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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谈话

时间:2022-09-2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为了教会的利益,伟大的葛朗斯先生可以很快被授予主教职位。这样,我开始考察耶稣的第九个奇迹,即耶稣使用由泥和唾沫构成的眼药膏使一个生来瞎眼的人恢复视力。众所周知,有多种自然或技艺治不了的失明症,也有自然和技艺能够减轻的其他一些失明症。我们的神学家无法确定,至少是无法证明耶稣是否使用他的治疗能力治愈了前后两种失明症。尽管眼科疾病种类繁多,但由于语言习惯,它们全部被称作“失明症”。

第四个谈话

狗犬吠着反对寻求真理。

——亚历山大的克莱门特

(Canes qui oblatrant contra Inquisitionem Veritatis.-Clem.Alex.)

致圣亚萨主教弗朗西斯

阁下:

如果主教会议合适的话,那么,我本来会把这篇献词献给他们,并谦卑地恳求他们,出于对教父的爱,他们会立即应允将我关于奇迹的谈话推荐给神职人员。但由于对那个受人尊敬的博学团体——我对这个团体的智慧的辩论和权威的表决的崇敬,寥寥数语简直难以言表——的会议极度失望,我目前想到了阁下,我把它献给您,因为您经常公开表示尊敬教父的权威,这使我认为您现在同意我对教父的权威论述的运用。

我在此赞同阁下是因为您的谈话说出了困难和挫折,即令人钦佩地讽刺现代的正统和迫害!我多么快乐地专心阅读它啊!它就是您心里的想法,否则,您就会把名字写在上面的。如果不是赞扬它的诱惑如此之大,难以抗拒,我本来希望您总是隐藏自己。这样,您就不必违背自己的本性为教会权力写下一个拙劣的片段,一再迎合和讨好教会的某些笨蛋,您和我都不必与他们计较。

阁下!我有时惊奇,伟大的葛朗斯先生在何时何地接受了他那些有关宗教和自由的著名观点,因为他不是在嗷嗷待哺时就汲取到它们。我想,是他的母亲教导他信仰基督教。但当我想到他又是剑桥的黑尔先生的学生时,我就不再惊奇了。在阁下您的指导下,他似乎打下了他的杰出的学问和见解的基础!他的学生身份将是您永恒的荣耀!令我惊奇的是,至今尚没有一个反对他的作家赞美您!他在原则上是这样地模仿他的老师并与他相像!我不敢说他超越了您,因为您在困难处境中有思想和表达的自由,并如此强烈地支持异端,这是他至今无法匹敌的。

为了教会的利益,伟大的葛朗斯先生可以很快被授予主教职位。我对此一点也不绝望,只是担心他是一位真正正直、有良心的绅士,可能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接受这个任命,除非您和霍德利主教充分利用您的保留意见和声望帮助他克服困难。为什么教长斯威夫特和其他一些人没有因为他们的著述而被任命为主教呢?如果令人尊敬的葛朗斯主教并不因为他的一个讲坛的故事及其同伴而认为他信仰松懈,那么,我乐意看见他成为主教。

阁下您不要认为我自己有做主教的打算。尽管我的这些关于奇迹的谈话有很大价值,但像阁下您一样,我也有困难。当我告诉您如下情况,您就会确信,我没有这样的想法,即在这场论争中,教父们给予我的仲裁人的荣誉,并没有人将我提升为除坎特伯雷大主教之外的任何神职。恐怕在国王了解我的独特价值和我适合担任它之前,这些提升都是空洞无效的。

如果像葛朗斯、霍德利、斯威夫特、黑尔这样出色的高级教士和我都是教会事务的主管,那么,我们会做什么?我们不应该做什么?这个思想自由的时代不期待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依据我们的原则,我们应该竭力确定人类的完善的自由状态,揭露教会的被称之为是预定的买卖赃物的肮脏活动。这种肮脏活动不仅是善良的、有良知的人的污点,而且是阁下您在学习经文时所暗示的挫折。如果我们在国王亨利八世的僧侣和修道士之后奋力争取将神职人员变成草芥,那么,对它的伤害在哪里呢?不,如果他们的收入被用来支付国家的债务,这对公众以及宗教的好处是巨大的。依据我们的伟大品德,将它们中的一些预留下来,作为我们自己(阁下,请记住)的薪金,要不然,精于世故的人将会认为我们是没见识的蠢人,我谦恭地认为,您和霍德利主教决不能忍受这样的指责。

希望阁下您接受这个赞扬您的献词,我非常真诚地写下它并署上我的名字。

阁下,

您的处于困难

和挫折之中的

崇拜者

托马斯·伍尔斯顿

1728年5月14日于伦敦

第四个谈话

现在开始关于耶稣奇迹的第四个谈话,像之前一样,我首先复述最初提出来加以讨论的3个要点,它们是:

1.展示耶稣因治疗各种身体疾病而闻名的奇迹并不是“弥赛亚”的真正奇迹,它们也根本不是他建立一种宗教的神圣权威的良好证明。

2.证明:福音书的作者所记载的耶稣的许多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确实隐含着荒谬的、不可能的和难以置信的内容,因而这些奇迹并不像人们今天普遍相信的那样能够全部或者部分被实施,记述它们只是为了以预言、比喻的方式描述耶稣神秘地、更神奇地完成的事情。

3.思考耶稣诉诸他的奇迹以见证和证明他的神圣权威的目的,展示他最终真正指向的并不是他在“肉身”上施行的那些奇迹,而是他在“灵性”上施行的那些神秘的奇迹,“肉身”上施行的奇迹只是“灵性”上施行的奇迹的象征和征兆。

在前面的谈话中,我依据第二个要点考察了耶稣的8个奇迹。它们是:

1.将做买卖的人赶出圣殿;

2.驱逐了附在疯子身上的魔鬼,将它们赶进猪群中;

3.登山变像;

4.治愈一个患了十二年血漏的女人;

5.治愈一个精神虚弱了十八年的女人;

6.说出了撒玛利亚女人的命运:她已经有五个丈夫,现在还与人通奸;

7.诅咒无花果树永不结果子;

8.在毕士大池边治愈了一个患病的男人。

读者去判断,依据我们前面的主张,如下这一点是否得到了证明:按照我的论证和推理,福音书中的这些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包含着荒谬的、不可能的和难以置信的内容。这样,我开始考察耶稣的第九个奇迹,即耶稣使用由泥和唾沫构成的眼药膏使一个生来瞎眼的人恢复视力[1]

人们依据福音书的故事猜测,失明症是一种耶稣经常施加力量加以治疗的病症。毫无疑问,耶稣经常这样做,他治愈了许多人的眼疾,但无法确定他是否对那些据说是他治愈的人们施行了奇迹。众所周知,有多种自然或技艺治不了的失明症,也有自然和技艺能够减轻的其他一些失明症。我们的神学家无法确定,至少是无法证明耶稣是否使用他的治疗能力治愈了前后两种失明症。除非我们确切地知道技艺和自然绝对无法治好被耶稣治愈的疼痛的或失明的眼睛,否则,异教徒会说,他只不过是一个会给痛苦的眼睛涂上膏药的专家,他用得非常成功,无知的人们却总是认为他施行了奇迹。

世人通常很感激优秀的眼科医生,他们通过学习和实践掌握了治疗眼科疾病的奇特技巧。尽管眼科疾病种类繁多,但由于语言习惯,它们全部被称作“失明症”。有时我们听说像耶稣这样的著名“巫医”,没有任何眼睛治疗方面的医术,然而凭借上帝、自然或幸运的垂青,非常成功地治愈了这种或那种病症,威廉·里德爵士就是一例。尽管他不是学者,也没有掌握内外科知识,然而却治愈了数千名痛眼症或失明症患者,其中许多病例也令专业内外科医生深感奇怪和震惊。谁治愈失明患者的人数更多一些,究竟是他还是耶稣,这个问题还有待质疑。为了取悦我们的神学家,下面假设耶稣治愈的人数更多,但他治愈的眼科疾病是不是更严重或更困难则不能被证明。威廉爵士的确碰到了许多他无法治愈的痛眼症或失明症,耶稣也是如此,否则他不会不治愈这么多失明症患者和其他病患。在这里,我们的神学家会说,如果耶稣没有治愈这些病人,那绝不是他缺乏能力,而是病人缺乏信仰。但是在其他内外科医生那里,人们却认为这是他们自己能力欠缺。对此,我只能回答,内外科医生在无法治愈病人时,将原因归咎于自己的能力欠缺,而不是责怪病人,他们的坦白是值得表扬的。我们基督徒是很幸运的,因为我们有“这一遁词”保全耶稣的神奇的治愈能力的信誉;而他将治愈能力施加到不信仰者身上是不合适的,否则人们有理由说,耶稣与威廉·里德爵士、归崔克斯、韦斯巴芗、前英格兰国王一起,都只是“巫医”。

现在来具体考察我们面前的这个奇迹。看起来,耶稣使用一种特殊的药膏,在西罗亚池子里清洗这个瞎子的眼睛,使他恢复了视力。奇迹在哪儿呢?我看不到,但希望我们的神学家借此机会给我指出来。外科医生能通过使用药膏和清洗治愈这种或那种痛眼症和失明症,耶稣在此做的事也不过如此。但是他被看作是施行奇迹者,而医生则只被视为人为的实施者。他们之间的这种差别的情理何在呢?药剂师摩尔先生凭借他的药物完成了诸多著名的治疗,要是他撰文自称是“施行奇迹者”并且也被他的崇拜者当作是“施行奇迹者”,那么,他及其崇拜者只会因此受到嘲笑;但是耶稣却因用药膏治愈了一个可怜人的疼痛的眼睛而被推崇为神圣奇迹的施行者,就像他凭借嘴里的呼吸移动了一座大山一样!

