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技术医学所带来的问题

第四节　高技术医学所带来的问题

现代科学技术在医学领域的发展确实给人们创造了极大的财富，但相应地也带来了一系列的困扰人类的问题。克隆技术和器官移植技术就是很鲜明的例子。

在美国电影《第六日》中，施瓦辛格扮演的直升机飞行员在一次意外后回家，却发现一个克隆人已经取代了他。这当然是部科幻惊险影片，然而近年国际上不断传出有人要克隆人的新闻，却使人意识到，其实人类离这种科幻世界并不远了。

2002年1月，美国和意大利两位科学家在美国肯塔基州列克星敦宣布，将联手尝试克隆人，以帮助不育夫妇获得后代。他们打算使用男子的普通细胞或未分化的干细胞，注入被抽取掉了遗传物质的卵细胞中，通过刺激，使新卵细胞分化并形成胚胎，植入女方子宫。也可以用女方的细胞进行克隆，这取决于夫妇之间的选择。3月28日，在美国国会召开的克隆人问题听证会上又传出，有人正在美国克隆人。负责组织这项克隆研究的是法国科学家，44岁的布瓦瑟利耶女士，现在是美国纽约州一所大学的化学教授。她说，由她领导的两位生物学家、一位遗传学家和一位医生早在2001年12月就在美国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的一处秘密实验室内开始克隆人活动。他们是为一对夫妇复制他们死于心脏手术的10个月大的儿子。他们已招募到了20个卵子提供者和50名志愿代孕母亲。据悉，这个被称做“克隆援助”的组织从属于一个名叫“赖尔教派”的邪教组织。该教派在全世界有5万成员，他们相信地球上所有的人都是另一个星球的科学家克隆出来的。正是因为担心邪教团体通过克隆人破坏人类社会的稳定，美国国会举行了一次听证会，以便在克隆人出世前及时采取行动。据悉，三位力主“克隆合法”的人也被请到了听证会现场，他们“要将克隆人进行到底”的言辞，不仅遭到众多专家强烈反对，连美国国会议员们的反应也是相当激烈的。与此同时，白宫发言人表示，布什总统反对克隆人。布什认为，克隆人引发的伦理道德问题是深远的，任何克隆人的尝试都将给母亲和后代带来严重的风险。布什总统将和国会合作，将克隆人研究拒于美国之外。

其实，克隆人早就不是什么新鲜话题。1997年克隆羊“多莉”的诞生，就已为克隆人做好了技术上的准备。近几年伴随着牛、鼠、猪乃至猴这种与人类生物特征最为相近的灵长类动物的克隆成功，关于克隆人的争论始终没停止，搅得这个世界不得安宁。我国卫生部1997年3月已公开提出，中国对克隆人研究的原则是:不赞成、不支持、不允许、不接受。千百年来，人类一直遵循着有性繁殖方式，即通过男女精卵细胞的结合而产生孩子。“克隆人”一旦出现，将打破孟德尔的遗传规律和人类传统的生育模式，使人伦关系模糊、混乱，甚至颠倒。

1998年1月7日，美国医生理查德·锡德提出要克隆人。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实验，而是一个盈利产业的开端。他认为:“所有新技术在最初阶段都会引起人们的害怕和恐惧，甚至当初出现汽车的时候也如此。但这种害怕和恐惧会逐步让位于宽容并将获得热情与支持。”锡德的观点激起欧洲和美国朝野的猛烈反对。5天后，19个欧洲国家在法国巴黎签署了《禁止克隆人协议》，提出禁止用任何技术创造与任何生者或死者基因相似的人，认为克隆人有损于人的尊严，违背社会伦理道德准则，因此克隆人是不人道、不可接受的。这是人类第一份禁止克隆人的法律文件。世界卫生组织也通过决议指出，运用人类无性繁殖(克隆)技术违背人的尊严和道德，必须严格禁止。目前，已经有23个国家明令禁止克隆人。

