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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天宝遗事

时间:2022-07-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开元天宝遗事》,五代王仁裕撰。《开元天宝遗事》,宋《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清《补五代史艺文志》均有著录。开元中,张说为宰相。或有无良恶迹之人,必行严断,仍以所犯之罪,刻石立本人门首,再犯处于极刑。崇义妻刘氏,有国色,与邻舍儿李弇私通,情甚于夫,遂有意欲害崇义。官吏等遂执缚刘氏及捕李弇下狱,备招情款。其刘氏、李弇依刑处死,封鹦鹉为绿衣使者,付后宫养喂。

《开元天宝遗事》,五代王仁裕(880—956)撰。仁裕字德辇,天水人。少不知书,以狗马弹射为乐,年二十五始就学,以文辞知名秦陇间。后随唐废帝于军中,凡传谕檄文、书函、诏令,多出其手。与和凝等以文章知名于五代。工诗文,通晓音律,尝集其平生所作诗万余首为百卷,号《西江集》,今佚。新旧《五代史》有传。是书共一百五十九条,记宫中琐闻杂事,尤留意宫内外风俗习尚。如七月七日乞巧、红丝结褵、金钱卜、斗花、秋千、灵鹊报喜等,均有记载;唐明皇、杨贵妃、其他王公贵族淫靡之风,亦多涉略。故尤为后世戏曲小说家、掌故家所重。唯是书多采摭民间传闻,未能详核史实,故疏失舛误之处,亦所不免。洪迈《容斋随笔》摘其谬误者四事,良有以也。《开元天宝遗事》,宋《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清《补五代史艺文志》均有著录。传世刻本有:明张氏建业铜活字本、《顾氏文房小说》本,均二卷;《续百川学海》本、《说郛》本、《唐人说荟》本等,均一卷。今以《顾氏文房小说》本为底本,参校《五朝小说大观》本、《唐代丛书》本,错讹径予改正,异文择善而从,不出校记。

开元元年,内中因雨过,地润微裂,至夜有光。宿卫者记其处所,晓乃奏之。上令凿其地,得宝玉一片,如拍板样,上有古篆“天下太平”字。百僚称贺,收之内库。

明皇在便殿,甚思姚元崇论时务。七月十五日,苦雨不止,泥泞盈尺。上令侍御者抬步辇召学士来。时元崇为翰林学士,中外荣之。自古急贤待士,帝王如此者,未之有也。

宋璟为宰相,朝野人心归美焉。时春御宴,帝以所用金箸令内臣赐璟。虽受所赐,莫知其由,未敢陈谢。帝曰:“所赐之物,非赐汝金,盖赐卿之箸,表卿之直也。”璟遂下殿拜谢。

姚元崇初牧荆州,三年,受代日,阖境民吏泣拥马首,遮道不使去,所乘之马鞭镫,民皆截留之,以表瞻恋。新牧具其事奏之,褒诏美焉。就赐中金一千两。

进士杨光远,惟多矫饰,不识忌讳,游谒王公之门,干索权豪之族,未尝自足;稍有不从,便多诽谤,常遭有势者挞辱,略无改悔。时人多鄙之,皆云杨光远惭颜厚如十重铁甲也。

明皇于勤政楼,以七宝装成山座,高七尺,召诸学士讲议经旨及时务,胜者得升焉。惟张九龄论辩风生,升此座,余人不可阶也。时论美之。

右拾遗张方回,精神不爽,时人呼为痴汉子。每朝政有失,便抗疏论之,精彩昂然,进不惧死。明皇常谓:“右拾遗张方回,忠贤人也。”

都中名姬楚莲香者,国色无双,时贵门子弟争相诣之。莲香每出处之间,则蜂蝶相随,盖慕其香也。

巨豪王元宝,每至冬月大雪之际,令仆夫自本家坊巷口扫雪为径路,躬亲立于坊巷前,迎揖宾客,就本家具酒炙宴乐之,为暖寒之会。

周象者,好畋猎,后为汾阳令,忽梦一乳虎相逼,惊而睡觉,因兹染疾。后有僧海宁者,因过象门,谓邻叟曰:“此居有妖气,久则不可救也。”邻叟遂闻于象,象召僧令视之。僧曰:“当与君禳之。”遂择日设坛,持剑禹步诵咒,自大门而入,至于寝所,绕患人数遍而叱之。忽于床下作一虎声,家人悉惊奔散,周象亦不觉投床下,伏死于地。僧以水噀之,须臾如故。