如果我没有误解我们的神学家的奇迹观,那么,奇迹指的是超自然事件,或者是自然或技艺无法实施的工作。当它被用于治疗像失明或跛脚之类的疾病时,它指的是这样的治疗:技能高超、经验丰富的内外科医生能用技艺进行各种令人惊奇的治疗,然而依据他们的判断,那项治疗是人的技能所无法达到的,它应该被认为是神圣万能的力量的杰作。但对耶稣治愈的任何疾病的描述都没有关注这一点,更别说我们面前的这个治疗了。因此,针对它的奇迹特性,有两条例外情况要加以说明:

第一,我们并不知道这个可怜人的失明的本质,也不知道他的眼睛的缺陷是什么以及技艺能否治愈它。如果没有这些知识,不可能、也没有理由断言耶稣在治疗他时施行了一个奇迹。如果他的失明或极弱的视力可以用人的手段治愈,并且耶稣确实使用了那些手段,那么,就没有什么奇迹。如果福音书的作者能够向我们准确地描述这个病人的眼睛被治愈之前的状况,那么,我们就能更好地判断。但是他们总是忽略耶稣治愈的疾病的这些状况,这使得我们怀疑他施行奇迹的能力。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经验已经证实,有些失明或眼痛可以通过技艺治愈,也有一些医生和病人所痛惜的无法治愈的失明或痛眼症。我们不知道这个男人患的是哪种病。我们知道,他最严重的病情就是他天生失明或者在婴儿时期失明,然而时间、自然和技艺可能减缓他的痛苦。随着他逐渐长大,儿童时期和青年时期所患的病会逐渐消失。我们称之为瘰疬或眼炎的病症最终会消除它们的危害。不仅自然逐渐发挥它自身的治疗功效,而且善良的眼科医生的及时帮助也将促进它,尽管在儿童时期他没法发挥作用。谁知道这是不是这个瞎子的病情呢?耶稣只不过使用技艺促进他康复而已。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并不是神力治愈了这个男人,否则,耶稣绝不会为他准备和调配“膏药”和“洗药”。

对福音书的作者来说,我们的神学家应该假设或描述这个男人的不能被技艺治愈的失明状态,但是那会导致循环论证,不信仰的人是不会同意的。为了取悦他们,我将让步,并不考察这个男人的失明的本质,并且承认:如果耶稣没有使用药物,如果他只是用亲口说出的话语治疗这个男人,并且当他正在说话时,这个男人的视力恢复,那么,这里才可能有一个真正的、伟大的奇迹,不管瞎子或视力非常差的人患有何种眼病,病到了何种程度,都让他们重见天日。但是耶稣使用药膏和清洗绝对损害和破坏了这个奇迹的真实性。我们绝不应该认为这种治疗应归咎于上帝的直接干预及其力量。使用“药物”和“镇痛剂”也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第二,反驳这个瞎子被治愈的行为是奇迹的意见。这条意见认为耶稣使用了人的手段,这意味着,这些手段本身是否有恰当的、实际的效果确实影响奇迹的真实性,使人怀疑是技艺而不是神力治愈了这个瞎子,否则,因为耶稣的荣耀,他绝不会诉诸它们?耶稣使用了什么手段或药物呢?“他吐唾沫在地上,用唾沫和泥抹在瞎子的眼睛上,他就看见了。”我相信,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被用来治疗痛眼和失明的奇特古怪的药膏!我不是外科或内科专家,不能充分解释这种镇痛剂的自然的、合理的用法,但是我希望这些学科的能干的专家能够帮我解决这一困难。如果他们通过这种假设——即,耶稣以人们不能察觉的方式将油质的香膏放在口中,使它们溶进唾沫中——能合理地解释这种眼药膏的用途,那么,他们为某一确定的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不管他们是否受到了宗教好的或坏的影响,迄今为止他们没有这样思考它,我对此非常奇怪。

有时,一些非常奇特的、无法解释的药物被应用于内外科实践;有时,有些老妇人使用了一些非常古怪的、看似荒诞但却很有效的药物。但是它们都没法和耶稣治愈痛眼的镇痛剂相比。我听说一个著名的“骗子”经常使用的药物就是“速溶布丁”。的确,它是治疗“饥饿”的胃的著名疗方,穷人经常使用它。但是耶稣的眼药膏是荒诞的、古怪的、不合理的。无论是在诙谐程度上,还是在严肃程度上,“江湖郎中”都没法与其匹敌。我不能猜想异教徒是否用比喻思考神圣耶稣的这个药膏,或者带着轻蔑反思它。至于我自己,我应该与圣·克里索斯托的想法一致,即耶稣的这个眼药膏应该会很快地毁坏一个人的眼睛,而不是恢复一个瞎子的视力。[2]我相信,认为这个奇迹是真实的神学家以及因拥有知识而受尊敬的外科医生都会同意,这不可能是一个治疗瞎子的有效的、可操作的方法。

为了奇迹,也为了耶稣自己的力量的荣誉,耶稣应该用话语治愈这个男人。既然这样,那么,他为什么使用这种奇特的眼药膏呢?这是圣·西瑞尔在反对主张字面意义的牧师时提出的质疑和反对意见。[3]主张字面意义的牧师必须做出回应。这个回应要与耶稣的智慧和力量一致,否则,他们必须放弃奇迹,或者使他成为一个徒劳无用的、不重要的行动者。与我持相同观点的圣·西瑞尔说,从奥秘中可以得到使用由污垢和唾沫构成的镇痛剂的原因。[4]如果我们的神学家不同意这一点,因为这将对他们的神职产生不好的结果,那么,他们必须给出他们自己的令人满意的理由,并且这个理由必须与字面意义一致,但是我没有看到这个理由。

圣·爱任纽也说,“泥”和“唾沫”对治疗这个瞎子没有帮助,然而耶稣并非“徒劳地”使用它们。[5]这不是不一致吗?我们的神学家如何调和它们呢?我确信他们不会像爱任纽那样用奥秘来解决这一困难。因此,如果他们不能提供另一种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法,那么,或者他们主张字面意义的神职必然受损,或者耶稣的名声以及这个奇迹必然受损。

一想到我们的神学家将会如何从这个困境中解脱出来,解释这种眼药膏的用法却一点也不损害奇迹,我就感到困惑。毫无疑问,我们的神学家不会说,耶稣用这样无意义的、无关紧要的药膏诋毁内外科医生的实践,好像其他药物都没有他的“污垢”和“唾沫”有用似的。他们有足够的智慧,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以免这样的话绝对激怒人们从事一项高贵的、最有用的职业,这种职业与其说是反对他们,还不如说是反对耶稣,因为这样的话激励人们比我更严格地研究他的奇迹、他所治愈的疾病及其治病方式,他们由此推断,他并不是一个使用药物治病的神奇治疗者,他的福音书的作者也不是神学上的权威,因为他们并不了解人的身体,没有描述身体的疾病。这可能给宗教带来一个恶果。但是令我惊奇的是,那些据说对基督教有点不满的人都没有领会我们面前的这个假奇迹以及其他奇迹,竭力证明耶稣并不比“江湖郎中”好。

如果我不是基督徒,而是“异教徒”,那么,由这个故事的字面意义,我会认为,耶稣是一个“玩戏法的骗子”,尽管他偷偷地用恰当的药物治好了病人,却假装用奇迹治疗了疾病。他公开展示了“泥”和“唾沫”,好像他是用这些治愈了这个瞎子,但是他保留了更加有效的镇痛剂,他偷偷地用它替换泥,不断地将它涂在那个男人的眼睛上,获得了非常好的疗效。如果教父的权威著述以及他们对这个故事的神秘解释仅仅只是预防关于耶稣的这样的错误看法,那么,令我高兴的是,由于这个奇迹,我现在知道我们的神学家的信仰得以建立的基础以及耶稣在其中显示的神力。