2001年4月2日，在春光乍泄的杭州西子湖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召开了“生命伦理与生物技术及生物安全”研讨会，与会者有中、美、德、英、意、荷等国及港、台地区的150多名学者在谈到克隆人问题，令人惊诧的是会上的意见并不一致，中国也有人认为我们应不失时机地克隆人，就像当年研究核武器。中国社会科学院著名的伦理学专家邱仁宗教授在会上说，人类基因组研究成果应用于预防和治疗疾病而不是用于优生上。生殖克隆有什么必要？有生育障碍的人可以通过领养，或用现代辅助生殖技术解决要孩子问题。另外，人类能不能被制造或拷贝，即生命能否在实验室里被操纵，像科研课题那样来对待？有没有什么不良的生物学后果？克隆的孩子是否健康？有没有基因突变问题？这些都是现今没有解决的。谈到生命伦理与生物技术及生物安全时，他说，目前争论比较大的问题有三个:非遗传目的的遗传基因增强、人类克隆、异种器官移植。这些技术都不能像以往评估一项应用科学技术那样进行成倍效益分析、风险评估，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研究者有义务向公众提供证据，证明这种技术不会引起严重的不良后果。事实上谁也没把握克隆出来的人是否正常，克隆人在道德上是不可取的。

1.克隆人不像人们想象得那么完美

克隆人有可能出现畸形、早衰、基因突变等是人们最担心的问题。邱仁宗教授在会上介绍，3月6日《纽约时报》发表一篇文章，谈到克隆动物遇到遗传问题，很重要原因是细胞程序重编。一个精子和卵子在形成过程中要花很多时间编程序，而克隆技术重编程序只需几分钟。这么仓促就有可能使遗传信息产生随机的错误，发生一些非常严重的后果。

事实上人们已经看到很多克隆动物是异常的。例如，一些克隆的老鼠非常肥胖，克隆牛通常先天心脏肥大或肺肥大，出生后眼睛比正常牛睁开得晚，不能正常发育。“多莉”羊也非常肥胖，研究人员不得不给它提供特殊的减肥饲料。迄今的研究结果表明，克隆动物几乎都具有遗传缺陷。因此，邱仁宗发问，如果克隆的人仅有半个肾或有免疫缺陷等致命的遗传异常怎么办？克隆动物的胚胎还有严重的发育问题。克隆牛经过100多次实验才成功一次，老鼠克隆的成功率是2%～3%，“多莉”羊是在277次实验中唯一的成功。“多莉”羊之父英国罗斯林研究所的伊恩·维尔穆特，对克隆羊的技术可能用于人类的种种猜测感到非常沮丧。他说，那种技术效率极低，多莉之前曾导致先天缺损动物的出生，将这种技术用于人类是“非常不人道的”。

早衰是另一个麻烦。克隆动物可能与被克隆的动物年龄同样。1999年罗斯林研究所的科学家研究发现，多莉羊细胞中控制寿命的重要物质端粒比预期的短20%，造成它的寿命比正常羊短。因此有评论说，多莉是“穿着羔羊服装的老羊”，但现在也有评论说克隆动物的寿命与供体动物无关。克隆人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如果用50岁人的细胞克隆人，那么他一诞生细胞就已老化。近日，我国科学家面对国际上再度掀起的“克隆人”争论，重申坚决反对克隆人的立场，并呼吁国家尽快立法规范克隆技术，防止克隆技术的负面影响。

2.伦理与法律问题将被弱化

随着人体胚胎干细胞和干细胞的研究进展，社会伦理和法律问题将会逐渐减少。1998年12月美国科学家汤普森在《科学》杂志上报道了他们成功地在体外培养并扩增了人体胚胎干细胞，建立了人体胚胎干细胞系。同时，美国科学家约翰也以人体原始生殖细胞建立了与人体胚胎干细胞功能相同的多能干细胞系。这些细胞经过数十代培养，仍保持作为干细胞的性状，其意义在于解决了干细胞的来源问题，但没有解决免疫排斥和社会伦理问题。

李本富教授在发言中介绍，1999年12月美国科学家库帕发现小鼠肌肉组织干细胞，可以“横向分化”为血液细胞。这一发现很快被世界很多科学家证实，并发现人的成体干细胞也有“横向分化”的功能，这种功能具有普遍性。比如造血干细胞可以“横向分化”为肌肉、肝脏和神经等组织的细胞。一旦“横向分化”的分子机制被研究清楚，人类就有望利用自身健康的组织干细胞诱导分化为病损组织的功能细胞，治疗自身的疾病。同时可以克服异体细胞移植带来的免疫排斥，解决干细胞的来源问题，弱化使用人体胚胎干细胞的伦理问题。由于干细胞研究的关键技术只是最近才得以突破，因此我国干细胞研究处于和发达国家非常接近的水平，北京、上海等地相继成立研究机构，北京大学专门成立了干细胞研究中心，已经初步建立了非病毒转化的人类角膜干细胞体外培养体系，可以在体外大量扩增人类角膜干细胞，为角膜坏死病人提供充足的角膜细胞以满足移植治疗的需求。复旦大学生命科学院已在体外培养出神经干细胞，正与临床单位进行帕金森氏综合症及脑中风的神经干细胞治疗研究。

