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预测与占卜
怒族占卜是怒族传统文化中最具神秘色彩的文化现象，令人难解难悟，神秘莫测，而它又是怒族社会生活所必需的披着神秘外衣的“预测学”。怒族人民认为这种预测学能让他们早早知道未来所面临的“凶”与“吉”，以及将要得到的劳动成果。这种预测学是怒族古人在总结社会生活经验的基础上所创造的认识和改造自然、社会的有力武器，它闪烁着古人智慧和创造力的光芒，是怒族先民留给后人的一份厚重的文化遗产。其中的真理成分有多少谁也说不清，但对占卜的结果人们是坚信不疑的。怒族的占卜有梦卜、刀卜、竹签卜、手卜、鸡蛋卜、鸡头卜、鸡肋卜、贝卜、纸卜、虱卜、米卜、酒卜、猪肝卜、猪胆卜、羊胆卜、牲畜血卜等16种占卜法。除此以外，还有4种神判，即“捞沸锅”“拔火桩”“鸡血诅咒”“烧香发誓咒”等。用16种占卜所预测出的凶与吉以及所判定原告与被告双方的胜诉与败诉，怒族人都是深信不疑的。为了便于了解怒族的预测和占卜，在此特举梦测、刀卜和竹签卜三例来说明怒族预测与占卜的风趣。
一、异常现象预测
异常现象是指亲见亲闻的不寻常的事象。怒族民间认为某种异常现象的出现总是预示着另一现象的产生，它们之间是有因果联系的，并通过种种异常现象来预测未来。如：
蜜蜂在头上来回飞，定有朋友来。
柴火燃烧时吐火焰，必有客人来。
黑锅底着火燃烧，天必然下雨。
鸡毛异常好燃，天将晴。
鸡毛难烧着，将天阴下雨。
吃饭喝水易呛，必有不快之事发生。
看见野外蛇交配，必有家族死人。
夜间狗哭泣，寨里必死人。
白天狗哭泣，必有近亲死。
家狗流泪水，必有主人死。
傍晚公鸡叫，必有主人死。
母鸡学公鸡叫，必有主人死。
野外见大蟒，家里必死人。
蜘蛛从楼上下坠，打猎必获猎物。
尸上坠蜘蛛，家里还死人。
野外遇泥沙莫名洒身，必有亲族死。
来客杀鸡鸡眼全睁，主人一方不热情。
煮鸡肉见鸡脑壳有红斑，必有一人见血光。
煮鸡肉见鸡脑壳洁白，平安无事。
煮鸡肉鸡爪抓肉，主进财。
煮鸡肉鸡爪抓肠，主被绳绑。
野外见蛇切路自下往上爬，外出不顺利。
野外见蛇切路自上往下走，外出没有碍。
猪蛇进屋，有祸。
狗咬主人，有难。
左眼皮跳，将遇不快之事。
右眼皮跳，得财。
二、梦测
怒族人普遍以梦境预测近期或远期所面临的凶吉现象，俗称“梦测”。这种方法能提示人们做好精神准备，以便面临凶吉现象时能沉着应对。如：
梦见射弩，必有人远行。
梦见背柴火，必有金钱来。
梦见抬石头，必有大钱来。
梦见大水渠，必有大官司。
梦见大树倒，必有老人死。
梦见砍小树，必有小孩死。
梦见泥石流，必有家人亡。
梦见石头滚，必有家人亡。
梦见滚扁石，必有女人死。
梦见滚圆石，必有男子死。
梦见吸旱烟，必有伤心事。
梦见江里游泳，天必定要下雨。
梦见赶猪群，天必定要下雨。
梦见烧野火，雨天必转晴。
梦见大蟒蛇，妻子必有孕。
梦见发大财，必有泪水流。
梦见穿新衣，必娶新媳妇。
梦见摘新笋，必有儿女死。
梦见爬高楼，必能升官位。
梦见爬高山，好官在眼前。
梦见过旧桥，来客必短命。
梦见过新桥，来客必长寿。
梦见杀肥猪，必有大人死。
梦见办宴席，必去埋死人。
梦见田里劳作，必定前去吊唁。
梦见抬死人，打猎必获猎物。
梦见唱山歌，必定唱挽歌。
梦见人在惊险处，必然祸临头。
梦见吃蜂蜜，感冒必临头。
梦见土蜂蛰人，必有大病临头。
梦见脱光衣裤，妻子必死亡。
梦见坟墓和砂粒，来年粮食丰收。
梦见蚂蚁搬家，必有战争发生。
梦见使短刀，妻子生男孩。
梦见使镰刀，妻子生女孩。
梦见老虎，主行大运。
梦见自己死，主无恙。
三、占卜
占卜是怒族祭祀活动中常用的推断凶吉的方法，是用以确定祭何种神或从事何种生产活动，多半用于推断病者冒犯了何种神鬼，人、畜走失的原因、下落方位，以及将要进行的事项的利弊所在等，这种占卜法沿袭至今。如前已述，怒族民间占卜主要有16种，其中，最常用最主要的占卜法有竹签占卜和吊刀占卜两种，在此重点介绍这两种占卜法。
（一）竹签占卜
竹签占卜，怒语叫“沙水沙”。“沙水沙”推断法，每次占卜只限于三卜，不得超卜，也不得少卜，三卜推断不出结果（卦具是4或5根竹签，竹签按一顶十计，以4为40，5为50来推算，4、5为吉，3为凶），便停止占卜，也不去祭祀神灵。“沙水沙”用29根竹签进行占卜，占卜者先假定患者因得罪“某”神而犯病，占卜者一边用手反复搓29根竹签，口中则不停地念占卜口诀：“占卜占卜，占头卜，头卜见，是‘某’神作祟犯病，是‘某’神作祟犯病。”然后不均等地把竹签一分为三，分好后逐一进行计算，结果计算出5根竹签，便确认该假定神在作祟而犯病，祭该假定神，正祭前先预祭，观察病情是否好转，待病情完全好转，才进行正祭。假若头卜计算不出5根竹签，便否定假定神作祟，另卜他神。同样先假定“某”种神作祟犯病，占卜者同样用手反复搓29根竹签，口中念叨：“占卜占卜，头卜不见二卜见，头卜不见二卜见，是冒犯‘某’神，是‘某’神作祟。”然后循环往复地进行计算，结果计算不出5根竹签，再进行第三回合。第三卜也同样假定一种神作祟，占卜者又反复搓29根竹签，边念叨：“占卜占卜，二卜不见三卜见，是‘某’种神作祟，是‘某’种神作祟而犯病”。最后计算竹签，若计算出5根竹签，便确定此假定神作祟而犯病，决定祭该假定神。否则，予以否定，不祭该假定神。
（二）吊刀占卜
吊刀占卜，怒语叫“帷”或“勒帷帷”。吊刀占卜时，用一根细麻绳拴住刀的两端（有些地方用短的砍刀或镰刀），用手指拽在刀绳的中点并将吊刀悬挂在空中，使刀进入静态。然后，占卜者用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紧紧拽住刀绳的中点，一边念吊刀占卜口诀，一边点诸神之名，看看病由何种鬼神作祟。吊刀占卜口诀是：
病人灵魂不振，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死魂在作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野外山神作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家神在作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妖魔鬼怪作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克神寿神作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泼血诅咒作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虫神虫鬼作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忌妒神鬼作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瘟疫血鬼作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
当占卜者点到作祟之鬼神时吊刀会前后摆动，即可确定作祟的神鬼，并决定去祭这种神以求除病。在祭祀之前，先经过预祭，预祭时不杀牲，不贡祭品，只作口头许愿，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病人病情是否完全好转，病人病情完全好转，才决定正祭。正祭时，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杀牲祭献，贡美食佳肴。