开元中,张说为宰相。有人惠说一珠,绀色有光,名曰记事珠。或有阙忘之事,则以手持弄此珠,便觉心神开悟,事无巨细,涣然明晓,一无所忘。说秘而至宝也。

龟兹国进奉枕一枚,其色如码碯,温温如玉,其制作甚朴素。若枕之,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在梦中所见。帝因立名为游仙枕。后赐与杨国忠。

开元末,明皇每至春时旦暮,宴于宫中,使嫔妃辈争插艳花,帝亲捉粉蝶放之,随蝶所止幸之。后因杨妃专宠,遂不复此戏也。

卢奂累任大郡,皆显治声,所至之处,畏如神明。或有无良恶迹之人,必行严断,仍以所犯之罪,刻石立本人门首,再犯处于极刑。民间畏惧,绝无犯法者。明皇知其能官,赐中金五千两,玺诏褒谕焉。故民间呼其石为记恶碑。

内库有一酒杯,青色而有纹如乱丝,其薄如纸,于杯足上有缕金字,名曰自暖杯。上令取酒注之,温温然有气相次如沸汤,遂收于内藏。

开元二年冬至,交趾国进犀一株,色黄如金;使者请以金盘置于殿中,温温然有暖气袭人。上问其故,使者对曰:“此辟寒犀也。顷自隋文帝时,本国曾进一株,直至今日。”上甚悦,厚赐之。

张九龄少年时,家养群鸽,每与亲知书信往来,只以书系鸽足上,依所教之处飞往投之。九龄目之为飞奴。时人无不爱讶。

郭元振少时,美风姿,有才艺,宰相张嘉贞欲纳为婿。元振曰:“知公门下有女五人,未知孰陋。事不可仓卒,更待忖之。”张曰:“吾女各有姿色,即不知谁是匹偶。以子风骨奇秀,非常人也,吾欲令五女各持一丝,幔前使子取便牵之,得者为婿。”元振欣然从命。遂牵一红丝线,得第三女,大有姿色,后果然随夫贵达也。

长安富民王元宝、杨崇义、郭万金等,国中巨豪也,各以延纳四方多士,竞于供送。朝之名寮往往出于门下,每科场文士集于数家,时人目之为豪友。

太白山有隐士郭休,字退夫,有运气绝粒之术。于山中建茅屋百余间,有白云亭、炼丹洞、注易亭、修真亭、朝玄坛、集神阁。每于白云亭与宾客看山禽野兽,即以槌击一铁片子,其声清响,山中鸟兽闻之,集于亭下,呼为唤铁。

长安城中有豪民杨崇义者,家富数世,服玩之属,僭于王公。崇义妻刘氏,有国色,与邻舍儿李弇私通,情甚于夫,遂有意欲害崇义。忽一日,醉归寝于室中,刘氏与李弇同谋而害之,埋于枯井中。其时仆妾辈并无所觉,惟有鹦鹉一只在堂前架上。洎杀崇义之后,其妻却令童仆四散寻觅其夫,遂经府陈词,言其夫不归,窃虑为人所害。府县官吏,日夜捕贼,涉疑之人及童仆辈,经栲捶者百数人,莫究其弊。后来县官等再诣崇义家检校,其架上鹦鹉,忽然声屈,县官遂取于臂上,因问其故。鹦鹉曰:“杀家主者刘氏、李弇也。”官吏等遂执缚刘氏及捕李弇下狱,备招情款。府尹具事案奏闻,明皇叹讶久之。其刘氏、李弇依刑处死,封鹦鹉为绿衣使者,付后宫养喂。张说后为《绿衣使者传》,好事者传之。

西凉国进炭百条,各长尺余。其炭青色,坚硬如铁,名之曰瑞炭。烧于炉中,无焰而有光,每条可烧十日,其热气逼人而不可近也。

逸人王休,居太白山下,日与僧道异人往还。每至冬时,取溪冰敲其精莹者煮建茗,共宾客饮之。

王休高尚不亲势利,常与名僧数人,或跨驴,或骑牛,寻访山水,自谓结物外之游。

初有木芍药,植于沉香亭前。其花一日忽开一枝两头,朝则深红,午则深碧,暮则深黄,夜则粉白,昼夜之内,香艳各异。帝谓左右曰:“此花木之妖,不足讶也。”

