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建立

五、产业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建立

对产业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内涵，文献中大多是存而不论，因此没有一个明确的解释。结合上文中对产业集群和企业竞争优势的理解，对产业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内涵界定为：所谓产业集群持续竞争优势，是指产业集群以其内部的企业、资源、社会资本、基础设施和技术条件等各种要素为基础，以各要素间的动态网络关系及其分工合作为运行方式，具有对环境的利用能力和风险规避能力，进行技术和组织方式的持续创新，形成具有强大影响力的国际知名集群品牌，不断强化或更新相对于其他集群的有利发展条件，从而在全球市场竞争中能为产业集群的整体发展带来长时期的市场领先地位。

1.产业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特征

（1）内生性

集群持续竞争优势从根本上说是集群自身具备的有利的发展条件。集群的形成可以是由当地的企业逐渐发展形成的，也可以是外部企业、资本进入形成的.但是，产业集群要形成持续竞争优势必须与当地的资源、文化、社会资本相融合，具有明显的当地根植性。在集群发展过程中，其竞争优势的获取和强化取决于集群中资源是否有效整合和利用。它不单纯依靠外部条件，而是能通过自身的核心竞争力不断赚得与竞争对手的优势。由于知识和技术是集群重要的异质性资源和能力的来源，因此集群内部知识的流动与共享决定着集群的竞争力。集群内的学习不只是单个个体的学习，更多的是一种社会互动过程。集群中大量存在的企业、机构和个人，通过彼此之间的互动和学习，可以不断强化知识流动并促进彼此间建立信任，这种信任也构成了集群区别于一般经济区域的重要特征——社会资本。只有形成当地根植性，才能逐步巩固和发展集群内企业的分工合作关系，积累社会资本，才能在遇到市场风险时不轻易迁移。集群本身必须有强大的技术研发能力，能够自主地、具有前瞻性地开发新技术、新产品，使集群能够在本产业保持市场领先地位。随着时间的发展、市场条件的变化，集群产业的竞争优势可能降低，通过借助学习过程把握技术发展趋势和新产品发展机遇，从而适应迅速变化的市场环境，顺利地实现集群升级，甚至是形成新的产业集群。

（2）可持续性

一方面，集群具备持续地获取优势的能力，既包括现实的优势，也包括长远的优势。另一方面，这种优势是建立在可持续发展基础上的，它是人口、资源、环境协调发展的结果。集群在发展中必须能够不断地获得所需要的各种层次的人力资源，包括高级管理人员、技术人员和熟练的操作员工。集群内部有允许人员流动的市场和机制，也能够从外部便利地获得人力资源支持，集群都是要消耗资源的。但是集群要形成和保持长期的竞争优势，必须与当地的土地、能源、水源、环境相适应，能够在发展中不断提高技术水平，升级集群层次，增加附加值，减少对资源的消耗和环境的污染，形成产业集群与生态环境的和谐发展。

（3）开放性

封闭的集群是难以保持持续竞争优势的。Markusen（1996）在研究集群的成功与风险二者之间的关系时指出，许多集群倾向于发展成一个封闭的系统，进而逐步丧失获取应变市场变化所需的能力，导致竞争力不断下降，直至集群的消亡。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兴起和发展，国际市场竞争越来越强调高度灵活的商业战略和供应商专业化能力，无论是作为生产组织整体的集群还是企业本身的网络都已经扩展到全球化的层面上。集群关系的开放性和积极寻找大型外部市场是发展中国家集群成功的关键之一，就是说发展中国家的集群不仅要更加强调集群内部企业之间联系，而且要强调它和发达国家的产业创新中心的联系。它不仅要立足集群内的要素以形成优势，更要着眼于吸引和利用集群外面的要素，包括技术、资本、人才、信息，从更广阔的空间配置和资源利用，在与其他集群的竞争和合作中建立优势。

