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市场条件下的税收转嫁与归宿

第二节　竞争市场条件下的税收转嫁与归宿

分析税收的转嫁与归宿可以采用局部均衡分析和一般均衡分析。局部均衡分析是假定某种商品或生产要素的价格由其自身的供求状况决定而取得均衡，而不受其他商品或其他生产要素的价格供求状况的影响。即假定其他市场一切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研究税收对于某一特定市场供需变化的影响。局部均衡分析虽然简单，但有一定的误导性，因为它忽略了许多有意思的问题而受到人们指责。例如，当某个被征税的产品或部门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占较大比重时，仅仅考察被征税产品的市场就不足以说明税负的变动情况，而必须用一般均衡分析来说明该税收对各个相关市场的交错影响，同时运用一般均衡分析还可以说明税负如何在被征税产品的生产要素的提供者之间进行分割。例如，政府对建筑业征税，致使投资于建筑业的资本收益率下降，为此部分资本和劳动力转向其他行业——假设转入制造业。如果制造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则转入的资本会使制造业资本供过于求，资本收益率下降，最终使制造业的资本所有者也承担了部分税负；如果制造业是资本密集型产业，转入的劳动力则会使制造业劳动力供过于求，致使制造业工人工资下降或部分工人失业。这一例子说明政府对政府业征税最终却使制造业的资本家或工人也承担了部分税负。我们将在各种竞争性和非竞争性市场上进行税收的局部均衡分析，然后指出这种分析的缺陷所在。

一、从价税与从量税

就竞争性行业而言，不仅对谁课税无关紧要，而且无论是按价格的一定百分比课税还是按每个单位产量的固定数量课税都没有什么区别。前者称为从价税（advaloren tax），后者称为从量税（specific tax）。但是对垄断行业而言，从价税和从量税有许多不同的效应。从量税可使税后供求曲线平行移动这一特点使得它便于用来进行税收归宿的初步分析，而在现实中从价税是更为普遍的。

（一）从价税情况下商品课税的归宿

在从价税的情况下，商品的价格成为税额大小的一个决定因素，价格越高，缴纳的税款越多。如图11－2所示，在政府征税后需求曲线由D变成D′。P_d和Ps间的差额就是缴纳的税t。政府所得到的税收收入为PdPsE′F。这部分税收由生产者和购买者共同负担，负担的比例会因D′线斜率的变化而有所变化。

图11－2　从价税情况下商品课税的归宿

（二）从量税情况下商品课税的归宿

假定从量征课商品税，或称单位税，即一种以课税对象的数量、重量、容积、面积等自然属性作为计税标准的税收，由于这种税收可以使有关的供求曲线平等移动，所以最便于利用几何图形进行分析。

设对某商品如X的供求曲线如图11－3所示，设税前均衡点为E₀，均衡价格为P₀；开征单位税u，这将使供给曲线S平等移动到S₁，税后均衡点为E₁，消费者支付的价格从P₀上升到P_d，生产者得到的净价格则从P₀下降到P_s，两者之间出现了一个税收楔子u，即：

图11－3　从量税情况下商品课税的归宿

显而易见，生产者并没有将税收负担完全转嫁给消费者，而是双方刚好分担了税额。消费者负担的大小等于他所承担的单位税（P_d－P₀）乘以税后的消费量OB，在图中反映为矩形P₀P_dE₁F的面积；生产者负担的税额等于它所承担的单位税（P₀－P_s）乘以税后它的销售量OB，在图中反映为矩形P_sP_oFC的面积；两者相加，刚好等于应纳税额，即单位税u乘以交易量OB的大小，在图中反映为矩形P_sP_dE₁C的面积。双方分担税额的情况可总结如下表。

表11－1　从量税的税收归宿：初步分析

实际上，两种税常常有所区别，因为税务机关无法对商品品质的差异做出适当的调整。当税务机关征收从量税时，不管这种产品的品质如何，税收都相同。因此，低品质商品价格的百分比要高于高品质商品。结果造成从量税歧视低品质商品。虽然原则上政府可以调整从量税税率，以抵消这种偏差，但事实上政府很少这样做。另一方面，监控所售商品的数量常常比监控价格更容易，特别是当企业销售不止一种商品时。如果这些商品按不同的从价税率课税，就会诱发将高税商品开出低价发票的交易出现，而税务人员可能无法发现这一点。此种征管问题已经成为这种课税的主要决定因素。

