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结论与具体建议

(一)基本结论

养老保险制度的设计初衷是在为老年人提供养老金的基础上，形成收入再分配，提高穷人的终身总收入。通过上述计算，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我国企业养老保险制度的利益归宿偏离了制度设计的初衷。上代人(即“中人”和“老人”)的隐性养老保险缴费本应形成储备基金用于发放养老金，但由于历史原因却形成庞大国有资产，这就造成养老保险制度改革面临巨额资金缺口。为弥补资金缺口，我国提高了当前企业养老保险的缴费率，使缴费收入大量流向了上代人，形成了代际再分配，削弱了当代职工的总财富，同时造成当代职工养老保险收益率偏低，内部的收入再分配严重弱化。

(二)具体建议

1.通过变现国有资产来增加养老基金收入，降低企业的养老保险缴费率

一方面，我们应立即通过变现国有资产来增加养老基金收入。从历史来看，国有资产的形成，是国有企业老职工长期低工资进行超额积累的结果。将国有资产用于弥补社保资金缺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需要注意的是，这笔资产可能是国家可以用来处理对数以万亿计的国企老职工的养老保险债务的主要来源。如果不作预留而把它们悉数都拨给各级国有资产管理机构，由它们自主处理，我国将来可能就不再有足够的资源来处理养老保险债务问题，毫无疑问，这将给未来留下巨大的金融风险和妨碍社会安定的隐患。吴敬琏、林毅夫，《关于划拨国有资产归还国家对老职工社会保障基金欠账的建议》，《比较》(第六辑)，2003年。

另一方面，我们要减轻企业的养老保险缴费率。从表面上看，降低缴费率是降低企业的负担率，但从长期来看，企业负担的减轻将有助于提高工薪阶层的收入水平。世界发展的经验说明，工薪阶层是保障和促进社会和谐与发展的最重要的社会力量，工薪阶层收入的提高和生活的改善，是社会进步的体现，也是社会不断进步的保障，这对国家的长治久安也是有利的。

2.降低低收入者的缴费门槛

当前，我国低收入者的缴费门槛是社平工资的60%。我们看看美国的情况。在2009年，纳税人缴纳工薪税(即美国的社会保障税)的门槛为年收入4360元。而这一收入水平大致仅相当于全美年平均工资的10%、工薪税的封顶线的4%，远远低于中国的养老金缴费门槛。这一点来讲，我国社保政策对低收入者相当苛刻，政策倾斜力度非常有限。我们建议按照劳动者本人的实际收入进行缴费，即最低门槛定在社会最低工资水平。以上海2010年的数据为例，月社平工资为3566元，最低工资为1120元，社保最低缴费基数为2140元。如果能将社保最低缴费基数由2140元降至1120元，将大大缓解低收入者的负担。当然，考虑到最低工资作为缴费基数，将不可避免带来将来极低的养老金收入。为此，政府应比照新农保制度，对低收入者的缴费进行财政补贴。

3.切实强化养老保险的贫富再分配功能

前文得出结论，我国养老保险的贫富再分配功能较弱，为此，我们可以通过以下几个途径进一步强化：

第一，养老金收入畸高者应该缴纳个人所得税。我国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在缴费、增值和领取环节均为免税，相当于企业给职工发放了一大笔钱却根本没缴纳过个人所得税。我们认为可以在领取环节课征个人所得税，既体现延期课税的优惠原则，又能合理控制养老金的收入悬殊现象。

第二，设立最低养老金制度。举个例子，在上述模型中，我们假设男女职工的工资水平相同来比较养老保险收益率。实际上，女性的受教育年限、就业机会、职业晋升机会等方面仍然远低于男性，因此，导致女性的平均工资低于男性。相关研究表明，我国城镇地区女性平均工资与男性平均工资的比值分别为：1988年84.4%、1995年82.5%如果一位女性缴费年限短、缴费基数低、退休早，那么她的养老金将会非常低(虽然她的养老保险收益率可能很高)，根本无法维持基本生活。因此，我们认为应该设立最低养老金制度，使每个养老金领取者至少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开支。

第三，适当降低最低缴费年限。当前我国的养老保险最低缴费年限为15年，如果能够逐步减少至10年，将有利于许多低收入者，也能大大改善收入再分配现状。

第四，强化社保缴费征管。税务部门、社保部门需要加大对职工缴费基数的核实、监管与处罚力度，让那些缴费基数造假的雇主和雇员得不偿失，实现缴费的横向公平和纵向公平原则。只有这样，养老保险制度的收入再分配功能才能得到强化。

4.警惕养老保险收益率持续下降的现象

现收现付型的养老保险制度的最大的缺点是难以应对老龄化危机。随着老龄化程度的加剧，在职人员比重下降，原有的缴费水平难以支撑原有的给付水平，因此，必须不断提高费率，这将造成养老保险收益率逐年下降。养老保险收益率逐年下降，将导致养老保险由“多缴纳、多享受的受益税”变成了“没有任何回报的个人所得税”，造成个人逃费现象盛行，还可能影响劳动积极性。因此，随着老龄化程度的提高，我国有必要提前准备一些资产或收入来额外维持养老保险基金的收支平衡，而不是被动地提高社保费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