天宝初,宁王日侍,好声乐,风流蕴藉,诸王弗如也。至春时,于后园中纫红丝为绳,密缀金铃,系于花梢之上,每有乌鹊翔集,则令园吏掣铃索以惊之,盖惜花之故也。诸宫皆效之。

内库中有七宝砚炉一所,曲尽其巧。每至冬寒砚冻,置于炉上,砚冰自消,不劳置火。冬月帝常用之。

宁王好声色,有人献烛百炬,似蜡而腻,似脂而硬,不知何物所造也。每至夜筵,宾妓间坐,酒酣作狂,其烛则昏昏然,如物所掩,罢则复明矣,莫测其怪也。

张说母梦有一玉燕自东南飞来,投入怀中而有孕,生说。果为宰相,其至贵之祥也。

南中有鱼,肉少而脂多,彼中人取鱼脂炼为油,或将照纺缉机杼,则暗而不明;或使照筵宴、造饮食,则分外光明。时人号为馋鱼灯。

御苑新有千叶桃花,帝亲折一枝插于妃子宝冠上,曰:“此个花尤能助娇态也。”

叶法善有一铁镜,鉴物如水,人每有疾病,以镜照之,尽见脏腑中所滞之物,后以药疗之,竟至痊瘥。

明皇正宠妃子,不视朝政。安禄山初承圣眷,因进助情花香百粒,大小如粳米而色红。每当寝处之际,则含香一粒,助情发兴,筋力不倦。帝秘之曰:“此亦汉之慎恤胶也。”

念奴者,有姿色,善歌唱,未常一日离帝左右。每执板当席顾眄,帝谓妃子曰:“此女妖丽,眼色媚人。”每啭声歌喉,则声出于朝霞之上,虽钟鼓笙竽嘈杂而莫能遏。宫妓中帝之钟爱也。

贵妃父杨玄琰,少时尝有一刀,每出入于道涂间,多佩此刀。或前有恶兽、盗贼,则所佩之刀铿然有声,似警于人也。玄琰宝之。

杨国忠出使于江浙,其妻思念至深,荏苒成疾。忽昼梦与国忠交,因而有孕,后生男名朏。洎至国忠使归,其妻具述梦中之事,国忠曰:“此盖夫妻相念情感所致。”时人无不讥诮也。

每至秋时,宫中妃妾辈,皆以小金笼捉蟋蟀闭于笼中,置之枕函畔,夜听其声。庶民之家皆效之也。

申王亦务奢侈,盖时使之然。每夜宫中与诸王贵戚聚宴,以龙檀木雕成独发童子,衣以绿衣袍,系之束带,使执画烛,列立于宴席之侧,目为烛奴。诸宫贵戚之家皆效之。

兴庆池南岸,有草数丛,叶紫而心殷。有一人醉过于草傍,不觉失于酒态。后有醉者摘草嗅之,立然醒悟,故目为醒醉草。

明皇以李林甫为相,后因召张九龄问可否,九龄曰:“宰相之职,四海具瞻,若任人不当,则国受其殃,只如林甫为相,然宠擢出宸衷,臣恐他日之后祸延宗社。”帝意不悦。忽一日,帝曲宴近臣于禁苑中,帝指示于九龄、林甫曰:“槛前盆池中所养鱼数头,鲜活可爱。”林甫曰:“赖陛下恩波所养。”九龄曰:“盆池之鱼犹陛下任人,他但能装景致助儿女之戏尔。”帝甚不悦。时人皆美九龄之忠直。

长安侠少,每至春时结朋联党,各置矮马,饰以锦鞯金,并辔于花树下往来,使仆从执酒皿而随之,遇好囿则驻马而饮。

岐王少惑女色,每至冬寒手冷,不近于火,惟于妙妓怀中揣其肌肤,称为暖手,当日如是。

明皇每于禁苑中见黄莺,常呼之为金衣公子。

学士许慎选,放旷不拘小节,多与亲友结宴于花圃中,未尝具帷幄、设坐具,使童仆辈聚落花铺于坐下。慎选曰:“吾自有花裀,何消坐具?”

