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争病魔的阿尔都塞(—)

第三节　抗争病魔的阿尔都塞(1969—1990)

1967年，阿尔都塞写了长文《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任务》，1968年在匈牙利发表，也在政界和学术界引起了争议和较大的反响。1967—1968年间，阿尔都塞同皮埃尔·马舍瑞、埃迪安·巴里巴尔、弗朗索瓦·赫纳、米歇尔·费尚、阿兰·巴迪厄一起，在巴黎高师开设了“哲学家的哲学课程”。课程后来被“五月事件”打断。作为一名教师，阿尔都塞最初的4篇讲课笔记经修改后，于1974年以“哲学和学者之本然的哲学”之名出版于《理论》丛书中。其中，阿尔都塞断定“哲学和科学的关系构成了哲学特有的限定”。相反，在法国哲学学会1968年2月24日的讨论会上，1969年出版的“理论”丛书的分册——《列宁和哲学》中，哲学被重新定义为“理论中的政治”。正如该书中所说:“更确切地说，与科学相比，哲学也许代表着理论中的政治——反之亦然，与介入阶级斗争中的阶级相比，哲学也许代表着政治中的科学性。”

1968年5月，由于抑郁症发作，阿尔都塞再次住院。当时出现了所谓“大众意识形态暴动”问题，事后试图估量事件的程度时，阿尔都塞认为，其特征就是大众意识形态暴动。但从当时许多人的信件和文章中可以反映出对此事有不同的观点。大学重新开学后，人民事业的毛主义者组织激烈攻击了阿尔都塞，称他为修正主义叛徒。在他自己方面，法国共产党的领导继续视阿尔都塞为他们的思想导师。

1970年，阿尔都塞为马尔塔·阿涅克后来销售了上百万册的《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作序。正像他总结的“阶级斗争不是阶级存在的结果:阶级斗争和阶级存在是同一个存在”。这篇文章和其他文章一样表达了“理论中的阶级斗争”这一主题，且这些文章一并被收入到了社会出版社1976年版的《立场》之中。这个时期，在拉丁美洲，阿尔都塞的影响达到了顶点，许多积极分子和知识分子把他看作是新的马克思，不过，其中也有对其进行大量的研究和讨论。

1973年和1974年，阿尔都塞在自己的两篇论文中表达了他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新概念。在《答约翰逊·刘易斯》中，通过和一个英国共产主义者的争论，阿尔都塞强化了其对哲学人道主义的批判，并把“斯大林的歪曲”看作是经济主义和人道主义联合的灾难。在《自我批评材料》中，特别是在谈到自己和学生的时候，阿尔都塞写道:“尽管我们不曾是结构主义者……我们还因为另外强烈和有害的激情而应被指责:我们曾是斯宾诺莎主义者。”1975年，阿尔都塞的工作是在皮卡尔迪大学对其国家博士论文进行答辩。1976年，他和海伦娜·丽特曼结婚，实际上海伦娜从30年代就陪伴着阿尔都塞了。海伦娜是在经济和社会发展研究会从事研究的社会学家，尤其从事法国、非洲农民对乡村政治发展和土地整治反映问题的研究。

在这些年中，阿尔都塞经常参与法国共产党倡议的一些公共活动，特别是在1973年，他和路易·阿拉贡、让·埃兰斯坦一起在《人道报》的聚会上，参与了关于“共产主义者、知识分子和文化”的公开争论。在1976年，接受吕希安·塞弗的邀请，参加了《保卫马克思》的纪念会。他给多米尼克·勒古的《李森科“无产阶级科学”的真正历史》所写的序言中，谈及前苏联时他写道:“当人们长期对(一个错误)保持沉默的时候，实际上是错误在延续:这也可能是为了让错误延续。为了人们期望错误的延续带来的各种政治利益。”在一份公告中，《人道报》谈到了“明显的证据”，并且指责他“完全不知道党对其个人活动所进行的集体反思的进展”。再后来就是在法国共产党第二十二次代表大会上提出的放弃“无产阶级专政”口号所引起的争论。在1976年共产主义者大学生联合会召开的一次讨论会上，阿尔都塞特别批评了采取不合理决定的形式，回应了《保卫马克思》关于“法兰西的贫困”的说法，明确指出这是对他理论的轻视。阿尔都塞说:“自从伽利略以来，所有唯物主义者都知道，科学概念的命运不能成为政治决定的对象。科学概念客观地反映着具有多种含义的真正的问题。”

