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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与清华简《保训》重要关联字词句的“解读”与再解读

时间:2022-08-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保训》为文王遗言,《彖辞》是文王所作,《彖辞》作于《保训》之前。因而可推定《保训》之“”与《彖辞》之“同”,词义是一致的。《彖辞》中有“同”。清华简《保训》之“”也当为此义。《系辞》和清华简《保训》共同提到了一个上古伟人——舜。文王、周公父子两人所言“舜”的事迹存在高度的同一性。与清华简《保训》中只讲舜的事不同,《系辞》所讲包括了包牺氏、神农氏、黄帝、尧、舜的事迹。

1.昔前代(?)传保,必受之以。

《保训》为文王遗言,《彖辞》是文王所作,《彖辞》作于《保训》之前。许慎《说文解字》曰:“,共也。从言。同声。《周书》曰:在后之。”[2]可见“同”与“”为同声通假。因而可推定《保训》之“”与《彖辞》之“同”,词义是一致的。

《彖辞》中有“同”。《彖辞·同人》曰:“‘同人’,柔得位得中,而应乎乾,曰同人。同人,曰‘同人于野,亨,利涉大川’,乾行也。文明以健,中正而应,‘君子’正也。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彖辞》所言甚明,“同人”即为“君子”,“通天下之志”的君子,“同人于野”即与人民同甘共苦的君子。清华简《保训》之“”也当为此义。

通俗地讲:从前古人传“道”(清华简《程寤》言“何保非道”),必传授给有通天下之志并与人民同甘共苦的君子。

2.昔舜旧作小人,亲耕于历丘。恐求中。自稽厥志,不违于庶万姓之多欲。厥有施于上下远迩,乃易位迩稽,测阴阳之物,咸顺不扰。

《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

《系辞》曰:“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结绳而为网罟,以佃以渔,盖取诸《离》。包牺氏没,神农氏作,斫木为耜,揉木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盖取诸《益》。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盖取诸《噬嗑》。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氏作,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

《系辞》和清华简《保训》共同提到了一个上古伟人——舜。《系辞》的作者是文王的四子,武王的弟弟,被武王称为“维道以为宝”的周公。文王、周公父子两人所言“舜”的事迹存在高度的同一性。与清华简《保训》中只讲舜的事不同,《系辞》所讲包括了包牺氏、神农氏、黄帝、尧、舜的事迹。这只是表面的区别,《系辞》作者最后以“通其变”“神而化之”盖棺论定,显而易见,在《系辞》里舜与包牺氏及其他诸人的事是可以同等看待的。

由此,我们不妨将两者之中的用语做如下对比:

(1)清华简《保训》之“施于”“上”——《系辞》之“仰则观象于天”;

(2)清华简《保训》之“施于”“下”——《系辞》之“俯则观法于地”;

(3)清华简《保训》之“施于”“远”——《系辞》之“远取诸物”;

(4)清华简《保训》之“施于”“迩”——《系辞》之“近取诸身”;(许慎《说文解字》曰:“迩,近也。”[3]

(5)清华简《保训》之“不违于庶万姓之多欲”——《系辞》之“使民宜之”;

(6)清华简《保训》之“乃易位迩稽,测阴阳之物,咸顺不扰”——《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

从以上的对比中,我们不难读出古代圣人舜求取“中”的途径和用途。如此,“中”是什么就十分明白了。周公在《系辞》中讲的“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就是“中”!

许慎《说文解字》曰:“恐,懼也,从心。从巩声。”[4]《汉字字源字典》曰:“瞿字从隹从二目,象一只鸟张大双目的样子。其本义在表现鹰隼一类鸷鸟眼大而明锐的特点。所以《说文解字》云:‘瞿,鹰隼之视力也。’”[5]从心之懼,古意应为“用心明锐观察事物”。

“诣”的繁体为“詣”。许慎《说文解字》曰:“詣,候至也,从言。旨声。”段玉裁注:“候至者节候所至也。致下云。送詣也。凡谨畏精微深造以道而至曰詣。”[6]

通俗地讲:往昔舜为平民之时,亲身耕作于历丘。他用心明锐地观察事物的变化,“洞悉自然万物之道,建立遵循万物规律的美好德行”(即得“中”)。他在“谨畏精微深造以道”之中树立伟大志向,全心全意为人民谋幸福。他再把自己认识到的事物规律应用于“上察天象、下探地理、远取诸物、近取诸身”的生产生活实践,检验并深化对事物变化规律的认知,然后再用以推知事物的阴阳变化,都十分允当,没有不合适的。

3.舜既得中,言不易实变名,身兹备惟允,翼翼不懈,用作三降之德。

《说卦传》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保训》为文王遗言,《说卦传》是文王所作,《说卦传》作于《保训》之前。

许慎《说文解字》曰:“降,下也。”《汉语字源字典》曰:“降:甲骨文、金文的降字,象一前一后两只脚从高坡上往下走的样子。降的本义指从高处往下走。”[7]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曰:“德:唐人诗。千水千山得得来。得即德也。”“今俗谓用力徙前曰德。古语也。”[8]

显而易见,文王所言之“德”为“中”“降”之结果。从上文可知,周公在《系辞》中将“中”解释为“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去掉周公解释中循环用的“德”,“类万物之情”即应为文王之“中”!从文王和周公对“中”解释的微小差异,我们可以看出古人思想渐进和深化的过程。那么,文王所讲的“类万物之情”又是什么呢?文王在《说卦传》中讲的“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囊括了“天、地、人”,可谓容纳了“万物”,那么“类万物之情”自然就是天道、地道、人道的总称了。那么,文王所言“中”所“降”之“德”自然就是“通神明”之德,也就是遵循天道、地道、人道奋力前行之“德”。

