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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诗歌:古诗七首

时间:2022-03-1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第一节 古文选录游广福寺记明·高逊志士之有志于斯文者,荜门蓬户而弗陋,穴衣袭食而弗耻,昼诵暮惟,服勤靡懈,钻研六艺,以究其说,搜猎百氏以成。元·至正甲辰岁之九月九日妙峰桥记明·沈淳新丰,嘉兴郡治东南巨镇,长溪界于中,曰汉塘。重建登云寺记明·王 俸①我嘉郡东走三十里,而遥有市曰:新丰。其民慷慨任侠,往往得游闲,赐与名似,犹有汉新丰余俗在也。而登云雄镇水口,尤称要焉。不逾月而鸠饰大具,规制聿新。
古文选录_新丰镇志

第一节 古文选录

游广福寺记

明·高逊志

士之有志于斯文者,荜门蓬户而弗陋,穴衣袭食而弗耻,昼诵暮惟,服勤靡懈,钻研六艺,以究其说,搜猎百氏以成。其能孜孜矻矻,刓精竭虑,锱积而铢累之,日储而月盈之,盖亦劳且艰矣。于是协之以动静张驰之道,和之以藏修游息之宜。凡佳时令节,春秋清明之际,则必与良朋笃友相徜徉乎郊坰牧野间,求幽遐奇绝之概,瑰伟宏廓之观。而肆其登览临眺之胜,以见夫堪舆之无穷,寒暑之相代,洪纤之劳瘁,动植之屈伸,所以开聪发明,祛蔽抉滞,疏瀹其心,宣通其气,扩其志而充其才也。岂若艺人、逸士,游目骋怀,流连光景,群嬉属好之比者哉。

甲辰(1364)岁之九月九日,河东牛宪使伊甫谅、武林陈编修彦博世昌、天台徐教授大章一夔、四明周教授致尧棐、释良琦元朴兴圣住持暨巽志六人者,同为广福寺之游。广福距城东三里许,乃泛舟由春波门击檝鼓枻,沿流而东,未移时,已至其处。咸连袂徐行,遥睇旁瞩,涉荒蹊、度危桥,败础、残甓,翳于蓁莽,而丰堂广宇之存者,数十楹而已。独浮屠岿然兵燹之余,飞金涌碧,穹凌丹宵。因伫立瞻仰,而员顶方袍之众,屣履出迎,延憩西序,适伧贾以香来,货熏而爇之,絪藴馥郁,气馨而韵远。披图啜茗,列坐以自休。既而主僧玉田师导客登浮屠,乃抠衣挤裳,聚足连步,伛偻萦纡,声属函道,逮其三级而止。时玄霾昼幂,厉风西来,继以霢霂,皆循栏环楯。徘徊四望,洞庭群峰,隐约微茫,腾伏天末。而畎亩町畦,衡亘从合;禾稼之植,芃芃幪幪,连隰接畛,莫穷其涯。至于村墟野茇之远近,风帆雨舶之往来,农人行旅之断续,一举眦而尽得之。已而,层阴解驳,阳景暂漏,兴有未及,盘桓忘返。因濡毫书名氏,及之游之岁月。而降,惟伊甫疾趾弗克登,促嬲久之而莫敢强焉。乃为之设醴,淆蔌杂陈,献酢有序,雄谈放论,出经入史,欢乎其相得邈乎,其相忘超乎,若脱埃氛而绝尘嚣也。巽志举觞言曰:“诸君子咸以中州之英,炎虚之秀,遭时绎骚,适寄兹土,其缉学厉行,固非朝夕之所致,或辅法风纪,或载书清华,或职教庠序,而文章德业,莫不流闻于时。今乃伏闻隐隩视世之穷达,得丧不少,易其志而存养,践履之久学成行尊,方将入仕王庭,当大任发挥其所蕴,于以端本而整棼,于以兴教而崇化,岂得一游一衍,以自适而已乎?”

元朴虽寄迹方外,而博通载籍,善歌诗,疎荡超迈,识论洒然,故魁公硕儒多与之游。若巽志之鄙陋img139闻么学,欿然不知其不足,何足以厕于诸君子之间哉。然邂逅一日之乐,则不可以不识也。于是咸引觞满酌,就醉而归。因用杜少陵“玉山高并两峰寒”之句,各取其一言为韵,以赋之,得古诗七首,巽志复为之记云。

元·至正甲辰(1364)岁之九月九日

妙峰桥记

明·沈淳

新丰,嘉兴郡治东南巨镇,长溪界于中,曰汉塘。旧有桥曰妙峰,岁久倾圮,民病涉有年矣。乡之巨姓金景瑺、屠世英辈,相与谋,各捐资首倡。复推本庵比邱如广,洎净相比邱永继佐理其事。远近莫不兴起,不阅月,钱以缗计者,凡若干。旧制低矮,乃宏其规模,中下环石为洞,壮丽坚固,往来者皆免跋涉之患。经始于成化五年(1469)十月,落成于次年(1470)十一月。

重建登云寺记

明·王 俸

我嘉郡东走三十里,而遥有市曰:新丰。其水流自凤凰洲来,绕市,东注入当湖者,亦曰:汉塘。此岂汉太公乡曲遗黎,从大梁徙沛,从沛徙关中者,乃从典午氏,或靖康时南渡侨兹土耶。其民慷慨任侠,往往得游闲,赐与名似,犹有汉新丰余俗在也。市之中阛阓赢数千百家,岁时伏腊,社会祝釐为梵宇者二,曰:“登云寺”居左,曰:“妙峰寺”居右,皆剏自胜国至正间。越今几三百载,龙蟠虎踞,屹乎相望,以毓英奇风气,人文多所利赖。而登云雄镇水口,尤称要焉。

曩世庙时,倭夷犯顺,登云竟以燹隳。飘甍欹栋与钟虡庙貌萧条,见榛莽中,识者叹当修复而久未遑也。主持一元,幼习内典,戒行勤持,毅然以鼎建为任。维时,荐绅若五台陆公、丹崖陆公、见泉贾公,咸嘉其志,倡议乐施,善姓闻风,遐迩毕至。捐资、程土、鸠工、虑材,敝者葺之,残缺者补之,规制未备者创而举之。前临孔道为山门,有金刚力士像,门内可十许武为殿,有世尊暨大弟子阿罗汉像;殿左为伽蓝祠,右为地藏祠;循殿而北又十许武为后殿,有大士像暨诸天岩壁,殿之西为禅室,为香积厨,为寝为湢,秩有次第。门之外有亭,以憩征旅;亭之中有井,以资绠汲。更始于嘉靖·乙丑(1565)岁之仲冬,历两载而告成,榱节魏峨,丹青错落,烨烨故观。

