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郁金香友情弥久留香

文_高　宁

2010年，我曾在比利时留学了一年，与比利时同属低海拔的“低地国家”阵营的，就是邻国荷兰。每年四月，荷兰的郁金香大片大片地开放，我当然不会错过。

在17世纪的荷兰，郁金香球茎曾经成为投资品，阿姆斯特丹的证券交易所里甚至开设了固定的郁金香球茎交易市场，一株稀有品种的郁金香足以匹敌阿姆斯特丹运河边的一幢豪宅。

我的天哪，植物原来也会价值连城！

后来参加莫干山自然志地勘探活动，我才知道华美的郁金香有一个朴素的东方近亲——老鸦瓣，从其拉丁文名“Tulipa edulis”即可窥见与郁金香“Tulipa”的关联，早春在莫干山就可与之偶遇。

“中国郁金香”这个名号可能比老鸦瓣更具有识别性，不过我很是好奇这么清丽的野花为什么有这样一个既不“象其形”也不“形其声”的名字？翻翻清代吴其濬所著的《植物名实图考》，该书中记有老鸦瓣：“老鸦瓣，生田野中，湖北谓之棉花包，固始呼为老鸦头。春初即生，长叶铺地，如萱草叶而屈曲萦结，长至尺余。抽葶开五瓣尖白花，似海栀子而狭，背淡紫，绿心黄蕊，入夏即枯。根如独颗蒜，乡人掘食之，味甘，性温补”。

不过，如今所观察到的老鸦瓣均是对叶中花开六瓣。再翻，发现有趣之处，书中还记有“老鸦蒜”一种，“救荒本草：老鸦蒜生水边下湿地中。其叶直生，出土四垂，叶状似蒲而短，背起剑脊；其根形如蒜瓣，味甜。采根煠热，水浸淘之，油盐调食。按本草纲目以此为石蒜，根形殊不类。”

郁金香与老鸦瓣的关系，就像我在比利时收获的友情。我和文娟互相认识的时候她说她的专业是化学，我表示懂了；研究方向是“腐蚀”，我表示不懂了，化学专业还研究“辅食”？那“主食”研不研究？她指着自己牛仔裤上被硫酸烧出来的洞说，“是这种‘腐蚀’！”我说我的专业是城乡规划，她表示不懂，我解释说就是画地图的，后来她到哪里都帮我收集地图。

2010-2011刚好是比利时无政府的一年，记得打破“无政府”世界纪录的那天，各地还举行了各种各样的民间活动，吃吃薯条，喝喝啤酒。

我们所在的根特市位于荷兰语区，为了看得懂超市的各种促销，为了分得出各种巧克力和啤酒品牌，我们多少都学了点荷兰语。

我说，学城乡规划的都是专业级导游，中外城市建设史滚瓜烂熟，后来我何文娟跑出去玩，都默认我做攻略、订机票住宿、导游、负责早起叫醒……

学习语言，适应环境，安顿住所，交朋友，出游，工作，回国前处理家具，最后告别朋友同事导师。似乎这一年就是一生，另外的一生，平行的一生，浓缩的一生。每个环节都被放大强化了，过节都得中国节、比利时节来双份，友情，也是。

在现代商品制度的发源地荷兰，郁金香曾被视为投资品，而在农业古国中，植物著作无不关注可食性。虽仍不是完全明了“老鸦”究竟是指其形还是意其色，但觉郁金香、老鸦瓣、老鸦蒜的丝缕关联很是奇妙。

高宁：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博士后，浙江理工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