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全面发展的必要条件

一、社会开放:人的全面发展的必要条件

世界历史是由人并通过人的劳动、交往而不断生成的过程。从生产劳动角度看，世界历史是由人类的开放生产方式创造出来的，它推动了普遍交往的发展;从社会交往角度看，世界历史是社会普遍交往生成的历史，普遍交往形成了开放的经济关系、政治关系和交往关系，创造了开放的生产方式，并推进了人的全面发展。

1.开放的生产方式丰富了人的全面发展的物质基础

人类社会发展的第一个前提是满足有生命的个人存在的物质资料生产。人们在生产这些生活资料的同时，也间接地生产着生产方式本身。个人一定的生活方式和他们生产什么和怎样生产相一致，也就是与一定的生产方式相一致，“因而，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18]。在世界历史进程中，开放的生产方式对人的全面发展有重要意义。

开放的生产方式是对狭隘的生产方式的克服和超越。前者是社会化大生产的生产力和发达的商品经济相结合，形成开放、高效、兼容的运行机制，而后者是非社会化小生产的生产力和落后的自然经济相结合，形成落后、封闭、低效和单一的运行机制。在世界历史生成过程中，马克思以资产阶级为例，指出他们奔走于世界各地，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目的是为了建立起开放的生产方式。“一方面要造成以全人类互相依赖为基础的普遍交往，以及进行这种交往的工具，另一方面要发展人的生产力，把物质生产变成对自然力的科学统治。”^[19]这就表明:开放的生产方式是以广阔的活动场所、灵活的参与机制、明显的利益产出特征贯穿在人们整个生活过程，并变成人们可以共同支配的现实生产力形式，即变成“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20]的外在形式。开放的生产方式是时代的产物、历史的产物。一方面，它的发展变化是发展着的物质生产的变化，同时又是进行物质交往的人的变化;另一方面，对处于相应时代的人来说，因为受到这种变化的影响，既改变着生活的现实，也改变着理想的方向;既改变着个人活动的场所、范围，也改变着引起思维方式和结构变化的生活过程。世界历史的发展使得原来封闭的生产方式被开放的、新的生产方式所取代，旧的社会分工也被较为彻底地变革过来，受生产劳动奴役、受客观条件束缚的不自由状况逐步得到消解，“生产劳动给每一个人提供全面发展和表现自己全部的即体力的和脑力的能力的机会”^[21]也就增多和扩充起来。在恩格斯看来，“当社会成为全部生产资料的主人，可以在社会范围内有计划地利用这些生产资料的时候”，也就是说，社会资源能够为全体成员进行合理、能动地配置的时候，“社会就消灭了迄今为止的人自己的生产资料对人的奴役”^[22]。从而使人占有更多闲暇时间、以更高效率参与社会各领域的扩大再生产，创造物质财富。开放的经济关系形成了人的全面发展的物质前提。

开放的经济关系是指经济的交换关系、占有关系和分配关系“三位一体”有机统一的开放性的经济关系。这种经济关系是由大规模、深层次、复杂化的社会分工和商品生产孕育的发达的商品市场经济关系，与社会化大生产的生产力相适应，在交换关系上实行商品市场经济，商品交换方式从简单的向扩大的形式转变;在占有关系上实行社会化的公有制，占有方式也从封闭的、狭隘的私人形式向开放的、扩大的社会化的占有形式转变;在分配关系上实行与社会化公有制和市场经济交换关系相适应的多种分配形式，表现出世界历史性的价值。

开放的经济关系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体制基础。它抛弃了自然经济或半自然经济诸种弊端，转向了市场经济的发展秩序;从单纯一元化的物质积累转向全方位的多元化的物质创造;从原先造成物的因素与人的因素的片面对立状态转向两者的有机结合与和谐发展。在此基础上，开放社会所生产出来的经济增长、科技进步、社会公正和观念转变乃至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等发展内容，和人们的生存发展、素质提高、能力丰富结合起来。一方面对人的价值取向、交往方式、观念形态的重构发生重大影响，另一方面促使社会的有机构成、运行和调控系统发生巨大转变。

开放的经济关系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物质前提。杰弗里·萨克斯、保罗·克鲁格曼都指出，实行和推动开放的世界贸易多边主义，确实使“人人都可以从开放的世界经济和多边贸易体系中获益”^[23];罗伯特·吉尔平也指出，开放的国际体系能够推动发展中国家从封闭走向开放，“由于获得了跨国直接投资带来的资本和技术而发展得更快了”^[24]。在开放的经济关系当中，人不自觉成为“布里丹驴子”的可能性大为缩小，每个人都有权利自主、广泛地选择感兴趣的工作，并取得满意的收益，并在生产劳动中创造快乐，“生产劳动就从一种负担变成一种快乐”^[25]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开放的经济关系有利于提升人的总体发展能力。其一，开放性的经济交换关系为人的社会选择提供了多种可能，开放性的经济交换关系适应了多样化发展方式、多元化价值需求，丰富了人们的社会选择。其二，开放性的社会经济占有关系为人的多种价值选择增进了自由。小私有制向大私有制转变，大私有制向社会化公有制转变是共产主义的目标，个人占有向社会占有转变是世界历史转变的重要动因，个人占有方式的多样性与社会占有的开放性是统一的，开放性的社会经济占有关系有利于发挥人类的自主权利，增进多种选择的自由。其三，开放性的经济分配关系适应了合目的性人的发展与合理性社会发展相一致的要求，即社会发展要体现合理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的要求，为建立公开、公正、公平的社会分配奠定基础。

