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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作嫁”的精神

时间:2022-03-1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为人作嫁”的精神——谈谈怎样对待编辑工作孙亚英20世纪50年代,我在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哲学社会科学动态》编辑部任过文学编辑。1960年至1980年,作为中央下放干部,脱离专业20年,1981年归队到甘肃,一直任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社会科学》文学编辑,1988年退休。5年来,年平均审稿约250篇,年平均撰写稿签意见十万多字。如天水的王德全,撰稿批评北师大聂石樵、邓魁英给杜甫秦州诗作注中地名的错注。
“为人作嫁”的精神_学林华章:《甘肃社会科学》创刊30周年纪念文集(1979-2009)

“为人作嫁”的精神

——谈谈怎样对待编辑工作

孙亚英

20世纪50年代,我在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哲学社会科学动态》编辑部任过文学编辑。1960年至1980年,作为中央下放干部,脱离专业20年,1981年归队到甘肃,一直任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社会科学》(1991年《社会科学》更名为《甘肃社会科学》)文学编辑,1988年退休。

20世纪50年代,直接领导我的一些学者、专家,对青年同志,确实认真言传身教。今天,我的工作方法和工作态度,应该说是得之于很多老同志的教益。

下面,我谈谈自己是怎样对待编辑工作的,具体怎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方便起见,就按照编辑工作的环节顺序来谈。

一、登记

我部有一位专职同志负责各学科所有稿件的编号登记,然后由他分给我们各个责任编辑。我这里所说的登记不是指此,而是指我作为文学责任编辑,还有供我自用的一套登记。数年来,我一直认真坚持,从未间断过,实践证明,这样做,表面看来似乎费时费力,但不是浪费,不是多此一举。

我的登记分两种,一种是稿件一入我手,立即登记。项目有:收稿日期、编号、作者、通讯处、文题、字数;日后何时采用了或是退稿了,也附记于后。这样便于查找,也便于检查自己是否在两个月、最迟三个月之内,无论用与不用,都给了作者明确答复。由于有这个登记,使我的稿件从没有产生过丢失,或查找不到处理情况和处理日期的事。

另一种登记是审稿之后,初审意见除了写在审稿单上,自己再用另一个本子,把它抄录下来。项目包括审稿日期和具体意见。这样做有几个好处:1.有的作者上门来询问,或者来信询问,某篇稿件何以如此处理?如果隔得日久了,不见得一一记得,查阅记录,就能做到有根据的作答。2.便于检查自己的审稿水平,有没有提高,有没有尚需改进的地方。3.抄录审稿意见,有时虽长达千余字,但麻烦之中,自己也有所得。我一直认为,所谓学问,不一定都在印成铅字的东西里,即使一篇不能采用的稿件,也不见得毫无可取之处,其中一些观点或思路,对自己是有启发的。这里必须着重说明,我绝不是指导编者去剽窃作者的东西,而是指作者的观点、提法,对自己有所触动,引起自己进一步思考,进一步查阅、研读一些书籍资料,因而有所得。古人对读书有“开卷受益”之说,审稿也是如此,放松了这个机会,会使很多对自己有益的东西,从自己指缝中轻轻溜掉。4.写审稿意见,自己对自己也可以做逐步提高的要求,如果能以小评论的要求来写,对自己也是很好的练笔机会,记录下来,积月经年,未尝不可以成为编辑工作札记。

二、审 稿

不论用与不用的稿件,起码都从头看到尾。有的文章,全篇不见得好,可是某一点可取,如不看完,就发现不了。至于要采用的和要写退稿信的,则不止看一遍。每份审稿意见,都写明文章大致内容,有何观点,采用,什么理由;不采用,什么理由。从不用“可用”或“可退”两个字了事,也不写模楞两可的意见,不能把麻烦推给复审的同志。5年来,年平均审稿约250篇,年平均撰写稿签意见十万多字。

编者审稿,不能“以我为标准”,编者的观点,不是一定正确的,与编者观点不同或相反的文章,不见得是坏文章,不能弃而不取。我选稿的标准大致是:以有新意有创见的为最好,但每篇要求如此,也难做到。特别是全国研究者甚众一些古典文学专题,要求必有突破性的创见就更难,一般持之有故、言之成理,能自圆其说,对学术界和广大读者有裨益,有雄厚的专业研究基础,有较高文字水平的文章,按刊物的需要量,我大多采用。我刊5年来的稿件中,如吴调公谈李商隐的,金启华谈宋词概论的,徐永年谈苏轼的,马成生谈明清小说的,徐涛谈戏剧《王昭君》的,郭自强谈“兴象”的,王畅谈“神形意”的,杨忠谈理想在创作中的地位的,高葆泰谈甘肃方言的,张锡厚、袁宾等人谈敦煌文学等文章,都是颇有分量的。

