庭、联合家庭、两制家庭、破损家庭、双低家庭、无孩家庭、主干家庭、空巢家庭”等，虽然模标“家庭”的外延比传统意义上的“包括父母、子女和其他共同生活的亲属在内”更加宽泛，但是其内涵“以婚姻和血统关系为基础的社会单位”却还是显而易见的，倒是起修饰、限定作用的模槽成分有时需要作些解释，如“丁克家庭”指“夫妻均有收入并自愿不生育子女的家庭”，“丁宠家庭”指“不生育孩子，把宠物当孩子养的家庭”。

一些源自港台社区词的模标，其语法意义在词语模构式中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这种变化也很容易被人们所接受。例如“新潮”，原先多用作名词，一般处于被修饰、限定的中心成分位置，例如在“文艺新潮”中指“事物发展的新趋势；新的潮流”。现在受港台社区词的影响，在词语模构式“新潮×”中用作形容词，表示“符合新潮的；时髦的”。如：

新潮发型　新潮家园　新潮服饰　新潮歌曲　新潮约会　新潮交友

新潮图片　新潮电影　新潮数码　新潮购物　新潮网名　新潮手机

新潮音乐　新潮美女　新潮杂志　新潮饰品　新潮名字　新潮时装

新潮影视　新潮女装　新潮卷发　新潮商人

3.源自港台社区词的词语模能产度较高，但词汇化程度较低

与源自方言的词语模一样，源自港台社区词的词语模从数量上看并不占优势，但是如果从能产度角度看，它们也是属于比较能产的一类。

例如“问题×”。作为一个修饰、限定性成分，“问题”参与构成的新词语，在香港社区起初有“问题儿童、问题少年、问题少女、问题家庭、问题银行、问题汽车”等，后来在大陆先是出现了“问题裁判”（指吹黑哨的裁判）一词，后来，各种各样的“有问题的人或事物”都可以被纳入词语模“问题×”构式中，从而创造出“问题菜、问题肉、问题油、问题车、问题房、问题股、问题奶粉、问题住宅、问题裁判、问题青年、问题球迷、问题球员、问题影片”等新词语。

再如“山寨×”。“山寨”亦作“山砦”。“寨”有以下几个含义：①防守用的栅栏。②旧时驻兵的地方。③强盗聚居的地方；山寨。④四周有栅栏或围墙的村子。“山寨”在古代汉语中指“筑有栅栏等防守工事的山庄”，《宋史·岳飞传》：“飞指画甚大，令已至伊洛，则太行一带山砦必有应者。”“山寨”在宋元时期主要指“绿林英雄在山边所筑的营寨”，《水浒传》第二回：“如今近日上面添了一伙强人，扎下个山寨，在上面聚集着五七百个小喽啰，有百十匹好马。”“山寨”一词在现代汉语中有两个意义：①在山林中设有防守的栅栏的地方。②有寨子的山区村庄。1994年出版的《当代港台用语词典》和2000年出版的《港台用语与普通话新词手册》收录了“山寨”的新意义：“山寨”是一个主要在香港地区使用的词语，意思是“杂牌小厂家”，亦作“山寨厂”，如“有不少酒家的点心，大都是向‘山寨’进的货，又便宜，又省功夫”。⁽³⁵⁾“山寨”的这一意义是个比喻义，看起来脱胎于“绿林草莽占山为王，与官方分庭抗礼”的意思，具有“非正规的；仿制的”等引申意味。“山寨”一词在中国内地最早被用来描述我国改革开放的先行地区——珠江三角洲地区一些厂家生产的手机——“山寨机”，这种手机使用了台湾研制的低价芯片，融合了市面上主流手机的所有先进功能并有所创新，因价格极其低廉而迅速占据了内地低端手机市场的大部分份额。如今，这种廉价和仿冒产品的生产与消费，除了存在于手机等电子消费品领域之外，还普遍存在于服装、箱包、鞋帽和日用品领域，山寨产品成为中国低收入人群日常生活主要消费品的来源。近年来，“山寨”因其仿造性、快速化、平民化的特点，已经形成了一种由民间力量发动起来的产业现象，即以极低廉的成本模仿主流品牌产品的外观或功能并加以创新，最终在外观、功能、价格等方面全面超越这个产品。随着各式各样的山寨产品的不断涌现，“山寨”迅速地由最初的一种生产方式演变为一种文化模式，从一种经济现象扩展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在大众媒体和网络的推波助澜下，作为一种新的流行文化现象，“山寨”在2008年时已经成为中国内地众多流行文化中的佼佼者，渗入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山寨”也由原先单一的“杂牌小厂家”的意思逐渐扩大为立体的、多层次的、具有极强概括力的多义词，如“盗版的；仿制的；假冒伪劣的；民间的；草根式的；反精英的；非主流的；反权威的；反垄断的；难以被官方所控制的；颠覆传统观念的；调侃的；恶搞的；结构性的；自娱自乐的”，等等。“山寨×”及其衍生物“山寨版×”创造的新词语如：