明皇于禁苑中,初有千叶桃盛开,帝与贵妃日逐宴于树下。帝曰:“不独萱草忘忧,此花亦能销恨。”

申王每醉,即使宫妓将锦彩结一兜子,令宫妓辈抬舁归寝室。本宫呼曰醉舆。

申王每至冬月,有风雪苦寒之际,使宫妓密围于坐侧,以御寒气,自呼为妓围。

长安有平康坊,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兼每年新进士,以红笺名纸游谒其中。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

杨国忠权倾天下,四方之士,争诣其门。进士张彖者,陕州人也,力学有大名,志气高大,未尝低折于人。人有劝彖令修谒国忠,可图显荣,彖曰:“尔辈以谓杨公之势,倚靠如太山;以吾所见,乃冰山也。或皎日大明之际,则此山当误人尔。”后果如其言,时人美张生见几。后年,张生及第,释褐授华阴尉。时县令、太守,俱非其人,多行不法。张生有吏道,勤于政事,每申举一事,则太守、令尹抑而不从。张生曰:“大丈夫有凌霄盖世之志,而拘于下位,若立身于矮屋中,使人抬头不得。”遂拂衣长往,归遁于嵩山。

李元纮,开元初为好畤令,赋役平允,不严而治,大有政声。迁润州司马,发离百里,士民号泣遮路,乌鹊之类飞拥行车。有诏褒美之。

宋璟未第时,因于日中览镜,镜影忽成“相”字。璟因此自负,遂修相业,后如其志。

裴耀卿勤于王事,夜看案牍,昼决狱讼。常养一雀,每夜至初更时有声,至五更则急鸣,耀卿呼为知更雀。又于厅前,有一大桐树,至晓则有群鸟翔集,以此为出厅之候,故呼为报晓鸟。时人美焉。

明皇遭禄山之乱,銮舆西幸,禁中枯松复生枝叶,葱蒨宛若新植者。后肃宗平内难,重兴唐祚。枯松再生,祥不诬矣。

长安进士郑愚、刘参、郭保衡、王冲、张道隐等十数辈,不拘礼节,旁若无人。每春时,选妖妓三五人,乘小犊车,指名园曲沼,藉草裸形,去其巾帽,叫笑喧呼,自谓之颠饮。

李林甫有女六人,各有姿色,雨露之家,求之不允。林甫厅事壁间,开一横窗,饰以杂宝,缦以绛纱。常日使六女戏于窗下,每有贵族子弟入谒,林甫即使女于窗中自选可意者事之。

姚元崇为宰相,忧国如家,爱民如子,未尝私于喜怒,惟以忠孝为意。四方之民,皆画元崇之真神事焉,求之有福。

卢奂为陕州刺史,严毅之声闻于关内。玄宗幸京师、次陕城,顿知奂有神政,御笔赞于厅事曰:“专城之重,分陕之雄。仁虽惠爱,性实谦冲。亦既利物,存乎匪躬。斯为国宝,不队家风。”寻除兵部侍郎。陕州之民多有淫祀者,州之士民相语曰:“不须赛神明,不必求巫祝。尔莫犯卢公,立便有祸福。”

杨国忠子弟,每春至之时,求名花异木植于槛中,以板为底,以木为轮,使人牵之自转。所至之处,槛在目前,而便即欢赏,目之为移春槛。

杨氏子弟,每至伏中,取大冰使匠琢为山,周围于宴席间。座客虽酒酣而各有寒色,亦有挟纩者。其骄贵如此也。

内庭嫔妃,每至春时,各于禁中结伴三人至五人,掷金钱为戏,盖孤闷无所遣也。

宫中每到端午节,造粉团角黍贮于金盘中,以小角造弓子,纤妙可爱。架箭射盘中粉团,中者得食,盖粉团滑腻而难射也。都中盛于此戏。

都中每至正月十五日,造面茧,以官位帖子,卜官位高下,或赌筵宴,以为戏笑。

苏颋与李乂对掌文诰,玄宗顾念之深也。八月十五夜,于禁中直宿,诸学士玩月,备文酒之宴。时长天无云,月色如昼,苏曰:“清光可爱,何用灯烛?”遂使撤去。

武库中刀枪自鸣,识者以为不祥之兆。后果有禄山之乱、大驾西幸之应也。

王元宝,都中巨豪也。常以金银叠为屋,壁上以红泥泥之。于宅中置一礼贤堂,以沉檀为轩槛,以碔砆甃地面,以锦文石为柱础,又以铜线穿钱甃于后园花径中,贵其泥雨不滑也。四方宾客,所至如归。故时人呼为王家富窟。