新丰之原若增而高,汉塘之水若增而深者,试一登临间,则南瞻秦驻,北望武塘,西顾胥冈,东环海澨,而故邑龙湫、石帆、白塔诸山,如屏如伏,翠拥玉立,郁郁葱葱。灵杰攸钟,哲人挺出,行将见瑰琦卓荦,如致身青云,荣膺显要,以庆天子,欹风盛际而飞扬四海,庶几哉!登云之名不虚矣!且一元经营甫暇,一意皈依,时集同方衲子,灼长明,热栴檀,披阅释迦氏言,以阐般若宗旨。觉世迷途,引之彼岸,而共证菩提埵也,亦有浮云太虚之意乎。一元于曩时,两目丧明,日夕讽经礼忏,寒暑不辍,发愿募诸善信,塑千手大士像。时人益嘉其志,咸乐助而像成。后梦白衣大士以水汏其目,自是复明,人称异焉。一元族姓王,法名一元,邑之感化乡人。

万历十八年(1590),岁次庚寅仲秋吉旦

①王俸:秀水人。明代进士,官山东按察司副使、兵部武选司郎中,后任江西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湖东道。

常平仓记略

明·朱廷益

我朝嵇古定制,各郡邑创立预备仓。宛然常平遗法,奈木久而蠹,法久而奸,非吏胥之干没,即典守之侵渔。甚至豪有力者,乘机揑名以贱价得之,官而仍以重价售之民。穷民不沾颗粒之惠,当事者,仰屋叹之矣。

吾嘉令陈公,甫下车既锐精吏事。计为嘉民永利,会守道海州张公,巡道江州杨公, 下檄所司建常平仓,以备非常。吾郡侯莒州曹公,同心勤恤,率作弥殷。公跃然曰:“救疲恤匮,制变御灾,此一时也。”爰考讯其阜,相度其地,莅于邑者,滨南则王店,滨东则新丰,滨东北则钟带,滨东南则新篁。兹四镇者号水陆之孔道,辐辏之通衢。于兹鼎建仓廥,则远迩可持无恐。又察其故址,可仍者垩饰仍之,民基可易者平价易之。不逾月而鸠饰大具,规制聿新。

虽然典守非人则侵盗莫诘,而五合六聚之众,且据以为资。经制无术,非拘挛而积于无用,即纷更而反以滋扰。查核不精,则收散之际易开奸窦,甚则豪滑借穷民,囊橐其间,而嗷嗷待哺者,毫不沾惠。夫仓名“常平”,三者不平,孰甚焉。故选择廉智以严防守,斟酌轻权以时散敛,躬亲核实以革借冒,乃可以曰平矣。

万历二十四年(1596)记

重修庆善桥记

明·高道淳

新丰市南庆善桥崩,行者股栗。许君惺涵,里之长者,叩予以请,予曰:“此善事亦先志也,敢勿尽力?”不三月而桥成。惺涵复遇予曰:“尚有太平、横坳二桥俱颓废,此利涉而彼望洋,仁人忍乎?”予亦倾囊重建。非惺涵终始经营,安得速竣如是。

天启壬戌(1622)岁

瑶池长生记

明·高道淳

予里有瑶池,其名已古,不知所自。广仅数亩,左右通舠,中有小洲,潆洄水族涵濡,托以得所焉。池畔得残碑,有大宋年号及“殷澄”二字。殷,故宋遗民,好生止杀,元兵感其义,一境获全,即郡志所载泖南浪翁也。

天启甲子(1624)秋,予卜葬先赠君于池之上,吊古兴怀。因忆先赠君平居宅前小池有鱼有蝦,顾而乐之,不忍施网罟于兹,永宅可无念乎。顷,萑苻之徒,借鱼啸聚,居民深患,计无所出。予率父老鸣邑侯汤公。公夙岂弟,即给示禁之,立长生石,采入邑志。于是前徒渐息,人得安业,鸡犬不惊,欣欣相庆,属予记焉。夫天地之大德曰:生、飞、潜皆是也。惟居民,上者有好生之心,然后斯民相率而化,况既消奸宄。又令咸若我侯用心,深且远矣。唐宋之世,所在有放生池,盖为人主祈福。若我侯,则不待祈而实心行政,浪翁古迹,并垂不朽,兹土之民其共遵之,勿忘遗爱。诗不云乎:“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崇祯庚午(1630)春记

寄釲、锌两儿

明·高承埏

吾日图归计,而为直指强留不肯,委署篆者,濡滞至今,惟增闷闷。今喜代者遄来,得以弛担,八之日便可启行。家中亲朋俱不必相闻,有来接者,俱可婉辞。吾即于苕中买舟矣,大约望左右可抵家也。祖母、汝母俱喜平安,可为代候。

崇祯癸未(1643)某月初五日

题同年高釲公手迹

清·徐芳

此予年友高庽公工部手迹也。长公念祖携游白门,适予亦行脚至,间出相示。清芬异色,与青溪翠影,白鹭烟光,掩映飞动,为留连久之。每恨长安往事,不获与庽公从容晨夕。

览斯卷,亦如庽公晨夕也。庽公渊才,岳骨其品,业无愧,同籍中应推第一。而念祖惊才骏发,既克世其家学,又汲汲先德,表扬是务。零笺碎墨,穷搜毕缀,高贤之踪,孝子之志于斯备焉。所矜重者,不止毫楮之末,已也。往欧阳公怕以尖笔作阔字,后人见之如见其青眸丰颊,进退裕如。斯卷传他时,青溪之上,有欲见庽公者,请以蔷薇露盥手披之,但覩冰河、危石、雪岭、苍松,瘦影泠泠,庽公或出。

戊申(1668)仲夏 姑山系籍僧愚山芳 题于冶城之高天小阁

①《竹林八圩志》载“题高庽公尺牍”的有曹溶、方文、徐芳、汪挺、王遐、刘鸿儒、王国彦、王士桢等8篇文章,今选录1篇。

重修竹林庙桥记

清·高宗濂

余家竹林,先人咸以文章名世,里有善,尤乐书之,所以垂永久,劝将来,意至厚也。

竹林道院建自前宋朝初,载在邑乘。前故有桥,万历间曾重修者,里人胡君,我五世祖胶州府君实为碑记。天启年间,余戚党里人赵公复倡义新之,记之者为我曾大父屯部府君。嗣是以来七十年间,桑海沧田变迁何限,一桥几倾固其所矣。而碑文仆灭,余实有隐痛焉!