山寨×：

山寨吧　山寨网　山寨帮　山寨人　山寨货　山寨机　山寨版　山寨年

山寨化　山寨文化　山寨现象　山寨精神　山寨行为　山寨事件

山寨新闻　山寨语境　山寨风暴　山寨广告　山寨手机　山寨相机

山寨电脑　山寨软件　山寨歌曲　山寨游戏　山寨品牌　山寨礼服

山寨厂商　山寨电影　山寨影视　山寨明星　山寨名人　山寨美女

山寨网站　山寨白宫　山寨春晚　山寨晚会　山寨笔记本　山寨一条街

山寨麦当劳　山寨电视台　山寨电视剧　山寨百家讲坛　山寨诺贝尔奖

山寨版×：

山寨版手机　山寨版火车　山寨版春晚　山寨版鸟巢　山寨版明星

山寨版大熊猫　山寨版张柏芝　山寨版周杰伦　山寨版红楼梦

山寨版派出所　山寨版五角大楼　山寨版“阿里巴巴网站”

山寨版中央电视台新闻报道

（四）源自行话术语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及其特点

1.源自行话术语的词语模产生的原因

行话指某一社会集团或职业集团所使用的专门用语，术语指某一学科领域中的专门用语。与港台社区词语一样，行话术语也属于社会方言词语，是从词语的使用范围的角度说明词语的差异，它指的是各种行业各门科学为了适应交际的需要而创造使用的专用语汇，跟全社会都普遍使用的通用语汇相对应，一般只在某些领域中或某一部分人中使用，是当代汉语语汇一般词语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社会分工不同，各种行业各门科学都有自己的专门用语，例如“车身、洗车台、车溜板、前照灯、备胎架、车身衬里、活性炭罐、车载天线、差速器壳、化油器回火、碳排放量指数、调频干扰自动抑制”是汽车行业用语；“开低、持仓、套牢、崩盘、利多、牛市、成长股、跌停板、换手率、蓝筹股、空头市场、日k线图、波浪理论、成交笔数”是股市行话；“芯片、鼠标、光标、软盘、菜单、病毒、网页、数据库、浏览器、快捷方式、电子邮件、超级链接、搜索引擎、远程登录、中央处理单元、超文本传输协议”是计算机专业术语；“开球、点球、角球、手球、射门、红牌、黄牌、前锋、后卫、任意球、倒钩球、乌龙球、小禁区、巡边员、帽子戏法、越位战术、技术犯规”是足球专业术语。

行话术语之所以能够成为词语模，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某一行业或某一学科领域在当代中国发展较快，新事物、新现象较多，因此用以指称这些新事物、新现象的词语大量增生。例如“×产业”中的“产业”是一个经济学术语，指构成国民经济的各个行业和部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在西方国家的经济学和统计学中，广泛使用的是三次产业分类法。1985年，为了适应建立国民生产总值统计的需要，国家统计局首次规定了我国三次产业的划分范围。2003年，为了准确反映经济发展的客观实际，国家统计局颁布了新制定的《三次产业划分规定》：第一产业包括农、林、牧、渔业；第二产业包括采矿业，制造业，电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建筑业；第三产业包括除第一、二产业以外的其他行业，具体包括：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信息传输、计算机服务和软件业，批发和零售业，住宿和餐饮业，金融业，房地产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科学研究、技术服务和地质勘察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居民服务和其他服务业，教育、卫生、社会保障和社会福利业，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公共管理和社会组织、国际组织等。我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科学的进步，国民经济各部门的产值与就业人员的比例不断发生变化，国民经济快速发展，经济总量迅速增长，产业结构渐趋合理，总体符合产业发展的一般规律，虽然我国第三产业存在着总量偏小和行业结构不合理等问题，但增长速度非常快，这些发展变化可以从“×产业”所创造的大量新词语中窥见一斑。例如，“夕阳产业”指趋向衰落的传统产业（纺织、钢铁、造船等）；而“朝阳产业”则指日趋兴盛的新兴产业（电子计算机、生物工程等）；“文化产业”指从事文化产品生产和提供文化服务的经营性行业（出版、广播影视、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图书馆、文化社会团体活动等）；“创意产业”指那些从个人的创造力、技能和天分中获取发展动力的企业，以及那些通过对知识产权的开发而创造潜在财富和就业机会的活动（广告、建筑艺术、艺术和古董市场、手工艺品、时尚设计、动漫、软件及计算机服务、旅游、体育等）；“绿色产业”指积极采用清洁生产技术，采用无害或低害的新工艺、新技术，大力降低原材料和能源消耗，实现少投入、高产出、低污染，尽可能把对环境污染物的排放消除在生产过程之中的产业。再如下列新词语都体现出当代中国产业结构的时代特色：