元宝好宾客,务于华侈,器玩服用,僭于王公,而四方之士尽归而仰焉。常于寝帐床前雕矮童二人,捧七宝博山炉,自暝焚香彻晓,其骄贵如此。

元宝家有一皮扇子,制作甚质。每暑月宴客,即以此扇子置于坐前,使新水洒之,则飒然风生。巡酒之间,客有寒色,遂命撤去。明皇亦曾差中使去取看,爱而不受,帝曰:“此龙皮扇子也。”

李太白少时,梦所用之笔头上生花,后天才赡逸,名闻天下。

明皇与贵妃幸华清宫,因宿酒初醒,凭妃子肩同看木芍药。上亲折一枝,与妃子递嗅其艳,帝曰:“不惟萱草忘忧,此花香艳,尤能醒酒。”

帝与贵妃,每至七月七日夜在华清宫游宴。时宫女辈陈瓜花酒馔列于庭中,求恩于牵牛、织女星也。又各捉蜘蛛闭于小合中,至晓开视蛛网稀密,以为得巧之候,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民间亦效之。

隐士郭休有一柱杖,色如朱染,叩之则有声。每出处遇夜,则此杖有光,可照十步之内。登危陟险,未尝足失,盖杖之力焉。

张开为荆州刺史,至郡界,风雨瞑晦,不辨面目,唯闻空中有殿喝之声相次,云中有衣紫披甲胄者十数人。开问其故,对曰:“某荆州内外所主之神,久仰使君令名,故相率迎引。”到任谒庙后,各致祭谢及建饰庙貌。自此政誉尤善也。

李杲迁洛阳令,严刑峻法,民吏畏服。县之积弊,杲尽革之,逾月之中,县务清简。时有进士刘兼,赴举上都,舍于村邸。至夜中,闻户外街衢中有数人相语曰:“李令今古正人也,吾辈见其行事威猛,令人破胆,此中不可久居,宜迁于他邑,可求血食也。”兼讶其事,遂启门视之,寂无影响,方知乃邑之妖神也。兼遂书赞一首于村邸之壁云:“狡吏畏威,县妖破胆。好录政声,闻于御览。”后明皇旌其能,赐金百两及章服焉。

新进士才及第,以泥金书帖子附家书中,用报登科之喜。至文宗朝,遂寖削此仪也。

新进士每及第,以泥金书帖子附于家书中,至乡曲亲戚,例以声乐相庆,谓之喜信也。

天宝宫中,至寒食节,竞竖秋千,令宫嫔辈戏笑,以为宴乐。帝呼为半仙之戏,都中士民因而呼之。

五王宫中,各于庭中竖长竿,挂五色旌于竿头。旌之四垂,缀以小金铃,有声,即使侍从者视旌之所向,可以知四方之风候也。

学士苏颋有一锦纹花石,镂为笔架,尝置于砚席间,每天欲雨,即此石架津出如汗,逡巡而雨。颋以此常为雨候,固无差矣。

张九龄见朝之文武僚属趋附杨国忠,争求富贵,惟九龄未尝及门,杨甚衔之。九龄常与识者议曰:“今时之朝彦,皆是向火乞儿,一旦火尽灰冷,暖气何在?当冻尸裂体,弃骨于沟壑中,祸不远矣。”果然因禄山之乱,附炎者皆罪累族灭,不可胜数。九龄之先见,信夫神智博达也!向火言附炎也。

长安富家子刘逸、李闲、卫旷,家世巨豪,而好接待四方之士,疏财重义,有难必救,真慷慨之士,人皆归仰焉。每至暑伏中,各于林亭内植画柱,以锦绮结为凉棚,设坐具,召长安名妓间坐,递相延请,为避暑之会。时人无不爱羡也。