我已经细读了我们的一些评论者对此的看法,我认为他们对这个奇特的眼药膏的作用并不怀疑,也不质疑它的相关的或不相关的用途。他们或者忽视这个故事,或者意识到它里面的困难不可克服,因而不敢谈论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既然我们享有使得我们成为哲学家的论争的自由,而且我已经自由地对耶稣的奇迹进行了更严格的审察,考察了这些故事,特别是这个故事所充斥的荒诞的东西,那么,我们的神学家的职责就是对下列问题给出可靠的回答:耶稣为什么使用由泥和唾沫做成的眼药膏?如果它对治愈他没有用处,那么,耶稣是否是一个“无用”的、“无关紧要”的治疗者,他使用了一些毫无关联、微不足道的药物,因而减少了他的神力?这些问题并不可笑,而是“镇静”、“稳重”的推理,斯马布鲁克主教也会同意这一点。[6]我们期待他们做出庄严的、理性的、坚实有力的回答,这种回答能够为耶稣的智慧和力量辩护,却丝毫不损害奇迹。

我们的神学家应该说,像过去所发现的其他一些天命规定的事情一样,这件事是一个无法寻求的智慧的行动,它完全取决于我们救世主的意志,不值得我们好奇地打听。我相信这是能给予的最好回答,但在此处,它并不是的。正如我们的神学家所承认的那样,耶稣的奇迹诉诸我们的理性和常识以保证其权威,我们的理性和常识考验它们,谴责它们,或者同意它们。如果它们不能经受理性和常识的考验,那么,它们以及与之相伴的耶稣的权威将被拒斥。因此,对上述问题应该给出一个更加严肃和中肯的回答。正像我相信的那样,这些回答是不可能与字面意义一致的。我们的神学家必须与我一样同意教父们对这个眼药膏的故事所做的神秘的、寓意的解释,否则,奇迹将会失败,耶稣的神力也会与它一起陷于危险之中。

正如我前面评论的那样,圣·西瑞尔(他是斯马布鲁克主教所认为的严格遵守字面意义的希腊评论者之一)指出,如果不从奥秘的角度解释耶稣使用泥和唾沫这一故事,那么,这个故事是荒谬的。

在处理这个奇迹时,优西比乌·加里卡纳说:“我们的救世主清楚地显示了他的奇迹所具有的灵性意义和神秘意义,因为在实施这个奇迹时,他做了一些从字面意义上来说无意义或无理性的工作。譬如,在治疗这个瞎子时,耶稣本来可以用言语治愈他,但是他却用‘唾沫’和‘泥’抹在瞎子的眼睛上,如果这没有神秘的意义,他为何这样做呢?让我们将故事的字面意义放到一边,寻求奥秘,考察这个瞎子意指什么吧。”[7]

奥利金在论述这个奇迹以及从字面意义出发所导致的荒谬时说:“耶稣在肉身上所做的事只不过是他在灵性上所做的事的象征和比喻,他治愈一个瞎子的奇迹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如果不将它理解成他用神秘的药膏打开了在理解上的失明之眼,那么,谁能解释他为何这样做呢?”[8]

那么,从奥秘的角度看,这个瞎子意指谁呢?圣·奥古斯丁[9]、圣·哲罗姆[10]、优西比乌·加里卡纳、[11]安提阿的圣·提阿非罗、[12]奥利金、[13]亚历山大的圣·西瑞尔[14]以及圣·狄奥菲拉克特[15](斯马布鲁克主教认为他们都是从字面意义上进行解释的希腊评论者)说,这个瞎子象征人类,随着这个故事中的安息日所意指的时间的完善,[16]人类在理解上的失明将会被治愈。

人类的失明在这里意指什么呢?圣·奥古斯丁、[17]圣·西瑞尔[18]以及圣·狄奥菲拉克特[19]说,它指的是无知、错误以及相信异教或缺乏关于上帝及其旨意的理性洞见和知识。奥利金、[20]耶路撒冷的圣·约翰[21]以及圣·狄奥菲拉克特[22](斯马布鲁克主教仍然认为他们都是从字面意义上进行解释的希腊评论者)告诉我们人类灵性失明的原因,即他们固守经文的字面意义。

耶稣或者作为他的神秘名字的真正理性和真理如何治愈人类的灵性失明呢?凭借他神秘地调和的“唾沫”与“污垢”。我们如何理解这个神秘的药膏,使它成为治愈人类灵性失明的灵丹妙药呢?安提阿的圣·提阿非罗用寓意解释了我们主的泥和唾沫。[23]因为很难理解他的意思,在此我不强调它。奥利金说,把“唾沫”抹在这个瞎子的眼睛上应该被理解成基督的“灵”的涂油礼,[24]但是这并没有使我们正确地理解比喻和象征。耶路撒冷的圣·约翰说,“泥”和“唾沫”意指“完善的教义”,[25]它真地打开了人的理解之眼,但什么是“完善的教义”呢?在此,为了帮助教父们解决困难,并且同时也不放弃他们的观点,耶稣的“唾沫”应该意指被灌输到经文的字面意义的“泥”之中的灵性之“水”,它调和关于它们的所有判断,使得完善的教义打开了我们的理解之眼,使我们知道上帝在所有时代的旨意。迄今为止,人类仍然缺乏关于它的知识、理解和洞见或解释。

圣·爱任纽自己给出了一个神秘的理由,出色地解释了如何涂抹由“泥”和“唾沫”构成的药膏治愈这个瞎子。[26]我不描述它,只是引用它,供博学的、好奇的人思考。

正如圣·约翰所讲述的那个瞎子的故事一样,这个瞎子的故事非常长,会花去很多时间,而我本可以用这些时间考察它的其他部分。我现在已做的事情已经足够惊醒其他人,使他们思考字面意义的荒诞以及对于其余部分所做的神秘解释。

从字面意义上看,这个用“污垢”和“唾沫”构成的药膏治愈瞎子的奇迹是荒诞的、无意义的和不可信的,但是从奥秘的角度看,它却是智慧的、合理的。凭借与经文的“字面意义”相调和的“灵性意义”,即神秘的“眼药膏”,人类理解上的失明被治愈,这不仅是一个最惊人的奇迹,而且毫无矛盾地证明了“耶稣的弥赛亚身份”;同样,迄今为止,我们的理解之眼仍然是黑暗的,一旦它被打开,我们将看到耶稣如何完成律法和先知书。我现在进入到他的第十个奇迹。

第十个奇迹指的是,“在加利利的迦拿的婚筵上,耶稣变水为酒”。[27]这被称为是耶稣奇迹的开始,但这被理解成耶稣一生施行的“第一个”奇迹,还是他在加利利的迦拿施行的“第一个”奇迹呢?对此,我们的神学家没有达成共识。我不会介入这一争论,由于这与我手头的事情没有关系,我就把它略过去,也不想提出任何论证来加以支持或反对。

尽管对于世人而言,我如此不虔诚和世俗以至于不相信这个故事的字面意义所包含和隐藏的东西,但是我仍然非常严肃地处理它。现在,我那样自由地写作反对它有违我的本性,因为我既不愿让神职人员大发脾气,也不愿让“嘲笑者”和“异教徒”在反对主张字面意义的神职上享有如此大的优势。有人会感到惊奇,我这个以滑稽可笑的方式展示其他一些奇迹的巨大荒谬性的人居然会对这个奇迹犹豫不决。但我发自肺腑地实话实说,按教父的原则来说(不管圣大卫主教、[28]执事长斯塔布斯以及其他人如何评价我)我仍是一个基督徒,与其说我动辄嘲笑这个故事所谈论的耶稣及其母亲和信徒,毋宁说我极为崇敬神圣耶稣的品格。如果不是为了使神职人员的头脑转到对奥秘的思考上,那么,这个奇迹本应被悄无声息地略过。

圣·克里索斯托写到,有些古代人——我不知道他们是犹太人、外邦人抑或异教徒——对这场婚筵非常生气。[29]依据圣·约翰的记载,他们将它看作是一场狂欢的盛筵,耶稣与他的母亲和信徒不仅都参与了狂欢作乐,而且他们也最应承担责任;不然他本不该以他的出席来怂恿他们,更别说应已经“喝够了”的同伴的要求将大量的水转化成酒,鼓动他们继续喝酒。与圣·克里索斯托一样,我倾向于相信,如果耶稣的出席确实使这场婚筵增光,那么,再怎么鼓励也不为过,否则很多人会因此而伤心。如果他确实接受了新郎的邀请,那么,与其说这是一个变“水”为“酒”的机会,倒不如说是向人们讲述婚姻的责任的机会;由于他是一位爱心的搜寻者,所以,这也是一个秘密地训诫结婚者勿忘通奸的罪和危害的机会,尽管我们没有读到一句相关的应时箴言。

