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研究哲学史,不是为了发思古之幽情,不是为了鉴赏古董,而是为了今日的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建设。其中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总结哲学史上理论思维的经验教训,为树立正确的世界观,掌握正确的思想方法服务。那么从近代西欧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发展中,我们能吸取哪些经验教训呢?这是一个重大的课题,需要大家长期的共同努力才能完成任务,这里只能初步谈一些粗浅的体会。我们认为,至少有如下几点是值得注意的:
首先,在认识论的研究中,必须自觉地牢牢掌握实践的观点。我们看到,经验派和理性派的认识论,之所以在一系列问题上陷入自身无法克服的矛盾,最后达到休谟以不可知论否定认识本身的结局,其要害就在于脱离了社会实践的观点。而一旦引进了社会实践的观点,把认识建立在实践的基础上,并以社会实践作为评判认识的真理性的唯一标准,则许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诚然,对社会实践本身也还有许多问题需要探讨,把社会实践观点引进认识论之后,关于认识论中的许多问题也还需要进一步研究,有些问题甚至需要重新认识,绝不是什么问题都已解决了。但只有循着此道前进,才有可能进入一个新境界,而沿着经验派和理性派的老路,依旧脱离社会实践来企图解决认识论问题,则就难免陷入休谟所引进的死胡同,是没有出路的。近年来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问题的一场大讨论,以及这一论点的重新得到肯定和为绝大多数人所接受,对于解放思想,开拓我国社会主义事业的大好局面的巨大作用,是人所共知的。这本身就是实践观点在认识论中无比重要地位的有力证据。而我们认为,从经验派和理性派由于脱离实践观点而在认识论上最终陷入无出路的困境的历史教训,也可以得到对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论断的正确性的一个佐证。
其次,要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必须自觉地掌握唯物辩证法,避免相反对静止地、片面地、表面地看问题的形而上学思想方法。经验派与理性派的观点之所以最终在认识论的全体上都陷入错误,其思想上的根源就在于两派都是受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支配,既看不到认识活动是一个发展过程,又在一系列问题上各执片面。有时他们也企图避免片面性,把两种观点结合起来,但由于不能自觉地正确运用辩证法,这种结合也往往只是把相反的两种观点机械地并列起来,或折中地混合起来。这只能进一步暴露出自己学说难以自圆其说,而陷入自相矛盾,并不能真正正确地解决问题。由于不能正确地运用辩证法,他们有时正确地看到对方观点的片面性错误,但自己又陷入另一端的片面性错误,例如理性派正确看到仅仅靠经验例证的归纳不能达到普遍必然的知识,就陷入了企图根本撇开感性经验,单从理性本身来寻求普遍必然知识的先验主义错误;而经验派正确看到不从感觉经验得来的理性知识无法证明能反映客观事物的普遍必然规律,就错误地根本否定了普遍必然规律的客观实在性或可知性。有时,他们正确看到对方观点的某种局限性,就连其正确的方面甚至正确的基本立场也一起否定,从而使自己陷入另一种错误,甚至更严重的错误。例如巴克莱也正确地看到当时唯物主义者把物质看作僵死的、不能活动的实体的缺点,就根本否定了物质的客观存在而陷入主观唯心主义;莱布尼茨也正确地看到了那种机械论的物质实体观念的局限性,就根本否认实体可以是物质性的,而认为实体只能是精神性的,从而陷入了客观唯心主义。这些都是因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而陷入唯心主义的显著例子,其中是有值得吸取的深刻教训的。
再次,从理性主义哲学的得失,当知既须重视理论,又必须反对教条主义。理性派重视理性知识,认为只有理性才能把握普遍必然的本质和规律,这是对的。但他们因此就轻视甚至排斥经验,这就使理性知识失去其实在的基础,难以保证其符合客观实际。再加上当时理性派都把理性知识当作永恒的绝对真理,当客观实际的过程变化了时,也仍固守原有的认识,这就会使即令原先正确的认识也变成谬误。因此这种理性主义观点常被称为独断论,也就是教条主义[46]。思想界乃至政治上的教条主义者,就其思想方法来说,实为重复了历史上理性派所犯的错误。这种教条主义的危害,历史上已屡次得到证明,我们许多人也都有切身感受。在我们看来,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是经过社会实践检验的真理,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教条主义毫无共同之处,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历来是坚决反对教条主义的。通过对这段理性派哲学发展史的考察,当可得出如下的经验教训:既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又要彻底破除教条主义。
最后,从经验派哲学的得失,当知既须重视实际经验,又须反对轻视理论的狭隘经验主义。经验派重视感性经验,强调知识须从获得感性经验开始,这是对的;但他们因此就否定理性认识或把理性认识也看作只是和感觉经验属于一个层次,没有本质区别的东西,则就错了。许多实际工作者往往只重视自己的经验,不认识正确的理论对实际工作的巨大指导作用,就其思想根源来说,也就是重复了历史上经验主义的错误。实践经验是重要的,可宝贵的。原则上说,不是根据实践经验,决不可能产生正确反映客观实际的理论。就个人来说,有亲身的实践经验,可以更深刻地理解理论,并可以根据新的经验来发展理论,也是很重要和很可宝贵的。但如果只拘泥于个人的直接经验,不重视、不学习、不研究已经实践证明了的正确理论,自己也更不能把经验上升为理论,这就会成为一个鼠目寸光的爬行经验主义者。这样的人如果掌了权,他对事业的危害也是可想而知的。从对经验派哲学发展史的回顾,当可得出如下的经验教训,既要重视经验,又要反对狭隘经验主义。