3.克隆人令宗教无法自圆其说

克隆这种在实验室里操纵制造生命的方式，确实让多数人难以接受，尤其宗教界。来自国家宗教事物局的雷丽华女士，介绍了宗教对克隆人的态度。她说，传统的宗教对克隆技术是持否定态度的，并对此产生了深深的忧虑和不安。他们认为这一技术一旦应用于人类，后果不堪设想，有悖于由血统确定亲缘的伦理方式，也是对传统伦理道德的巨大冲击。人类的诞生不再是宇宙的奇迹，而是人为干预的结果，生命将变成单调、乏味的生产制造业。

道教认为克隆是自然法规的大逆转，复制人的技术是绝对违反天道的。佛教认为克隆违反因果律，一切事物都是因缘和合而成，轮回观念多少影响了他们对克隆的认同。佛教还认为复制人属于无性生命，缺乏了双亲的二代亲情和人类伦理尊严。基督教的创世观认为人是上帝创造的，而克隆人将人变为产品是基督教不能接受的。在几大宗教中，天主教对生命科学的发展最为关注，他们肯定和赞许人类在科技上的成就，但也坚决反对克隆人。1997年克隆羊“多莉”诞生后，罗马教廷——梵蒂冈生命科学研究院就迅速作出反应，发表声明说克隆人在伦理上应受到广泛的谴责。从方法上讲它是最专制的，从目标上说，基因操作是最盲目的，虽然目的不是任意改变遗传物质，但实际上是违反自然属性的随机组合。

4.克隆人的出现会不会释放出魔鬼与天才

有了克隆人，人类社会秩序会不会被打乱？会不会到处都是魔鬼般的天才和恶棍？华东师范大学生物学博士后流动站唐伯平博士和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博士后流动站王啸博士认为这种担心是毫无根据的。克隆人只是克隆了人的个体，即遗传上的DNA或解剖学上各器官的综合，不可能具备与亲体相同的自我意识层次。就像替身演员，只能形似神似，不可能头脑与思维也相像。

作为天地之精灵，人是不可复制的。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都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从自然意义上说，人的肉体是弱者，人之所以为人，关键在于人是一种精神的存在。精神使人的生命展现成有目的的创造性的生活，在生活实践中创造了世界，创造了自身，创造了绵延不断的历史。千百年来，国内外哲学家、思想家对此都有精辟的论述。200年前的康德曾说过:“人是一种有限的理性存在。”人之所以是有限的，就在于人总有一死，死是不能超越的，肉体总有化为灰烬的时候。但人的精神却是无限的，人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精神，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这正是人的尊严所在。

精神并不像基因那样是先天的，它是后天的，是个体在历史的、社会的存在中通过实践获得的。孩子成长取决于后天教育，这在教育学和心理学上早有定论。因此克隆人只具有肉体上的意义，而不具备精神上的意义。克隆人的精神建构，完全取决于后天的生活和实践，他完全可以创造出一个全新的自我，而不仅仅是被克隆者的影子。所以克隆人技术，不会使世界充满希特勒和东条英机之类的战争狂人。

5.要正确对待克隆人及技术

有专家认为克隆人会对世界上基因多样性和生物多样性的原则带来破坏。因为克隆出来的基因完全是相同的等位基因，缺乏多样性，无异于近亲繁殖，疾病的发生率会大大提高。而唐伯平和王啸却认为，这一担心看起来很有道理，但仔细分析却是多余的。因为克隆人的出现只能是极少数的，如同试管婴儿，正常的夫妇是不会寻求这种技术的，何况克隆人成人后，可与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怎么会对生物多样性造成破坏呢？克隆人绝不是洪水、猛兽，绝不会对人类产生任何重大的冲击，更不会破坏人类的生存秩序。