信息产业　数字产业　支柱产业　动漫产业　新兴产业　酒店产业

体育产业　环保产业　保健产业　健康产业　节能产业　通信产业

光电产业　手机产业　教育产业　旅游产业　游戏产业　娱乐产业

物流产业　幼稚产业　IT产业　住宅产业　生物产业　养老产业

高科技产业　新媒体产业　互联网产业　高新技术产业　文化创意产业

第二个原因是一些专用的行话术语被其他行业或学科借用，有的已经转化为通用词语，这就使得这类词语的适用范围扩大、使用频率增加，从而形成词语模。学科之间术语的借用并不罕见，专用行话术语转化为通用词语，主要原因有三：第一，从语汇系统内部来看，语汇内部的组成部分具有层级性，行话术语这类专用语汇具有动态变化的特性，因此它与通用语汇之间并不是完全对立的，我们很难把专用的行话术语与通用的词语截然区分开来，它们之间的界限往往是比较模糊的。在语汇发展的过程中，它们往往会相互渗透、相互影响、相互转化，专用语汇的成员可能转化为通用语汇的成员，通用语汇的成员也可能转化为专用语汇的成员，在专用与通用之间，还应该存在着一种中间状态。专用语汇中的一些词语，在一定语用条件的作用下逐渐具有了普遍性和稳固性，就可能转化为通用词语，融入到通用语汇中去。第二，从语汇发展的外部条件来看，行话术语通常只在某一行业或某一学科的范围之内使用，全民性程度不高，但是，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科学技术的迅速普及、人际交往的日益频繁、人们知识水平的逐渐提高与多元化、社会各个领域之间的相互渗透与协作化、信息量的大量增加和各种媒体的传播推动，一些行话术语便逐渐走出它们原来所属的狭窄领域而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逐渐转化为全民性的通用词语，其应用范围也就逐渐扩大到日常生活范围，这已成为历史发展的必然。行话术语进入通用语汇，使得专用语汇突破了原有的固定含义和适用范围，许多词语从单义变为多义，所以，这也是扩大词汇、丰富语义的一条重要途径。第三，从语言使用者的社会心理来看，将某一行业或某一专业的词语用于超常的、特殊的语言环境之中，充分体现出语言使用者的“求新”心理。这种追求语言运用陌生化的心理，使得人们在交际中能够通过对不同语言形式的选择或变异使用，赋予语形和语义以陌生感，从而实现表达新颖化的语言追求，获得特殊的心理体验。在日常生活中使用行话术语，还能够体现出语言使用者的“求雅”心理。行话术语比较严谨精确，有比较浓郁的书面语色彩，品位也比较高，符合当代人的精神追求和交际需求，当它们被借用于非专业领域时，仍然保留了一定的书面语色彩，这就使得人们的语言表达更细腻、更到位，容易产生独特的语用效果。例如，“孵化”一词是一个生物学术语，原指昆虫、鱼类、鸟类或爬行动物的卵在一定的温度和其他条件下变成幼虫或小动物，由于它指的是在母体外发育成新个体的过程，因此，如今常常被用来比喻“培育，培养，使发展出新事物”，如“中移动四大举措超常规孵化3G应用”、“海淀区中关村动漫游戏孵化基地启动”、“厦门创业园形成梯次孵化格局”等。再如，“接轨”本是一个交通行业术语，原义专指分别修筑的两条或两条以上的道路或铁路轨道并轨连接起来，现今用来比喻“使不同的体制或做法一致起来；纳入统一的规范”，如“天然气计量单位与国际接轨”、“大盘调整迎接‘双重接轨’”、“改变企业接轨上海的滞后现象”等。

