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度过其童年时代的田园

第二章　毛泽东度过其童年时代的田园

毛泽东的父亲毛顺生在湘潭韶山冲拥有几块小面积的稻田。毛家住宅坐落在一个小山丘的脚下，是一所乡下的矮小房屋。他们自己耕耘，自己收割，过着自耕农的生活。

父亲和长子毛泽东生性都异常固执，以致常常争吵；这父子二人从不曾在任何问题上获致过协议。

起初毛顺生送他的长子进本村一间私垫就读，在那间学校中，学生只能学到少许汉字以及计算流水账之类的东西。毛顺生从不曾打算让他的儿子接受任何较高的教育，这是因为他在农田里需要帮手，而又雇不起长工之故。不过当毛泽东已经认识足够阅读简单故事的汉字之时，便弄到了一部他在相当程度上能够读得懂的小说，在他居住的那个小村庄中，只有极有限的几本书可以找得到的。而刚巧在那几本书中有两部最为大众所爱读的小说：《水浒传》和《三国演义》。头一部讲一百零八将聚义的故事；第二部则是叙述三国时代战争的故事。于是毛泽东便对这两部小说着了迷；他几乎把从农忙中所能抽出来的每一分钟，都用于在田边上来阅读这两部小说。

其时毛泽东已经长得身高体健；当他十四五岁的年纪时，便已经长得和他父亲一般高大。他能把两个异常沉重的粪桶挑送到田里去，而每日数次。父亲见有这样一个好帮手，心里自是高兴，然而毛泽东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些地方。他每天到田间去时总带着他的书。一遇机会到来，他就跑到那个隐避在古墓后面的树下，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来。当他逐字逐句阅读那些山大王的生活和劫掠之事，或三国战争的奸计和谋略时，常常手舞足蹈，有如发狂。

他的父亲完全被日常生活所占据，因发现田里工作没有做完而又常常半天看不到他儿子的面，于是开始注意毛泽东的行为了。最后有一天，毛泽东终于被他当场逮住；其时毛泽东坐在古墓后面，身旁放着两只空粪桶，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正起劲呢。毛顺生看到这种情形，几乎连肺都气炸了。

“原来你已经决定不做活了，是不是？”毛顺生怒气冲冲地问道。

“不是的，爸爸，我只是少歇一会。”毛泽东回答说。

“那么，整个早上你为什么连一点粪都没有挑呢？”

“不是，我做过了。从天亮起我已经挑了几担子粪了。”毛泽东指着身旁两只空粪桶向他父亲解说。

“挑了几趟？”

“从天亮起至少已有五六趟。”

“半天的时间就只五六趟吗？你以为那就足以赚回你的费用了吗？”

“那么，你认为在半天的时间之内能挑多少趟呢？”

“二十趟！至少十五趟。”

“但是从家里到田里可是够远的呀！”

“你认为我应该把房子建筑在稻田边上，而好减轻你的工作！从前我像你这样大年纪时，也只做这一点活吗？你对家里的事情似乎不再关心了。你也不想想我们怎样活下去！你安闲地坐在这里，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你就全然没有一点义务感吗？浪费时间看两本子破书会有屁用呀？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假定你要吃饭的话，你就必须做活！”

“成了，成了。你总是成天抱怨。”毛泽东回答道。

这一幕过去之后，他们一起回家吃中饭，大约在当天下午五点钟左右，儿子又不见了。这一次毛顺生很容易就找到了他的儿子。他迳直到古墓后面的树下，因为这个地方早上曾经惹他生过气，他记忆犹新。这回毛顺生到了那里一看，他的儿子正坐在那里，而又是两手捧书，身旁放着两只空粪桶子。早上中断的争吵又开始了：

“难道你的魂魄已经为那两本坏书所夺，而对你老子的话全不再放在心上了吗？”

“没有，爸爸。我很注意听你讲的话。你叫我做的我都做好了。”

“你很清楚我需要什么。我要你照顾农田，按时在田里做活，不要再看这些坏书。”

“我是要按时在田里做活的；但是我也同样要按时看我的书。当我在田里把活做完之后，我就得闲了，我现在不是很空闲吗？这样你就不能再抱怨和咒骂。假定我在田里做完了我的活的话，你就没有权不让我看书。”

“可是，孩子，你只挑了几桶子，就躲到这里来看书了。”

“在到这里来看书之前，我已经把你所告诉我的做完了。”毛泽东心平气和地回答。

“你挑了多少？”父亲质问道。

“吃过中午饭之后，我已经挑了十五担子粪。你如果不信的话，你自己可以到田里去数一数，然后你可以再到这里来。但请你现在让我安静一会，我要看书。”

他父亲一听，目瞪口呆，一时做声不得。十五担子粪半天做完，确是一件很沉重的工作，而假定他的儿子所说属实的话，他实在没有理由再加抱怨。他带着受挫和忧伤的目光看了看他那不平凡的儿子，便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田里走去。此时他的家人正在田里工作，他数了一遍之后，发现不多不少正是十五担。

从那天起，每天把父亲指定工作做完之后，毛泽东便在那个神秘的隐避处，安静地阅读他心爱的描写战士和强盗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