乙亥(1695)之秋,沈君持一册来告:“桥将圮,圮而修,工大费繁。吾将请于有力者,为先事谋,不足则身任之。此册所以志也。”余喜为书数语引其端。今年夏,余以先孺人之丧,键户不出,沈君复来叩曰:“藉君之言,幸毕事。盍更为吾记之,我将立石重勒君先世之文,而以君之言附于左。且吾固不足以传,夫亦垂之永远,俾后之见者,有所劝而益力于善,其可也。君必毋辞。”

余因叹吾里好义之士,诚可谓多矣。而余家自南圃府君以来,子孙世世居兹土,殆庶几,孔子所谓处仁之智者欤。乃以余之无似顾得附名先人之后,不尤幸欤!沈君名国桢,号尔端,家故贫而为善之,勤如此可记也。

大清·康熙三十六年(1697)岁次丁丑夏六月之吉棘人高宗濂叔叙甫撰

范忠贞公祠碑

清·高舆

惟吾国朝,定鼎燕京,化被九垓,薄海内外莫不宾服。盖太平以来,于今数十年矣。而故家大族,钦承国恤,传习家风,移孝作忠,辅助立勋者,亦所在多有。

惟吾范公,生长世胄,其先太傅公参豫密勿门,业炽昌。公承庭训,恂恂自下,甫弱冠成进士,读中秘书。当是时,我皇上励精图治,轸念东南民瘼,特简吾公来抚两浙。时当凋瘵,民苦疮痍,公焦心劳思,夙夜匪懈,洞悉地方利弊。其大者,若减赋请蠲,宽免浙东赔累户粮数十万。水潦洊臻,公讲求荒政,设厂赈济,存活无算。盐贩有禁,特宽老幼妇女,一途俾食其力。兑漕一事,旗丁勒索,仓蠹欺侵,累民甚苦,自公行官收官兑之法,而民始乐业。至若严戢旗丁,访锄豪强,弹劾墨吏,振兴学校,次第举行,不倦不怠。嗣奉旨特擢总制八闽,时三孽鸡连鲸吞,鼠窜谋逆。初煽虐我元臣公,于是慷慨自誓,呕血骂贼。初以爵禄靡之,不动也;继以白刃胁之,不惧也。至五刑逼体,三木囊头,桁杨桎梏者历三载,骂不绝口,卒受贼戕。方公被羁,以其悲愤发为诗歌,求笔墨不可得,以炭书壁成诗数百首。迨天兵南下,叛贼生擒,颓垣破壁,公之遗稿宛存焉。

呜呼!是殆有神物呵护者欤?九重震悼,万姓悲号,优恤载颂,易名忠贞。公之浩气,自足千古;公之精灵,至今犹往来浙闽间也。两浙苍生,受公恩最深,思公德最切,郡县皆有祠奉祀,春秋不衰。嘉兴县之里仁都,旧建一祠,年久倾圮。嘉邑张侯起隆、平邑董侯天眷、两浙运副李公继谟来摄我郡,仰慕休列,瞻拜祠坛,愿为振兴,率属复创,堂宇璀璨,庙貌一新。既成,以碑文属余,余诠次公宦绩如左。其独详于浙者,以祠在浙,余等皆浙人,是犹苏子所云:掘井得泉,以为水专在是者欤。

时康熙五十二年(1713)癸巳吉日立

高户部诗序

清·吴之振

大立高君过余斋,以其先户部子修先生诗,问序于余。余曰:“当世序先生诗者,岂少乎?”奚必余,且先生之诗,亦岂以序重者。而大立坚欲余序意者,谓余于斯道,固尝肆力其中而知其甘苦,为能窥作者用意所在乎?

余惟诗者,性情之物也,子夏曰:“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盖性情而外无诗矣。余观先生之诗,正以其不屑,屑规抚前人,而和平澹泊,皆道其性情所欲言。至于酝酿深厚,膏停黛蓄,流光发色,溢乎中而洋乎外,使览者,卒读未见其奇,久而愈觉其好,此真得诗人意者也。且夫诗,要当有为而作,如戴复古所称:“飘零忧国杜陵老,感遇伤时陈子昂。”必若此,乃为不苟作耳。今年春,恒雨为灾,入夏弥甚,田畴浸没,禾不入土,民咸苦之。余思三吴故泽国,然其下流之地,有震泽以汇之,有三江以泄之,使讲求水道多方开浚,水潦宜不能为害也。及读先生诗首篇《大水》百韵,则固先我言之矣。其词反复悲痛,状悲伤至悉而望当事者急为修救,故曰:“谁将呼号声,旦暮达丹掖。钜公察便宜,刍荛并财择。救灾自有要,无费马与壁。”末曰:“缝掖穷巷人,当亦人加额。”吁是,殆先生为秀才诗也,而其忧民之志,经国之谋,已概见于此矣。

暨一行作吏,九载内乡,拊循凋敝,召集耕甿,日不暇给,而间以其意发之诗歌,昔元遗山为内乡令,余读其《县斋即事诗》曰:“吏散空庭夜已分,寸心牢落百忧熏。催科无政堪书考,出粟何人与佐军。”其爱民忧国之念如此。今观先生《内乡山中杂诗》曰:“昔闻此地唯榛莽,鹿豕纷纷害岁功。且喜新来成小聚,数家烟火翠微中。”是岂不与遗山同一勤劳抚字者乎。若其吟啸山川,放怀名胜,如“菊潭半山亭”诸咏,则又与遗山后先照耀。吾于是知贤者所至,必有惠爱及人,而风流文物尤足辉映无穷,润泽来者也。

顾不休哉,抑余更有望者,先生之诗既可信,今而传后。而大立复以少年成名进士,能世其家学,贻余内乡杂著一帙,名章俊句,都自性情陶写而出。识者知其源流有本,故波澜莫二,大雅嗣兴在先生父子间矣。但方今作诗者日益多,率摹拟唐宋以为标准,入主出奴,意见角立,积为锢蔽,牢不可破,余滋惧焉,别裁伪体。

余与大立,其有同志乎。故既为先生序,还以此质之大立。

康熙己亥(1719)

①《竹林八圩志》载为高户部诗作序的有冉觐祖、吴之振、姜宸英、王弘撰、万斯同等5篇,今选录1篇。

②吴之振(1640—1717):字孟举,号黄叶老人,石门洲泉人。幼聪颖,14岁成贡生,重宋诗,曾与人合编《宋诗钞》94卷,又选《八家诗》,刊刻于世。生平锐意于诗,撰有《黄叶村庄诗集》8卷,著有《德音堂琴谱》等。

永除土工碑

清·佚名

从来土工之效力于丧家也,唯殡殓是务,出柩则索杠是备,他无功焉。所以丧家给其辛力之钱,多不过二三百个,少则百枚而已,从未敢嫌其轻薄而请益也。不意康熙时天、宙两圩,有徐惠臣者,谋买沈楚生之土工索杠,立为行业,藉为诈端。圩中一有死者,便横行勒索,苛诈之欲不遂不休,稍拂其意,即纠党逞凶,横加惨殴。以故人畏如狼虎,莫敢抗违,富家少则数金,贫家亦必两许,两圩受害实不能堪。