同样道理，也有一些通用词语在一定语用条件的作用下被相关学科或行业借用而成为专门术语，如“菜单、窗口、文件、桌面、笔记本、垃圾清理”等已成为计算机术语，“套、割肉、清仓、抢帽子、抬轿子、坐轿子”等已成为股市术语。

在当代社会，越来越多的行话术语突破原来的狭窄领域，进入人们的日常交际领域，其中一些逐渐成为构成新词语的要素，相应的词语模也就应运而生了。例如，“群体”原本是一个生物学用语，指“由许多在生理上发生联系的同种生物个体组成的整体”，如动物中的海绵、珊瑚和植物中的某些藻类。后来“群体”被其他学科借用，比如在社会学中指“人们通过某种社会关系联结起来，进行共同活动和感情交流的集体”，在心理学中则指“一群在感情、思想和行为上相互传染和暗示，并且在利益上相互联系，相互依存，为了达到某些共同的目标而结合在一起的有一定组织的人员”。如今“群体”一词已被用于更大的范围，一般用来泛指“本质上有共同点的个体组成的整体”，既可以指人，也可以指物，1998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收录了这一意义。“×群体”所创造的新词语如：

别墅群体　建筑群体　雕塑群体　花卉群体　城市群体　乡村群体

产业群体　工业群体　企业群体　商铺群体　旅游群体　英雄群体

弱势群体　强势群体　明星群体　贵族群体　精英群体　社会群体

特殊群体　消费群体　参照群体　初级群体　同辈群体　利益群体

受众群体　边缘群体　大学生群体　农民工群体　非正式群体

非农业群体　暴富者群体　高收入群体　新失业群体　农业建筑群体

初级社会群体　城市弱势群体　目标消费群体　政治腐败群体

发现型人才群体　自然景观群体　大农业复合生态群体

从所涉及的范围来看，源自行话术语的词语模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领域：

经济学：×产业　×经济　×消费

计算机技术：电脑×　数字×　多媒体×

物理学、化学：×效应　电子×

生态学：×污染　生态×

生物学：×群体　群体×

医学：×病　×综合征

心理学：×情结　×意识

饮食业：×快餐　×套餐

商业：×市场　商×

数学、心理学：×商（商数）

数学、经济学：×指数

地质学、股市：×板块

工程学：×工程

人类学：×族群

哲学：概念×

高新技术：纳米×

由此可见，源自行话术语的词语模覆盖面相当广泛，主要涉及经济、科技、日常生活等各个领域以及多门学科，这些词语模都十分活跃，创造了大量新词语。

2.源自行话术语的模标的词汇意义特点

行话术语类词语模的模标，从词汇意义角度来看，主要有三种情况：

（1）有些词语模的模标并没有改变它特定的专业含义，仍然具有行话术语的身份，它的词汇意义仍然保持着它的单义性，这是因为术语的基本特征就是它的单义性、精确性和统一性。每门学科中的专门术语都自成系统，为避免多义、歧义和模糊性，术语的语义必须单一而且精确，所以，当模标作为行话术语使用时，它的单一、精确的含义不会发生变化。例如上文所举的“×产业”，虽然创造了众多的新词语，可以用来指称各种各样人们前所未闻的新兴产业，但是“产业”的“构成国民经济的各个行业和部门”这一语义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这充分体现出行话术语的概括性与客观性。

（2）有些词语是由某一行业或学科向另一行业或学科的扩展，并且进一步扩展到通用领域，从而转化为通用词语，这就与仍然作为行话术语使用的模标有所不同。作为不同行业或学科的专门词语，它们的语义各不相同，但是作为通用词语，它们的语义则往往会在保持原有意义的基础上发生一定的变化，形成常用的“模标义”，这样就改变了行话术语意义的单义性，从而衍生出新的义项。例如“指数”，在数学领域表示“一个数自乘若干次的数字”；在经济学中指“某一经济现象在某时期内的数值和同一现象在另一个作为比较标准的时期内的数值的比数”；在词语模“指数”构式中，其意义所指范围已经超出经济领域，扩展到生活的各个领域，可以指“具体的数值”，如“股票指数、房产指数”，也可以指“抽象的数值”，如“信心指数、魅力指数”，而且增加了“几率”这一新的义项，如“成功指数、夺金指数”等。张小平（2008）就行话术语的衍生义问题进行了分析：“原属于某一特定行业、特定人群的表达方式或表达术语，通过某种临时用法用于其他行业或日常交际之中。这种临时的用法很快就被大众所接受，突破其专业语义，并在此基础上衍生出非专业语义的新义。而且新义在言语交际中，复呈率和地位大多超过原有义项，成为常用义项，处于强势地位，原有的专业语体色彩在新义项中已经消失。”⁽³⁶⁾具体体现为以下几种情况：

