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饲养员注意事项

动物和自闭症患者观察到的是实际的世界，包括人们常常忽视的具体细节，而不是概念中的世界。这是理解动物观察世界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在它们眼中有人们看不到的细节，这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用了近三十年才清楚地认识到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我随时随地记录下每一个可能会惊吓到牲畜的小细节。这个单子不断地扩充，但我当时没有意识到，“细节化的观察”是动物和人类的主要区别。我注意到的第一个细节是地上的影子会使奶牛受到惊吓，只要看到影子，牛就会徘徊不前。工人只好拿出电棒，他们想不到牛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惶恐。在此后的三十年中，我又多次遇到同样的事情。

第二个细节是牛不敢进入黑暗的地方，这使我开始认识到亮度对比的差异对于动物行为影响的重要性。这种认识是对的，但我还是没有意识到细节本身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1999年，麦当劳请我根据自己三年前为美国农业部设计的标准帮助他们对供应商的动物福利进行审核。那时我才最终发现，动物能够比人类观察到更多的细节。麦当劳有一个单子，上面列着给他们提供牛肉的五十家饲养场，他们宣布所有这些饲养场必须通过动物福利审核这一关，否则就停止购买他们的牛肉。

麦当劳当时正在对供货商进行食品安全的审核，他们要我为其培训审核人员，以便监督动物的成长情况。培训审核人员并不难，难的是要所有的饲养场全部符合审核标准，即使他们愿意配合。仅有好的愿景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帮助饲养场找到并解决问题。

要想通过我的审核，饲养场必须符合一个标准，那就是工人不能对超过25%的牛动用电棒。任何违反这个标准的饲养场都必须仔细分析问题并及时予以纠正，但有时饲养场里没有人能够看出牛群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徘徊不前。

于是和以前一样，我会到饲养场里进行实地考察，通常我会发现以下两点：

第一，问题总是出在细节上，而且往往是人们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例如：牛群止步不前，要么是斜道的入口处太黑，要么是金属栏杆上的反光刺眼。

第二，饲养场必须解决所有可能导致牲畜不安的细节，只纠正几个或者大多数细节是不够的。

麦当劳的供货商名单上还有一家养猪场，他们有四个问题需要解决，其中三个涉及照明，而要解决第四个问题，要弄一些金属箔挡住猪的视线，不让它们看到在前方高处走动的人就行。这一点是许多人意识不到的，尽管牛和猪都是人类为了食肉而驯养的家畜，但是它们并非生来如此，除非从小就习惯于和人类相处。因此当它们走过斜道时，如果看到前方高处有人活动，就会感到紧张不安。所有的家畜，包括猫和狗，都必须习惯于和人共处。要想尽可能少地使用电棒，饲养场必须将四个问题全部解决，即使只剩下一个问题，这个目标也无法实现。

没有哪家饲养场会有非常多的细节问题，最多的也只有六个，但如果他们有四个问题，就要把问题全部解决掉。对于牲畜来说，每一个细节都同样重要，只要有一处出问题就不行。我正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意识到细节的关键性作用，并在随后的演讲、文章和书中反复强调细节的重要性。

只有擅长形象思维的人才能像动物那样对细节做出反应。我认识的那一位室内设计师，在指导自己的浴室翻新工程时，工人不小心把一块大理石瓷砖碰出一道裂纹。这令她无法忍受，每次去浴室时她都会看到那道裂纹。裂纹刺激着她的眼睛，又一次次地刺激着她的神经，令其感到烦躁不安。她知道自己这方面有异于常人，但也是这种差异使其在自己的工作中得心应手，能够观察到一般人忽视的细节。

匹兹堡大学的研究员、专门研究自闭症的神经学家南希·闵秀曾对自闭症患者的认知过程提出新看法。她的研究结果验证了我关于动物和细节的见解。通过脑扫描试验，她发现自闭症患者更注意细节而不是整体，也就是说自闭症和细节化倾向之间存在着一定联系。由于在从业过程中我已经注意到动物和自闭症患者之间的许多相似之处，她的发现使我再次相信，自己对动物的理解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