（4）动态性

当一个产业集群经过多年的积累逐渐形成其独特的竞争力时，它往往会有意无意地排斥其他方面的能力，形成竞争优势刚性。产业集群竞争优势的形成过程往往也伴随着竞争优势刚性的生成。集群优势不是一成不变的。动态性指随着时代的发展，在与其他集群的竞争中，不断更新和强化，新的优势会不断替代已衰退的优势，使集群始终保持发展的动力。这种动力是集群内部能力、吸收性知识或引进性学识有机结合的产物。动态性强调建立从外部途径吸纳知识（一方面是资源与能力，另一方面是机会）的特殊能力。吸收性知识在集群内部和外部资源与能力之间起到了桥梁作用（Foss and Eriksen，1995）。通过引进集群外部新的知识及技术，经过消化吸收转化为集群内部企业可以接收的方式，进而提升整个集群的技术与市场能力。动态性既强调企业能力的内部化积累，又强调通过其开放性而获得灵活性，从而减少了竞争优势中的刚性。从本质上分析集群的持续竞争优势表现出一种动态的非均衡状态。在动态复杂竞争环境中，集群优势持续不断地培养、开发、运用、维护和扬弃，通过不断地创新而获得一连串短暂的竞争优势，从而从整体上体现出集群的持续竞争优势。

集群作为一种特殊的企业间组织，其持续竞争优势的获得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借鉴企业动态能力理论的相关研究。Teece和Pisano（1997）及Markusen（1991）提出的动态能力理论认为，在动态的环境下，企业整合与配置内外部资源的能力高低是企业能否获取持续竞争优势的关键。产业集群在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下要形成和保持持续竞争优势，不仅要有独特的资源与能力，而且还要具有克服自身发展中的束缚、不断升级其竞争优势的能力，以此来规避集群内部与外部的各种风险，克服集群原有竞争优势的刚性。竞争优势能否持久主要看其拥有的特定资源与能力的被复制和模仿的难易程度。如果这些要素不再符合市场要求或很容易被竞争对手复制或模仿时，必然导致集群竞争优势的衰退。因而集群要获得持续竞争优势就必须调整、整合与重构集群内外部的各种资源与能力。对于集群而言，简单的能力获取和能力配置还不足以保证在动态竞争中的稳固地位和长期高额回报，除非集群能够不断建立新的能力或者创造新的特别资源组合，把能力提升从一次性突破转化为持续过程，利用汲取机制和能力提升机制，持续培育、改进和重构核心能力的知识基础，整合和提升核心能力，最终实现多项特定能力的衔接与集群创新能力不断提升，在动态竞争中保持持续的优势地位。

2.产业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来源

产业集群持续竞争优势来自于集群的四维合力集成：学习与创新是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根本动力；集群社会资本是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基础；集群品牌是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市场表现，对集群发展具有反作用；政府与相关机构支持是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保障。四个方面的合力产生强大的动力和能量，使集群能够克服发展中出现的阻力与风险，从较低层次的优势向更高层次的优势攀升。