一是语义范围引申扩大。有些行话术语原来的意义概括范围比较小，特指具体的、特定的人或事物，但是作为词语模的模标，它所概括的范围则比以前有所扩大，应用的范围也就比以前广泛，这就是所谓“泛指”。它所指的是普遍的、不确定的人或事物，“即在原义基础上，用原来指称个别领域事物的词，去扩指与其有共同特点的更多类型或各种类型的事物，并从而产生新义的方法”。⁽³⁷⁾例如，“×工程”中的“工程”本是一个自然科学用语，它的语义是“土木建筑或其他生产、制造部门用比较大而复杂的设备来进行的工作”，如“土木工程、采矿工程、冶金工程、水利工程、交通运输工程”等，也可以指“具体的建设工程项目或工程学”。但是在“×工程”构式中，“工程”的意义已经泛化，它“泛指某项需要投入巨大人力和物力的工作”，这一义项已经被《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等工具书所收录。“×工程”所创造的新词语，不仅可以指称自然科学，而且可以指称社会科学；不仅可以指称具体可感的事物，而且可以指称抽象概括的事物。例如：

形象工程　满意工程　双优工程　慈善工程　实事工程　安居工程

扶贫工程　富民工程　富裕工程　胡子工程　解冻工程　绿色工程

民心工程　放心工程　素质工程　温饱工程　希望工程　阳光工程

造星工程　折子工程　知识工程　康居工程　德政工程　纪念工程

政绩工程　尾巴工程　烂尾工程　亮光工程　灯光工程　粉妆工程

豆腐渣工程　刮胡子工程　半拉子工程　菜篮子工程　蛋白质工程

送温暖工程　再就业工程　凝聚力工程　献爱心工程　五个一工程

马拉松工程　体育温饱工程　金卡配套工程　学生减负工程

师德建设工程　三五工程211工程　382工程　522工程　666工程

百千万工程　一二三家庭读书工程

二是产生了比喻、借代等非专门性的普通义。行话术语都具有一种由汉字和汉字记录的书面语所体现出来的词的本来意义，进入通用领域之后，有些行话术语在本义的基础上发展、派生出新的意义，这种发展和派生，可以统称为“引申”。词义的引申是词义发展变化的根本途径，也是多义词产生的重要原因。在行话术语模标化的过程中，词义的引申通常经历了从具体到抽象、从个别到一般的过程。因修辞而产生的临时意义使用得比较普遍，约定俗成后就会形成新的固定性的词义，比喻和借代是两种常见的修辞手段，它们在运用的过程中比较容易产生新的词义。

词语的比喻义是修辞上的比喻用法逐渐固定下来所形成的意义，它是通过事物之间的相似性联系产生新义的方式。例如，“板块”本是一个地质学术语，原指“由地质上的活动地带划分的岩石圈的构造单元”，现今用来比喻“构成整体的若干具有内在联系又相对独立的事物”，这一比喻义衍生了众多的“×板块”族新词语。“板块”被借用在股市行话中，是一个使用频率相当高的词语，用来指称各种各样的股票类别，如“商业板块、创业板块、医药板块、钢铁板块、煤炭板块、地产板块、新股板块、军工板块、热点板块、风险板块、潜力板块、概念板块、领涨板块、零售板块、次新股板块、电脑市场板块”等。“板块”在其他领域中也不断地被应用，房地产业的某个区域的楼盘可以冠以“板块”，如“湖东板块、城北板块、淞南板块、南湖板块、望江板块、市中心板块、徐家汇板块、陆家嘴板块、大五角场板块、松江新城板块”等；一些媒体的节目和栏目也可以被称为“板块”，如“新闻板块、交通板块、手机板块、学英语板块、学电脑板块、公共安全应急教育节目板块、QQ板块、QQ炫舞板块、QQ非主流板块、QQ空间交流板块、QQ空间Flash板块”等。

词语的借代义是由修辞上的借代用法固化而来的意义，它是通过事物之间的相关性联系产生新义的方式。例如，“纳米”（英文Nanometer的音译，符号为nm）本是长度的度量单位，原称毫微米，即10亿分之一米，100万分之一毫米。纳米科学与技术的研究对象是结构尺度在1至100纳米范围内材料的性质和应用。当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带动了包括纳米医学、纳米化学、纳米生物学、纳米电子学、纳米材料学、纳米机械学等与纳米相关的许多新兴学科，“纳米”也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科学词语，它已经成为“纳米科学与技术”的代称，并且走出实验室，渗透到人们的衣、食、住、行之中，词语模“纳米×”也就随时代潮流而出现，创造了大量的新词语。例如：

