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从中心开花的战略

(1985年2月)

为了充分发挥武汉中心城市的作用，应该在现有的四个经济特区、一个海南岛、十四个开放城市的基础上，再加一个武汉市，作为第十五个开放城市，来个“中心开花”。这是基于以下考虑:立足于振兴武汉，立足于搞活长江中游和汉水流域，立足于加快内地建设，立足于为全国谋取最大经济效益。武汉列为内地第一个对外开放城市，将是关系到赢得十年时间，克服内地经济、技术和管理落后的状况，实现党的十二大确定的奋斗目标的重大决策。

其根据是:

一、上海第一，武汉第二，这是历史，也是将来，武汉开放，才能形成这种格局

上海与武汉唇齿相依，仅仅上海开放，武汉不开放，只能把长江下游搞活，长江中上游仍将是“静静的顿河”。上海自鸦片战争至新中国成立前的一百多年历史过程中，形成一个典型的畸形集中的加工工业地区，附近无煤又无铁。除工业原料依靠进口外，大量物资依靠武汉，吸收广大经济腹地的农业原料、矿产资源，进行初步加工，转销世界市场;通过武汉向内地销售产品;经武汉扩散资金，向西转移工业布局;通过武汉控制内地金融，这样上海才成为亚洲太平洋地区的主要国际经济贸易中心。新中国成立后，上海在国际市场上的地位衰落，香港取而代之。香港在20世纪50年代末期，以出口为目标的外销工业发展很快，本地产品出口一举超过转口值。70年代，香港与160多个国家和地区有出口或转口贸易往来关系，逐步形成为亚洲太平洋地区的主要国际金融中心。历史的经验和现实情况说明，上海要再度成为国际经济贸易中心，必须西联武汉和重庆，特别要以武汉这个内地最大的经济贸易中心作后盾，否则上海也上不去。上海、武汉要上去，必须协同作战。南方四个经济特区上去，可以富南方一片，而上海和武汉上去，将带动半个中国富起来。

二、搞活长江中游和汉水流域，关键在武汉

如果武汉列为对外开放城市，形成内地最大的国际贸易中心，并以武汉为依托，组建长江中游、汉江“工业走廊”，联通洞庭湖、鄱阳湖“工业圈”，以武汉的对外开放，带动长江中游和汉江航道的开发，这样长江、汉水都将沸腾起来。

内河运输有很多优点，比铁路运载能力大，能源消耗低。发展内河航运事业，占地少，投资少，经济效益高。现在长江和汉水的水运优势没有充分发挥。欧洲的莱茵河，全长1320公里，中下游工业城市密集，货运量居世界首位，年近三亿吨，比长江大几倍，而莱茵河只相当于汉水。汉水和长江中游基本上在湖北境内，将武汉开辟为对外开放城市，在武汉组建内地最大的国际贸易中心，将有力地促进长江中游和汉水的开发利用，这对搞活湖北经济有很大意义，并给四川、湘北、陕南和江西、安徽的一部分地区带来很大好处。同时，长江中、上游的进出口货物不经上海中转，可减轻上海港的货运装卸压力和减轻上海与内地的铁路货运压力。

三、武汉对外开放，实行“中心开花”，是关系到内地经济建设推迟十年还是提前十年的问题

武汉在20世纪以来，一度居全国对外贸易的第二位，仅次于上海。近年来，大大落后于上海、天津、广州，这与它所处的出口地理条件不相适应，与湖北省工农业生产在全国所处的地位不相适应。从四个经济特区、一个海南岛、十四个开放城市的经济情况看，其发展速度很快。武汉如果不列为对外开放城市，不仅会甩在上海、天津、广州的后面，而且会甩在深圳、大连、青岛的后面。根据世界各国经济发展的经验，先进技术从沿海转移到内地，以十年为一个周期，再从内地转移到边远地区，又要增加十年。国际技术转让惯例，从技术转让磋商，到制定有关条款达成协议所需的时间，最短期限是六个月，有的花两三年。国际技术投产一般是五年一个许可证合同周期。最先进技术是否准许“分售许可证”转让给第三方使用，还要得到工业产权所有者的许可。技术转让的周期这么长，如果从沿海向内地逐步推移，我国的现代化就要推迟很多年。我们应该走自己的新路子，即采取“因地制宜，多头开发，中间开花”的战略，将武汉列为对外开放城市，以加快内地的经济建设。