（1）集群学习与创新：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根本动力

创新是产业集群竞争优势的主要来源，产业集群的创新能力始终是支撑产业集群持续成长的决定力量。产业集群之所以比其他企业和产业组织形式更具活力和竞争力，主要就是由于其具有集群创新的优势。产业集群为集群内的企业与各种组织的创新活动提供了广泛的合作机会，形成高效率的集群区域创新系统。在集群创新系统中，集群企业是集群创新的主体，市场需求与竞争带来创新的动力，大学和科研机构等科研系统是创新的先导，政府则是整个创新系统的营造者和维护者，中介组织是联系各创新部分的纽带。集群内创新成果的取得不仅仅取决于科研投入，而且是一个个体和群体共同参与的演化过程。集群内由于大量企业集中于同一种产品或者是同一种工艺，因而相比集群外部的企业而言，其竞争更为直接，竞争压力也更大，通过技术与产品创新来提高自身竞争优势的欲望非常强烈。同时，由于集群内大量同类企业聚集，因此便于企业共同进行技术创新、分担开发成本，一家企业所取得的创新可以更容易地为集群内大多数企业所使用。此外，集群中的科研、中介等组织的存在，将为集群创新提供更低的成本与更高的效率。集群内以专业化分工和协作为基础的同一产业或相关产业的企业，通过地理位置上的集中或靠近，产生创新集聚效应，从而获得创新优势的一种创新组织形式。借助这种组织形式，集群内企业既可以发挥自身的创新活力，又可以弥补单个企业创新资源不足的缺陷，因此集群式创新是集群内企业，尤其是集群内的中小企业进行技术创新的一种有效组织模式。从整体来看，产业集群内部的共生机制为创新活动提供了一种其他组织模式难以获得的动力来源和传播途径，将提高集群内组织获得创新资源——隐性知识的能力，从而极大地促进创新活动的发展。

创新作为一种活动，其实质就是创造、学习、积累、运用知识的过程，即通过创造新知识和在组织中传播已有的知识来加强企业的知识基础，综合不同领域的专业知识，并将知识应用到技术创新和生产经营活动中。因此，学习和传播知识已成为提高集群创新能力的关键要素。有学者认为企业唯一的竞争优势或许就是比它的竞争对手学习得更快的能力，这种能力使它比竞争对手能更快地适应环境与市场的变化并抓住先机。

集群学习可以分为集群内部学习和外部学习。集群内部学习是集群依靠地理集中的便利以及集群内同一产业与相关产业集中的特点，集群内的企业、教育和科研单位、金融组织、商会、政府部门等各方面集群主体，通过分工协作、人员流动、合作开发技术与产品、信息发布等多种正式与非正式的渠道传递与积累知识，尤其是获得隐性知识，提升集群的创新能力。经济全球化条件下，封闭的系统将难以获得持久的竞争力，因此集群的外部学习也非常重要。集群的对外学习，一般要通过集群中部分核心企业，通过各种途径获取本行业以及相关行业的产品、技术与市场方面的信息，了解国际竞争对手的动向与需求的变化，获取新技术、新工艺、新产品等知识，与外部企业及相关机构开展多方面的交流合作，并通过有效的方式实现集群内企业对外部知识的理解与吸收，实现集群知识的更新与积累，不断整合与提升集群的创新能力，突破集群静态能力的刚性，获取持续竞争优势。

（2）集群社会资本：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基础

集群社会资本是集群内企业与相关组织在长期互动中形成的、基于网络关系的信任与合作的能力。集群社会资本的基石是信任。这种互信关系是在集群内一定范围的家庭、组织、社群、网络等关系所培养及共享的，成员在此范围内可以依赖社会资本这一共同的基础从事不同的互动行为或集体行动，社会资本愈多，共同行动的阻力就愈小，可带来降低交易成本优势。不仅如此，集群社会资本还有利于集群技术创新的实现以及集群内的产权激励，知识溢出优势和协同效应优势非常明显。集群社会资本通过增加集群各行为主体之间的信任程度来促进各行为主体之间的互动合作，从而促进知识尤其是隐性知识在集群各行为主体之间传播与扩散，便于科研机构的创新成果在本地企业的应用，增强集群企业以及集群整体的知识吸收能力，降低集群企业创新的不确定性，提升集群企业的创新能力。另外，社会资本的存在将改变和限制单个企业的一些短期自利决策和行为，实现企业和整个群体的持续合作。集群企业间通过共享有形及无形资源，在集群内部可以形成良性竞争合作关系。“合适的竞争对手能够有助于企业增加持久的竞争优势以及改善所处产业的结构”集群内良性的竞争合作关系，有利于促进群内资源要素的合理配置，促进群内技术创新以及形成良性质量控制圈，这本身就是集群社会资本的积极作用。由于社会资本是集群内企业与相关组织长期互动合作行为的累积性结果，不可能通过短期的个人设计实现，因而是难以模仿的。集群社会资本的不断积累、规范，在内部紧密联结协作降低交易成本的同时对外部有效开放，是集群竞争优势得以长久保持的基础因素。