迨至康熙四十二年(1703)间,幸逢督宪郭公,有土工分坊坐日索诈之禁。由是里人王子政、徐圣卿、陆哲人、王天叙等公出资财,用价六两,拉同楚生向徐取赎。徐以宪示煌煌,勉从回赎,然心未甘而强诈之恶仍然不已。是以王子政等又公恳邑侯陈公,给示饬禁,蒙准所请,发示严禁,而后徐惠臣之肆恶渐止,而土工之大弊方除。当时里人乃以所赎之索杠,推楚生出名,舍此黎林庙中,以为公用。三十年来,吾里人不受诈害,而取用于庙中者诚安且便也。

今者索杠朽坏,里人复各出资重新公办,意欲传之久远。第恐创于前,而或废于后,爰述利害,勒于斯石,定为永例。今而后,凡吾里人各谕后人,毋朽其索,毋坏其杠,使千百年而后,如徐惠臣之辈,不能复为土工而肆害。岂不休哉!岂不休哉!

雍正十三年(1735)岁次乙卯孟冬月吉旦 存黎林庙

沈氏祖茔碑记

清·沈仁昌

粤自中古封树之始,原以妥先灵、安泉壤。凡在子孙固宜世世保护,不可令其稍有凋零。况忍斩刈芟夷,使百年佳壤,鞠为茂草乎。

念仁昌自高高祖天方公分裔竹墩,寄籍禾中之新丰里,迄今六世,备尝艰苦。至曾祖君美公以勤俭起家,始卜葬高高祖天方公、高伯祖思桥公、高祖怀桥公于天字圩,而以己茔附焉。额赋一亩六分,遍树松榆肆佰余株。办粮种树之费,悉曾祖君美公独肩其任,嫡族尚多,不丝毫丐助也。数世以来松楸无恙,方幸宰木成林,子姓得沾余荫。不料数年间不肖族孽,陆续盗卖斫伐殆尽。昌以子孙盗卖坟树,新例甚严,所以推念一本,仅请示禁约,不忍鸣究。重又捐资补植松柏等树一百六十余株,周围缭以棘篱,整葺墓门,始复完好。

窃念此茔虽族姓所共,而树木坟粮俱系仁昌一人承办。则嗣后在坟树木,族孽自难再为觊觎,但昌之子孙,岂能保其尽贤。特历叙巅末,丹书勒石,以示后人,俾知前人经理之艰,世世保护。缺者补之,旧者新之,毋相推诿,毋相观望,以不负余一番经理之苦心。倘内有不肖,稍思觊觎,律有明条,不妨群起攻之。至光大旧茔,克辉泉壤,是在贤子孙之孝思不匮,非余目前所能逆睹也。是以为记。

乾隆岁次辛巳(1761)春三月 仁昌立

①沈仁昌:字体原,新丰人。据《赵志》载,喜吟诗作画,客至觞咏相承,或放笔作山水及翎毛花卉,皆臻妙品;性乐善好施,乾隆二十一年(1756)岁祲,出粟四百斛以赈。

奉宪永禁夜市点火交易碑

清·佚名

嘉兴府嘉兴县,为叩恩通饬永禁,以绝奸宄事。

乾隆三十一年(1766)九月二十九日,奉特授浙江嘉兴府正堂随带军功加二级、记录十次冯,宪牌;内开,据嘉兴县民周亮揆、邱巨源、陆传、周友文等禀称:亮等嘉邑新丰镇居民,缘是地南邻海盐,东接平湖,北通嘉善,民俱花布为业,故多开张收卖布庄。向来积习,每年春夏,则乡民五更赍布集市交易,若至秋冬,愈加早集,每当半夜开张布庄。如是,因而各店尽开灯火交易,遂至水陆巷栅亦难依时启闭。水陆既通,穿窬掏摸得以乘间窃发。夜市之害,民累莫鸣。前蒙升县主李示转奉潘府宪批,善邑中详,枫泾镇夤夜交易,奸良莫辨。据程飞龙等禀称,积弊相沿,叩赐通行一体勒石禁饬等情。嗣后嘉属各路店铺,一体遵禁,水陆巷栅,得以启闭有时,匪类潜踪等因在案。自后民被惠政,夜市得罢。

讵今,日久废绝,射利之徒复萌旧习,渐开夜市,远近效尤。水陆巷栅不能禁闭,以致匪窃横行,即如善邑之逃犯,亦因夜市以致巷栅早开,而奸宄乘机得潜行远飏。由此观之,则夜市之为害,非特民累而已。今新丰镇仍开夜市,较前更甚,是因从前虽奉严示,未经刊碑立石之故。亮等同业捐资刊碑立石,无论牙行庄铺,务于天明交易,划一开张。俾宵小潜行,商民安堵。亮等已于八月二十一日吁县主,现蒙准于勒石严禁在案。但新丰与盐邑之新行、平邑之新汰、善邑之枫泾及本县之白马堰、钟带、余贤带各镇,俱属水陆通联;一镇虽禁,各镇仍蹈前辙,终难保固一方。是非宪恩通饬,未免善政终格。为此环叩恩饬,各邑一体勒石严禁等,情词到府。

据此,查开张夜市,久奉宪通饬严禁,并前经本府访闻嘉邑新丰、余贤等处,仍有不遵,业经饬禁在案。今据禀,各属皆然,除给示外,合亟通饬勒石永禁。仰县立即遵照勒石,务于天明开市买卖。五更以前如有栅夫擅行启栅,铺户经纪违禁开市贸易,即将地保栅夫查拿严究等因到县。奉此,为查是案,前据周亮揆等禀请,勒石永遵,业经本县准予,勒石严禁在案。今奉前因,合饬刊碑永禁。为此仰新丰镇居民及牙行店铺人等知悉:嗣后务于天明交易,划一开张,不许仍前灯火夜市,致使栅夫早开,奸宄窃发,为害地方,倘再故违,立提究处;如保邻容隐,一并重惩,断不姑贷。慎之凛之,永远恪遵!须至牌者。

乾隆三十一年(1766)十月十六日 新丰镇众布庄公立 碑原存社城庙

沈邑侯裁免贴槽马匹碑记

清·佚名

宝邑僻壤也,向设官马十一匹。雍正八年(1730)裁去三匹,存八匹,夫四名。载在县志,由来有日。此固以公办公,不烦民力者。迩来差递日繁,增有贴槽马匹草料之费,不免取给于民。在彼时或不得已而偶增,后岁沿为例,而民奔命不遑矣。夫始出一时之权宜,旋成无穷之赔累。丰年且不能堪,况歉岁乎?此宝坻之民仆仆然,牵马负豆蒿目焉,而长叹者也。今幸逢仁明沈侯来莅,于兹存保养安全之心,行兴利去弊之事。恻然念此,立即裁汰,惟时仁政一行,欢声四起,比屋之农夫野老,慨然相聚而言曰:“吾侪小人,今而后始得息肩也。”省一马之价,即可活数口之家,节数十石草豆之需,可养二十里老幼之命。有孚惠心,先及于陇亩间者已!如此是,乌可不为一二?质言勒石,以垂不朽乎!若夫劝农桑,兴学校,为养为教之善政,我侯抚恤日久,伫见次第施行。邑之绅士,自相与作,为文章,以歌咏贤父母之德,洋洋乎累幅,莫罄也。又何俟愚庶之沾沾为哉。

