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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口袋”到“一枝多杈”

时间:2022-08-3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从“大口袋”到“一枝多杈”——关于科学技术哲学发展的一点回顾和展望郦全民在某种意义上,2009年是“回顾和展望”之年。

从“大口袋”到“一枝多杈”——关于科学技术哲学发展的一点回顾和展望(1)

全民

在某种意义上,2009年是“回顾和展望”之年。鉴于这20余年中我一直在高校从事科学技术哲学方面的教学和研究,因此,结合自身的经历和感受,对于这门学科的发展作些回顾和展望,应该说是必要和值得的。

一、作为“大口袋”的自然辩证法

在中国的哲学二级学科中,“科学技术哲学”这一名称有着较为特殊的历史,它的前身是“自然辩证法”。1984年我报考硕士研究生时,所填的专业目录为“自然辩证法”;而到了1987年毕业时,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恰好把其改成了“科学技术哲学”。不过,在学术界和教育部门,实际上这两个名称一直并存地使用至今。

20世纪80年代初中期,我国的自然辩证法研究和教学可以说相当兴盛。这主要表现在:(1)从事自然辩证法的队伍庞大,其中既包括哲学工作者也包括部分自然科学工作者,甚至也有一些对自然科学或哲学有点兴趣的领导干部;(2)国内的重点高校几乎都开始招收自然辩证法专业的研究生,而且生源充足(学理工科的考生居多),招生数量也相对较多;(3)大量与科学技术相关的哲学、文化和历史文献被翻译成中文,一批国际上有重要影响的科学哲学家以及他们的思想得到介绍和传播。这种看似繁荣的景象固然与当时我国开始重视科学技术发展的大环境有关,但主要原因则是自然辩证法作为一门学科的界限十分模糊:凡是与科学技术相关的哲学、历史、社会、文化及管理等方面的问题统统成为自然辩证法研究的对象,以至于我国自然辩证法界的老前辈于光远先生将其称作一个“大口袋”(2)

另外,作为我国理工科硕士研究生的一门公共学位课,“自然辩证法”一直以来担当了“政治理论课”的角色,尽管它的内容跟传统意义上的政治理论几乎没有关系。显然,教学上的这种需要也是自然辩证法的人才队伍得以壮大并保持稳定的重要原因。

二、“口袋”的收缩和破裂

然而,从20世纪80年代后期起,自然辩证法这一“大口袋”开始发生变化,而变化的主要形式有两种:“收缩”和“破裂”。

出于国际交往和国内学科建制的需要,1987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将“自然辩证法”更名为“科学技术哲学”,并作为哲学的一个二级学科进行规范和建设。起初,在自然辩证法界,不少人以为这仅仅是一个名称的调整而已。但日后的进展表明,这一名称的变化以及一些相应的建制措施的推行,对传统的自然辩证法学科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显而易见,一旦将“自然辩证法”更名为“科学技术哲学”,并置于哲学这个一级学科之下,就意味着应该用哲学的学科性质来规范(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自然辩证法的研究内容和形式,结果自然会导致原有那只“大口袋”的收缩和破裂。收缩和破裂的方式在不同类型的高等院校中有着不同的表现。在设有哲学系的大学里,原来相对独立的自然辩证法教学或研究机构相继归并进了哲学系,或者是把与西方科学哲学相对应的研究和教学资源归入哲学系,而将承担“自然辩证法课”的师资划归社会科学部。而以理工科为主的高等院校中,除了少数(如清华大学)依然保留具有“大口袋”特征的独立的教学和研究机构,绝大部分归入了新成立的人文或社会科学院系。在这些理工科院校中,置于“科学技术哲学”名下的教师,除了承担学校的“自然辩证法”公共课外,一般来说更侧重于技术哲学、科技与社会等方面的研究;也有一些原来装在“大口袋”中的人员和内容分离出去,如科技管理和政策归入管理学院。

与“大口袋”的收缩和破裂相应,从事自然辩证法教学和研究的人员也发生了分化。由于在我国高等院校的本科教学中,一直以来并没有设立自然辩证法或科学技术哲学专业(曾有极个别的例外),而从事这方面的教学和研究一般来说又需要自然科学或技术科学方面的知识,所以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前,报考科学技术哲学的研究生绝大多数具有理工科的本科背景。这一特点表明了从事该专业的群体具有一种内在的不稳定性:一旦出现社会环境的变化,有些人更容易转向与自己本科专业相关或其他的领域。就研究而言,这种分化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到90年代后期基本完成。当初属于自然辩证法的群体主要分成了以下三个子群:一是离开科学技术哲学岗位,转入管理科学软科学等部门,从事更为实际的工作;二是侧重于科技与社会、科学社会学和科学文化等方面的研究;三是依然从事一般科学哲学或自然科学哲学问题的探究。

上述分化的结果是,在科学技术哲学的名下,真正从事对科学或技术的哲学分析的研究者变成了一个相对较小的子群。这是因为:一方面,当代科学总体上处于平稳快速的发展时期,因而对科学本身的哲学反思也就不那么热闹;另一方面,从事基础性的科学哲学理论研究既需要较深的哲学造诣,也需要专业的科学知识,故研究的难度往往很大。这后一种原因不仅使得从事研究的人员减少,而且导致报考科学技术哲学研究生的人数受到很大的限制。