教会的看护母亲优多克修皇后以诗化方式向我们描述了这场婚筵,而我则希望有一种小说式的描述。她把这场婚筵弄成奢侈撩人的盛筵,并且写下了大量“乐曲”和“舞蹈”,[30]这足以让我们认为这个地方如此欢娱,不适合一群圣人光临。我不知道这是否因为这位皇后习惯了宫廷的阔绰,不能形成关于乡村婚筵的正确观念,还是因为她对自己所写的东西有《圣经》之外的权威根据。但我相信,如果耶稣真地出现在婚筵上,那么,这一切都应以庄重、有序和严肃为引导;如果他在那里施行了什么奇迹,那也是为了彰显他的荣耀,使一些人皈依,并且坚持信仰。

我们的《圣经》译者同样引起了对这场婚筵过于奢侈的怀疑,否则他们不必制造每口都可以盛两三小桶水的石缸。如果我是译者,那么,它们所盛的应该与最初的小木桶的容量一致,不应超过两三品脱;我也想像不出,如果耶稣确实变水为酒,他会变出这么多酒,却不担心他们会贪杯和酗酒,他只需要让同伴看看他施行奇迹的能力,感受他对他们的爱和美好祝愿就够了。

这就是我出于对耶稣的尊敬而愿意形成的关于这场“婚筵”的看法。我希望这个故事的字面意义并没有让我们对此产生更糟的想法。如果没有异教徒能写出任何荒唐之论——因为奥秘的缘故,我最不愿意写这些评论——那么,我会非常高兴。但要是这个故事与图阿纳的阿波罗尼联系在一起,就像它与耶稣联系在一起一样,那么,我就会尽全力嘲笑它、挖苦它,并因为他在所有国家中的信徒相信它而蔑视他们;我也不怀疑,基督教的教士会充分称赞和表扬我的这种行动。据说,阿波罗尼为款待朋友,命令许多盘可口的肉食和很多碗上等美酒全部一下子落到他的桌子上并摆得井井有条。阿波罗尼的这个奇迹是否有任何真实之处不是要考虑的问题,但钱德勒先生却能看出其中的一个瑕疵(尽管耶稣在这场婚筵上的酒没有任何瑕疵),[31]也就是施行这个奇迹仿佛是为了满足奢侈的口腹之欲,尽管我们读不出其中有任何放纵的地方;但是这个瑕疵不适用于我们当前的这场“婚筵”。我猜想,我们的神学家和我一样根本不相信阿波罗尼的上述奇迹,但如果这个奇迹真地被施行过,那么,我想我就可以嘲讽他了,会把它视为一件恶魔之作,仿佛寓言里男巫和女巫的盛宴一般;而我们的神学家由于是巫术的信奉者(这里按下耶稣之酒暂且不表),就会与我的看法相吻合了。

但是将只有“一个”证人的阿波罗尼的奇迹故事放在一边吧,我们面前的例子是“耶稣变水为酒”供“尚未喝够”的人享用。我怎么能迫使自然和信仰去嘲笑这个故事呢?我怎么能将我从与教父的谈话而非从教育的偏见中产生的对神圣耶稣的无限崇敬搁置一旁,在此以滑稽的方式对待他及其奇迹呢?我有责任为奥秘开辟道路。简而言之,我不能以我的名义那样做,但却偶尔遇到据说是犹太教的拉比对这一奇迹的讽刺式抨击。我在这里公布它,我们的神职人员以及我自己可以想出一个答案,以阻止它以手稿形式在犹太教徒和异教徒中流传所造成的那种伤害。其内容如下:

你们基督徒崇拜耶稣,相信他是宗教的神圣创始人,上帝派他来教导、改造和救赎人类,(除了一些你们无法达成共识且你们和其他人都无法理解其应用的晦涩预言之外)使你们信仰他的只是他的奇迹;但令我惊奇的是,你们本应对他的奇迹有一个更好的看法。如果他施行的奇迹和你们福音书的作者所记载的没什么两样,那么,经过恰当的考虑,这些奇迹就足以使你们的心灵远离他。我现在没有空暇来查明所有奇迹,但依据我对它们所做的粗略观察,没有一个奇迹细节清清楚楚,使得深思熟虑者相信它是全能全知、正直善良的行动者的产物。有些奇迹是荒诞的故事,有些是微不足道的事实,有些是不正义的行动,有些是滑稽的恶作剧,有些是魔术式的魔法。这些奇迹本可以更好地被实施,本可以比它们现在看起来更有用、更惊人;不过他施行的第一个奇迹,即在加利利的迦拿的豪华奢侈的婚筵上“变水为酒”,让人大倒胃口。这个故事本身足以令我们对耶稣产生不好的评价,使我们对他的宗教充满厌恶之情。无须再做进一步的考察,这足以让我们怀疑他的其他奇迹,无论是何名目,都是卑鄙的、神秘的,是恶魔的产物;否则他绝不会如此无礼地自以为是一个神圣的奇迹施行者。你们基督徒认定耶稣是一个镇静、庄严、严肃、神圣的人,然而这样的人却同意出席(在我们犹太教的国度和其他国家里的)如此轻浮、消遣和无节制纵欲的婚筵,而那种场景是你们认为是圣人的人不适宜去看的,更别说支持它了。要是耶稣、他的母亲和门徒本身不是活泼的人,他们会拒绝新郎的邀请;要是他们比普通人严肃庄重得多,也不会有邀请发给这样“令人扫兴的人”。但他们一定是志趣相投的伙伴,谈吐诙谐,否则这场婚筵不会有他们的位置。你们基督徒可能迷恋于耶稣及其母亲的圣人身份,但是这个故事的文本恰恰暗示,他们有时热衷于与人亲睦和肆意而行,否则他不会按她的提示在全部或大部分伙伴都已喝得差不多醉了的时候,还把大量的水变成酒。要是你们愿意,你们可以这样想,所有人都很清醒,没有人酩酊大醉,而对酒的需求源于伙伴太多,而不是滥饮无度。但为什么福音书的作者约翰使用“喝够了”这个词来暗示他们酒喝得过多了?如果耶稣及其母亲并不打算让他们“喝醉”,那么,他们中的一个人就不会要求施行奇迹,而另一个人也不会为此施行奇迹。耶稣及其母亲是否同别的同伴一样喝醉了,这还不是非常确定。尽管我们应该认为她可能是一位有节制的妇人,但是如果那个说她认识一个士兵且她的“可爱的神圣后裔”从他那里来的古老故事是真的,那么,她可能也喝了一杯或一瓶。但耶稣看起来好像也喝了一点,不然他决不会厉声呵斥他的母亲,说:“妇人,我与你有什么相干?”这话与孝子的身份不符。罗马天主教徒说,除了离开他的父母,使他们为寻找他而“伤心烦恼”之外,[32]在天堂里,耶稣过去并且现在一直都是最恭顺的孩子。你们现代基督徒可以把你们的理解加入到耶稣对他的母亲所说的话中以维护他的声望,但是你们教会的教父承认这些话是对她鲁莽粗暴的回答。[33]如果这不是因为他继承了被认为是他的父亲的那个人的坏性情,那么,毫无疑问是因为他喝了酒。这非常可能,因为它是一句“不完整的蠢话”。你们现代评论者非常悲哀和困惑,很难弄清耶稣的这个不完整的、支离破碎的句子以及关于它的相关回答的含义,对他的母亲对他所说的话“他们没有酒了”感到困惑。如果你们容忍我,那么,我将帮助你们弄清它的真实含义。耶稣的母亲被告知没有酒了,她像新郎一样希望伙伴们尽兴而归,暗示她的儿子(她知道他已经被传授了“酒神”的奥秘)“他们没有酒了”。但是在她还未说完她的请求时,耶稣误解了她的意思,认为她警告他不要喝太多的酒,劝他回家,于是,他立刻责备她,说:“妇人,你与我有什么相干?(因为这也是希腊文的英译)我还要喝酒,也不想离开伙伴,因为我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但是当他理解了她的真正的意思之后,他开始工作,像调酒师一样耍花招,将水改良成他们所谓的酒,让他的同伴喝饱。这是对我们面前的这句话的一个容易理解的解释和自然的释义。今日有些人会考验它,施加荒诞评论于其上。如果深思熟虑的人不对这些评论发出不满的嘘声,他们也会取笑它们。