乾隆四十六年(1781)辛丑四月宝坻士民

嘉兴新丰义塾记

清·汪廷珍

嘉兴周生士涟,愤其少以贫废学,倡为义塾于乡邑之间,以课童蒙之力不能从师者。积数十年而工成者三:曰平林、曰尚文、曰里仁。於乎,可谓勤矣。

古者,乡学起于家闾左右两塾,以大夫致仕有德者居之。故其时,人无苦于无师者;至后世,而人自为学,家自为师。其不能具修脯者则辍,君子悯焉!故义学者,所以济乡学之穷也。然非好义者不能举,好义而无力亦不能举。周生家无担石而克举之,卒底于成,此殆孔子所谓“欲立立人者哉!”方周生之倡议也,有百计阻之者,卒不懈,人以为难。余曰:“乾坤辟,万物屯,蒙之象也。”故始受学者曰“蒙”。蒙之卦,上艮下坎,水欲行,而山止焉,险象也。然其辞曰“山下出泉,君子以果行、育德解之者。”曰果行者,体坎之,刚中以夬其行;见善必迁,闻义必徙,不畏难而苟安也;育德者,体艮之,静正以养其德,不为欲速优游以俟其成也。而其所以果之、育之者,不外蒙养之正。彼夫杨墨之行,非不果也,而非吾之所谓果;佛老之德,非不育也,而非吾之所谓德。故曰:“蒙以养正,圣功也。”周生创学之志,可谓果矣。至其所以育之者,吾未知其何若也。

我国家教隆化洽,自京师达郡邑,靡不立学,所以造就人才者,至周且备。盖涵濡海内之士,以复三代之盛者,百数十年于兹矣。周生所建,虽不过一乡一邑,然由是而推之国,推之天下,野处之秀,皆足备卿大夫之选,则道德一风俗同矣。游斯学者,诜诜从业,日镌月劘,毋狃于功利之溺心,词章之蠹学,而恍然有志,圣贤之途,以仰副天子作人之化,岂不休哉。

余视学至浙,闻而义之。适周生来请记,书此以应。至其学之规制与其捐资集事者之姓名,有周生之自序详矣,兹不复述。是为记。

写于约嘉庆九年(1804)

①汪廷珍:字瑟庵,江苏山阴人。乾隆五十四年(1789)一甲二名进士,即榜眼,授编修。嘉庆初礼部侍郎,道光初擢升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

《泺源问答》序

清·朱邦经

取经史诗文,攅罗而戢孴之,折衷于一,是宋之王深宁、本朝之全榭山,世皆传习其说,以为不刊之书。然深宁困学,《纪闻》一编,就生平所诵习而劄记之,惟《通鉴》则有问答五卷,榭山之问目十卷,则经史兼矣,而诗文缺焉。

吾乡沈向斋先生,以名进士出宰百里,未几,即解组教授四方,而主讲于山左泺源书院。为愈久,尝取经史诗文,旁稽曲证,著为问答若干卷,以启迪后进。乃排纂甫毕而旋谢世,欲求其书一寓目焉不可得。今年春,哲嗣竹岑广文裒录遗稿成两巨册,持示征序。受而读之,则见为抉经之心,正史之讹,辨析诗文之流别,其博洽似深宁,其详核似榭山,美矣!备矣!

经曩于庚子(1780)之冬,待诏公车,先生亦以谒选而至京,师同寓寄园中,朝夕过从。犹记先生议欧阳氏删驳九经、正义劄子之失,又论新五代史之多所漏略,他如唐诗不必画分初盛中晚,古文则起衰于唐而极盛于宋,娓娓数百言不倦。心窃韪之而未暇执笔以识,盖是时方奉兔园册子为密笈,不自知其汨没于俗学之为可笑也。

迄于今三十年矣,追忆先生之言论风采,忽忽如梦寐。既已获覩是编,又幸竹岑之能承先志也,故遂忘其梼昧而为之序。

嘉庆戊辰(1808)闰五月

①《竹林八圩志》载《泺源问答》序有李廷芳、朱邦经、贾声槐等3篇,今选录1篇。

瘗骨塔碑文

清·查有圻

昔周文泽及枯骨,万姓悦服。自周以后,圣人迭兴义冢,有设至我朝,深仁厚德,靡所不到,普天之下咸沐圣恩,而缙绅士庶奉而行之,扩而充之,爰有骨塔之举焉。

嘉邑新丰镇素称仁里,多好善君子,偶见遗骸心窃怆然,每欲收而藏之,苦无其力,有其力又恐无其地,得其地又恐或从而挠之,于是欲为义举,而中止者屡矣。兹有在山袁公、德贤唐公、廷芳蔡公毅然以斯事为己任,捐其金,度其地,而请诸有司。邑贤令赵公深以为可,而乐众善士之有此盛举也。为之详宪咨部,俾于镇东,坛基公地立为三塔,其前二塔分为左右,男女秩然义也礼也。其后一塔则为孩童地位,恤孤也。三峰矗立,不但泽及枯骨,其于风水大有裨益,智也。并捐田一十六亩五分五厘,以为将来烧化收藏费,垂之永久,此诚仁之至,兼夫义礼智之举也。

余家世刑曹,每念骸骨之遗弃者,不胜恻然。闻有能收藏者不胜欣然,兹有同乡友来京邸,言新丰有此盛举,因乐为之记。

时嘉庆十年(1805)乙丑三月朔日。

诰授朝议大夫刑部湖广司郎中加一级,海宁查有圻撰;

赐进士出身文林郎翰林院编修加一级,海盐朱方增书。

杭嘉义塾添设孝廉田记

清·林则徐

夫人好义之心,不难于虑始,而难于图终,何也?方其见义欲为,视天下事无不可以曲赴吾志之所获。及乎无所获焉,而意之倦者半矣;及乎仅有所获焉,而意之满者,抑又半矣。若此者,其始未尝不好义,而义非本于中之所存。即所谓好者,亦祗袭于外之所附,卒不可为义士。嘉兴周生士涟,余向固尝称为义士者也。其于杭嘉两郡,募建平林、宗文等五义塾,备见余前所作《宗文义塾记》。道光二年壬午,塾中生有举于乡者,始有孝廉田之议,凡领乡荐者,贷田若干亩而入其息。有同举者均之,后举者代之。别议词林田若干亩以待。呜呼,周生好义之心可谓笃矣。

