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二胎政策，为什么卫计委算错了

时间：2022-03-2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单独二胎政策，为什么卫计委算错了单独二胎从酝酿到实行可以说是一波三折，至今仍有争论。反对力量之一来自卫计委。这个数字来自卫计委在 2014 年发布的生育意愿调查，是卫计委立场的数据来源。这个观点的主要支持者，是卫计委的首席人口专家翟振武。事实上，放开计划生育人口就会爆炸的这种顾虑和卫计委声称 40 年计划生育减少了 4 亿人口的结论，性质是一样的。

单独二胎政策，为什么卫计委算错了_中国的人口与城市

单独二胎政策，为什么卫计委算错了

单独二胎从酝酿到实行可以说是一波三折，至今仍有争论。

反对力量之一来自卫计委。卫计委的思路主要包括三点：

1. 全国有近亿夫妻想生第二胎。

这个数字来自卫计委在 2014 年发布的生育意愿调查，是卫计委立场的数据来源。该调查认为，全国约有 70～80%，即约 9000 万育龄夫妻，有生育两个孩子的意愿和计划。

2. 放开单独二胎，每年出生人数上升 100 到 200 万。

这个观点的主要支持者，是卫计委的首席人口专家翟振武。翟振武在 2013 年 11 月 17 日播出的央视《面对面》节目中说：「如果单独放开二孩，那么在未来的四五年内，大概我们自己的这个测算，这个估计大概每年要增加 100 到 200 多万人。」

3. 立刻全面放开二胎，人口就要爆炸。

这个观点也来自翟振武。在权威人口期刊《人口研究》上，翟振武撰文指出了全面放开二胎政策的后果，每年出生人数上升 150%，原文是「立即全面放开二胎政策后的 4 年内，年度出生人口将每年增加 2425 万人」。

三点的宗旨是一致的：放开计划生育，后果不堪设想，只能缓缓推进。

真是这样吗？去年，我在知乎回答「逐步全面开放单独二胎能够解决人口结构存在的问题吗？」问题时给出了自己的预测：在最乐观的情况下，「单独二胎」将使中国当前的生育水平上升 0.06，差不多每年将会多出生 70 万个孩子。

谁的预测更加准确呢？2014 年 7 月，媒体报道说：「目前，全国符合再生育条件的单独夫妇有约 1100 万对，截至 5 月 31 日，全国提出再生育申请的单独夫妇 27.16 万对，获准的有 24.13 万对。」

5 个月 27 万对，平摊到一年就是 65 万对。卫计委所担心的每年 100 到 200 万对，没有出现。

卫计委为什么一再算错？事实上，放开计划生育人口就会爆炸的这种顾虑和卫计委声称 40 年计划生育减少了 4 亿人口的结论，性质是一样的。

计划生育在过去减少的人口，大约是 7000 万到 1 亿人，很多朋友不相信，许多人的理由不外乎是「父母亲戚朋友老乡本来想生好几个结果计划生育实行了只好不生了」。

这个理由不能说错，但是如果我们使用「想生好几个」来当作如果没有计划生育时的反事实生育情况，就会犯下卫计委在预测单独二胎时的相同错误。那就是用「意愿」来代替「行为」。

来看一下卫计委的推算基础是什么。

2011 年，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在北京各区县组织实施了针对「单独」家庭中已育一孩的妇女二胎生育意愿的调查，结果显示 62%的「单独」夫妇想要生育第二个孩子，其中非农户籍与农业户籍中想要生育第二个孩子的比例分别为 59%、67%。

2013 年，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在全国 29 个省市地区( 西藏、新疆除外) 开展了针对 20～44 岁育龄妇女的调查，6 万多户样本数据显示 60. 8%的已育一孩的「单独」夫妇想要生育第二个孩子，其中农业户籍和非农户籍的比例分别为 66. 0%、55. 8%。从年龄维度看，妇女年龄越小，二胎生育意愿越高，其中 20～24 岁妇女的二胎生育意愿达到 80%，25～29 岁达到 70%左右，30～34 岁在 60%左右。