纳米盘　纳米银　纳米丝　纳米管　纳米杯　纳米材料　纳米技术

纳米产品　纳米药物　纳米医学　纳米抗癌　纳米服装　纳米陶瓷

纳米金属　纳米涂料　纳米塑料　纳米助剂　纳米净化　纳米卫星

纳米T恤　纳米书包　纳米玩具　纳米洗衣机　纳米防护液

纳米机器人　纳米光触媒　纳米乳胶漆　纳米能量杯　纳米保健枕

纳米珍珠粉　纳米美白面膜　纳米稀磁牙刷　纳米喷镀技术

纳米节能防晒玻璃

（3）一般情况下，各种行业各门学科所使用词语的界限比较清晰，但有时出于社会交际的需要以及语用心理方面的追求，人们往往有意跨界使用不同行业不同学科领域的词语，这种跨界使用，可以为言语表达效果增色添彩。从语义色彩角度来看，来自行话术语的词语模所创造出来的新词语变化不大。来自行话术语的模标由于出自某个行业或某个专业，都具有概括性和专业性等特点，因此具有比较鲜明的中性色彩、庄重色彩和书面语体色彩，其色彩意义附着在词语的理性意义之上，表示某种附加意义。这部分模标所创造出的新词语一般只表示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不带褒贬色彩。它们通常适用于书面语体，体现出比口语语体典雅凝练、细腻准确的特点。

3.源自行话术语的模标的语法功能特点

行话术语只限于特定的行业或学科范围内使用，不具有普遍性，但是当行话术语成为模标之后，其类别意义以及语法功能就可能会发生一定的变化。例如“族群”一词，在人类学中指“由共同语言、宗教、信仰、习俗、世系、种族、历史和地域等方面的因素构成的社会文化群体”。20世纪80年代，“ethnic group”一词进入我国，台湾学者最先使用“族群”一词，并影响了大陆学者。值得注意的是，“族群”这一术语进入当代汉语之后，不但在学术界广泛运用并引起连绵不断的争议，而且迅速进入通用领域，其词汇意义也泛化为“具有某些共同特点（拥有相近生活习惯、人生态度等）的一群人”，比如被冠以“都市新族群”之称的特定人群就包括“房奴、晒客、博客、换客、超女、快男、小私、小资、淘宝族、相亲族、月光族、考碗族、套牢族、SOHO族、奔奔族、候鸟族、草莓族、装嫩族、乐活族、脑残族、反粉丝、宅女、宅男、腐女、干物女、过劳模、年度人物、知道分子”等，而直接以“族群”为模标的“×族群”新词语更是随处可见。

从语法功能角度来看，作为人类学专业术语的“族群”，在组合时既可以充当定语，主要跟名词、动词组合，如族群组织、族群认同、族群文化、族群冲突、族群撕裂，也可以充当中心语，主要跟表示民族类别的名词组合，如华夏族群、百越族群、苗瑶族群、突厥族群、蒙古族群。而作为通用领域“×族群”中的模标，“族群”则处于定中短语中的中心语位置，它不能够充当修饰、限定性成分，它的组合能力也得到了扩展，不仅能跟名词组合，而且扩展到跟动词、形容词和区别词组合；不仅能跟词组合，而且可以跟短语组合。例如：

与名词性成分组合：

品牌族群　白领族群　精英族群　都市族群　网络族群　单身族群

空巢族群　商务族群　弱势族群　新极客族群　小眼镜族群

纪录片族群　“结婚狂”族群　同性恋族群　80后族群　QQ族群

soho族群　e时代新族群　城市户外族群　青少年空巢族群

与动词性成分组合：

适婚族群　已婚族群　未婚族群　难产危险族群　影像创作族群

与形容词性、区别词性成分组合：

年轻族群　流行族群　时尚族群　特异族群　新新族群

可见，作为专门的行话术语，一般构词能力比较弱，但是在跨界使用后，随着使用范围的扩大，这些专门用语的复现频率也大为提高，从而具备了相应的能产力，词语模也就随之而产生了。源自行话术语的词语模能产度高，词汇化程度也相对较高。