（3）集群品牌：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市场表现

品牌竞争是现代经济竞争的高级阶段，品牌战略是集群企业可以采取的重要的非价格市场竞争手段。集群品牌是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集中体现，是集群宝贵的无形资产，代表了集群企业的潜在竞争力与获利能力。集群品牌是集群内的企业在长时间内通过其生产的产品或提供的服务的质量、价格及特色，在消费者与客户心目中形成的信誉，可以减少市场搜寻成本，降低购买风险，排斥其他地区的竞争者，扩大产品销售，并能吸引外部资源的流入。因而，集群品牌是集群企业与组织所共同拥有的无形资产，对集群的发展具有重要作用。集群品牌对于集群内企业名牌的产生具有积极推动作用，集群品牌与企业名牌相得益彰、互相促进。世界著名的集群，如美国的硅谷和意大利北部的皮具加工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企业品牌与集群品牌相互辉映、互相促进。创出一个具有全国乃至世界影响力的集群品牌，是一个现代产业集群成功的重要标志。当然集群品牌作为一种公共品，也容易产生“公共地”风险。因此通过加强集群品牌建设，保护集群内企业的共同利益，对于集群的持续竞争优势具有重要意义。

（4）政府政策：集群持续竞争优势的保障

虽然集群很大程度是由于自发的、偶然的、历史的因素而形成，但集群一旦形成，政府在其中便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产业集群中，企业间的相互作用机制并不能完全依靠市场力量。由于市场机制固有的缺陷和集群经济的空间特性，单纯依靠市场力量很难保证集群经济始终沿着最优路径增长，需要适当的公共机构来规定内部共同的行动准则。特别是在我国市场经济体制还不完善的背景下，政府在产业集群持续成长过程中仍将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政府行为包括集群政策、政府参与的集群发展项目以及有关的投资、出口行为等方面。政府行为的首要形式是集群政策，通过集群政策处理市场和系统所不能解决的问题，避免它们依靠自身的力量而造成过多的时间和能量损失，以弥补市场和系统的不足，并提高集群效率。而且集群政策不只是用来解决企业合作过程中的矛盾、提供基础设施和信息服务、促进技术升级等微观问题，更重要的是它可以为集群提供宏观环境支持，如开放性的贸易体制、稳定的政策环境、有利的法规条件等，避免集群因自组织能力下降而引起的波动，提高产业集群对外界资源的利用能力和对环境风险的规避能力，从而增强产业集群竞争优势。

集群通过对内部学习与外部学习的有效整合可以极大地提升集群对知识的吸收能力，由此形成的集群创新能力能够有效应对外部技术与市场环境的不确定性而提升集群绩效；集群社会资本是集群通过基于信任与合作的社会网络摄取稀缺资源并由此获取经济利益的基础，是集群企业实现持续互动的黏合剂，可以使得集群企业实现集群外分散的企业无法获得的群体合作优势，有利于增强集群内企业以及集群整体的知识吸收能力，降低集群企业创新的不确定性，增强集群整体的创新能力；强大的创新能力、深厚的社会资本、密切的分工协作产生出良好的产品质量、低廉的价格、丰富的花色品种、不断推出的新产品，形成具有强大市场号召力的集群品牌，从而夺得更多的市场与收益，进一步推动资源的吸聚与创新的产生，以及集群社会资本的积累；政府政策为整个集群提供良好的外部环境支持，纠正市场失灵，鼓励创新、推动协作、维护与发展集群与企业品牌。这四个方面互相支持互相促进，共同建立与维持集群的持续竞争优势，推动集群的健康发展与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