有些古代的异端从“妇人,我与你有什么相干”这个表达推断出,玛利亚不是处女,耶稣也不是他的儿子,否则,他不会对她说出如此粗鲁的话,这些话暗示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34]这令圣·奥古斯丁非常困惑,使得他很难提出不与她的童贞(尽管她与老木匠同居)和他的血统相冲突的解释。这是一个很久以前就被抛弃了的谬论,我不会重新使用它,也不会坚持它。但我可以回避说,上面的表达假设耶稣有点醉,并没有一个比此更好的解决方法。

因为你们教会的教父意识到,从字面意义上看,我们面前的这段故事最荒谬、粗鲁、傲慢无礼和无意义,所以,他们诉诸神秘解释和寓意解释,将它看作是与神圣耶稣的智慧、节制和责任相一致的唯一方法。但是你们现代人放弃了奇迹的寓意和奥秘,努力建构与耶稣的字面意义和声望相一致的新学说来解释它,然而它们枯燥乏味,毫无意义。我希望在此能打动自找苦吃考察它们的有理性的人,免得我辛苦地向他们详细讲述它们,干这样枯燥的、令人作呕的工作。

为了迁就基督教的教士们,我将假设耶稣在这一天和他的母亲以及打鱼为生的信徒在婚筵上都非常镇静、庄重和严肃,符合他们的信徒现在向我们宣传的关于他们的观点。但是很难想像他们不是其他人的奢侈放纵的观察者,甚至是鼓励者;否则,如果耶稣及其母亲不想算计同伴并从中取乐,那么,在他们已经喝了足够多的酒,满足了自然的需要之后,耶稣绝不会将水变成酒,他的母亲也不会要求他那样做。

如果一个严肃的、谨慎的、聪明的哲学家或魔术师处于耶稣的位置,那么,虽然他有将水转化成酒的技艺和能力,他绝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施展它,不会为了令他最好的朋友高兴而施展它,也不会顺从他放纵的母亲而施展它。在这种情况下,他会说什么呢?同伴们已经喝得够多了,不需要更多的酒了,新郎已经准备了丰盛的筵席热情款待他的客人,出于对给予了他神圣能力的上帝的荣耀,他不会以损害奇迹为代价而怂恿放纵。让人们去判断,在这样的场合,耶稣说的这样的话以及他的决定是不是和他所做的一样不值得表扬。

如果我是基督徒,出于对耶稣的尊敬,我将抛弃这个奇迹,不会像今天许多人所做的那样,把它赞美和夸大成一个神圣的、善良的行为。我将承认古代的外邦人为了反对它而做的注释的真实性。他们的反对意见是,“已经喝光了新郎的酒的伙伴希望有更多的酒。因酒不足,耶稣比新郎更加感到羞耻。在管筵席的人的帮助下,耶稣哄骗所有喝醉了的宾客,实施了一个假奇迹,即将手头的含酒精的液体与一定量的水混合,而管筵席的人担保耶稣奇迹般制作的液体是无与伦比的好酒,所有伙伴因为味觉受损,不能区分好坏和发现欺诈,因而推崇酒和奇迹,因此称赞耶稣,并且可能因此而成为他的信徒”[35]。我说,如果我是耶稣的信徒,我将给予这个故事一种古老的解释来维护他的名声。我将请求公正的人判断,为了去除今天的异教徒的冒犯,这样涂抹奇迹是不是聪慧贤明的我所应该做的事。我不知道现代基督徒是否会对这个所谓的奇迹有这样的看法,但是的确有一些地方足以使人怀疑它里面存在欺诈。

假设耶稣将水变成酒是一个真实的奇迹,上帝派来改变和教导人类的人在这里施行过这样的奇迹。(正如钱德勒先生非常出色地说的那样)“奇迹必须是这样的东西:它们与上帝的完善一致,只关心上帝的完善。它们必须宣扬上帝的力量、上帝对人类的爱以及他为他们谋福祉的倾向。”[36]但是耶稣的这个奇迹却不是这样的,正如上面所表现的那样,它有邪恶的一面和倾向,因而应该拒斥它,不把它看作是神圣的奇迹。正如钱德勒先生不能为我作证一样,我们也不应该认为耶稣显示了上帝支持这个奇迹。

毫无疑问,你们基督教的教士仍想使我们犹太教徒和异教徒相信这场婚筵上的所有伙伴都是严肃端庄的圣人,而这与圣·约翰所暗示的刚好相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为何还要酒?神力为何介入并制造酒,特别是为何为他们制造这么多酒?我想不出一个原因。如果一些伙伴已经神志不清,应该被带走,但是他们还要酒,于是耶稣创造了一点骗人的饮料,那么,我就不能批判它。尽管甚至在这里,如果他用他口中的话就能让已醉的人清醒,那么,这也是一个比为他们制作酒更好的奇迹。他应该为醉鬼的同伴制作不少于十二或十八费罗的酒,这才足以使加利利的迦拿全镇的人喝醉。但是这也无法被基督徒解释,人们会认为,为了耶稣的名声,基督徒应该将这个故事从《新约》中清除。

除此以外,如果耶稣真地奇迹般地制造了酒,——这是人的力量或技艺所无法做的——,那么,为了防止人们怀疑这个奇迹是骗局,他不应该用水造酒。你们基督徒说,他是无中生有的最初因,那么,为什么他不能从虚无中创造酒呢?[37]如果壶中有水,他为什么不命令缸自己清空它之中的水,随后用口中说出的话命令酒装满缸呢?在此才有一个不寻常的奇迹,除了它的“毫无用处”之外,异教徒也不会对此吹毛求疵。但是这个作为受施对象的水损害了这个奇迹的可信性。在耶稣实施这个著名的壮举之前,缸似乎是满的,这难道不足以使我们认为,耶稣只不过是一个假“调酒师”?难道他不能不用水变酒而直接造酒吗?是的,你们会说他能。那么,他不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呢?这是对博学的教士们提出的一个合理的问题,他们应该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它也是一个直到此时仍在争论的问题。有些人说,使用水减少了奇迹的伟大性,要不然,因为奇迹过于伟大,人们无法相信它。[38]但是只要能证明,奇迹本身再伟大也能被相信,但是它太小了就很难安慰一个自由思想者的信仰,那么,这个理由就是无用的。你们教会的教父们从奥秘的角度引出了一个解释此处水的用途的理由,但是这个时代的教士将这个奇迹中的奥秘搁置一边,他们自己准备找出了另一个更好的理由。因此,如果他们并没有其他的理由解释耶稣为何将水变成酒,那么,这个奇迹只能作为骗子的一个把戏和诡计而被抛弃。

对于这个奇迹,我还能说,如果耶稣把水变成了酒,那么,我们希望,他也可以将他的秘诀和能力传授给他之后的作为他的信徒的教士们,这将为处于尘世中的他们带来很大的好处。他们说,他授予了他们去除罪的权力,而古代的罪人都认为他们处于罪的危险之中。有些人说,他使得他们能够将面包变成身体,将酒变成血。除了愚蠢迷信的人之外,没有人相信他们这样做过。他许诺授予他们一种比他所施行的奇迹更伟大的奇迹——甚至移山,诅咒树——的能力。我感谢上帝,他们没有如此强的信仰以至于能将它付诸实践,否则,我们可能听说“自然”状态像我们现在听说的某些国家的“文明”状态一样被他们毁坏和推翻。这种不需要气力和消耗就“变水为酒”的能力本来应该比他们教士的其他职司更值得他们拥有,这样我们的沟渠里流淌着酒,而不是水。此外,如果他们能够对葡萄园施咒,酒和水就发生了交换,那么,酒将比现在便宜得多,并且充足得多。他们可以运用他们的神力制造出他们能制造的最好便士。毫无疑问,他们现在在洗礼仪式上以好价钱出售他们手上的水滴,他们为施行奇迹而变成的酒开出一个更好的价钱,并且给出一个它之所以昂贵的著名理由,譬如奇迹不应该是“廉价的”。这会令他们陷入耻辱之中,减少人们对他们的惊奇和崇敬。

犹太教的拉比针对这个奇迹的抨击到此为止。我们的神学家以及我自己都要考虑对此做一个回答,他们是否认为自己能够在与字面意义一致的前提下回答其中的合理部分,我不得而知,但是我承认自己不能回答,并且相信他们也不能回答。因此,他们必然不得已而与我一道走向教父们的神秘解释,否则,这个奇迹将会使耶稣蒙羞,对他的宗教不利。

殉道者查士丁说,从字面意义上理解《旧约》中的族长们的婚姻和姘居故事荒谬之极。[39]的确,从字面意义上考虑,它们中的一些故事过于香艳,受到了神启的抄录者不会去记述它们。因此,出于对上帝的尊敬以及为了他的教会的教诲,查士丁、圣保罗和犹太人斐洛都将这些故事转化成比喻。[40]。要是查士丁有机会谈论我们面前的这场婚筵,那么,毫无疑问,他会使整个故事及其各个部分成为奥秘。

出于同样的目的,奥利金说:“因为律法是即将来到的美好事物的征兆,它有时描述婚姻和夫妇,所以,我们不应该从肉体的角度理解婚姻,而应该将它理解成基督与教会之间的灵性的婚姻。譬如,亚伯拉罕有两个儿子。在此,我们不应该将我们的思想限制在肉体的婚姻和他们的后代上,而应该将他们扩展到这里指出的奥秘上。在《圣经》中,几乎有一千多处论述婚姻,但是‘从道德阐释的角度理解,关于婚姻的任何一处都包含着纯洁的、神圣的东西’。每一处都有神圣的、灵性的、神秘的构造。因此,不管谁阅读关于婚姻的经文,他若只是把这理解成肉体上的婚姻,那么,他就犯了错,既没有理解《圣经》,也没有理解上帝的力量。”[41]从此,我们可以轻易地得出结论:如果奥利金的其他文段没有肯定加利利的迦拿的这场婚姻,那么,他对此持何种看法呢?让我们去接近目标吧!