2.开放的政治关系充实了人的全面发展的政治条件

世界历史以开放社会为载体，开放社会则以开放的政治关系和民主化的社会生活为表征。开放的政治关系是实现社会生活民主化的基本条件，而社会生活的民主化则是开放的政治关系的主要表现。

开放的政治关系要求发展政治文明。政治文明的内核是开放的意识形态和民主的生活秩序，发展政治文明要妥善解决、合理调和或正确克服由“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26]的矛盾冲突所引起的各种事变、不良后果或负面影响，使现实的生产关系要和开放的政治关系相适应，使人民民主获得更充分、更完善、更科学的发展。不仅要废除“极少数人享受民主、富人享受民主”的状况，而且要使“无暇过问民主”、“无暇过问政治”^[27]的公民获得更广泛、更实际的民主权利，在政治领域为人的发展开启通途。

开放的政治关系要求发展物质文明。开放的政治关系要与开放的、扩大的、社会化的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即开放社会的经济基础相适应:一方面，它要求人们转变落后的思想方式、认识方式，提高政治素质、增强政治智慧、完善政治治理能力;另一方面，又要求人们发展高度的物质文明，提升生活方式、生产方式、交往方式的质量，完善和发展民主化的经济生活。正如斯大林所说:“社会的生产方式怎样，社会本身基本上也就怎样，社会的思想和理论、政治观点和政治设施也就怎样。”^[28]反过来，开放的政治关系是建立开放的政治体制、政治制度的根本基础，有利于社会经济基础的巩固，在经济领域为人的发展提供物质基础。

开放的政治关系要求发展精神文明。毛泽东倡导的“双百”方针，就是在文化领域推进民族的、大众的、科学的文化建设，满足人民的文化需求，实现精神文明。他指出开放、民主的政治氛围是个性解放和自由发展的条件，认为“被束缚的个性如不得解放，就没有民主主义，也没有社会主义”^[29]。因此，开放的政治关系是形成开放、民主的政治氛围，实现个性解放，使人占有自由时间来全面、自由发展自己的条件。这种条件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高度精神文明，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

开放的政治关系要求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其一，开放的政治关系和民主化的社会生活紧密联系，为人的全面发展创造政治解放前提，其目的在于解放人、发展人，体现了共产主义本质，即解放人、发展人是世界历史性的事业。其二，民主化的社会生活是建设和谐社会、促进“三大文明”协调发展的历史前提，体现了世界历史的发展规律。从我国实际看，我们党推进科学执政、民主执政和依法执政，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完善法治秩序;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创立规范、完善的民主政治制度和与之相适应的政治运行机制、监督机制;落实和保证人民群众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的权利，保障人的发展权、教育权、进步权。这些既充实了人的全面发展的政治条件，又体现了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内在要求。

3.开放的社会交往促进了人的全面发展

交往指的是人与人之间发生社会关系的中介，表征着人们在社会关系上形成平等协调的生活状况和自由、民主的发展程度，是人类特有的生存方式和发展方式。开放的社会交往是交往主体间关系的高度统一，是人的发达交往关系的总和，是世界历史的总体性特征。一部人类社会发展史实质就是一部人类社会交往实践史。

开放的社会交往对人的全面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其一，在世界历史的历时性上，开放的社会交往反映了历史主体与历史客体之间的广泛性联系。这种联系使得价值观念、文化遗产、科学技术在不同代际之间、不同民族种族之间、不同文化源流之间实现了传承、互补和相互促进。其二，在世界历史的共时性上，开放的社会交往是历史主体之间的创新性联系活动。这里的交往包括交际和交流，社会交往活动中，更多是一种“跨文化交流”或“跨文化交际”^[30]，人们以自己的情感、意志、观点、思想相互影响对方，以自己的个性化的行为方式、习惯作风和方法艺术来强化自己经历文化的归宿性，催生相互之间的认同感、亲密感，实现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的再创造。

网络社会是世界历史的新阶段。在网络社会里，人们的对内对外交往越发呈现出广泛性、社会性和全球性特征，民族、国家和别的组织的既有形式所依存的固定空间已经被动摇，而融合于一个开放而多边的网络。^[31]在这里，人们社会交往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多重面向的，时间变成了弹性时间，成为价值新源泉，空间变成了流动空间，成为生活新坐标。人们既要处理好与自己的关系，即形成并作出与开放的社会相适应的思想观念、行为举止，又要处理好与他人的关系，即合理安排物质交往活动和精神交往活动，不断扩大普遍交往，相应也扩大人在发展上的选择范围;既要处理好与自然客体的关系，即运用现代生产力进行材料加工，变换物质资料，又要实现物质资料生产的可持续性，保持经济增长;还要处理好人与社会客体的关系，把人与社会存在物处理得协调、和睦、平等。这样，包括物质生产交往、科技信息交往、文化艺术交往和其他思想观念交往在内的、健康的世界普遍交往，在时间和空间维度上实现网络化、复合化、调适化，人们日益生活在人文世界之中，文化开始获得自己的自主性^[32]，极大地促进了人的全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