选稿一律凭质量,不以声望地位取人。如有一位名教授,曾把他稍加修润的讲课稿寄给了我,我退了稿,附了信。后来他来信说:“贵刊审稿甚严,不宜掉以轻心。”以后又投过稿来。编者能尊重作者,而又能以理服人,大多数作者是通情达理的。

用稿,我不考虑生人,熟人。如天水的王德全,撰稿批评北师大聂石樵、邓魁英给杜甫秦州诗作注中地名的错注。聂、邓二位因身在北京,没有到过天水实地考察,依据书籍和资料,辗转沿用,因而产生了错注。而王德全是天水当地人,且也在研究杜甫秦州诗,他对天水的地理沿革十分熟悉,因此能发现诗注中的失误之处。我对王德全的文章,又进行了认真的核对,认为确实言之有据,就采用了。其实,王德全我并不认识,而聂、邓二位是北师大比我低两级的同学,是我的熟人。

审稿中,我特别关注年轻人,因为他们没名声、没地位,发一篇文章很难。但有些年轻人确实很用功,有见地,应该给以扶助。例如徐匋、王景琳、吕宗生、哈若惠、马仁可等,投稿时还是大学生或研究生,我都素不相识,能用的都用了,即使稿件不能用,我也尽量给以帮助。如广西柳州汽车总站子弟学校的刘汉忠,虽是一般青年教师,但训诂学颇有功底,我给他鼓励,也指出其不足,他来信说:“我请教的问题,承蒙您这样快给以指点,出我意料,作为一个求知路上的学步青年,得到您的热情扶掖、指导,欣喜之情,您是能体察的。”

50年代的一些老编辑,曾多次谆谆告诫我们:“要想准确识别别人文章的好坏,首先自己必须有丰厚的专业知识,否则,对珍珠会视而不见,反而会把耀眼的玻璃球拣回来。切不可误以为自己审阅和修改别人的文章了,自己的水平就一定比别人高了,千万不要作一个浅薄空虚而又盲目自满、自视过高的人。学然后知不足啊!”这些话我至今铭记。在任编辑工作的这些年代里,我始终注意不断丰富自己的专业知识,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学无止境。在不妨碍编辑工作质量的前提下,确立自己的科研方向、科研专题,挤出时间进行自己的科研。在审稿当中,遇有自己认为把握不稳的问题,就不惮其烦地查阅图书资料,或就近到西北师院请教老教授。5年来,我与吴调公、谭优学、曹慕樊、刘知渐等老教授常有书信往来,自己也受益匪浅。

编辑最忌眼高手低,虽然我自己至今未能完全摆脱眼高手低的状况,我自知自己的文章远不如经我手发表的那些有分量的好文章,但自己清醒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就有意识地朝改变这种状况的方向努力。编辑自己也要写,自己动笔,才能体会作者的甘苦,但一定要编辑工作第一,自己的写作第二,这个主次绝不能颠倒。我自己也不断练笔,仅就1985年一年为例,我发表了1篇关于唐代传奇的文章,1篇谈曹操艺术形象的文章,应江苏人民出版社之约,写了6篇古文的赏析。此外,还写过一些小评论。5年来,除了学术论文,也写过一些散文和小品文,翻译过一些日本人研究敦煌学的资料。即便在四川脱离专业的20年中,除了断断续续写些日记,也经常写些诗词、对联、悼文等。经常磨砺文笔,对编辑工作是有裨益的。

三、对稿件的具体处理

在初审中,对文章不作大的改动,只对明显的错别字或标点给以改正,这倒不是怕麻烦,而是没有通过定稿会,没有确定采用之前,把作者的文章改成个“大花脸”,将来退稿时,作者会不高兴,只改明显的错处,即使退稿,作者也不至于有意见。

定稿会后,立即着手做两件事:一是给作者发采用通知单,以防有的作者一稿两投或一稿多投,给编辑部或印刷厂带来麻烦。二是对决定采用的文章,进行一次从文字到标点,逐字逐句的精心修润。打个比喻来说,像打发新娘出嫁一样,从发式、面容、衣着、鞋袜,必须尽最大努力做到件件周备,样样圆满,然后送出门。文章修润完毕之后,再把每篇字数算准,各篇的排列顺序列出,做到“齐、清、正”,然后交到排版的同志手里,不能把未解决的问题,留给排版的同志。

据我了解,各大学的学报也好,各社科院的刊物也好,大多存在一个内外稿如何处理的问题。各刊有各刊的处理方法,我对这个问题的处理原则是:仍旧凭质量,在质量相同或相近的前提下,可以优先使用内稿。