二、弹性的作用

（一）商品供给弹性的作用

供给弹性是指商品或生产要素的供给量对于市场价格升降所作出的反映程度。供给弹性的强弱，可以分为四种情形，即供给完全无弹性、供给弹性较小、供给弹性较大，供给完全有弹性（弹性值趋于无穷大）。

现分别用四个图反映当政府征税时供给弹性变化的四种情形。其中P代表价格，S代表供给，D代表需求。供给弹性由弱到强，在图形上表现为S曲线的斜率变化。斜率越大，容易向前转嫁；斜率越小，容易向后转嫁。

见图11－4。图（a）表示供给完全无弹性，供给曲线与横轴垂直。D与S相交于E，形成均衡价格P0和均衡数量Q0，无论需求曲线向下变化多少，其均衡数量一直为Q₀。因为政府征税之后，价格发生变化，但生产量不变。这说明在供给根本没有弹性的时候，税收会全部向后转移向不能转嫁，而由生产要素的提供者或生产者承担。

图11－4　不同供给弹性下的税收转嫁

图（b）表示供给完全有弹性。供给曲线S是一条与横轴平行的线，表示供给完全弹性。税前税后的价格差额等于E与E′垂直的距离，即等于政府征税的数额T。这说明，在供给完全弹性的情况下，税收会全部通过涨价形式向前转嫁给购买者。

图（d）表示供给弹性较大。政府征税后，因价格不能相应提高而造成相对价格下降，征税前后的价格差额为。这说明，在供给弹性较大的情况下，生产量减少的幅度大于价格相对下降的幅度，所以税收易于向前转嫁。

（二）商品需求弹性的作用

所谓需求弹性，是指商品或生产要素的需求量对于市场价格升降所作出的反应程度。

需求弹性的强弱，也可分为4种情形。即需求完全无弹性、需求弹性较小、需求弹性较大、需求完全有弹性。

现分别用图11－5 4个图来反映当政府征税时需求弹性变化的四种情形。仍以P代表价格，S代表供给，D代表需求。需求弹性不同，对政府征税的反应也不一。总体来说，斜率越大，表示需求越缺乏弹性，越容易向前转嫁；斜率越小，表示需求越富有弹性，越容易向后转嫁。

图（a）表示需求完全无弹性。需求曲线D与上马轴垂直，政府征税后，商品或生产要素提高的数额与所征税额T一样。税前税后价格发生变化，但购买量不受影响。由此说明，在需求根本没弹性的情况下，税收完全可以向前转嫁，即转嫁给购买者。

图（b）表示需求完全有弹性。需求曲线D是一条与横轴平行的线。政府征税后，供给曲线向上移动，与D在E′相交，均衡价格仍为P₀，但均衡数量却减少至Q^′。这表明，纳税人不能通过提高价格的方式向前转嫁，而只能向后转嫁。

图（d）表示需求弹性较大。需求曲线较为平坦，斜率小。当政府征税时，价格上升到P^′。税前税后的价格差为P₀P^′，销售量差为Q₀Q^′，但。由此说明，销售量减少幅度大于价格提高的幅度，税收向前转嫁困难，只能更多地向后转嫁。

图11－5　不同需求弹性下的税收转嫁

供求弹性的力量对比最终决定了税收转嫁的情况。如果供给弹性大于需求弹性，则向前转嫁的成分多一些，反之，向后转嫁的成分多一些。其实，供求双方的税收负担率与供求曲线的斜率之间有密切的关系。如图所示，纵、横轴分别表示价格和产量，征税前，需求曲线与供给曲线在E^′点相交。若对供给者征税，供给曲线会向左上方移动；若对需求者征税，需求曲线会向左下方移动。

图11－5中：需求者的税收负担是P_d－P^′；

供给者的税收负担是P^′－P_d；

需求者税收负担与供给者税收负担之比为；

分子、分母均除以征税前后产量的变化数额（Q^′－Q_e），则有：

这正是需求曲线斜率与供给曲线斜率之比。由此可见，需求方的税收负担与供给方的税收负担之比恰好等于需求曲线斜率与供给曲线斜率之比。

三、无关性定律

以上对从量税的讨论，只分析了对生产者征税的情况，只考察了税收引起的供给曲线变动。若对消费者征税，也征单位税u，有关税收归宿的结论是否会和刚才有所不同呢？答案是明确的，不会。