冬至日大雪,至午雪霁,有晴色,因寒,所结檐溜,皆为冰条。妃子使侍儿敲下二条看玩。帝自晚朝视政回,问妃子曰:“所玩何物耶?”妃子笑而答曰:“妾所玩者,冰箸也。”帝谓左右曰:“妃子聪惠,比象可爱也。”

长安名妓刘国容,有姿色,能吟诗,与进士郭昭述相爱,他人莫敢窥也。后昭述释褐,授天长簿,遂与国容相别。诘旦赴任,行至咸阳,国容使一女仆驰矮驹赍短书云:“欢寝方浓,恨鸡声之断爱;恩怜未洽,叹马足以无情。使我劳心,因君减食,再期后会,以结齐眉。”长安子弟多诵讽焉。

岐王宫中于竹林内悬碎玉片子,每夜闻玉片子相触之声即知有风,号为占风铎。

商山隐士高太素,累征不起,在山中构道院二十余间。太素起居清心亭下,皆茂林秀竹、奇花异卉。每至一时,即有猿一枚诣亭前,鞠躬而啼,不易其候。太素因目之为报时猿,其性度有如此。

长安春时,盛于游赏,园林树木无闲地,故学士苏颋《应制》云:“飞埃结红雾,游盖飘青云。”帝览之嘉赏焉。遂以御花亲插颋之巾上,时人荣之。

杨贵妃初承恩召,与父母相别,泣涕登车。时天寒,泪结为红冰。

明皇未得妃子,宫中嫔妃辈投金钱赌侍帝寝,以亲者为胜。召入妃子,遂罢此戏。

明皇每朝政有阙,则虚怀纳谏,大开士路。早朝百辟趋班,帝见张九龄风威秀整,异于众僚,谓左右曰:“朕每见九龄,使我精神顿生。”

张九龄累历刑狱之司,无所不察。每有公事赴本司行勘,胥吏辈未敢讯劾,先取则于九龄。囚于前面分曲直,口撰案卷,囚无轻重,咸乐其罪。时人谓之张公口案。

张燕公说,有宰辅之才,而多诡诈,复贪财贿。时人亦多之,亦污之。每中书议事,及众僚巡厅,或有所忤,立便叱骂,为众所嫌。故朝彦相谓曰:“张公之言,毒于极刑。”言好面辱人也。

长安东灞陵有桥,来迎去送皆至此桥,为离别之地,故人呼之销魂桥也。

袁光庭累典名藩,皆有异政。明皇谓宰辅曰:“袁光庭性逐恶如扇驱蚊蚋。”

长安自昭应县至都门,官道左右村店之民,当大路市酒,量钱数多少饮之,亦有施者与行人解之,故路人号为歇马杯。

苏颋少不得父意,常与仆夫杂处,而好学不倦。每欲读书,又患无灯烛,常于马厩灶中,旋吹火光照书诵焉。其苦学如此。后至相位。

安禄山受帝眷爱,常与妃子同食,无所不至。帝恐外人以酒毒之,遂赐金牌子,系于臂上。每有王公召宴,欲沃以巨觥,禄山即以牌示之,云准敕断酒。

张九龄常览苏颋文卷,谓同僚曰:“苏生之俊赡无敌,真文阵之雄帅也。”