无论内稿或外稿,对稿件做较大的改动时,一定征求作者的意见。遇有争鸣或商榷性的文章,要先寄给被商榷的一方看看,如有不同意见,可以同时刊出,以便使学术问题,得到更好的、心平气和的切磋和商榷,例如对赵俪生同志、张锡厚同志、李伯勋同志,我都是这样做的。

除了当期刊物要发的稿件,手边要留有一定数量的备用稿,以防一时没有够质量的稿件时,迫不得已降格以求。但备用稿数量不宜过多,以免延误发表时间,过去,我有过这方面的教训。

有一个时期,我曾试行按组发表文章,即一期刊物之中,集中发表一个或两个专题文章,如唐代文学组、明清小说组、报告文学组等等。实践证明,这样做有利也有弊,有的读者来信反映说,这样可以较集中看到对一个问题从不同角度的各种观点,便于比较思考;但每年只有6期,每期只有有限的篇幅,按组发文章,全年看来,所发文章的面就有限。有些文章,由于等不齐一组,就会推迟发表的时间。

四、给作者信

给作者信,是个数量大而又不易见到成绩的工作,如果没有足够的热情,很难坚持。

我给作者的信大致分三种:

第一种是答作者问题。我基本做到了有问必答,不能对作者不理不睬。我认为刊物挑作者、挑质量;作者也挑刊物、挑水平。肯投稿来,绝大多数表示对刊物尊重、信任。编者不能用自己的怠慢丧失掉这种尊重与信任。来询问的作者或读者,我也遇到过无理取闹的,但那毕竟是极少数。

第二种信是备用通知。稿件通过复审,准备采用,但哪一期刊发尚一时难定时,要通知作者,让他心里有个着落,不能让作者感到石沉大海。我要求自己两三个月做到。信发出之后,要立即在审稿单上注明:某年月日函告备用,以便发稿时心中有数。

第三种信是退稿信。有半数以上的稿件,我用信退稿。或诚恳、详尽地提出意见,或建议他转投何处,也有征得作者同意,代他转投的。特别对不在专业队伍内,作为业余爱好的作者,尤不能泼冷水。如有一位中学打钟的老同志,投了稿来,从内容看,他对古典文学有一定基础,毛笔字也工整,但对如何选题,如何写论文,似乎不熟悉。我认为:这样的同志,他如不写,谁能责怪他不尽职?他也不会不知道,全国研究古典文学的人,灿若群星,他若以此道求名利,谈何容易?但他毕竟写了,精神可感。虽然退了稿,我诚恳热情地给他写了信,他也写了答谢信。绝大多数作者通情达理,绝非凡收到退稿者,一概不高兴。

我年平均写信200多封。

五、逐渐组织一支骨干作者队伍

通过来稿和通信,发现有治学态度严谨,知识基础丰厚,文笔又好的同志,就请他填写《作者情况卡》,掌握其工作经历,过去发表过什么,今后准备研究什么。这样,就有意识地组织起一支骨干作者队伍。以便为逐步向按照发稿计划而组稿的方向发展打下基础。

编辑能做到以上这一系列工作,靠心里经常装着作者与读者,要时时告诫自己:我必须对得起人,要持之以恒,就不容易了。严格与毅力,是从点点滴滴、日日月月锻炼出来的。作一个编者,不管别人怎样说、怎样做、怎样议论,自己始终不能放弃编德。我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坚决不以刊物当阵地、当资本,给自己捞好处,从不拉关系、搞交易。5年中,有几位同志寄了稿来,要我签名,共同发表,我都婉谢了。乘工作之便,占别人便宜,是问心有愧的。合作当然可以,但一定要自己也出了足够的力,问心无愧地签上名。有些作者,我采用过他的稿件,但至今不认识。如东北的杜一白同志来信说:“我们虽未谋一面,但我十分感谢您对工作的认真,对作者热情。”淮南的陈文忠同志来信说:“多次通信,我感到您是位古道热肠的大姐。”上海冯锡刚来信说:“我们的文字交有5年了吧?我感觉您是一位坦率而热情的编辑。”

我退休以后,有些作者仍写信来问稿,我复信以实相告。我原以为一退休就不会有人理我了,俗话说:“人一走茶就凉”嘛!可事实大出我意外:仅退休当年5月—7月两个月,杭州的马成生、重庆的熊笃、西安的房日晰、雷树田、上海的冯锡刚,不约而同地来信表达了同一个意思:我们的交往,不因你在职与否而变化。有些同志还热情地为我设计退休之后的治学计划,有的直接向我约了稿。我激动不已。人们常说编辑工作本身就是一种默默无闻,为他人作嫁衣裳,费力不讨好的工作,更何况,我已退了休呢?作为一个编者,我感到欣慰,感到幸福,由衷地感谢这些不是“利尽而交疏”的真心的朋友们。

作者简介:孙亚英,生于1928年,女,《甘肃社会科学》原编辑部文学编辑、副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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