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驴踏雪寻石墨

八七　骑驴踏雪寻石墨

二月一日六时半起床，八时由申新厂门前坐火车，去眉县考察石墨情形。五年以来，未与此物相遇，坐上蓝钢车，感触万端。与陕西工矿调整处之关主任同行，纵谈西安政治情形，以资此较。一时余至眉县车站下车，再乘骡经过数里之小平原。因连日大雪，四望皆白，麦苗秀出雪面寸许，无数饥鸦，争集麦地寻食。乡间农妇噪呼驱之，旋起旋落。同时雁亦觅食田中，猎人着白羊裘，持枪伏击之。雁群在寒空中嗷嗷盘旋不下，其饥饿求饱之情形，至为可怜！旋过渭河。木桥跨河面设，上铺高梁梗，梗上敷土，过时人需下骑牵骡而行。渭水本浊，冬则较清，流冰浮于其上，细碎有声。过河后，沿岸行约十五里，至眉县城外。眉县城外亦为小平原，沟洫纵横，都流活水，故田尽种稻。陕西近年广事开渠，附近已开者为渭惠及眉惠二渠，故农业甚发达。

到眉县城后，找不着石墨矿开采之人，遂径往县政府请县长代询。当承县长派役去找开采人汶洁甫先生。汶本人不在城，更介绍去见汶侄。据其侄云，汶洁甫本人适于昨日去矿山，矿山离城尚有二十余里，不便前去。生产情形，每人每日可开二吨，因运输不便，销路不佳，质虽好亦不能大量开采。当取来样品一包，觉得中国石墨矿，均为粉末状，含泥砂特多，此矿已属鳞片，其片虽小，已闪闪有光。据云其成分在八十以上，或可信也。此地煤甚少，乡间以之代煤烧，因其无挥发分，亦不是无定形炭质，热能不如普通煤，只有煤之半价。以有用之宝贵原料而贱用之，殊为可惜。当时石墨之价，每吨三百元，运至宝鸡，约四百元之谱。眉县城小得可怜，只有一条街，住户数十家。正值阴历年尾，乡间上城买年货者颇多，稍现热闹。时已过午，在街上小面馆吃了一碗面，仍乘来时之骡返眉县车站，候至下午五时半，始乘车返。据闻火车亦常误点，而坐“火车”者，随站可上车，并用不着买票。余乘者系小快车，每日来往一次，车上管理，不见严格。车上各室不尽有灯，乘客在二等车内亦可不买票，或者是本路上之人，拉胡琴、唱歌，闹纷纷的，较战前更甚。大概都将这种情形，写在战时账上了！下午七时始到申新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