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宿青海并夜过日月山

三〇　再宿青海并夜过日月山

二十晴，早餐时，吃手抓羊肉。昨日运盐队长毙一黄羊，今晨分享若干，颇嫩，别有风味，较家羊，尤可口。饭后启程赴都兰，看原始森林。但行至三十公里外，至都兰牙壑河，两岸被水冲洗，坑高车不能过，既折回，循原路返。都兰森林，已远远望见。沿路北山中，有一条苍青色者，即是也。惟树影疏落，似不甚密。据人云共长数十里，树大径数尺，惜未能亲见。惟交通如此艰难，纵山不爱材，亦只有老死沟壑！过乌斯白河后，上汉牙壑高山，上时不觉险，下行时，山路绝陡，并溜下前日所上之冰河，真足惊人。至下午，仍沿青海行，夜仍露营于大力麻河之东，离前日夜宿处，尚有十里之遥。晚餐仅有白菜挂面等物，因中午未举火，都似一般饥民，虽以牛粪为薪，不免灰落锅内，然虎咽狼吞，亦自别饶风味。惟以此地昨日曾下雪，夜中宿帐篷内之潮湿地上，其寒冷之程度，较前夜更厉害。鼻息吹出成雾，结于狐皮领上，粒粒如细珠。睡后口气遇被褥，即冻成冰块。余曾有“荒原夜宿意何如？鼻息沾衾结露球。梦里寒醒惊幕白，平芜霜满月盈湖”之句，亦实写也。是夜为零下十八度。

二十一日黎明即起，因寒冷侵人不可耐，与其睡不如起来运动之为快也。早餐略吃稀粥，拟今日赶至湟源，一则干粮存无几，二则雪如继续下，即有迷途不能返之危险。既行之后，因昨日已雪，滨海河流，均被封冻，不知水之深浅。余坐第一号车，司机技术本好，因第一次过河，遇坑未能冲过，人皆下车，由带来兵士破土，再用人推，终不可过。最后由第二号车择较浅之坑冲过去，再拉第一号车，方脱险。然已费去一小时。从此以后，遇河必先探水，同样人下车，兵破土，或用他车拖拉者数次。共计一日之间，遇大小河四十一道，中间又迷失道路一次，绕了多少弯，始归正道。行至黄昏时，尚未与青海告别，中午亦未举火，即在车中嚼剩余之冷馍，如再露宿，无粮无水，且无处寻牛粪，只好乘月夜赶行，幸是夜月明如昼，正是三五良宵。日月山虽高险，亦得平稳度过，不过车越山时，因山中空气稀薄，感觉气急。而汽车亦发出呜呜之声，若不胜其负荷者。“寒夜轮蹄万仞山，巉岩深涧懔回环，良宵三五唐姬月，照护行人过险关。”深以为幸。下山后再入一峡，峡甚窄，岩石矗立其旁，如欲食人者，最为险恶。到湟源公园时，已是晚十一时。看守人均从梦中叫起，再为余等烧水洗脸，煮稀饭。食后即眠，终日奔波，颇得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