圣·奥古斯丁说,与耶稣的其他奇迹一样,这个婚姻故事也意指着奥秘,是要我们去寻求和解开奥秘,直到我们“陶醉”于耶稣在这场婚筵上制造的不可见的灵性之酒中。[42]他又说,让我们思考这个故事的几个细节,思考在一个奥秘中的六口石缸、转化成酒的水、管筵席的人、新郎新娘和耶稣的母亲意指什么以及如何理解婚姻的含义。[43]

圣·奥古斯丁还说,这场婚姻里面有奥秘,否则,耶稣即便受邀请也不会去参加。新郎就是我们的主自己,据说上帝您还为他保留着福音的好酒,“一直到现在”,也就是直到这场神秘的婚姻所象征的时刻。[44]依据圣·奥古斯丁的观点,这一时刻是由六口石缸所指示的世界的第六个世纪,而每口缸都可以盛两三桶水,即意指人类分成犹太人和外邦人“两”类,或者分成“三”类,即诺亚的三个儿子的后代。[45]

在另一处,圣·奥古斯丁在解释这个故事时这样说道:“我们的救世主被邀请参加一场婚筵,这除了意指教会追求圣灵,祈求他的保佑,希望与他结婚之外,还能有什么意思呢?耶稣与其信徒一同前往,也就是进入到一群圣人的圣地。我们主的母亲玛利亚对他说,‘他们没有酒了’,因而让他知道教会的灵性贫乏,等待着他的灵性的力量。如果耶稣称呼玛利亚是妇人,他指的是教会,通过变像,她可能成为处女、母亲和基督的妻子,也能成为娼妓。”[46]

圣·奥古斯丁再次解释了在耶稣与他的妻子(教会)的灵性婚姻的庆典上的水和由水变成的酒的含义。他非常明晰地说,“水”指的是《圣经》的字面意义,而最好的“酒”要被理解成灵性解释,这种解释会把人类的理智带到神圣的知识中,会像自然之酒一样温情暖心,令人沉浸于灵性的“陶醉”中。[47]

一位最早的希腊评论者安提阿的圣·提阿非罗(依据斯马布鲁克主教的观点,他本应严格坚持字面意义)说,这个婚姻意指基督与他的教会的结合,因为它是《旧约》和《新约》的传统。耶稣自己是新郎,摩西则是管筵席的人。[48]

其他教父如圣·西瑞尔、圣·狄奥菲拉克特和圣·哲罗姆都主张用奥秘解释这个婚姻,要是我这里有篇幅,那么,我可以引用他们的文段来证明这一点。但我在此必须说,依据教父们的观点,这个婚姻故事只不过是《启示录》所说的羊羔与新娘“新耶路撒冷”的婚姻的另一个象征,天上的所有鸟儿都被邀请参加这场婚筵,也就是笃信的灵性基督徒——他们飞翔遨游,对《圣经》的神秘解释的意义进行着神圣而崇高的沉思,[49]展示出那些理智的细微之处——要在那里受到款待。

我在此所说的教父们关于这场婚筵的看法足以促使我们的神学家去寻求对整个故事做类似的神秘解释。这个故事最难以从灵性意义上解释的一个部分是耶稣对他的母亲说的话,“妇人,我与你有什么相干?……我的时候还没有到”。我承认,我很少碰到教父们对这个部分做出的清晰的解释,但是圣·奥古斯丁使我们相信,这些话里潜藏着奥秘,[50]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理解这个奥秘呢?如果我们抛弃“询问”,将这个句子看作是隐喻的,像无数的预言性的句子一样,意译它,使它的意义与奥秘的其他部分一致,那么,这个奥秘就出现了:在回答女人所说的教会对灵性之酒的期望时,耶稣告诉她或使她理解,提供教诲她的神秘之酒对于她(和他自己)是多么的重要。直到庆祝他和她的婚姻时,他才会把神秘之酒倾倒在教会里。

这样,我已经完全结束了耶稣在加利利的迦拿的婚筵上将水变成酒的奇迹。让人们去评判,从字面意义上看,这是否是一个荒诞的、令人不快的故事。如果那位犹太教的拉比施加一种比它自然拥有的意义更加糟糕的意义在它上面,那么,我们的神职人员只能呼喊着反对他,劝诫他支持它,然而却没有丝毫的理由和权威。在基督与教会的婚筵上实施的这个神秘奇迹中,存在着上帝的可见的智慧、力量和善良。因为律法和先知书的字面意义的水不能转化成灵性解释的酒,所以,要证明“耶稣的弥赛亚身份”,我们就必须知道他如何实施它和完成它。这样,我转到讨论耶稣的第十一个奇迹,即“有人把耶稣所在的房子的房顶拆了,把瘫子缒下来,而耶稣治愈了这个瘫子”。[51]

从字面意义上看,这个故事(包括毕士大的池塘)最荒诞不经、最不可能、也最不可信。耶稣实施的每个被特别记述的奇迹在实质内容或环境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荒诞,但说到荒诞的量和程度,我认为这个奇迹盖过一切。它的荒诞太显而易见了,我很惊奇人们迄今为止竟然对它熟视无睹,考虑周全的聪明人此前竟也没有丝毫踌躇犹豫。如果我们博学的神职人员没有利令智昏,那么,他们会很容易看出这个故事荒诞不可信。最近,他们指出了另一个骗子的事例荒诞不可信,并嘲笑了他的敬慕者和崇拜者。

如果一个人为虚构一个包含着不大可能且令人惊奇的场景的传奇故事而头疼,而且他希望利用轻信者的信仰和理解欺骗他们一周或一天,使他们相信这个场景是真的,那么,我想,他绝对不会如此依赖他们的思想弱点,以至于想像任何一个像我们面前的这个故事一样与常识和理性如此冲突的事物会随着他们一起传下去。我们面前的这个故事已经在教会里传递了很多世纪,我们的博学之士聚精会神地阅读它,其余的基督徒尊敬它,对它没有丝毫犹豫,或者怀疑它的真实性。总之,这个奇迹故事的虚假性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并不需要智慧就可以发现它。倘若不是为了奥秘,并揭露神职人员愚蠢地相信它,那么,我是绝对不会把以下气力花费在它上面的。

人们似乎都拥挤到耶稣所在的房间门口,以至于瘫子和抬他的人不能靠近它。他们为何如此拥挤和挤压呢?难道是想看看先知以赛亚所描述的“无佳形美容”的耶稣?或是想看看像画家和帕琉斯·兰特勒斯所描述的那样的最优雅的人子?这不可能是围观的原因。尽管一个人因他与众不同的美丽或畸形而吸引了人们的眼光,引起人们围观他,然而这也不是人们在耶稣居住的迦百农围观他、看他和认识他的理由。

难道是为了听他讲道?也不是。尽管一个优秀的讲道者有时吸引很多人追随他,而且一个公正的讲道者更是经常吸引大批人追捧他,然而作为先知的耶稣却没有在他自己的家乡迦百农获得尊敬。尽管我们已经读到他“向他们布道”,然而很难认为那里的很多人是因为他的理论而追随他。

难道是为了观看他施行奇迹和治愈病人?这最可能是人们围观他和聚集到他那里的原因。他可能提前约定这一天治疗病人,这可能导致大量人聚集起来。但是这个原因本会使人们为“跛子”、“瞎子”以及“瘫子”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们来到耶稣的面前,否则,他们自己想看施行奇迹的希望就会破灭,他们的举动比我们所能想到的乌合之众的举动更不理性。