今天子右文稽古,海内之士怀珍抱璞,谁不愿以文章、经济,自致通显于时;而穷檐蔀屋之儒,苟有荒弃所业或见异思迁者,夫非国家制科一途,不足为人才虑也。衣食者,生人之大要也。士可为而不尽可为,则其以高才自废者,为可伤耳。呜呼,诚使一乡一郡县之间,尽得一二如周生其人者,奖掖寒畯,宽然与以读书之岁月,足以推广学校之化,而为人才造就之阶。天下不少好义之士,吾愿闻周生之风而兴起者众也。周生之于义也,老而弥笃,如饥渴人需饮食,未尝斯须去诸怀。将见五塾中科名之盛,隆然而日上。而好义诸君又广为捐助,以成其义,余更乐着其美,而永观厥成也。是为记。

写于道光二年(1822)

①林则徐:嘉庆十六年(1811)进士,清太子太保,杭嘉湖道。道光二十年(1840)鸦片战争爆发,他力主禁烟抗英。

跋《怀素自叙帖》

清·沈铭彝

余少时得《怀素自叙帖》,苦乏神趣,知为俗工刻坏。后于朱友鹤小万卷楼见一册,亦非其至者,往来胸中深以未见善本为恨。道光辛卯(1831),余年六十有九矣,偶过宝稼堂,见敝簏中有此帖,将付丙丁,亟披读之,叹为至宝,即向主人乞归。破烂不堪触手,闭户养疴,手为装裱,穷一月之力始克竣事。此停云馆廓填初拓本,实冠诸刻之上,其源流详,诸钜公跋中,珍贵可知。无意之中得偿五十年夙愿,岂非至幸。顾余老矣,眼昏手战,袁伯业徒虚语耳。展玩之余,为之三叹。

是帖留之案头,又匝月矣。天中节后三日,翰题来雪浪斋,乃以归之,翰题固辞,因晓之曰:“以余之故而重价购归,恬然若固有之,是贪也。既返赵璧,而仍不劳十五城以得之,是嗔也。物无聚而不散,今乃欲使之常聚,是痴也。具此三者,岂所谓不住于相乎。感素师默相之灵,思宝稼得失之故,嘉翰题屋乌之爱,归之谁曰不宜。”

道光辛卯(1831)五月初八

帆影楼记

清·沈铭彝

槜李之区有二水东往,由鹤湖入泖者谓之魏塘,由柘湖入海者谓之汉塘。朱竹垞检讨诗云“听尽钟声十八里,平林小市入新坊”是也。

吾翰题外孙,世居汉塘之上,临水小筑为“诵弦精舍”,渔唱菱歌与读书声相间,余既以“波稳处”三字颜之矣。登楼则澉、乍诸山,数痕螺翠,自远而来;近则方罫圆沙,水木明瑟而帆樯阵马之奇,即晨乌夕兔无不掩映。几席间因名其楼曰“帆影”,绘图征诗,一时名流争为题咏。夫帆影在今日为习见耳,他时抟扶所至,偃帆楚云,乘帆吴月,一片破将霜玉,百幅展尽芙蓉。其以帆为诗料者,当复何限,则今之支颐索句,殆帆之初哉。

首基乎,昔穀水一蹄涔,自阮嗣宗居之,后人称之曰“阮曲”。唐人遂袭其例,为仆射陂,为朗官湖,地以人重,谁曰不然。翰题年未弱冠,令名远闻,异日者安知平林之帆影楼不与“阮曲”诸名迹相媲美耶。因其请书额字,纵论及之。

时约道光十六年(1836)

《孟庐札记》(节选)

清·沈铭彝

先君得洪武二年(1369),刘基、宋濂、王祎三家,送天台钱允一《赍铁劵东归诗》墨迹,宋诗乌丝阑小楷,刘行书、王草书,均极古茂,见者无不惊为环宝,至今珍藏听松阁,不敢轻示人也。嘉庆癸亥(1803),张文渔征君借刻入《重定金石契》中。

宋濂诗序云:

皇帝即位之二年(1369)秋八月,大将军帅师取燕都,西北州郡次第皆平,而天下归于一统。越明年之冬,上将亲御,袞冕郊祀天地,大告武成。复念开国诸臣劳烈之多,锡以铁券,以申河山带砺之誓。

前一月,下礼官议其制度,近臣言唐和陵时,尝有赐予越钱武肃王,其十五世孙尚德,实宝藏之。上遣使即其家访焉,尚德既奉诏椟券及王遗像上之。上御外朝与丞相宣国公、臣善长礼部尚书、臣亮主事、臣肃观之。皇情悦,豫敕省臣,宴尚德于仪曹,恩意有加焉。已而,尚德东归,陛辞之日,命还其券与像,以礼敦遣之。余时待罪禁林,尚德以余知其事颇详,请序,其故而系之以诗。

夫钱氏宝有此劵已五百载,宋淳化中(992),杭之守臣,尝连玉册进之,元丰五年(1082)又进之,宋季兵乱,券沈官渭水中者五十六年。元至顺二年(1331),渔人获之,而售于尚德之父世珪。迄今有道之朝,而尚德又进,是尝三登天子之廷,其间或显或晦,虽若类灵物呵护之,亦其子孙之多贤,始能保守而弗坠也欤。抑吾闻,武肃之有国吴越,同时据有一隅以专威福者,前后之蜀、南北之汉,以至吴、楚、闽、唐、南平号为十国。计其士马之精强,城邑之壮丽,府藏之充牣,意盛气得,亦可谓一时之雄。曾未旋踵,夕阳芳草,凄然有余。悲矣!况望其子孙保其故物于十余世之后乎?