羽林将刘洪,喜骑射,常对御,使人于风中掷鹅毛,洪连箭射之,无有不中。帝赏叹厚赐焉。

宫中嫔妃辈,施素粉于两颊,相号为泪妆。识者以为不祥,后有禄山之乱。

李林甫为性狠狡,不得士心,每有所行之事,多不协群议,而面无和气。国人谓林甫精神刚戾,常如索斗鸡。

杨国忠于冬月,常选婢妾肥大者,行列于前,令遮风。盖藉人之气相暖,故谓之肉阵。

长安豪民郭行先,有女子绍兰,适巨商任宗,为贾于湘中,数年不归,复音信不达。绍兰目睹堂中有双燕戏于梁间,兰长吁而语于燕曰:“我闻燕子自海东来,往复必经由于湘中。我婿离家不归数岁,蔑有音耗,生死存亡,弗可知也,欲凭尔附书投于我婿。”言讫泪下。燕子飞鸣上下,似有所诺。兰复问曰:“尔若相允,当泊我怀中。”燕遂飞于膝上。兰遂吟诗一首云:“我婿去重湖,临窗泣血书。般勤凭燕翼,寄与薄情夫。”兰遂小书其字系于足上,燕遂飞鸣而去。任宗时在荆州,忽见一燕飞鸣于头上,宗讶视之,燕遂泊于肩上,见有一小封书系在足上。宗解而示之,乃妻所寄之诗。宗感而泣下,燕复飞鸣而去。宗次年归,首出诗示兰。后文士张说传其事,而好事者写之。

宁王宫中,每夜于帐前罗列木雕矮婢,饰以彩绘,各执华灯,自昏达旦,故目之为灯婢。

明皇秋八月,太液池有千叶白莲数枝盛开,帝与贵戚宴赏焉。左右皆叹羡。久之,帝指贵妃示于左右曰:“争如我解语花?”

长安贵家子弟,每至春时,游宴供帐于园圃中,随行载以油幕,或遇阴雨,以幕覆之,尽欢而归。

长安王士安,春时斗花,戴插以奇花多者为胜,皆用千金市名花植于庭苑中,以备春时之斗也。

长安士女游春野步,遇名花则设席藉草,以红裙递相插挂,以为宴幄,其奢逸如此也。

杨国忠家,以炭屑用蜜捏塑成双凤,至冬月则燃于炉中,及先以白檀木铺于炉底,余灰不可参杂也。

明皇常谓侍臣曰:“张九龄文章,自有唐名公皆弗如也。朕终身师之,不得其一二。此人真文场之元帅也。”

宫中以锦结成楼殿,高百尺,上可以胜数十人,陈以瓜果酒炙,设坐具,以祀牛、女二星。嫔妃各以九孔针、五色线,向月穿之,过者为得巧之候。动清商之曲,宴乐达旦。士民之家皆效之。

贵妃每宿酒初消,多苦肺热。尝凌晨独游后苑,傍花树,以手攀枝,口吸花露,藉其露液,润于肺也。

贵妃素有肉体,至夏苦热,常有肺渴,每日含一玉鱼儿于口中,盖藉其凉津沃肺也。

贵妃每至夏月,常衣轻绡,使侍儿交扇鼓风,犹不解其热。每有汗出,红腻而多香,或拭之于巾帕之上,其色如桃红也。

明皇忧勤国政,谏无不从。或有章疏规讽,则探其理道优长者贮于金函中,日置于右,时取读之,未尝懈怠也。

长安城中,每月蚀时,即士女取鉴,向月击之,满郭如是,盖云救月蚀也。

宫妓永新者善歌,最受明皇宠爱,每对御奏歌,则丝竹之声莫能遏。帝常谓左右曰:“此女歌直千金。”

李林甫妒贤嫉能,不协群议,每奏御之际,多所陷人,众谓林甫为肉腰刀。又云林甫尝以甘言诱人之过,谮于上前,时人皆言林甫甘言如蜜。朝中相谓曰:“李公虽面有笑容,而肚中铸剑也。”人日憎怨,异口同音。

宁王宫有乐妓宠姐者,美姿色,善讴唱。每宴外客,其诸妓女尽在目前,惟宠姐客莫能见。饮欲半酣,词客李太白恃醉戏曰:“白久闻王有宠姐善歌,今酒肴醉饱,群公宴倦,王何吝此女示于众。”王笑谓左右曰:“设七宝花障,召宠姐于障后歌之。”白起谢曰:“虽不许见面,闻其声亦幸矣。”