因为很难解释这样喧嚣围观的原因,所以,我们暂且不管这个原因。据说,这个可怜的瘫子与抬他的人不能接近房门,因而他们焦急之下把瘫子拖到了耶稣所在的房子的房顶,并且拆通了房顶,把瘫子缒下去。有必要如此匆忙地、费力地到耶稣那里寻求治疗吗?并不需要等很多个小时,只需要一会儿,骚乱可能平息,他很容易到耶稣的身边。但要是抬这个可怜人的人费尽艰辛抬他的时间会比人们想像的骚乱的持续时间短,这有点奇怪,令人难以置信。

圣·克里索斯托说,这个瘫子看见市场或大街上挤满了人,挡住了所有去耶稣所在的房子的道路,然而他并没有对他的朋友和抬他的人说:“为什么这样拥挤呢?让我们待在这里,直到骚乱平息,房间里的人都走开。在此之前待了很长时间的人将离开,随后我们将安静地、秘密地到耶稣那里去。”[52]他为什么没有这样说呢?除他自己和抬他的人之外,任何理性的人都会这样争辩。圣·克里索斯托说,是他们的信仰使他们如此匆忙地要见到耶稣,但是我认为他们的“信仰”应该产生“耐心”,使他们愿意待在那里,直到耶稣出来见他们,或者他们进去见耶稣。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这就使得这个故事更加奇特和不可信。

假设这个瘫子的生命危在旦夕,以至于他不能等到拥挤的人群散去。但由于通向门口的路不畅,所以,花了很大的代价,他才被抬到房顶上,而房顶因他而破裂。问题是,这样的计划是否能够执行或可行?我认为不可能。如果他们不能靠推挤接近这个房门,那么,他们同样不能接近房子的任何角落。他们应该怎么做才能从人们的头顶上跨过呢?我们不能想像有这样的事,因而这个故事有了另一个困难,它使得它更加离奇不可信。

姑且不去质疑这个瘫子及其褥子跨过人们的头顶并到达房间的角落的可能性和可行性,假设他被带到了那里,我们现在看见他和抬他的人用(他们手头上没有的,也不能立刻获得的)拖拉工具、绳索和梯子把他拽到屋顶上。这和房子的高度没多大关系。一些相信这个故事的人会说,这所房子“非常低”。[53]尽管古今评论者就耶稣所在的房间“在楼上”这一点达成了共识,然而这个房子至少有两层楼高。如果它再高些,那么,我就承认,凭借技艺和(目前也缺乏的)拖拉工具可以将这个人及其褥子送到房顶上,对此,我们就不会产生分歧或者发生论争。于是,我们现在看到,在房顶上,这个瘫子和抬他的人用斧子和锤子(他们忘记了带它们,因为他们不能想像它们会有用处)揭开房顶,打碎瓦片、柱子和光栅,造了一个足以让他及其褥子落下去的洞。这是一件稀奇古怪、无法解释的工作。如果他们不是非常狡诈的家伙,那么,这样的计划不会进入他们的脑海。但是当他们干活时,耶稣及其信徒刚好躲开了,只有一个人的脑袋被落下的瓦片打破,其他人并没有因为房顶碎裂带来的尘埃而窒息过去,那么,这个房子的主人当时在哪里呢?他是否忍受房子被打破的痛苦却并不命令他们终止这样愚蠢无用的行动,命令他们稍等片刻,直到人群平息,通往他房门口的路畅通无阻呢?难道没有困难和障碍阻止人们相信这个故事吗?

因为有些现代评论者意识到这个故事的这些困难,想使人甘心轻信它,所以,正如德鲁西乌斯所做的那样,他们说犹太人的房子是“平顶的”,而不是“屋脊式的”;[54]莱福博士和惠特比博士说,平坦的屋顶有道门,犹太教徒经常从那里上到屋顶去谈论法律事务和宗教事务。将那个门加宽一点,通过那道门,瘫子被放下去,到了耶稣面前。[55]倘若博士们的意见经受住下面的这些反驳,那么,我就会表示屈服:即它不可能与圣·路加所说的“他们从瓦间把这个瘫子连褥子缒到当中,正在耶稣面前”一致,也不可能与圣·马可所说的他们“拆了房顶,既拆通了”一致。如果真有一道可供他落下去的门,那么,福音书的作者绝对不会使用这样的表达。为了迁就莱福和惠特比的观点,我会问他们,那破坏门框以加宽门径的原因是什么?他们会说,不然的话,由于道路太过狭窄,这个人的褥子难以通过。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将他从褥子上抬下来,放到垫子上,或放到椅子或篮子里呢?或者为了防止到房子里去的这种麻烦和对房子的损坏,耶稣为何不从这道门上到房顶去,对这个可怜人说出有治愈作用的话呢?因为害怕别人指责我亵渎神灵,所以,我不会说耶稣不能或不愿到瘫子那里去。因此,我们的神学家要去寻找对上述问题的回答,并且这个回答要与耶稣的智慧、善良和荣誉一致,否则,这里将有另一个不可克服的障碍阻止人们相信这个故事。但是他们几乎找不到这样的回答。

简而言之,影响人们相信耶稣的这个奇迹的困难,要比影响人们相信之前说过的任何奇迹的困难都大得多、也严重得多。如古人所反驳的那样,难道耶稣不能使人更容易地来到他面前吗?[56]为防止到房顶去和打破房顶的一切麻烦和辛苦,他难道不能要求,甚至强迫人们为这个可怜人和抬他的人让出一条路吗?他这样做不是不可能;别的人做不来,他做起来却轻而易举,因为他是全能的。他可以将他面前成千上万的人驱赶出圣殿,带领许多跟随他的人走向荒野,他当然也能通过力量或劝说让失去理性的骚乱人群后撤。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若没有一个(我想不出来的)好的、令人满意的回答,那么,这就是这个反映了耶稣的智慧、力量和善良的故事最难以解释、最不可信的部分。即便这个故事再没有其他荒谬的场景,我相信,主张“字面意义”的牧师也不可能凭借他们的全部机智、洞察力和智慧解决这一困难,这就足以破坏这个故事的可靠性。

这个奇迹故事分崩离析,谁能相信它呢?它集这样的荒诞、不可能和不可信于一身,最轻信的人只要思考它,就无法理解它。我认为,虽然耶稣在他居住的迦百农非常有名,但是很少被人崇拜,假定那里的人们都“挤着”看他或听他讲话是不可信的。如果他们聚集起来就是为了看他的奇迹,那么,如果有人认为,人们会因为失望而引发骚乱,却不会为病人让出路来,让他来到耶稣面前以满足他们的好奇欲望,那么,这种想法是不合理的;如果有人认为,他们会聚集在一起,只是非常失望地堵在房门口,而这个可怜人及其褥子几乎不可能从他们的头顶上举过去,上到房顶,那么,这种想法也是不合理的;认为这个房子的主人能够忍受房顶像这样被打破则更加不合理。而最不合理的假设就是:耶稣不应该说出有治病作用的话并阻止他们花费气力办事,或者,耶稣不应该用他的神力驱散人群,使瘫子很容易地来到他面前。

让我的读者去判断所有这一切是否绝对撼动了这个故事的可信性。在我看来,再也说不出比这个故事更加虚假的故事了。在此,我并不是怀疑耶稣治愈这个瘫子的能力,也不怀疑治愈他的神奇性,那个问题的困难被这个故事的许多其他不可信的场景维持,这些场景与常识和理性冲突,以至于人类通常所接受和相信的任何东西都无法与其匹敌。西塞罗说,再没有比一些哲学家的主张更荒诞的东西了。他们中的某些人可能或确实抱有十分荒谬的主张,但是我们面前的这个奇迹故事的字面意义——它是我们博学的教士的信仰对象——可以与哲学家的最荒谬的主张相匹敌。

尽管这个故事如此荒谬,然而我预计我们的神职人员仍会厌恶我以可笑的方式展示它,特别是会吏长斯塔布将再次叫嚣着反对我,说这是把我们宗教的“神奇事实”和“神圣证据”变成笑柄。于是我希望那位会吏长会撰文为这个故事辩护,我也乐见其成。如果他能解释它的字面意义的可能性与可信性,那么,我就同意他在主教会议上发表另外一个反对我的演讲。不过他为之辩护的话也只能说得和别人一样多,因为这个故事毫无意义,最适合他的头脑。但是如果他做不到,那么,我怀疑其他更有智慧的神职人员是否会出来为它辩护。

这个故事的字面意义如此荒谬,以至于为了耶稣的荣誉及其福音书的可信性,绝对有必要把它转化成比喻。在这件事情上,让我们回到教父那里,寻求他们的帮助。关于这个奇迹,如果他们为我提供的训导没有现代评论者提供的训导好,那么,根据这一点,我禁不住要放弃自己的宗教了。但是因为他们以正确合理的方式教给我这个故事的真正意义,所以,我保持住自己的基督教信仰,对我现在要论述的崇高奥秘尊崇有加。