沿海开放，武汉也应开放。武汉开放的条件有些方面(市场，原料、劳力)比沿海更好。武汉地处我国内地的中部，水陆空交通方便，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经济基础、科技力量比较发达，在全国“东靠西移，南北对流”的当中，处于“承东启西，贯通南北”的地位。沿海开放城市是“扇面辐射”，发射功能小;而武汉是“中心辐射”，国外先进技术通过武汉可以更迅速转移到华中和西南、西北地区。

把武汉列为对外开放城市，直接可算的经济效益有很多:第一，有利于吸引外资。挂上了“对外开放城市”的牌子，利用“汉口”的老商誉，将引起国外客商的震动:“中国内地开放了”、“中国是真心实意地实行对外开放政策”。可以打破国外客商的顾虑，改变他们投石问路、徘徊观望的态度，这将反作用于沿海开放城市，加快在那里投资的速度。第二，有利于争取外汇。增加一个对外开放城市，国家就增加一个吸收外汇的渠道。第三，有利于抢时间学到和扩散先进技术和企业管理知识。在“两湖平原”这一大片“湖广熟、天下足”的地方，从武汉得到这种扩散，将是如虎添翼，中小城市工业以及农村的种植业、养殖业、畜牧业、家庭副业、乡镇工业都会很快腾飞。第四，有利于扩大就业机会，增加群众收入，改善人民生活。据国外出口加工区的经验，在出口加工区的每三项工作中，至少有一项是在加工区之外进行的。因此，除了开放城市内大量吸收劳动力外，在开放城市外还可以大量吸收就业人员。

武汉列为对外开放城市，不必指望中央拿很多钱，主要希望中央给政策，因为武汉有三大资本:一是“汉口”的商誉。汉口这个商埠世界皆知，凭汉口这块牌子就可以吸引外资。二是天兴洲“新滩地”的地皮，可以经营房地产，并为外资提供建设地点。长江河道武汉段经过整治后，扩大的面积有30多平方公里，相当于新中国成立初期城区建成面积的总和。别的大城市都没有这样优越的条件。三是阳逻港，地处农村，可以划出30平方公里建设开发区。阳逻水深港阔，万吨轮船可以停泊。阳逻的地皮就是资本。中央只要给两大政策:一是给前来投资和提供先进技术的外商以优惠待遇，税收低一些，内销市场让一些，使其有利可图;二是扩大武汉市的自主权，让武汉市有充分的活力去开展对外经济活动。此外，将机场、港口、车站、大桥、邮电建设列入国家计划，为基础设施的兴建创造必要的条件，武汉对外开放城市就可以办起来。

从可行性看，国际上在内陆兴办特区的，从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到第三世界，皆有先例。美国是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先后设置了七十三个自由贸易区，分布于全国三十个州。“国际航空站”就设在美国内陆城市芝加哥，芝加哥在美国是仅次于纽约的第二大城市，在中北部密执安湖最南端附近、芝加哥河河口。南斯拉夫的贝尔格莱德自由贸易区，就在首都贝尔格莱德，它位于南斯拉夫中部偏东的内地、萨瓦河与多瑙河的汇合点。巴西的马瑙斯出口加工区，位于内格罗河同亚马逊河交汇处，沿亚马逊河水程距海约1600公里。巴拉圭是南美的一个内陆国家，设有斯特罗斯纳港国际自由贸易区，位于上巴那河的西岸，与大西洋岸的巴拉那瓜港相距千里。爱尔兰的香农国际机场自由贸易区，位于香农河河口北岸。14家航空公司的航班，在几小时之内，可以把货物空运到欧洲、北美的主要城市。

邓小平同志在中外经济合作问题讨论会上指出:“我们将长期坚持对外开放的国策，最少五十年至七十年不会变。”“即使是变，也只能是变得更加开放。”中共中央书记处和国务院批准的武汉市经济体制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中说:“逐步形成以武汉为中心的开放型的经济区和经济网络。”武汉对国内已经敞开，现在继续发展就是对外开放，建立内地的国际贸易中心，把国内市场与国际市场结合起来。

武汉开辟为对外开放城市的模式:以优势工业为基础，狠抓“两通”和第三产业，带动工农业起飞，以内地广大农村经济为后盾，形成内地最大的国际经济、贸易、技术贸易、旅游中心，以出口为主，兼顾内销，向内扩散技术、资金、人才的多功能的对外开放城市。它的内部结构将是:两个经济技术开发区(简称开发区)，一个国际航空中心站(简称国际机场)，一个东湖技术密集小区(简称技术贸易基地区)，其余为武汉市区(简称老市区)。

