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

正像认识理论区分为由回顾式的理论阅读得出的名词性的理论实践史理论和由症候阅读得出的动词性的认识的作用和机制一样，社会也有其名词性和动词性的表现形式，那就是历史结果和使社会作为社会起作用的机制——社会机体。那么阿尔都塞所说的社会是什么呢？

阿尔都塞认为马克思在研究资本主义社会时有两种态度：其一，资本主义社会堪称是历史发展创造的结果，是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发展而来的，因而是与历史源头不可分割的历史的结果。其二，“人体解剖是猴体解剖的钥匙”，马克思寻求资本主义社会的结合方式和内部结构。前者带有黑格尔的痕迹，因而使这两种态度看上去是矛盾和令人困惑的。到底是起源与发生，还是社会结合方式？阿尔都塞认为：“马克思的研究对象是被思考为历史结果的现实资产阶级社会。但是我们不能通过这一结果的起源理论来理解这个社会，而只能通过‘机体’理论即社会现实结构理论来理解这一社会。在这里不允许起源以任何理由起干预作用。”^[69]因此，社会是作为历史结果的并且作为社会起社会作用而存在的社会。

换一种角度，我们以前文论述过的阿尔都塞的历史观而不是黑格尔的历史观来看待这个问题，那么马克思的上述两种态度是不矛盾的。历史是多元决定的复杂结构，在多元震荡中生产出资本主义社会的现实存在。同时资本主义社会作为社会发生作用仍是在其多元震荡结构中生成的。正像政治经济学与历史理论的对象是一个对象，只是就理论的范围来说，前者是后者的一个组成部分一样，社会理论与历史理论的对象是一个对象，社会理论是历史理论的一个组成部分，当然它们的理论层次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历史结果”只是就范围来说社会是历史的一个组成部分，而“社会机体”则表明社会与历史处于同一个理论层次之上，生产方式、关系、结构是它们的理论对象。

因此，社会既是多元复杂结构的历史结果，又是社会机体，其中不再是猴体与人体，或者说起源与现实机制的争夺，而是社会作为社会的作用机制，从而“马克思断言，用运动、顺序、时间和起源所作的一切说明都理所当然地完全不适用于这个完全不同的问题”^[70]。

简言之，在历史结果还是社会机体这个问题上，阿尔都塞反对对社会作历史主义的解读，主张对现存社会作结构分析，并提出“生产方式”的重要性。“从这个角度来看，《资本论》应该被看作是资本主义生产世界中产生社会作用的机制理论。生产方式不同，这种社会作用也不同，我们通过现代人类学著作和历史著作开始觉察到这一点。”^[71]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阿尔都塞认为社会生产方式才是《资本论》的理论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