这一争论印证着“欧洲共产主义”策略在欧洲，尤其是在意大利所引起的更加普遍的一些讨论。在《宣言》杂志就“革命后社会中的权利和反抗”问题在威尼斯召开的大会上，阿尔都塞参与了“马克思主义危机终于来了”主体的讨论，他支持这一主题的解放效果，断定危机不是最近的现象，而是以某种方式和马克思主义20世纪的整个历史共存的。1978年，他为《欧洲百科全书》所写的文章也在意大利出版了。同时，他还参加了其他一些社会活动，批评了“政府党”的概念，并且对“外在于国家”的革命党的概念以及“有限理论”的马克思主义进行了辩护。

这一时期，阿尔都塞的研究工作基本处于时断时续的状态。在这一时期的文章中，引起我们关注的是他在格雷纳达大学所作的“哲学的转变”的演讲，以及在加泰罗尼亚建筑学会上的发言《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危机的一些问题》。还有他关于论精神的一些文本，如《弗洛伊德博士的发现》等。

1978年4月，阿尔都塞和另外5个共产主义知识分子签署了一份公开信，公开信要求在左翼联盟分裂后，“在法国共产党内开展一个真正的政治讨论”。他在《世界报》上发表了《再也不能在共产党内持续下去了》的系列文章。人们可以在文章中发现:“马克思说过:‘意识总是滞后的。’党的领导人机械地坚持这一原则，而没有意识到其批判的激烈:它确实是意识，因为它是滞后的……”党的报刊、组织、总书记把它当作耻辱拿来示众，同时所有不满现实的“左派的”和“右派的”人也是如此。1980年3月15日，阿尔都塞参加了巴黎弗洛伊德小组的解散会议，他的报告《以分析者的名义》把拉康说成是“绝美的和可叹的丑角”。

1980年5月，做了一个外科手术后，阿尔都塞经历了一段严重的抑郁期。实际上从1948年开始，他就受到“抑郁狂躁精神病”的折磨，这使他不得不经常到医院或诊所做短期居留，进行一些精神治疗和药物治疗。1980年的整个夏天，他到巴黎诊所接受治疗。但他的病情并没有好转，10月初，医生们觉得还是可以让他回家，回到他和妻子与外界隔绝的家中。1980年11月16日，在他们的巴黎高师的住所，人们发现海伦娜·阿尔都塞被他扼死，他被紧急送到了圣安娜医院。在接受了精神分析和鉴定后，被诊断为“严重的抑郁症发作”，刑法第64条被宣布不适用于他。警察局局长命令把它监禁起来，首先是在圣安娜医院，后来转到了上塞纳河索瓦斯的奥维弗医院。国民教育部也让他从教师职位上退休。

1984—1986年间，在做了新的鉴定后，警察局局长决定终止阿尔都塞的行政监禁生活。之后他来往于巴黎的寓所和医疗机构之间，过着一种有限制的但部分时间是正常的生活。他和费尔南德·纳瓦罗进行了录音谈话，这一谈话后来在墨西哥以《哲学和马克思主义》为书名于1988年出版。他还撰写了文字较长的自传《来日方长》。他还与哲学家、神学家斯塔尼斯拉·布列东就“偶然相遇的唯物主义”，即“解放神学”问题进行了讨论。

1887年，由于食道堵塞紧急做了手术，手术后新的抑郁使阿尔都塞入斯瓦希医院治疗，后又转入国民教育互助总会位于伊夫林省的维利耶精神病研究所继续治疗，但他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继续恶化。1990年夏天感染肺炎后，10月22日去世，享年7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