杨国忠子弟,恃后族之贵,极于奢侈。每春游之际,以大车结彩帛为楼,载女乐数十人,自私第声乐前引,出游园苑中。长安豪民贵族皆效之。

申王有高丽赤鹰,岐王有北山黄鹘,上甚爱之,每弋猎必置之于驾前,帝目之为决云儿。

华清宫中除供奉两汤外,而别更有长汤十六所,嫔御之类浴焉。

奉御汤中以文瑶密石,中央有玉莲,汤泉涌以成池,又缝锦绣为凫雁于水中,帝与贵妃施钑镂小舟,戏玩于其间。宫中退水,出于金沟,其中珠缨宝络流出街渠,贫民日有所得焉。

虢国夫人有夜明枕,设于堂中,光照一室,不假灯烛。

明皇每宴,使禄山坐于御侧,以金鸡障隔之。

韩国夫人置百枝灯树,高八十尺,竖之高山上,元夜点之,百里皆见,光明夺月色也。

杨国忠子弟,每至上元夜,各有千炬红烛围于左右。

宋璟爱民恤物,朝野归美,时人咸谓璟为有脚阳春,言所至之处,如阳春煦物也。

李白有天才俊逸之誉,每与人谈论,皆成句读,如春葩丽藻,粲于齿牙之下,时人号曰李白粲花之论。

李白嗜酒不拘小节,然沉酣中所撰文章,未尝错误,而与不醉之人相对议事,皆不出太白所见,时人号为醉圣。

时人之家闻鹊声,皆为喜兆,故谓灵鹊报喜。

张九龄善谈论,每与宾客议论经旨,滔滔不竭如下坂走丸也,时人服其俊辩。

都人士女,每至正月半后,各乘车跨马,供帐于园圃,或郊野中,为探春之宴。

杨国忠子弟,以奸媚结识朝士,每至伏日,取坚冰令工人镂为凤兽之形,或饰以金环彩带,置之雕盘中,送与王公大臣。惟张九龄不受此惠。

宁王骄贵,极于奢侈,每与宾客议论,先含嚼沉麝,方启口发谈,香气喷于席上。

李林甫每与同僚议及公直之事,则如痴醉之人,未尝问答;或语及阿徇之事,则响应如流。张曲江常谓宾客曰:“李林甫议事如醉汉脑语也,不足可言。”

岐王有玉鞍一面,每至冬月则用之,虽天气严寒,则在此鞍上坐,如温火之气。

杨国忠初因贵妃专宠,上赐以木芍药数本,植于家,国忠以百宝妆饰栏楯,虽帝宫之内不可及也。

国忠又用沉香为阁,檀香为栏,以麝香、乳香筛土和为泥饰壁。每于春时木芍药盛开之际,聚宾友于此阁上赏花焉,禁中沉香之亭远不侔此壮丽也。

明皇召诸学士宴于便殿,因酒酣顾谓李白曰:“我朝与天后之朝何如?”白曰:“天后朝政出多门,国由奸幸,任人之道,如小儿市瓜,不择香味,惟拣肥大者;我朝任人如淘沙取金,剖石采玉,皆得其精粹者。”明皇笑曰:“学士过有所饰。”

宋璟《求致仕表》云:“臣窃禄簪裳,备员廊庙,霜毫生颔,雪刺满头,求退归耕,养慵岩穴,乐生尧世,死荷圣恩。”

光禄卿王守和,未尝与人有争,尝于案几间大书“忍”字,至于帏幌之属,以绣画为之。明皇知其姓字,非时引对,问曰:“卿名守和,已知不争,好书‘忍’字,尤见用心。”奏曰:“臣闻坚而必断,刚则必折,万事之中,‘忍’字为上。”帝曰:“善。”赐帛以旌之。

明皇与贵妃,每至酒酣,使妃子统宫妓百余人,帝统小中贵百余人,排两阵于掖庭中,目为风流阵。以霞被锦被张之,为旗帜攻击相斗,败者罚之巨觥以戏笑。时议以为不祥之兆,后果有禄山兵乱,天意人事不偶然也。

玄宗八月十五日夜与贵妃临太液池,凭栏望月不尽,帝意不快,遂敕令左右:于池西岸别筑百尺高台,与吾妃子来年望月。后经禄山之兵,不复置焉,惟有基址而已。

太液池岸有竹数十丛,牙笋未尝相离,密密如栽也。帝因与诸王闲步于竹间,帝谓诸王曰:“人世父子兄弟,尚有离心离意,此竹宗本不相疏,人有怀贰心生离间之意,睹此可以为鉴。”诸勖王皆唯唯,帝呼为竹义。

李白于便殿对明皇撰诏诰,时十月大寒,笔冻莫能书字。帝敕宫嫔十人,侍于李白左右,令各执牙笔呵之,遂取而书其诏。其受圣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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