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兰山上与古冰川面对面

17.在贺兰山上与古冰川面对面

作者：曹海英

第四纪冰川，离我们很远，在一百多万年前至一万年前之间，这一百万年间，也是人类出现、进化的漫长阶段。第四纪冰川离我们又很近，在贺兰山的许多山口都曾发现有第四纪冰川的遗迹，我们看得到它，抚触得到它，我们人类甚至一直生活在它的影响之中。在时间上，它离我们很远；在空间上，它离我们很近。正是这一远一近引起我们无数猜想。

冰山擦痕与岩画背景

大约180万年前，一只小恐龙诞生了，它会和它的父母一样，傲然注视着这个世界，因为它们处在当时这个世界食物链的最顶端，也许，它们自认为是地球的主宰。

然而，最终恐龙消失了，人类成为食物链的最顶端……这一切与冰川有关。

贺兰山的石头大而平整，气势不凡的山体和山石堆砌的沟谷，这一切也与冰川有关，而贺兰山岩画丰富而密集，这也与冰川有关……

带着种种疑问，在贺兰口岩画管理处贺吉德主任的引领下，我们探察了地质学家周昆叔先生不久前认定的三处有明显古冰川擦痕遗迹的岩石。这三处冰川擦痕都是位于光滑表面上多个方向一致的平行线条。按照地质学界的说法，这是冰川随谷地向前推进时，砂岩缓慢运动形成的。其中在海拔1320米、北纬38度45分、东经106度的一处，即山体南侧一面刻满人面像的岩面上有明显的擦痕与岩画画面交织，从色泽来看，擦痕与岩画刻痕均呈黑褐色。即使是用放大15倍的显微观测仪观测，也仍可看到擦痕的岩面与岩画刻痕的岩面颜色是一致的，可看到有些擦痕具有连贯性。

有冰川擦痕的岩画

擦痕十分明显，但如果不是地质专家指点，一般人也不会把它与遥远的冰川联系在一起。这也是贺兰山岩画断代一直悬而未决、没有确切地质年代参照的原因所在。其实，早在1983年，宁夏地质工作者在贺兰山多处山口发现过包括擦痕、冰坎、冰斗、漂砾、冰碛等第四纪冰川遗迹，主要集中在苏峪口一带。对冰川擦痕也有过不同的争议，没有形成统一认识。由于当时宁夏贺兰山岩画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对于古地质地貌与岩画关系还没有足够的认识，冰川擦痕与岩画的打破关系一直在人们的视线之外。去年水洞沟80周年纪念活动期间，著名冰川地质学家周昆叔在贺兰口岩画参观考察时，偶然在此发现了多处冰山擦痕。通过电话我们采访了周昆叔先生，周先生十分肯定地说，冰川擦痕和岩画的打破关系，对贺兰山岩画的断代本身无太大影响，最主要的是对作画的地质背景会有一个比较明确的参照，因为贺兰山山体为砂岩，本身硬度较大，在石器时代很难在表面留下刻痕，但从岩画刻画的岩石表面来看，是一厘米厚的“石皮”，这层“石皮”不是山体本身固有的，是外力低温、高压下的结果，这就很可能与冰川的外力作用有关。而这层“石皮”硬度较低，便于刻画岩画，但这只是初步断定，进一步的结论还要等检测结果出来再说。

冰川猜想

“宗教是幻想的太阳”，贺兰山岩画印证着这句话，大量的人面像正是原始先民原始宗教的一种再现。艺术是生活的反映，古人类的哲学思想神秘而复杂，贺兰山岩画即是最直观的读物。现在贺兰山岩画与第四纪冰川发生关系，也许这就是解读贺兰山岩画的又一把钥匙，也给我们的猜测找到了某种依据。

这个有冰川擦痕的岩画有可能就是贺兰山口现存的第一幅岩画，最为古老。

贺兰山岩画密集，是在几千年甚至上万年间创作不间断的结果。那么第一幅岩画，人类一定不会选择刻画在已经有明显痕迹的岩面上，更多的会选择山口众多光滑而平整的石面。况且冰川留下的痕迹和古人类创作的人面像没有画面上的关联。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岩画在前，擦痕在后？刻画岩画时正是间冰期，冰川消失，动植物繁殖，贺兰山适宜人类生存，而过了许多年之后，冰川来临，气候干燥而寒冷，人们又离开了这里。那么，贺兰山古人类的活动时间将提前到第四纪冰川最后十万年的冰期和间冰期。按照周先生的推断，正是冰川作用，为岩画提供了一个平整而光滑的刻划的平台，那么最早的岩画创作可能是古人类在第四纪冰期后期两次冰期的间歇期所刻划。即冰川为岩画的创作提供了物质条件，为人与环境结合找到了最好的解释。

冰川制造

从柔软的雪花变成冰，再成为厚度50米的冰川，这个时间并不长，尤其是在地球寒冷的冰期。但冰川占据山谷、冲刷切削山体谷底这个时间却是漫长而迟缓的。漫长的冰川时期过去了，冰川到底改变了什么？在全球范围内留下了冰川制造的痕迹。可以说，地球冰期和间冰期的交替最终对整个地球生命进行了一次次的重新洗牌，在这个漫长的交替之中，一些物种遭到了灭绝，一些生物在发生一次次质的飞跃，前者如恐龙，后者如人类。寒冷的冰期，古人类面临着严峻的生存考验，人类首先得学会抵御严寒——用兽皮做衣服、用石头盖房子，由此学会了劳动，学会了制作工具。也就是说，是冰期让人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地质学家李四光《天文、地质古生物》一书中提到“从人类发展的历史来看，原始人类发展较快的阶段，正是人类和自然界作斗争最激烈的年代”。“间冰期时代，气候炎热或温暖，是生物生长的繁盛时代。人类在经过了冰期严峻的锻炼以后，进而在间冰期获得了有利于生产、有利于改进生活条件的情况下，又进一步得到了发展。”

贺兰山有山也有势，除了地质史上的地壳活动中的造山运动形成，还是冰川之造化。那些贺兰山中的漂砾和冰坎压坑都是冰山制造的。也可以说，如果不是冰川时代的作用，我们今天所看到的贺兰山就不是这个样子，可能山体更为陡峭，山谷更为平坦些，而我们生活的银川平原也可能不是这个样子。冰川活动在很大程度上改变和造就了全球的现代地貌和地球环境，也包括宁夏。据宁夏地矿局退休的地矿工程师张国典先生介绍，贺兰山沟谷地形大部分都有冰川造成的地貌。如苏峪口响水河一带的谷中谷，大水沟一带的漂砾及冰臼等等。

这些冰川制造的种种痕迹，实际上在为我们今天的生产实践做着某种提示，如打井，建大型水库、大型建筑物，寻找矿产资源等水文、地质工程工作当中，对冰川沉积物要进行勘探的结果都是一种参照。

对于贺兰山岩画来说，发现冰川的作用，找到今天岩画风化剥落的原因、克服岩面本身致命的缺陷，才可能为保护岩画找到相应的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