通俗地讲:舜得到了“类万物之情”的天道、地道和人道,就可以用不变的“道”解释不同的事物。他身负才学,处事允当,严肃谨慎,坚持不懈,成就了遵循“天道、地道、人道”的伟大德行。

4.昔微假中于河,以复有易,有易服厥罪。微无害,乃归中于河。微志弗忘,传贻子孙,至于成唐,祗备不懈,用受大命。

廖名春先生在《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保训〉释文初读》一文中指出:“按:‘假’当读为‘加’。《论语·述而》:‘加我数年。’《史记·孔子世家》‘加’作‘假’。《左传》桓公元年·经:‘郑伯以璧假许田。’《公羊传》、《谷梁传》经同。《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假’作‘加’。”“由此可知,‘假中于河’即‘加中于河’,也就是‘施中于河’、‘用中于河’,在河内施行中道。”[9]“‘追’,简文原从‘’从‘止’。疑读为‘敦’。”“‘追’为微部端母,‘敦’为文部端母,古音相近,故能互用。”“‘敦’有崇尚、注重义。”“简文‘追中于河’,即‘敦中于河’,也就是在河内崇尚中道。”“简文告诉我们,太甲微是在河内起家的,他是用中道将河内经营成其根据地。”[10]

作者赞成廖名春先生对两字的解释和对本简文的通解。如此,“假中”“归中”就可解释为:推广实施“类万物之情”的“天道、地道、人道”,崇尚“类万物之情”的“天道、地道、人道”。

与周文王在清华简《保训》中讲述的得“中”的上甲微不同,上甲微的故事也多次出现于周公主导下所作的《经文》中。《经文》不仅隐去了上甲微的名字,而且此人成了被暗中耻笑的对象。作者在《远古图符与〈周易〉溯源》一书中对《经文》“无妄卦”之“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做出如下阐释:“非分的灾祸或出自于‘牛’。得到了不该得到的‘牛’,却给整个部落带来了灾害。本句很容易使当时的人联想起‘王亥丧牛于易’引出的故事。历史学家罗振玉在研究殷商甲骨卜辞时发现王亥之名。历史学家王国维考证王亥为殷之先公,并在《古史新证》中引《山海经·大荒东经》曰:‘有困民国句姓而食。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王亥托于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杀王亥,取服牛。’又引郭璞注引《竹书》揭示了该事件的历史背景。郭璞注引《竹书》曰:‘殷王子亥宾于有易而淫焉,有易之君绵臣杀而放之。是故殷主甲微假师于河伯以伐有易,克之,遂杀其君绵臣也。’当代著名历史学家李学勤在《李学勤说先秦》一书中对此典故作了进一步的说明:‘王亥旅居于易,被易君绵臣所杀,他寄托在易的牛也丧失了。牛是属于河伯的,于是王亥之子甲借河伯的兵,攻灭了易。这个故事在古时是有名的。’”[11]对《经文》“大壮卦”之“六五:丧羊于易,无悔”做出如下阐释:“本句再次让当时的人联想起当时广泛流传的‘王亥丧牛于易’引出的故事:殷商先祖王亥旅居于易,被易君绵臣所杀,他寄托在易的牛也丧失了。牛是属于河伯的,于是王亥之子甲借河伯的兵,攻灭了易。传世《易经·经文》的撰写者以‘民众对社会无悔的奉献’反讽殷商先祖睚眦必报的狭隘胸怀。”[12]

上甲微之所以会在周文王父子的口中有如此大的差别,在于两人所言的目的不同。周文王遗言的目的在于让武王学习上甲微得“中”的方法,而周公旦主导下所作的《经文》却用于特定的政治目的,即利用殷商遗民嗜好占卜的习俗,将《周易》改头换面为充满神秘色彩的占卜之学,既满足他们占筮的意愿,又从思想上彻底征服他们,进而推动殷商遗民迁移,彻底瓦解殷商贵族之间的联系。如此,同一历史事件中的上甲微在《经文》中只好成为“睚眦必报”的反面人物了。

通俗地讲:往昔上甲微在河内施行中道,致力于报复有易,有易最终服罪,上甲微则毫无损害,他只是在有易崇尚、推行中道而已。上甲微保持中道之美德,永志不忘,代代相传。到成汤之际,倍加尊崇,神而化之,持之以恒,最终得以承受天命。

5.朕闻兹不旧,命未有所延。

周文王因被纣王猜忌而关押于羑里城,乃作《说卦》、《序卦》、《杂卦》、《彖辞》。可谓得“道”已久,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他又说闻“兹”不久。这个“兹”代表什么呢?

文王传世的遗嘱,除了清华简《保训》外,还有一份被《周书》记录下来。《艺文类聚》卷十二引《周书》曰:文王(受命之九年,时维暮春)在鄗。召太子发曰:“呜呼!我身老矣,吾语汝我所保与我所守,传之子孙。吾厚德而广惠,不为泰靡,童牛不服,童马不驰。士不失其宜,万物不失其性,天下不失其时,以成万材。万材已成,牧以为人,天下利之而勿德,是谓太仁。”[13]在这份遗嘱中,文王直白地将自己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遗产——“德”传于未来的接班人。而与自己的命运高度关联的“德”却未曾体现于他的另一份遗嘱清华简《保训》中。那么,“兹”代表的就应该是“德”了。

从上文所言周公《系辞》中将“中”解释为“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与文王“类万物之情”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古人思想逐步深化的过程。周公是文王思想的直接承继者,他所言之“中”是直接来自文王深化后的认知,还是自己在父辈思想上有所深化,我们不得而知。但从《周书》中周文王生前的遗言对“德”的重视程度来看,将清华简《保训》之“中”解释为“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更为妥当。

通俗地讲:我真正洞察“兹”(即“中”)是近期的事,生命却即将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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