由是观之,钱氏之树德也,深矣!皇明肇造区夏,媲隆唐虞,凡前代文献之可考者,莫不访求之。家世载明尚德,且将出跻膴仕,以佐明时。斯券之征,盖特为之兆尔。余因不辞序而诗之,于以见尚德遭逢之盛,未止于此。而他日相遇,必当以余为知言云。

尚德,字允一,天台人。

大明天子开鸿基,雄兵百万皆虎貔。东征西讨十余载,变化不啻云雷随。功成治定四海一,剖劵分符恩泽施。前王遗制久已泯,钱氏世宝犹无亏。天使持书往征取,有翁负槖来丹墀。鞠躬俯伏再拜起,旋解韬藉重重披。精铁煅成大逾瓦,中突旁偃形如箕。又如园甗剖其半,一片如玉谁瑕疵。凿窾填金文绚烂,笔画方整蟠蛟螭。誓词三百有余字,河山带砺无嫌疑。继陈五王有真像,仿佛犹是唐冠衣。腰围白玉金作銙,吻角左右分三髭。重瞳回光屡下照,笑语愈觉天颜怡。便敕大官给珍馔,上尊法酒浇琼巵。忆初唐纲既解纽,恣舞鰌鱓号狐狸。斗牛王气果凌厉,豫章占术元非欺。八都健卒猛如虎,指挥不异驱婴儿。罗平鸟图骋怪幻,内黄外白跳狂痴。龙剑一挥赴水死,大勋星日同昭垂。因兹锡券代牲歃,彭城开府如三司。衣锦城空嘉树老,共守尚有三楼危。淳化元丰两进入,龙光曾受天王知。炎精讫录九鼎沸,一旦失去官河麋。岂伊神物欲变化,相逐雷剑为龙飞。孰知渔且一举网,所获非鳖还非龟。终然鬼物所诃护,不使光采埋荒陂。泥涂沙砾幸免累,宝玉大弓欣有归。我知天意实有在,武肃宏烈何堪微。八洲生灵数百万,拔出水火行中逵。子孙食报岂终极,政如稼穑随年肥。高牙大纛入黄阁,金章綟綬趋彤闱。不知堆床定几笏,但见肘印悬累累。七世珥貂未足拟,一门三戟终前衰。况翁文彩烂五色,嗜古不管头垂丝。秦淮呼酒话离别,远盼官舫如星驰。于是同云幂四野,势欲酿雪增寒威。行行若过表忠观,好剔苍藓观残碑。

刘基诗并序:

天台钱允一先生,武肃王之孙也。洪武二年(1369),奉命持其所藏铁券赴京师,漫成三绝句以赠之。

戡乱安民不为私,英雄心事鬼神知。金书长共儿孙在,又见山河一统时。日出咸池蜃气消,扶桑霞起赤城标。春风到处花如锦。不用扪萝过石桥。一别须臾十五年,白头相见倍相怜。天台山下桃花洞,应许闲人舣钓船。

王祎诗:

钱君来自东海滨,自言乃是钱王孙。钱王到今十五世,重珪叠组多后昆。惟王武肃王吴越,十有三洲兼两浙。虽然五季事干戈,独使斯民乐生业。忆昔武肃初起时,挥戈指日日为低。董昌为昏扰镜水,一麾枭獍坐诛夷。唐皇当佇生太息,谓王之勋关社稷。两镇节度未足多,更颁宝券为王锡。玄铁作版黄金书,字画严劲言勤劬。上言功勋果无敌,下言信誓久不渝。子孙传家五百载,启椟星辰绚光采。入水不泯火不销,神物悬知如有待。圣皇御极百度新,蒐网旧典昭人文。钱君奉向明光献,重瞳盼来天颜忻。有诏还君作家宝,商敦周彝奚足道。从兹更可历千龄,物乃不朽须人保。江南十月天雨霜,早寒历历侵衣裳。钱君长揖谢卿相,明发扁舟归故乡。归家教子用诗礼,子复教孙孙更子。媿余词藻就荒芜,囗囗为君囗世美。

道光十七年(1837)

守约学会小引

清·唐纪勋

士生今日,犹沾沾然博声誉、求富贵,忍乎?不然,而或薄新守旧,崇西鄙中,可乎?鸣呼!由前之说,天下之所以积弱;由后之说,天下故不能自强。于此而不安于忍,欲求其可也。将矫激之乎?将调剂之乎?虽然大地七十万里,人民四百兆,视我侪渺然之身,直太仓之秭米耳!擎之难为擎,支之不足支也。

然而不能恝然置者,则以匹夫虽贱,与有责焉;然而不敢奋然兴者,则以狐裘蒙茸,谁适从焉?幸也,当我学会创始之时,适南皮尚书《劝学篇》出。尚书当今之伟人也,行必可法,言必可则。其书平正通达,有实功,无流弊。其内篇之八曰“守约”,叙篇之旨曰“喜新者甘,好古者苦,欲存中学,宜治要而约取焉”。窃为进一解曰:治要约取,岂惟中学,西学亦然。然故无支离、无惝恍、无离经畔道之害,夫而后知新以守旧,守旧者不为旧拘;通中以学西,学西者不为西变。由是膺声誉则不愧,处富贵则无惭。夫何乐而不正所守也。

夫吾人果各正所守,天下若亦共正所守,则实学兴,通才出,转弱为强,国家其庶有豸乎。故以守约名吾学会,盖一切规模约之又约,尤为名当其实也。所定章程则宗《劝学篇》大旨云。

按:引言之后,缀章程三种。曰“讲学章程”,其目十曰:“崇宗旨,明体用,去门户,戒标榜,务平实,求通达,立课程,定会期,阅报章,防鸩毒。”曰“购书章程”,其目四曰:“集股,购书,定报,推广。”曰“藏书章程”,其目四曰:“藏庋,收发,编目,经理。”并附调书符式幅,溢不备录,为摘其概于此。

写于光绪二十年(1894)

学稼公社禀县稿

清·祝廷锡

为集资购田,设社讲农,以开风气,呈请立案,并禁侵扰事。

窃某等恭读叠次,上谕谆饬,振兴农业,仰见朝廷,轸念民艰,勤求足食,已溺己饥,殷怀若揭。某等家世耕读,留心稼圃,当此农不知学,积疲成困,敬宜上体圣心,下为民倡,乃与同志集资一千二百元价,购里十下十一庄田亩,设社拟章,实力试办。首重种稻,冀在增多收量,改良种籽,主丰豫庄课农区种法。此为苏州潘文恭公后人,于道光年间办有成效者事,近可征地,又接壤土,宜应亦相若。其它蚕桑、树艺、畜牧等事,则取近译东西农学各书,新理新法,中择其浅实合宜者,仿之。某等私意,乡农穷困已甚,狃于故习,空言劝导,难期信从。而外国以化学制肥、辨土及机器农具等,不特未尝学问且成本重,学步难甚,非示乡愚以仿辨之道。是以不拘故常,不矜奇异,取中外之法而折衷之,先于去冬次第举办。俟秋成,如果有效,敬请驾临考验,劝谕推广。

今当开办之始,合行禀陈大概,其户名曰:学稼公社。应请饬庄,推收立户。惟社中田塍、园场、木植、蔬果,恐有无知土客人等,肆纵人畜践踏损伤,并祈谕禁侵扰,俾安耕作。再,附近如有未垦荒地,拟援;客垦成案,承粮开垦,俾得推广,统乞恩准。查报抄呈章程一册,区种法一册,伏惟钧鉴,训示遵行。

