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宗下诏褒美谢自然

唐德宗下诏褒美谢自然

谢自然是唐代颇有声望的女冠，世称东极真人，为四川果州人。她的影响，不像鱼玄机、李冶那样得自冲破世俗观念的大胆追求以及不拘形迹的个人生活，而是源自道法上的造诣。据传，谢自然性格聪明，不同凡响，自幼茹素。7岁时即从母亲之命，随女尼越惠、日朗修道，诵读《道德经》、《黄庭经》。14岁起辟谷绝粒不食，崇瞻王母、麻姑、南岳魏夫人等诸女神仙。据说她游遍蜀中名山胜地，如青城山、峨眉山、三十六靖庐、二十四治。又离蜀远游京洛，直抵江淮，凡有名山洞府等灵迹之所，无不历览。据《墉城集仙录》载，唐德宗贞元三年（787年）三月，谢自然于果州开元观诣绝粒道士程太虚受《五千文紫灵宝箓》。贞元六年（790年）四月，果州刺史韩佾试其真伪后，令其女韩自明师事之。贞元七年（791年）十一月，谢自然迁徙居于州郭。贞元九年（793年），谢自然告请于新任果州刺史李坚，筑室于果州南充县金泉山修炼。期间神奇事颇多，据称山神传达上命将授以东极真人之位。贞元十年（794年）十一月十二日，谢自然修道功成，在四川金泉山白日飞升。相传在她升天之时，曾题书于堂之东壁，告诫同修诸人：

寄语主人及诸眷属，但当全身莫生悲苦，自可勤修功德并诸善心，修立福田，清斋念道，百劫之后，冀有善缘，早会清原之乡，即与相见。（《古今图书集成》第248卷“神仙部”。此段文字与《历世真仙体道通

鉴后集》卷5对谢自然留壁文字的记述稍有差异）

白日飞升，乃旷古奇事，震惊朝野，波及后世。与之同一时代的施肩吾为此特赋诗一首——《谢自然升仙》：

分明得道谢自然，古来漫说尸解仙。如花年少一女子，身骑白鹤游青天。

盛闻此事，当时另一位好道术的进士刘商也作诗一首——《谢自然却还旧居》：

仙侣招邀自有期，九天升降五云随。不知辞罢虚皇日，更向人间住几时。

李白生前好友范作之子范传正也为此作诗一首——《谢真人还旧山》：

麾盖从仙府，笙歌入旧山。水流丹灶阙，云起草堂关。白鹿行为卫，青鸾舞自闲。种松鳞未立，移石藓仍斑。望路烟霞外，回与岩岫间。岂惟辽海鹤，空叹令威还。

谢自然飞升雕塑

时任果州刺史的李坚得知谢自然飞升之事，专门上表请求皇帝下诏褒美。唐德宗在《敕果州女道士谢自然白日飞升书》中说：“手诏宣示中外。敕果州僧道耆老将士人等：卿等咸蕴正纯，并资忠义，禀温良之性，钦道德之风，志尚纯和，俗登清净。女道士超然高举，抗迹烟霞。斯实圣祖光昭，垂宣至教，表兹灵异，流庆邦家。钦仰之怀，无忘鉴寐。卿等义均乡党，喜慰当深，特为宣慰，想悉朕怀。卿等各平安好，州县官吏并存问之，遣书指不多及。贞元十年。”

唐德宗下诏褒美，地方官员将诏书刻石立碑，以传诸永远。据康熙《顺庆府志》载，在谢自然飞升的金泉山上，有三个有关飞升的唐代石碑。一是唐太和五年（831年）果州刺史韦肃撰写的《金泉山仙述居》；二是唐德宗《敕果州刺史手书》；三是唐德宗《敕果州女道士谢自然白日飞升书》。今三碑俱毁，后两通碑文尚存于地方志中。