□小　结

从词语模的出现时间来看，当代汉语词语模的模标分为承继性的与新出现的两类，其中新出现的占大多数。

1.承继性的词语模。所谓“承继”是一种相对的说法，承继与创新原本没有一个清晰的界限，一个词语模在当代汉语中是否被承继而沿用下来，要受到社会语用环境以及语用主体等因素的制约。语言始终处于不断发展演变的状态之中，在各个历史阶段都产生了一些词语模，随着语言的不断发展变化，一些词语模逐渐退隐，另一些则体现出经久不衰的创造力。活跃于当代汉语新词语创造活动中的承继性词语模，其中的一部分是对产生于以往历史阶段的词语模的继承，另一部分则是对产生于以往历史阶段的词语模的发展，呈现出鲜明的新旧融合的时代特征，其中包括既有的在新时期沿用下来的词语模以及承继与创新相结合而形成的词语模（既有的词语模在新时期因融合了新成分而比较活跃的词语模）。承继性的词语模，其模标的词汇意义、语法意义和色彩意义都可能会发生一定的变化，这是由模槽成分的不同而决定的。承继性词语模的能产度相当高，所创造词语词汇化程度也相对较高。

2.新出现的词语模。新出现的词语模来源较广，主要有四类：第一类来自汉语方言；第二类来自外来语；第三类来自港台社区词语；第四类来自行业术语。这些词语模的出现，与社会的开放程度、全民文化素质的提高、各种媒体的推动以及人们求新求异的语用心理等因素息息相关。

（1）吸收方言词语，丰富共同语词语，历来是汉语词汇发展的重要途径之一。我国改革开放之后，普通话从方言词语中吸收养分的重要特点之一就是产生了批量创造新词语的方源词语模，主要脱胎于当代强势方言——北京方言和粤方言。这些词语模创造了为数众多的、别具一格的方源新词语，它们在表义和修辞上起着特殊的表现作用，而且能产度较高，但所创造词语的词汇化程度相对较低。

（2）外来语是当代汉语语汇中的重要成员之一。伴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大潮，当代汉语中一大批时代特征鲜明、能产度相当高的词语模应运而生。这些词语模的模标主要来自英语和日语，其中一些模标是通过港台地区的中转而进入大陆的。外来模标的引进方式主要包括意译、音译、音意兼译、形译等。源自外来语的模标能产度高，所创造词语的词汇化程度也相对较高。

（3）香港和台湾是运用汉语的两个重要社会区域，港台社区词反映出香港和台湾社会多年来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社会特征以及人们使用词语的心理因素，它们随着改革开放的洪流进入大陆人们的社会生活并且传播流行，因此港台社区词也是当代汉语语汇一般词语的组成部分和重要来源之一。源自港台社区词的词语模，其模标的语义明白晓畅，体现出不同的风格情调。这类模标的能产度较高，但所创造词语的词汇化程度相对较低。

（4）行话术语指的是各种行业各门科学为了适应交际的需要而创造使用的专用语汇，是当代汉语语汇一般词语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于当代中国社会的飞速发展，一些行话术语在专业领域得到了充分的运用，形成了词语模；一些原本属于专用领域的行话术语在一定的语用条件下逐渐被其他行业或学科借用，有的已经转化为通用词语，这就使得这类词语的适用范围扩大，使用频率增加，从而形成词语模。源自行话术语的模标，其词汇意义和语法功能都可能发生一定的变化，它们的能产度高，所创造词语的词汇化程度也相对较高。

【注释】

(1)李宇明：《词语模》，载邢福义主编：《汉语语法特点面面观》，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2)禹存阳：《现代汉语词语模研究》，中国优秀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2006年。

(3)曹春静：《当代汉语词语模研究——兼论新词新语》，中国优秀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2007年。

(4)周荐：《汉语词汇结构论》，上海辞书出版社2004年版，第283—291页。

(5)周荐：《“语模”造语浅说》，《语文研究》2008年第1期。

(6)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3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12页注释①：“语法特性包括语法功能、形态和意义”。语法特性体现在词语的各种组合结构之中，因此我们把它列为“词语模的构式类型”的考查范围。