此外，预测狩猎生产结果和寻找失物也可用吊刀占卜进行推断。预测狩猎生产结果的吊刀占卜法口诀是：
猎得雄山驴，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山驴，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岩羊，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岩羊，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獐子，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獐子，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麂子，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麂子，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马鹿，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马鹿，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野牛，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野牛，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老熊，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老熊，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豹子，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豹子，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豺狼，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豺狼，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金猫，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金猫，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雪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雪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雄雉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雌雉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角雉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红雉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竹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卡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猎得秧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打得野鸡，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
失物（包括走失的牲畜）能否找回，也可以用吊刀占卜法进行推断，其口诀是：
失物能找回，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失物不能找回，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失物在路中，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失物在路旁，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人能找回，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人不能找回，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人在家里，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人在野外，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牛能找回，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牛在山头，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牛在箐沟，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羊能找回，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羊不能找回，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羊在河边，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走失羊在坡头，银刀上见，金绳上见；
……
社会进步了，时代变迁了，源自远古时代的怒族民间预测、占卜之法，人们似乎还难以割舍，只是娴熟操持者越来越少了。
【注释】
[1]龚友德、李绍恩：《兰坪怒族的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载《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86年第1期。
[2]参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民族志》，云南民族出版社，1993年，第111～112页。
[3]刘达成、李绍恩：《怒族文化大观》，云南民族出版社，1999年，第172～17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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