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论与非决定论

三、决定论与非决定论

胡克站在实用主义的立场上，力求限制决定论的作用范围，而扩大非决定论的地盘。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把决定论和必然陈述联系起来进行论证，认为如果必然陈述是那种否认了它就会自相矛盾的陈述，那么只有逻辑陈述或者那些只根据其形式而被宣告为真的陈述才是严格地必然的。例如，“每一个结果都有一个原因”是必然陈述。可是，他认为“每一个事件都有一个原因”或者“每一个事件都是其他事件的一个原因”则不是必然陈述。如果决定论在于主张一切事件都有原因而且其本身又是其他事件的原因，那么否定决定论就不会自相矛盾。

在他看来，能使我们相信决定论是正确的唯一证据是经验的，即我们所预断的事件获得实现。但是，“可预断性”和“决定论”无论如何不是两个可以互换的字眼，尽管这两者是相关的。就被假设为非决定的事件来说，非决定论包含有不可预断的意思。然而，不可预断并不就是非决定论，因为不可预断是和一个从理论上说是决定的，但有极其浩繁的内容的体系并不相悖，因为这个体系的内容如此浩繁，以至于超出能作出正确判断的人类能力的范围。

胡克追随皮尔士的观点，强调决定论是一条公设。他说：“决定论是一条公设，而一条公设就是某种被我们希望是真的东西。显而易见，说一切事件都是有原因的，说决定论不仅适用这个或那个范围，而且普遍适用，都是说得比我们在任何时刻所确实知道的说多了一些。”^[171]这就是说，决定论并非普遍真理，只不过是一条公设，并非必然是真的，而是我们希望它是真的。至于非决定论，他说：“如果非决定论主张任何事物都不是决定的，我们的确可以把非决定论斥为错误的，因为我们知道有些事物是决定的；但是，如果非决定论只是说不是任何东西都是决定的，那就不能一味否定它。”^[172]

胡克还认为，决定论并非普遍地适用于具有普遍性的宏观世界，尤其不适用于具有独特性的微观世界。他说：“我对于量子研究领域和宏观世界中每一个别事件都由因果律所决定这样一种观点，并没有感性上的爱好。我也不把因果原理看作一条应把必然性应用于每一事物的逻辑原理。”^[173]在他看来，从哲学意义上说，量子力学中的测不准原理已否定了因果关系在微观世界中的作用。他说：“因此我的结论是，必须把测不准原理解释为要求否认因果关系。”^[174]

在胡克看来，决定论也不适用于人类的思想领域，因为人的思维完全不受客观世界的因果关系的制约。就历史发展而言，他也认为其中没有客观规律可言，历史是人自己创造的，人只是为他自己规定的目标奋斗。如果把决定论引入历史领域，认为历史中存在着必然性或规律性，他认为决定论在这个领域内的应用，更会带来许多道德责任问题，使我们无法对一个人应否对其罪行负道德责任作出判断。因为既然认为一个人的犯罪是由某些客观因素决定的，那如何确定这个人应对其罪行负道德责任呢?他说：“所谓‘硬的’决定论……往往导致感情用事，往往导致过多地怜悯罪犯，认为罪犯不是一些特殊环境的特殊组合的牺牲者，而是任何一般环境(指为遗传与习俗、因果律所支配)的牺牲者。”^[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