因此建议:

一、划定两个有明确地域的区域，兴办新的经济技术开发区

一个是“阳逻港”，作为近期开发区，一个是天兴洲“新滩地”，作为后期开发区。将来两个开发区联成一片，成为以外贸和转运为主的外港区。在这两个开发区大力引进我国急需的先进技术，集中举办中外合资、合作、外商独资企业和中外合作的科研机构，发展合作生产、合作研究设计，开发新技术，研制高档商品，增加出口收汇，向内地提供新型材料和关键零部件，传播新工艺、新技术和科学的管理经验;设置第三产业中心，主要包括金融、贸易、交通、邮电、信息、咨询、资信评审、技术贸易、旅游、广告等大型企业。

二、建立国际航空中心站

地点:丰荷，位于黄陂滠口附近，紧靠铁路，离武汉市区14公里。以开展航空贸易和旅游业务为主，建立直通香港、东南亚、日本等“空中走廊”。打通武汉至厦门、青岛的航班，发展武汉至上海、广州、深圳、重庆、昆明、西安、大连以及新疆、内蒙古的航班，客运和鲜活商品运输主要靠航空。逐步将长江中游和汉水流域发展成为长江旅游片。上至长江上游，下至庐山，联合起来，开发旅游资源。还要修建两条高速公路与国际航空中心站配套，一条是武汉——北京，一条是武汉——广州——深圳——香港(一条高速公路的货运量，相当于五条铁路的货运量)，用以发展武汉、湖北、华中各地与北京、广州、深圳、香港之间的商品交流。

三、建立武汉市东湖技术密集小区

以我方为主，注意技术保密，吸收外资合营、合作经营、生产，形成技术贸易基地区。技术贸易市场设在开发区，以便集中谈判技术贸易。技术贸易生产、经营基地设在东湖。东湖条件优越，全国少有。在东湖南岸——南湖周围四十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风景优美，交通便利，知识、技术密集的程度，在国内仅次于北京中关村。这里聚集了19所高等院校、54个科研设计单位，还有机械、仪表、电子、化工、医药、轻工等产业的75个企业，集中组成关山、中北路、石牌岭三个工业区，研究、设计、生产制造可以配套，是理想的技术贸易基地区。

四、在武汉老市区，选择优势行业，采取“择优发展”的方针

武汉已经形成冶金、机械、纺织为主，轻工、化工、电子、建材综合发展的工业基地，要通过现有企业的革新、改造、组合，引进外资，引进一些新工艺、新技术和关键设备，形成新的生产能力。工业要继续发展，但不能采取“平推”的方针，应以现有工业企业优势、资源优势、技术优势为基础，以未来市场需求优势为目标，确定“优势行业”:第一，以武钢为基础，发展钢铁行业;第二，以武钢、武汽和武汉机械行业为基础，发展轻型、微型汽车工业和造船工业;第三，以纺织业为基础，发展纺织和服装系统配套工业，第四，以内地农业原料为基础，发展食品工业;第五，以综合工业和综合技术为基础，发展食品包装工业。

为了解决武汉地方财政困难，从财政上为开放城市的开辟创造条件，当前重点突破两个“用钱少、见效快、利润大”的行业:一个食品包装工业，一个服装行业。

全国食品工业蓬勃发展，而新型食品包装奇缺，以致许多食品的保存期短，不能远销，更不能出国。因此食品包装工业是缺门中的缺门，其产品预期销量大，销售趋势好，价格看好。它是国际市场上没有价格、国内属于新产品定价、利润大的商品。发展食品包装工业，需要新型材料、新工艺、包装印刷、造纸、装潢设计、包装机械六大行业组合。而这些行业在武汉地区齐全，现有基础好，人才多，引进一些新工艺、新技术、关键设备，很快可以上去，赚大钱。

大力发展服装工业，把纺织品这个“积压滞销”包袱，经过加工为成衣，变为畅销赚钱的商品。可引进西装“裁剪缝”全套工艺技术，引进服装生产线，引进和培训高级缝纫技师，组建服装市场。西装和中式时装也是生产有条件，预期销量大、销售趋势好、价格看好的商品。

(与肖国金合写，载《学习与实践》198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