圣·希拉里说,这个“瘫子”指的是包含所有民族在内的“人类”。[57]教父们对在毕士大池边治愈的“瘫子”也持这样的看法。他的瘫痪并不是指任何身体上的疾病,而是灵魂上的灵性瘫痪,也就如圣·奥古斯丁[58]和圣·哲罗姆[59]解释的那样,是道德放荡,信仰和行事原则不坚定。这是人类目前的状况,为了治愈它,他们需要耶稣的帮助。优西比乌·加里卡纳说,我们救世主的话的意思是,“瘫痪”在此指的不是一种身体上的病,而是灵性上的病,否则,他绝不会对这个瘫子说,“小子,你的罪赦了”。这些话关心的是内在的人,证明了此处的瘫痪是一种灵性上的病。[60]

在这个奇迹中,有“四个抬这个瘫子的人”。从奥秘的角度看,他们是谁?教父们将他们理解成“四福音书的作者”,在他们的信仰和教义的帮助下,人类被带到基督那里:要不是他们四个人,灵魂就不会被带到他那里,人类的罪和错误也不会被赦免和纠正。[61]

瘫痪的人类被抬他的人即四福音书的作者运到房顶上,这个房子及其顶部指的又是什么呢?耶稣的房子是《圣经》以预言的方式处理的漂亮房子,即世界的思想大厦或智慧的房子。人被带到被称为是房顶的《圣经》的“崇高意义”上,[62]他将不再停留在对经文的“低级的、字面意义的”理解上,[63]而人们过去总是在字面意义上徒劳地拥挤着去接近耶稣。如果他被带到崇高的经文上,并在那里“打开智慧的房子”,那么,不久之后,他将被允许来到耶稣面前,获得关于他的知识。[64]

尊者比德完全是教父思想的誊写者。正是因为如此,我把他当作教父来加以引证。他说,圣·路加所说的房子的“瓦片”指的是经文的“字面意义”,揭开它是为了显示基督和神圣奥秘治愈了人的灵性瘫痪及其道德和行事原则的放荡和不坚定[65]

简而言之,这些就是对这个奇迹故事所做的神秘解释。它的字面意义充斥着虚构的情景,足以让人转而反对基督教本身。但在这个奥秘中仍有一个巨大的奇迹,它肯定会证明耶稣的神力及其弥赛亚身份,正如《圣经》所记载的他的智慧之屋肯定会被打开,显示他的在场以及他治愈人类的被称为信仰和行事原则不坚定的瘫痪症一样。

在这篇谈话中,我已考察了耶稣的三个奇迹。还是让我的读者判断,依据我们面前的命题,这些字面意义上的奇迹故事是否包含着荒谬的、不可能的和难以置信的内容,为了耶稣的荣誉,是否有必要将这些故事转化成对他神秘地、更神奇地完成的事情的预言式和比喻式的叙述。

如果我的想法不变,那么,我的下一篇谈话将处理耶稣使死人复活的三个故事,即耶稣使拿因城寡妇的儿子、睚鲁的女儿以及拉撒路复活;随后,我将评论作为教会的不稳固基础的基督复活的字面意义上的故事,并就此结束关于我们救世主的奇迹的谈话。

浏览耶稣的所有奇迹并按以前的方式处理它们是一件漫长而乏味的工作,但是如果我们的神学家认为,我只是选取了那些易受指责和嘲笑的奇迹,忽略了其他一些奇迹,而那些奇迹从字面意义上看更无懈可击地证明了耶稣的神力和权威,那么,为了使他们满意,我将处理更多的奇迹,用类似的滑稽方式处理这些字面意义上的故事。如果我没弄错,前面已说过的奇迹以及耶稣使死人复活的奇迹、使自己复活的奇迹都是所有奇迹中最著名、最不寻常的奇迹。根据我对其余奇迹的思考,它们更易于被嘲笑和反对而不是相反。如果任何人持有相反意见,并且让我知道依据他们的判断更不寻常的奇迹有哪些,那么,我将对它们做一番检查。我确信,没有哪一个奇迹不被教会的教父们转化成比喻。倘若我们今天不对它们做神秘的处理,那么,依据字面意义,它们没有一个站得住脚,也经受不住对它们的批判性研究的考验。

对主张耶稣的奇迹和预言的字面意义的牧师来说,我预计这篇谈话像我之前的谈话一样不能令他们满意,使他们接受。在这件事上,他们的不快干扰不到我,而我也并不关心他们的任何怨恨。如果他们被这些谈话冒犯了,那么,他们就应该站出来,撰文对它们进行有力的驳斥,以此来阻止我再出版这类谈话。但是他们并没有用严格的、有力的理性反驳我,我碰见的只是一些口头抱怨、强烈的抗议之声、诽谤以及告发的企图。这些并没有吓倒我,却使我暗自高兴,激励我继续手头的工作。

我认为圣大卫主教是一个天才的、博学的人,我不怀疑他在此之前本可以撰文驳斥我前面谈话的某些内容。他是应该那样做,还是弥补他造谣中伤的讲道对我的名声所造成的伤害;我希望他毫无理性的讲道是对他们和其他官员的一个警告:讲道坛上的谩骂不会促使他们指控任何作者,也不会留下对作者的糟糕印象。

我们自己在宗教领域的思想、写作以及判断的自由是天主教徒和新教徒的天赋权利,官员和平民都对这一权利感兴趣,并注意保护它,否则,他们的理智将受专横无知的教士驱使,钱包将被专横无知的教士剥夺。我这样呼吁并不是为了保护我不被指责为异教徒和亵渎神灵,我宣称:如果热衷于告发的圣大卫主教或执事长斯塔布斯、伦敦主教使我加入到论争的舞台上,并准备好了对我的指责,那么,我将忍受能够施加在最严重的冒犯者之上的最严重的惩罚。

同时,我将继续推进真理,证明神圣耶稣的弥赛亚身份,荣耀永归于他,阿门!

【注释】

[1]John.ix.

[2]In Loc.Johan.

[3]Ibid.

[4]Ibid.

[5]Contra Haeref,L.v.c.15.

[6]See His Sermon before the Societies for Reformation.

[7]In Homil.quarta post quartam Dominicam.

[8]In Isai.c.vi.

[9]In Loc.Johan.

[10]In Com.Johan.

[11]In Loc.Supra laudat.

[12]In Loc.Johan.

[13]In Isai.c.vi.

[14]In Loc.Johan.

[15]In Loc.Johan.

[16]In Loc.Johan.

[17]+In Loc.

[18]De Adorat.

[19]In Loc.Johan.

[20]In Marc.c.viii.

[21]In Loc.Johan.

[22]In Isa.c.vi.

[23]In Loc.Johan.

[24]In Isa.

[25]In Marc.c.viii.

[26]Cont.Heares.L.v.c.15.

[27]John.ii.

[28]See his Speech in Convovation,printed in the Postboy of March the 30th

[29]In Loc.Johan.

[30]In Homero-Centcn.

[31]Vindication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p.82.

[32]Luke ii,48.

[33]St.Chrystost,in Loc.Johan;Vide Theophylact,in Loc.

[34]Vide Sanctum Augutinum,In Loc.Johan.

[35]Apud St.Chrystostomum,In Loc Johan.

[36]Vindication of the Christian Religion,p.83.

[37]Chrysos.,in Loc.

[38]Theophylact,in Loc.

[39]In Dialog.cum Tryphone,p.364.

[40]In Lib.De Abrahamo.

[41]In Matt.Tract.xxii.

[42]In Loc.Johan.

[43]Ibid.

[44]Ibid.

[45]Ibid.

[46]In Sermon xcii,Append.

[47]In Sermon xc,Append;In Sermon xci,Append

[48]In Loc.Johan.

[49]Clem.Alex,Strom,L.iv.

[50]In Loc.Johan.

[51]Matt,ix;Mark,ii;Luke,v.

[52]In Homil.De hoc.Paralyt.

[53]Johan.Nepot,Hieros,in Loc.Luc.

[54]In Loc.Luc.

[55]In Loc.Marci.

[56]Apud Chrysostom,de hoc Paralyt.

[57]In Loc.Matt.

[58]Inter.Quest.Evang.

[59]In Loc.Marci.

[60]In Homil.In Dominic.xix,Post Pentecost.

[61]Euseb.Gallican.Ibid.;Theophylact,In Loc.Marci.

[62]Bede,In Loc.Lucae.

[63]Ibid.

[64]Bede,In Loc.Marci;Augustin,In Ser.XLVI,Sect,13;Ejusdam in Quest,4ta in Evangel.Luce.

[65]In Loc.Mar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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