这些原因加上整个社会价值的务实取向,使得从现象上看,我国的科学技术哲学研究呈现出了较为明显的下滑态势。不过,如果考虑到此前自然辩证法的“大口袋”特征,以及将科学技术哲学作为哲学的二级学科进行规范和建设,这种下滑的态势在一定意义上说是一门学科走向学理化的体现。

三、新定位:“一枝多杈”

一旦将科学技术哲学作为哲学的二级学科来规范和建设,首先需要对它的研究对象和方法进行重新定位。应该说明的是,通常所说的科学技术哲学实际上是科学哲学和技术哲学两个子学科的统称,而主要指的是前者,所以,定位的关键是科学哲学。

几乎被人们公认的是,科学哲学就是对科学认知活动和它的结果(知识)进行逻辑的、历史的和方法论的研究,尤其注重对科学的基本概念、基本假设和预设的分析。鉴于科学活动是人类普遍的事业,相应的知识产品具有普适性和公共性,故与其他一些具有地域性或民族性的哲学分支不同,科学哲学研究的问题是普适的。这样,正如没有特别的中国物理学一样,实际上也没有特别的中国科学哲学。基于这样的认识,当我们需要对科学技术哲学进行学科定位时,就应当从世界性的视野出发来加以考量。

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发展,在国际学术界,关于科学(包括技术科学)哲学的研究对象已经基本上形成了一种共识,即“一枝多杈”。所谓“一枝”,就是指一般的科学哲学原理或理论。存在“一般科学哲学”的前提是认定科学作为整体具有自身的特征、结构、功能和发展规律,而科学哲学的一个基本任务是要对科学的一般性质、结构和功能以及发展模式进行逻辑、历史和方法论的研究,也就是说要揭示科学认知或知识的共性。一般科学哲学研究的主要问题包括科学与非科学或伪科学的划界、科学探究的基本结构、科学解释和预言的结构、类型和作用、科学假说的提出和检验、科学发展的基本模式,等等。所谓“多杈”,是指由各门具体科学的哲学问题所生成的学科哲学。科学是一个包括众多分支的大学科。尽管一些共性使得各门学科能统称为“科学”,而实际上不同学科在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理论结构和具体目标等方面存在着程度不同的差异,因而形成了以各门具体科学为对象的学科哲学体系,如物理学哲学和生物学哲学。可以看出,虽然一般科学哲学构成了科学哲学体系的主干,而就与科学的关联程度而言,学科哲学显然跟科学的具体内容有着更为密切的关系;另一方面,由于科学的分支众多,相应地学科哲学所研究的问题也就更多,事实上也就成了科学哲学的主要内容。

在西方科学哲学界,将科学哲学看作由一般科学哲学和学科哲学所组成的观点一直是主流。这种观点体现在一套自2007年开始出版的国际性科学哲学手册中。这套手册除了第一本为“一般科学哲学”以外,其余15本均是关于具体科学的“学科哲学”,包括数学哲学、逻辑哲学、物理学哲学、化学和药学哲学、生物学哲学、心理学和认知科学哲学、地球系统科学哲学、医学哲学、统计学哲学、信息哲学、复杂系统哲学、技术科学哲学、经济学哲学、语言学哲学以及人类学和社会学哲学。(3)可以看出,当代主流的科学哲学对科学的理解较之以往更为宽广,不仅包括传统的自然科学哲学,也涵盖了技术科学和社会科学。

当然,就科学哲学研究的实际和重点而言,不同时期人们对一般科学哲学问题和各个学科哲学的关注程度是不同的。在20世纪初中期,科学哲学家主要关注科学的共性并以物理学作为科学版图的代表;而到了20世纪后期,随着一般的科学哲学理论的建立和科学发展重心的迁移,科学哲学家所关注的科学领域和研究的问题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这种变化主要体现在如今的科学哲学家更加重视学科哲学的研究,而且把学术兴趣集中到相对而言还不太成熟的学科上,如心理学和认知科学哲学。大约10年前,我曾发表过一篇题为《探寻科学哲学研究的新方向》的短文。在文中,我认为科学哲学的重心应该转向研究人工智能、计算机科学和认知科学的哲学问题。(4)现在看来,除了这些热点之外,还应该包括像经济学哲学这样的社会科学学科哲学。

考虑到科学技术哲学研究的普适性,我们的学科建设就应当与国际接轨。因此,上述对科学(包括技术)哲学“一枝多杈”的定位也应该是我国今后科学技术哲学学科发展的方向。当然,鉴于科学哲学内部包含的学科哲学分支众多,而每个大学哲学系或其他机构从事科学技术哲学的人数非常有限,所以不可能在一个单位展开所有或大部分学科哲学方面的研究和教学。这样,对于每个具体的单位而言,一种明智的选择是在重视一般科学哲学的基础上,结合自身的学科背景等因素展开某一或某几方面的研究并形成特色,如侧重于物理学哲学或生物学哲学。从可行性上说,这应该是我国高等院校中科学技术哲学学科发展的路径。

最后,既然科学技术哲学之藤因科学技术而生,只要科学技术之树常青,科学技术哲学也定将常绿。

(作者单位: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

【注释】

(1)本文得到华东师范大学冯契基金的资助。

(2)王国政:《自然辩证法学科建设的两个“并重”》,《山东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2期。

(3)D.Gabbay,P.Thagard and J.Woods:“General Preface”,In T.Kuipers(eds.)General Philosophy of Science:focal issues,The Netherland:Elsevier B.V.,2007.

(4)郦全民:《探寻科学哲学研究的新方向》,《自然辩证法通讯》200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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