除学术研究机构与政府部门外，国内多家大型媒体也对这一热点问题组织了网络调查。2013 年 11 月，新浪网利用互联网组织了网络调查，在参与调查的上万名网民中，74. 7%想要生育二胎。

由于网络调查本身对样本有一定的选择性，样本可能更倾向集中在社会经济发达的城市地区，如果考虑到生育意愿更高的农村地区，这一比例可能会更高。

以上数据，不能说不丰富，但下一步就有问题：

本文假定在立即全面放开二胎政策下，全国妇女二胎平均生育意愿为 70%。以此粗略估算，假设 2012 年立即全面放开二胎政策，会有 1. 06 亿育龄妇女生育二胎( 符合条件的目标育龄妇女数 1. 52 亿乘以二胎生育意愿 0. 7 可得) ，也就是由于政策变化将多出生 1. 06 亿个孩子，即累积效应。出于更为保守的估计，我们还计算了平均二胎生育意愿为 65%的结果，在此假定下，立即全面放开二胎政策将有 9858 万妇女生育第二个孩子( 符合条件的目标育龄妇女数 1. 52 亿乘以二胎生育意愿 0. 65 可得) ，这也是放开全面二胎政策后将多出生的孩子数量。

有 60%～70%的夫妇「想要」生第二个孩子，难道能推出 60%～70%的夫妇「事实上会」生第二个孩子吗？

不妨来看看另一组数据：

江苏群众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调查发现，妇女的生育意愿和现有子女在数量上存在差距。在 2010 年调查的已婚、已生育且符合二孩生育政策的 5295 名妇女中，尽管有 49.8% 希望要两个孩子，但她们当中已有两个孩子的只占 27.3%，显示了二孩的生育意愿与二孩生育行为之间的差距；在生育意愿为 2 个孩子的一孩妇女中，有 44.8%表示不打算再要或可能不再要孩子了。

有 44%在 2007 年表示自己「肯定会再要」一个孩子的妇女在 3 年间确实生了第二个孩子; 还有一部分妇女改变了主意，放弃了再要二孩的打算。

对于生育行为来说，从「意愿」到「行为」，还有非常长的一段路要走。别说 60％～70%的夫妇「想要」生第二个孩子了，就是这些夫妇斩钉截铁地说「肯定会再要」一个孩子，又如何？在三年内真正付诸实际行为的，也只有一半不到。一幅图可以表达从「理想」到「意愿」再到「行为」生育的逐步减少。

因此，卫计委直接用生育的「意愿」来当作真实生育行为的预测指标，是大错特错的。

有朋友可能会问，实际生育远低于意愿生育，是不是当前中国的特有现象？两者之间的差距今后会恢复吗？来看看我们的近邻日本吧。

上图列出了日本最近 8 次生育意愿和行为调查的结果，其中最高的柱是夫妇俩的「理想子女数目」，中间的柱是「打算要生育的子女数目」，而最低的斜纹柱是「现有子女数目」。不难发现，日本也有类似的现象，即「理想子女数」（不考虑政策和经济限制，最理想的家庭规模）大于「打算生育的子女数」（考虑政策和经济限制，希望生育的子女数量），又大于「实际生育数」。从理想到实际，其差距稳定在 30%，这个差距和江苏省的调查较为接近。

因此，假如我们要预测放松计划生育后的生育情况，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是询问新婚夫妇的理想子女数量，然后直接乘以 70%。

上图来自 2010 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为全国平均数据。横轴表示结婚了多少年，也从另一方面可以反映被访者的年龄。纵轴在问卷中的对应问题是：如果没有政策限制的话，您希望有几个孩子？这个问题实际上度量的是被访者的「理想子女数」，也就是生育水平的「上限」。从中可以看出，中国年轻家庭的理想子女数量，已经低于 1.7。即使我们把范围限制在农村且户主学历在初中以下家庭，理想的孩子数量也没有发生多大差别。这说明，即使在农村，中国传统的「多子多福」思想也已经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