附:里仁乡学稼公社试办农学略章

—本社为广开风气,振兴农学起见。

—以实事求是为旨,法倘未良,不嫌数改;论如未尽,不厌屡申。总期便农方为尽善,至于厌故喜新,欲速见小,实为斯世颓风,不根谤议,无谓纷更,易生办事阻力,我同人道义相合,当无虑此。

—农学为至切实之事,非身亲目验,在已既无把握,劝人安肯信从?爰就里仁乡十都下十一庄,购成熟田亩,并筑庄屋一所,颜曰:学稼公社。藉以讲求试办。

—我乡本宜稻之区,农不知学,收成因而日薄。本社自应以讲求种稻为第一义务,期增多收量,改良种子,宗丰豫庄课农区种法为入手,其有未宜,则取农报中新理新法,易于仿效者,踵而增焉,庶几合人情、宜土俗乎。

—我乡蚕桑之利甚溥,应就本社现有桑地,讲究栽培。俟桑枝繁茂,当照蚕学馆章程及近译各蚕书,讲求育蚕之方。

—畜牧、果树,我乡率忽而不讲,应取古法新理互相参酌,次第推求,以期补偏救弊,开辟利源。惟本社经费有限,先就庄屋后设猪圈、羊圈、鸡鸭房,试讲畜牧。屋旁余地,试种果树,储藏肥料,以资灌溉。

—本社现集资本一千二百元,系同志自认,并不捐募。每五十元为一股,每股给票一张,将来盈绌照股均摊。如办有成效,欲加推广,先尽旧股认集,不足再招新股。

—雇佣长工,另订条约。秋收后酌提红利,以作奖赏。

—每年春间,遍邀社友集会一次,斟酌耕种章程;秋间集会一次,公核收成丰歉,兼定次年办法。余则小事函商,大事特开会议,不拘时日。

—出入账目,月终小结,年终总结,分项誊清,一存社中,一编寄社友。如有疑义弊窦,公同检举,并可随时到社抽阅簿籍。

—有以农学良法见教,或自抒心得,前来指示,本社虚衷领受,择善而从。至本社办法果有成效,当布告乡人,任来观验。如有询问,当竭诚相告,期相传播。

—外国以化学制肥料,以化学辨土性,以机器运农具,洵为美善。惟本社期为乡农开导,每事必求其通,非弃精而取粗,实避重而就轻。冀便取法浅陋,贻讥非所敢辞。

—农事改良岂能欲速,况种稻事尤繁重,本属力为其难。三五年内,纵无成效,不得私议中辍。若日久无功,应将社中产业,估值核计,任便退股收本。

—设田功比较簿,秋成后按亩核计工本若干,收量若干,取他农通常种法工本收量,以相比较,孰优孰劣,一览便知。期有志仿办者,不至茫无把握也。

—公推社友一人为总理,另延忠勤耐劳者一人为督理,总理暂不支俸,督理月酬薪金。督理不职,总理可绌陟之;总理未洽,社友可匡正之。

后以寡效,照章还股。其产遂属唐氏。

写于光绪已亥(1899)

竹林启蒙书塾创办乡学章程序略

清·严本善

学校之设于乡也,古矣。孟子曰:“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义。”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为乡学,一也。夫人性本善,为习俗所移,失其本心而犯上悖乱之事起矣。惟教之以诗书,范之以礼义,则虽愚蒙不至为非,盖其正人心、厚风俗、兴礼让、饬伦纪,胥于是赖。

学校之设于乡也,不綦重哉?秦汉而降,学校寖衰,宋明以来,惟府州县是设,乡村里镇,盖阙如也。是岂可设而不设欤?亦在有志者之推广之也。惟是乡学久废,而乡村教育益不可问。尝见肄业已久,而叩以字义所在,与文字之联合,懵然不知也。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则决然舍去,而读如不读。由是乡之子弟,识字者日少,而通文者更若晨星矣。夫文理既不通,安望其明理乎。

抑知蒙养之端古人最重,即西人亦以为切要。苟授者逐字解释,则读一年有一年之受用,即读数月亦有数月之成效,盖童蒙头脑未坏,易于记识也。往时所教,始则《千字文》等无用之书,继即授以《学》、《庸》艰深之文,层次不分,捍格难入。兹同人拟设立乡塾,改变其法,先字义,次句读,务使读者一二年即可稍通文理,取效既速,则孝悌之义自可申之于乡里。而庠序之教,庶几复见于今日,斯其为正人心、厚风俗、饬伦纪之本乎。

附:启蒙书塾章程

—启迪童蒙,端赖师长。当访求通达事理、兼明西学、立品端方、施教不倦之士为教习。

—书塾暂借本地公处或庵观寺院为之。

—本塾以崇奉圣教为第一义,恭设至圣先师位,朝夕参谒,以感发尊亲之心。

—近今乡馆,惟教口诵,不尚讲解,往往久而无功。兹拟以讲解为主,务使学生识一字知一字之用,即古小学罕譬而喻之义。

—学生以十六人为额,用示限制,庶得从容讲解。

—筹集经费,可分两项:一常捐,一义捐。常捐每人月捐一元,是为一分一人,可认数分;义捐自一元至十百千元,随缘量力助。常捐者,得预议塾务,义捐至百元以上,亦得预议,并得保学生一名入塾,免去修金。

—常捐供年支经费,义捐汇积成数,存典生息,累积子母以为扩充塾务之用,不得擅动。

—同志诸君,如捐助图画书籍及塾中应用什物,并当拜嘉。

—斯塾之设,志在提挈寒畯,惟经费未充,不得不畧收修金。拟每生至少岁收三元,以资津贴。

—设司事一员,掌收支款项及承办塾中应办各事;塾监一员,掌稽察师生课程规模。司事、塾监,俱不支薪。

—延请教习一员,雇佣塾工一名,预算经费通年以一百八十元为限。创办之始,力愿未宏,俟经费充裕,再图推广。塾生如有颖异杰出之材,在本塾已卒业者,由塾保送各处公家学堂,俾资造就。

—学生拟分已读、未读两等,未读者先令识字,已读者仍令接读,兼教以字义。

—《千字文》、《百家姓》文义艰深,无关实用,概不令读。易以《天文歌诀》、《地舆歌》、《史鉴节略》等书,每日某时读书,某时习字及温习讲解,另定功课表。塾生学有余力,兼习英文、算学,倘资质不逮,不学亦可。西人体操与古人习射,事异义同,不特舒筋强身,而内部舒、外容直,亦是检束身心一法。每日傍晚练习之。

—每月朔望,宣讲《圣谕广训》及诸善书,并农学各书。塾生务必随同听讲,塾生非家有大事及父母之命,不准旷课。开塾三月,甄别一次,以定去取。此外,每季考校一次,以验功课,列上等者,奖以笔墨书籍,以资鼓励。

写于光绪庚子(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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