李坚还在金泉道场立《金泉道场碑》，叙说谢自然得道升天的经过。他把谢自然题于壁上的文字照录下来，并称其书迹还保存于道观里。

谢自然飞升受到皇帝的诏书褒奖，诸多文士以此为题，咏诗作文，抒发感叹。如夏方庆诗《谢真人仙驾还旧山》：

何年成道去，绰约化童颜。天上辞仙侣，人间忆旧山。桑田今已变，萝蔓尚堪攀。云覆瑶坛净，苔生丹灶闲。逍遥看白石，寂寞闭玄关。应是悲尘累，思将羽驾还。

与李坚、施肩吾、范传正等对谢自然的崇信不同，韩愈通过创作《谢自然诗》表白反对道教的立场。兹征引韩愈的诗，反衬谢自然在唐代社会另一方面的影响。

谢自然诗

果州谢真人上升在金泉山，贞元十年十一月十二日白昼轻举，郡守李坚以闻，有诏褒谕。

果州南充县，寒女谢自然。童骏无所识，但闻有神仙。轻生学其术，乃在金泉山。繁华荣慕绝，父母慈爱捐。凝心感魑魅，恍惚难具言。一朝坐空室，云雾生其间。如聆笙竽韵，来自冥冥天。白日变幽晦，萧萧风景寒。檐楹明灭，五色光属联。观着徒倾骇，踯躅讵敢前。须臾自轻举，飘若风中烟。茫茫八纮大，影响无由缘。里胥上其事，郡守惊且叹。驱车领官吏，甿俗争相先。入门无所见，冠履同蜕蝉。皆云神仙事，灼灼信可传。余闻古夏后，象物知神奸。山林民可入，魍魉莫逢旃。逶迤不复振，后世恣欺谩。幽明纷杂乱，人鬼更相残。秦皇虽笃好，汉武洪其源。自从二主来，此祸竟连连。木石生怪变，狐狸骋妖患。莫能尽性命，安得更长延？人生处万类，知识最为贤。奈何不自信，反欲从物迁。往者不可悔，孤魂抱深冤。来者犹可诫，余言岂空文。人生有常理，男女各有伦。寒衣及饥食，在纺织耕耘。下以保子孙，上以奉君亲。苟异于此道，皆为弃其身。噫乎彼寒女，永托异物群。感伤遂成诗，昧者宜书绅。（《古今图书集成》第266卷“神仙部”）

尽管韩愈对谢自然由崇信道教引发的结果抱怀疑态度，但自从谢自然飞升后，果州南充各处陆续出现不少名胜古迹。南充西山，即古之栖乐山，“在治西五里，上有栖乐池，与嘉陵江相通。谢自然飞升日，仙乐响峰顶，因名”（嘉庆《南充县志》）。明万历十七年（1589年）进士黄辉《栖乐山》诗写道：

一上飞仙石，飘飘千古情。仙人不可见，秋月绕林生。高池淡无影，独酌依空明。却望来时路，微茫烟际城。

南充之玉屏山，即古之果山、金泉山，“在治西二里，唐贞元十年，仙女谢自然于此白日飞升，尚有石像”（嘉庆《南充县志》）。在金泉山左的朝阳洞，两洞相通，额刻“隐仙洞”三字。山上有寺曰金泉，为谢自然飞升处，有步虚台遗迹，正殿祀真武，侧殿祀谢仙石像。大方山在治西三十里，与小方山并峙，千峰万岭，周回缭绕，若洞天然。山崖壁上有“谢仙石室”，一称方山洞，凿石而成，高五尺，纵横八尺，为谢自然常居处（民国《南充县志》）。南充之白塔山，即古之鹤鸣山，“在治东五里，相传谢自然升仙之日，有鹤飞鸣于上”，故名（嘉庆《南充县志》）。兴圣院，在南充城南二里，创自唐德宗贞元年间，相传为谢自然炼丹之所，明朝进士杨文岳曾读书于此。广安的鹤栖山亦“以谢自然得名。碑目云：鹤盝山在冀都镇，有古碑，字漫灭，尚仿佛可认。其略云：唐贞元十年，岁在甲戌，果州女子谢自然白日升仙，刺史李坚以状闻，又为之传，于时先有双鹤盝宿此山，然后飞迎自然，驾之而去。自是俗呼为‘鹤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