(7)齐沪扬：《现代汉语空间问题研究》，学林出版社1998年版，第231页。

(8)周日安在《数词“零”的缀化倾向》（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3期）中分析：大凡能进入“N为零”格式的名词，就可以出现“零N”组合。零修饰动词的情况比较复杂，从来源上看主要有：（1）名词游离（N为零的）　V/（N的V）　为零→零N‖V→N‖零V→零V1。N和V有陈述关系，V和N有支配关系，名词从结构中游离出来作主语。如：污水为零的排放——零污水排放——污水零排放——零排放。（2）依附动宾式词（V的）　N为零→零N‖V→零（V2N）→零V3。如：增加的薪水为零——零薪水增加——零增薪。（3）省略量词（零＋M）＋V→零V4。如“零换乘”省略了量词“次”；“零投诉”既可看成省略了名词（人），也可视为省略了量词（次）或复合量词（人次）。（4）直接依附动词：零V7。零直接加在动词前，如“零增长、零损耗、零修饰”等。

(9)周荐在《“语模”造语浅说》中首次提出“熟语模”概念，见《语文研究》2008年第1期。

(10)美国哲学家莫里斯在《符号理论基础》（1938）中指出，任何符号都是由三部分组成的实体，即符号载体、符号的所指及解释者。这三部分之间的关系构成符号学的三个方面的意义，即言内意义（符号与其他符号的关系）、所指意义（符号与所指对象的关系）以及语用意义（符号与解释者的关系）。

(11)李公明：《2004年中国最佳讲座》，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

(12)蔡骐、谢莹：《文化研究视野中的传媒研究》，传媒学术网，2004年3月22日。

(13)教育部和国家语委发布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07》，中国高等教育学生信息网，2008年11月14日。

(14)教育部和国家语委发布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08》，求是理论网，2009年10月22日。

(15)杨振兰：《现代汉语词彩学》，山东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

(16)张小平：《当代汉语词汇发展变化研究》，齐鲁书社2008年版，第175页。

(17)吕叔湘：《汉语语法论文集》，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517页。

(18)周日安、邵静敏的《美英式原型标记“—门”的类化和泛化》概括了“门”的语义发展轨迹：“—门”从“水门事件”中提取出来，并且剥离了本义，进行语义的浓缩，这是“专化”；“—门”作为原型标记与其他词语组合构成“×门”族词语，并且赋予这些词语新的含义，这是“类化”；当“—门”进入汉语后，其应用范围从“高层丑闻”扩大到“一般的带有贬义的事件、风波乃至花边新闻”，原来“—门”的语义特征开始脱落，但仍保留了“丑闻”这一基本语义特征，这就是“泛化”。这种泛化的结果，必将导致“—门”的进一步的虚化，“—门”使它有可能发展为真正的后缀。“从专化，到类化，再到泛化，这样一步一步地虚化，或者叫作语法化，实际上也是实词发展演变为虚词或虚词性语素的基本规律”。（《外国语》2007年第4期）

(19)李宇明：《词语模》，载邢福义主编：《汉语语法特点面面观》，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20)于根元主编：《中国网络语言词典》，中国经济出版社2001年版。

(21)商务印书馆辞书研究中心：《新华新词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

(22)宋子然、杨小平主编：《汉语新词新语年编（2003—2005）》，巴蜀书社2006年版。

(23)周荐主编：《2006汉语新词新语》，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

(24)刘叔新区分了“方言词”与“方源词”，认为“凡存在于具体方言中，有不同于共同语及其他（所有或绝大多数）方言的特殊含义、特殊构造材料或构造方式的词，是方言词；而来源于方言、称为共同语词汇单位的词，可称为方源词。”（《汉语描写词汇学》，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第245页）

(25)韩品夫：《实用方言词典》，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26)马思周、姜光辉：《东北方言词典》，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年版。

(27)龙潜庵：《宋元语言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5年版。

(28)闵家骥、韩敬体、李志江、刘向军：《汉语新词新义词典》，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

(29)文会、汪澎、李本刚：《当代新词语大辞典》，大连出版社1992年版。

(30)李行健、曹聪孙、云景魁：《新词新语词典》，语文出版社1993年版。

(31)夏中华：《中国当代流行语全览》，学林出版社2007年版。

(32)徐时仪：《“一味”的词汇化与语法化考探》，《语言教学与研究》2006年第6期。

(33)周荐主编：《2006汉语新词语》，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

(34)田小琳：《再论香港地区的语言文字规范问题》，中国论文下载中心，2008年。

(35)朱广祁：《当代港台用语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4年版；朱广祁：《港台用语与普通话新词手册》，上海辞书出版社2000年版。

(36)张小平：《当代汉语词汇发展变化研究》，齐鲁书社2008年版，第195页。

(37)郭伏良：《新中国成立以来汉语词汇发展变化研究》，河北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1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