他们谈到，人类历史上每次技术革命都会对当时的社会带来深刻的影响。历史上输血技术、器官移植等都曾带来极大的伦理争论。首位试管婴儿在英国出生时，同样掀起过轩然大波，但现在全世界已经有30万试管婴儿。对克隆人的担心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没有必要的，关键在于人类如何对待和应用它。人类已拥有了许多可以把人类毁灭的手段和方法，如核武器、化学武器等，但毁灭性的战争并没有爆发，相反它们却越来越广泛地被和平利用，造福于人类。

也有人认为，人类进化怎么能在实验室中完成，克隆人怎么能同核武器相提并论？尽管科学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伦理学要对此进行制约。科学是把双刃剑，既可为人类造福，也可带来灾难。科学家考虑同样的一个科研课题，要选用危害较少的方法来做，要负有社会责任，这主要是个自律的问题。对于克隆人，至少要在其他哺乳动物成功率50%以上才能考虑。但谁也拒绝不了治疗性克隆在生产移植器官和攻克疾病等方面的巨大诱惑。科学家对来自伦理和法律的挑战毫不示弱。克隆羊之父维尔穆特认为研究胚胎干细胞十分重要，可以为治疗糖尿病、心肌梗死、肝硬化、帕金森症等疾病开辟新路(结合现代生物医学和工程技术，干细胞和人体胚胎干细胞的研究有可能对人类病变、衰老的组织和器官进行修补或替代，从而达到治疗癌症、自身免疫性疾病、神经退行性疾病、遗传性疾病等疑难病的目的。但人体胚胎干细胞的来源是采用克隆人的早期胚胎、人工流产的极早胚胎或试管婴儿术后的剩余胚胎。这些都涉及胚胎是不是生命，应不应该受到尊重等伦理问题)。他说，伦理问题是存在的，胚胎有发育成人的可能，但还不是个人，神经系统还没有发育，没有知觉，更没有意识，不存在根本性的伦理问题。因此，他认为可以用胚胎干细胞进行治疗性研究。其他科学家也说，一个14天的胚胎谈不上让我们尊重，而解除千万个癌症、帕金森氏症和需要器官移植患者的病痛，挽救他们宝贵的生命，才是对人生命的最高尊重。

2000年4月，美国73位世界著名的科学家，其中包括61名诺贝尔奖获得者联合要求国会解除对胚胎干细胞研究的禁令，对干细胞的研究给予全力的支持。数月后，英国上百名科学家和诺贝尔奖获得者也联合在《星期日泰晤士报》上发表声明，呼吁政府在生命科学中给予科学家更大的自由。在争论中，一些国家政府已经关注到人类胚胎干细胞研究对器官移植和治疗疾病的潜在价值，纷纷作出具有法律意义的决定。首先，日本将这个技术的出现，视为生物技术领域赶超欧美国家的绝好机遇，在2000年5月提交国会审议的案中，把有条件地准许人体胚胎干细胞研究列入其中。

2000年8月4日，美国总统克林顿也宣布，美国政府准许用政府的经费进行人体胚胎干细胞的研究，同年8月23日美国国会通过了允许人体胚胎干细胞研究的有关议案。

2000年8月，英国政府首席医学官员发表报告，建议放宽人体胚胎干细胞研究限制。布莱尔政府表示强烈支持，希望借此保障英国生物技术在欧洲的领先地位。2000年12月20日英国众议院以超过2/3的多数票通过了允许克隆人类早期胚胎的法案，并允许从中提取干细胞进行医疗研究。2001年1月22日英国议会上院经过长达8个小时的激烈辩论后，也以212票赞成、92票反对，通过了克隆人的早期胚胎研究。澳大利亚卫生部长说，尽管澳大利亚政府仍禁止对人克隆，但治疗性克隆将是可能的。

尽管如此，专家认为人体胚胎的克隆研究还需非常谨慎。不能允许生殖性克隆，也不能允许将人和动物的细胞结合起来进行克隆实验，治疗性克隆要经过严格审查和技术监督。

有关克隆人的争议也许还会持续很久。但科学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谁能怀疑，有朝一日科技进步再呈柳暗花明，使现在人们担心与争论的问题迎刃而解？科学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其带给人类的惊喜往往也是难以预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