哲学史上可供汲取的理论思维方面的经验教训是很多的,这需要各人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结合具体问题去思考,去体会。如果我们在考察了这一段欧洲近代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哲学史后,能够得到一些思想上的体会,在思想和实际工作中,时时想着不要脱离实践,不要犯形而上学思想的错误而要坚持辩证法,既要重视理论又要彻底破除教条主义,既要重视经验又要反对狭隘经验主义,这样,对于我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掌握正确的思想方法,从而更好地完成我们的学习和工作任务,是会有所帮助的。
【注释】
[1]《十八世纪法国哲学》,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下同),第59页。
[2]《方法谈》第3部,见《十六—十八世纪西欧各国哲学》,第146页。
[3]参见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4卷,第222页。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59页。
[5]《自然的体系》下卷,商务印书馆1977年版(下同),第120页。
[6]《自然的体系》下卷,商务印书馆1977年版(下同),第126页。
[7]《自然的体系》下卷,商务印书馆1977年版(下同),第300页。
[8]《人是机器》,见《十八世纪法国哲学》,第267页。
[9]《十八世纪法国哲学》,第307页。
[10]《自然的体系》上卷,第140页。
[11]中译本书名为《宇宙发展史概论》。
[12]《未来形而上学导论》,商务印书馆1978年版(下同),第9页。
[13]致马尔库斯·赫尔茨(1789),见《未来形而上学导论》,第201页。
[1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59页。
[15]《哲学史讲演录》第4卷,第100页。
[16]《哲学史讲演录》第4卷,第70页。
[1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77页。
[18]《精神现象学》上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下同),第63页。
[19]《精神现象学》上卷,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下同),第116页。
[20]《哲学史讲演录》第4卷,第173页。
[21]《论德国宗教和哲学的历史》,第82页。
[22]《哲学史讲演录》第4卷,第184页。
[2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59页。
[24]《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1卷,第30—31页。
[25]《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1卷,第32页。
[26]《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1卷,第63页。
[27]《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1卷,第65页。
[28]《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1卷,第68页。
[29]《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1卷,第68页。
[30]《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三联书店1959年版(下同),第87页。
[31]《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三联书店1959年版(下同),第88页。
[32]《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2卷,第137页。
[33]《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2卷,第137—138页。
[34]《费尔巴哈哲学史著作选》第2卷,第184页。
[3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165页。
[36]《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第1卷,第89页。
[37]《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第1卷,第178页。
[38]罗素的哲学是复杂多变的,所以很难仅归结为逻辑实证主义,但是从他和维特根斯坦哲学对逻辑实证主义的形成所具有的重大作用来看,我们可以说他们是逻辑实证主义的先驱。在一定意义上也可以把他们和逻辑实证主义者一样看待。
[39]《科学哲学的兴起》,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下同),第192页。
[40]《科学哲学的兴起》,第189页。
[41]《科学哲学的兴起》,第190页。
[42]罗素:《我们关于外在世界的知识》,转引自《西方现代资产阶级哲学论著选辑》,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第221页。
[43]罗素:《我的哲学的发展》,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下同),第57页。
[44]《数理哲学导论》,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191页。
[45]《我的哲学的发展》,第54页。
[46]所谓独断论或教条主义,实为西方文字中的同一名词的不同中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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