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使用价值的特点

抽象使用价值即效用概念，具有以下几方面的特点：

一是它的个人性。尽管劳动是由个人付出的，做同样的工作，对不同的人来说，体力、脑力损耗是不同的，但作为一种生产活动，多少还是能够根据它所作的功、耗的热等客观指标进行社会比较的，但是，一种使用价值能为人带来的满足即效用，却完全是因人而异的。一个精神病患者打出一个铁钉，他就是付出了与他人造一铁钉一样的劳动；但这一铁钉能为精神病人带来的幻觉的满足，却与它能为正常人带来的满足毫不相同。对一个学者来说，一架子书与一套公寓等值，而对一文盲来说，也许只与一只鸡等值。这种个人性为经济学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基数效用论演变为序数效用或偏好理论，以及效用加总问题和长期争论未决的社会福利函数问题等等，都表现出经济学处理这种效用个人性的难度。但这并不能否定抽象使用价值本身的一定的理论意义，它仍能为解决许多理论问题作出贡献。也正因如此，人们尽管对它的实践有用性不断地怀疑，但又从不舍弃。

从交换价值的角度看，抽象劳动决定着物品间的社会通约性，抽象使用价值代表着物品间的个人通约性。不过，由于个人与社会的辩证统一关系，在某些理论问题上，我们也可以简单地以加总的方式，或平均数的方式，考察某一商品的社会效用。

二是它的抽象性。由于“满足”这个概念是极为虚玄的，又包含着主观性，因此它至今还是不可能直接度量的（不知人类以后能否做到对其直接度量），仍然仅仅是一个理论的、抽象的量标，最多只能间接地度量。马歇尔所谓的“用事后的经验材料反过来测度”的提法，以及萨缪尔森、希克斯等提出的“显示偏好”（revealed preference）理论，都体现着这种间接度量的做法。但是，这种抽象性其实并不独特。作为价值的抽象劳动从量上看本身也是相当抽象的，只能通过交换过程的反复比较间接地度量；人类一旦能够直接度量计算劳动，价值形态也就不复存在了。长期发生疑问的复杂劳动换算为简单劳动的问题，事实上正是由价值量的抽象性引起的。另一方面，度量尺度的抽象性，丝毫不减损其理论价值和对实践的指导意义。人们在许多领域都是先在理论上确定了抽象的度量尺度，然后（可能很久以后）才能找到具体的度量办法；但人们不能因还未找到具体的度量办法，就否定抽象尺度所能带来的许多重要的理论结论。

三是主观性。笔者希望读者不要从“主观”两字中读出过多的贬义来。物品本身是客观存在，具有客观属性，是消费对象，但它是否具有使用价值，有多大的使用价值，则取决于人对它的评价。因此“主观性”概念在这里只是表明，使用价值本身是人与物的关系。否定使用价值本身的主观性，认为经济学根本不研究这种关系，其实才是不承认现实的主观主义。《资本论》一书开篇第二段文字就承认了使用价值的主观性，指出需要的性质，既可以由胃产生也可以由幻想产生。经济学家们用“主观学派”一词时所含的“贬义”，并不是批判使用价值的主观性，而是批判一种学说只研究人与物的关系并用它来代替人与人的关系。

抽象使用价值即效用概念的确立，对于经济学的意义，不仅在于为从人与物的关系方面考察经济活动、全面地研究价格运动提供了理论基础（之一），而且还在于为经济学全面地对经济行为进行数量分析奠定了基础，使其得以将经济活动中各种选择行为，用求最大值或最优规化的方法来进行处理，得以对消费行为和生产行为以同一方法加以研究，并使二者在数量关系上有机地结合起来。O.兰格在他1959年写成的《政治经济学》第1卷中最先指出了“边际革命”使得经济学得以按同样的“资本主义精神”，即建立在理性选择基础上、追求利益最大化原则的基础上来分析家庭经济活动即消费活动，从而使得经济学对理性选择行为的研究获得极大发展的意义。^[7]米克也曾进一步肯定了兰格的分析，并指出了效用分析对经济学中计划、控制理论的发展所作的重要意义（Meek，1973）。抽象使用价值即效用概念在经济学中的确立，与边际分析方法在经济学中的运用同时发生（即在边际效用理论中同时出现），不是偶然的。边际分析本身是为求最大值问题服务的。然而，若不能对不同的标量（各种使用价值）找到一种统一的度量标准，最大化问题的研究便无法展开，因为最大化问题的目标函数可以是多元的，但必须是统一的、单值的。最大化数理分析可以得到许多确定的、具有极值意义的结论。这也就是为什么经济学的数理分析在效用概念确立后得到长足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