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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在意”,“得意忘言”

时间:2022-08-3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三、“言者在意”,“得意忘言”庄子对语言功能的敏锐警觉和合理怀疑,对语言态度的深刻剖析和严肃批判,并不意味着庄子对语言的否定和放弃。虽然庄子讲了要“忘言”,但并没有讲在“得意”之前就抛弃语言。语言是“得意”的重要手段,“忘言”是“得意”之后的一种更高的语言境界。

三、“言者在意”,“得意忘言”

庄子对语言功能的敏锐警觉和合理怀疑,对语言态度的深刻剖析和严肃批判,并不意味着庄子对语言的否定和放弃。庄子的本意是提醒世人:不要走入语言使用的误区。事实上,庄子谈论言的问题与谈论道的问题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说明了庄子对语言的高度自觉和高度重视。

庄子对语言的看法,最容易引起误解和招来非议的是《天道》中斫轮老手轮扁和齐恒公的著名对话:

恒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恒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邪?”

公曰:“圣人之言也。”

曰:“圣人在乎?”

公曰:“已死矣。”

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恒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

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已夫!”

在这里,庄子主要是讲“言不尽意”涉及到语言的能力问题。古人之书一旦被僵化,便成为一堆糟粕。古人或许有高深的体验或微妙的思想,但这并不是用语言能清楚明白地表达出来的。能用语言文字表述的,是“物之粗”而不是“物之精”。轮扁的功夫已达到出神入化,是来自于长期实践所积累的感觉,这个感觉并不是语言能说明白的。轮扁认为齐恒公所读之书是糟粕,这和《天运》中提出的“夫六经,先王之陈迹也”的看法是一致的。这里需指出的是,庄子的这些话,既没有否定语言的作用,也没有否定古籍的价值。而是针对死读圣贤之书,机械照搬古人观点的人而言的。

在这个对话中,轮扁对齐恒公问了一句:“圣人在乎?”这意味着轮扁的所有议论是建立在圣人“已死矣”的前提之上。这里也含有与当代解释学相类似的思想,即在解释历史作品时,解释者和本文之间存在着一段时空距离。这个“间距”使读者产生对历史、传统、作品和作者的疏远感、陌生感,失去了读者与作者直接对话交流的情境,这决定了复原作者的“原意”是不可能的,也决定了不可能像言谈那样去肯定或证实作者的真实意图。因此,读古人之书,绝不能教条化。

对于语言问题,庄子还有一段重要的论述:

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外物》)

这里非但没有否定语言,反而明确指出了语言在“得意”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虽然庄子讲了要“忘言”,但并没有讲在“得意”之前就抛弃语言。语言是“得意”的重要手段,“忘言”是“得意”之后的一种更高的语言境界。“忘言”也同样是庄子提倡的一种语言态度。使用语言的目的是交流,说明某种道理或意义,一旦语言达到了这个目的,就没有必要夸大语言的功能,也大可不必再固执己说之言。语言有其局限性,而且有确定的形式,隐含着固执与自信。“忘言”也是针对语言的局限性,是要让人不要固执、死板地坚持以确定形式表达出来的意思,不要把自己的结论看成是绝对真理。言而“忘言”,就是要积极地言,而又不固执于言,其实质仍是为了排除自我中心意识,与外部世界建立一种平等交流的和谐关系。在《则阳》中,庄子借孔子之口表达了对楚国高人市南宜僚的赞赏:

是圣人仆也。是自埋于民,自藏于畔。其声销,其志无穷,其口虽言,其心未尝言,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俱。

“其口虽言,其心未尝言”是这位高人的美德。其心不言,意味着对言的谨慎,是不把自己的想法确定化,也不把自己的见解视为绝对正确的。这与那种固执己见,强加于人的说话态度截然不同。

在庄子看来,言论一旦神圣化,便会产生一种带有权威性的说服力和影响力,就会被众人盲目地信服和接受,不假思索地死搬硬套。更危险的是,很容易被一些人有目的地加以利用,以此混淆是非,歪曲事实,粉饰自己的虚伪,压制正确的思想,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众人。庄子书中多处都流露出对儒家把仁义道德神圣化做法的不满,认为所谓的仁义道德往往被统治者利用,成为欺骗人们的工具。

语言是中介或桥梁,一边通往复杂的人类精神世界,一边联结着不断变化着的物质世界。需要指出的是,虽然庄子已觉察到人类语言的复杂性和危险性,但对语言的复杂性的认识还是不够的,有时他也陷入自相矛盾之中而不能自拔。庄子根据轮扁的经验和感受,推出“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魄已夫”,这是过于偏激的,也不符合庄子所推崇的语言态度。语言之所以珍贵,在于它可以传达意义,承载着原始的消息。但作为有其局限性的人类语言,对所描述和表达的东西,不可能完全相符,绝对一致。语言无论怎么完善,都不可能让人完全满意,都会给人留下缺憾,但不能以此来贬低语言的功能和作用。庄子的偏激是源于他的相对主义和不可知论的哲学态度。考察庄子的语言观,不能脱离庄子思想总的背景。庄子的不可知论,是建立在他对真理相对性认识的基础之上的。庄子对世界的无限性和人类认识的有限性有着深刻的领悟,他也多次感叹人生的短暂、人类的渺小: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养生主》)

计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其生之时,不若

未生之时,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乱而不能自得也。(《秋水》)

应该说,庄子所处的时代,人类认识能力还较为低下,产生不可知论是正常的。不可知论否定了人类对自身能力的过度自信,有其合理的一面,但消极的一面是对人类认识能力的估计过于低调悲观,这种失望的情绪不可能不影响到对语言的看法。这种情况也同样体现在庄子对道的认识态度上,从总体上看,庄子是承认人可以体验道、达乎道的。有时他对道的论述非常具体,但有时也把道描述得过于神秘,甚至认为道是超出人的理解能力和认知范围的,这显然是庄子思想中自相矛盾的表现。注意到这一点,有利于我们更准确地把握庄子的语言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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