先重新看一下供给曲线的移动是怎么回事，显然不是生产技术上的问题导致成本的上移，而是因为从量税下就每单位产品加上了税额所致，所以可把供给曲线的上移看作是因税收而使消费者面对的供给曲线与税前不同了。至于生产者，它还是要按照税前的供给曲线得到净价格，上升了的供给曲线对生产者而言只是起到确定税后均衡交易量的作用，并且由于消费者要支付更高的价格而导致其需求量的下降，使厂商不得不在更低的均衡产量下面对比税前均衡价格要低的净价格。

与此类似，如果税收不是对生产者征课，而是对消费者征课，直接的表现虽然是需求曲线将向左下方平行移动，如图11－6从D到D1的移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个人的需求真的有了什么变化，实际上相当于生产者面对的需求曲线下降了。也就是说，消费者还是按照他原来的需求曲线支付价格，但生产者得不到消费者支付价格的全部，之间的差额就是税收楔子。

图11－6　税收归宿的无关性定律

因此，完全竞争条件下征课从量税，在消费者支付的价格，生产者得到的净价格以及单位税额三者之间存在上式所表述的稳定关系。当对生产者征税时，可以写作式11－3，表明供给曲线上升u个单位；当对消费者征税时，可以写作式11－4，表明需求曲线下降u个单位，但无论是对生产者征税还是对消费者征税，对于税后消费者支付的价格与生产得到的净价格都没有影响。这一结果也可以称之为对消费者或生产者征单位税的无关性定律。

四、影响税收归宿的其他因素

税收归宿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可以不全面地将这些因素列入表。要说明的是，表中的结论是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条件下近似地给出的，旨在初步介绍影响税收转嫁的复杂因素，对其中有些因素作用于税收转嫁有深入的分析这里将不涉及。

表11－2　影响税收转嫁的诸因素分析

①说明：（1）以下所说的转嫁程度应从法定纳税人可以让别人承担其税负的可能性的大小这一角度来理解；（2）每一影响因素下的结论得出都需假定其他条件不变。

首先，税基的选择会影响转嫁的程度，所得税被认为具有可直接针对个人特征进行调节的特点，与针对交易征收的商品税相比，所得税更不易转嫁。^[1]

其次，税基的宽窄对税收转嫁程度会产生影响，比如只对一个品牌的汽车征税，人们可以选购其他牌子的替代品，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被课税汽车的生产者难以转嫁税负。

第三，税收管辖权的范围对税收转嫁程度也会产生影响，如果只有某一省市开征一种地方税，则法定纳税人转嫁税负就会面临困难，因为人们可以通过移居他乡而避免成为经济纳税人。

第四，时间越长转嫁税负就越难，因为有关方面来得及从容做出调整，而如果时间很短，比如上例中的还来不及搬家，则法定纳税人转嫁税负就较容易。

第五，生产成本的变动趋势也会对税收转嫁产生重要的影响，一般说来，成本递减情况下更容易转嫁，成本递增情况下转嫁程度较小。

作为一个完整的税负转嫁与归宿理论，以上的局部均衡分析是不够的，它忽略了有可能在其他市场发生的一系列相对价格的变化，而这种变化会影响相对效用水平。局部均衡分析的另一个问题是，它所能分析的税收类型具有很强的局限性。它只能分析对特定市场的课税，特别是它不能分析部分要素税，或一般所得税和一般商品税。部分要素税，或对限定范围内使用的生产要素课税（如公司所得税，只是对公司部门的资本收入课税），即使这种要素对经济的影响面较广，它的价格发生变化也只能影响这种要素的部分市场。因为只有要素的部分需求和部分供给被课税，用需求曲线和供给曲线来分析显然是不行的。最后的问题是局部均衡分析忽略了政府对税收收入使用的影响。用差别税负分析来比较两种税收的时候，这个问题就非常突出。而一般均衡分析则明确考虑了这些问题。当然，这并不是说局部均衡分析就没有价值，它分析了税收基本的、初始的影响。在某些场合，这种分析是相当重要的。^[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