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经济学的解释

6.3　贫困的真相：古典经济学的解释

凡是涉及分配问题，新古典经济学都是语焉不详的，这也是本书在解释经济真相时较多地回归古典的原因。贫困的实质是有一部分群体不能分享（或分享不充分）经济增长带来的好处，而经济增长的实质是分工经济带来的时间的节约，包括机器代替人工的节约、专业化经济和范围经济、标准化、产业集聚等带来的节约。报酬递增体现了时间节约的经济效果，广义的分工水平和报酬递增水平是相关的。而时间节约依靠资本的投入（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专业化的发展。贫困是由于这一部分人不能实现时间的节约或在交换中分享不到时间节约的好处（比较利益分享）而产生的。交换权利集的减少表面上是一个交换问题，根本上却是一个生产问题。时间节约也是一种效用，人们追求这种效用的最大化。人们追求这种效用最大化的深层动机是什么呢？本书的观点是因为时间节约程度高（代表更高分工水平），将使人们在交换过程中取得优势，获取更多的比较利益。换句话说，如果人们不想在交换中处于不利地位，使损失最小化，就必须不断发展自己的分工水平，实现报酬递增。途径有两个——投资与专业化。

马克思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概念，更容易解释个体节约劳动时间、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动机。由于交换价格是由社会平均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个体的个别劳动时间如果低于社会平均劳动时间就可以在交换中获得更多的价值量。贫困的群体不能以社会平均必要劳动时间向社会提供商品，他们凝结在商品里的劳动时间在与其他高分工水平群体交换时不能换回同等数量的时间凝结。

马克思认为通过垄断价格获得的利润，不过是把其他商品生产者生产的一部分价值或剩余价值转移到这种商品上。从上一节的例子可以看出，这种转移是通过交换中的优势地位实现的。马克思进一步认为，资本有机构成对剩余价值、利润、生产价格等的形成都有影响。如果不同生产部门的资本有机构成不同，经过利润平均化，形成生产价格。价格不再围绕价值波动，而是以生产价格为基础进行交换。马克思举了一个简单的模型，⁽⁴⁾如表6-1所示，在平均利润率规律作用下，资本有机构成低的部门所生产产品的价值量通过交换向资本有机构成高的部门转移，例如，部门Ⅲ向部门Ⅱ转移了10个单位。在表6-1内，Ⅰ代表平均构成，因此平均利润率等于20%。

表6-1

这里马克思把资本有机构成与交换的关系一般化了，不需要再以垄断为媒介说明为什么资本有机构成高的行业在交换中处于有利的地位。产品包含的价值量是以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为单位的，不同行业对转移价值的争夺，可以认为是各自通过节约劳动时间（这里是通过人与机器的分工），谋求在交换中获得有利的地位。根据对广义分工经济的理解，提高资本有机构成只是实现报酬递增的手段之一，专业化经济等在节约劳动时间、获取交换优势方面与之相似。

亚当·斯密认为分工能提高效率，一个国家的分工水平与该国的富裕程度有很大关系。李嘉图继承了亚当·斯密关于分工可以提高生产率的命题，同时提出了比较成本才是分工的依据，认为不同单位生产不同产品存在劳动生产率的差异或成本的差异；各单位应该生产各自具有相对优势的产品，即劳动生产率相对较高或者成本相对较低的产品，通过交换可获得比较利益；而生产率的改进则可以进一步提高比较优势。

即使所有权状况⁽⁵⁾相同，交换权利还依赖于一个人的经济前途，而其经济前途又依赖于生产方式，以及就生产关系而言他的社会地位（阿马蒂亚·森，2000）。分工受到抑制的群体不仅自身潜在的报酬递增的技术潜力无从发挥，在交换中往往还处于不利地位。促进一个群体的收入增长，最有效的途径是推动分工演进，帮助该群体实现报酬递增，发展动态比较优势，其逻辑关系如图6-4所示：如果分工深化，报酬递增得以实现，该群体（或一个产业）可以把比较优势转化为竞争优势；如果分工遭遇抑制，则交换权利集被压缩，这个群体就陷入贫困，若是一个产业则陷入衰退。问题是贫困群体的交换权利集较小，难以从外界获得实现报酬递增需要的资源，这反过来使得他们倾向于进行较低分工水平、较多自给自足的生产活动，这构成一个贫困的累积循环因果关系，打破这一循环链条（即贫困陷阱）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本书第三部分将以农业分工经济的实现问题为例，具体分析制度在分工演进过程中的作用及对绩效的影响。然后在本书第四部分具体探讨打破贫困陷阱、推动分工演进需要的制度变革。

国家竞争力、产业竞争力、国民富裕程度差异的背后是分工水平，分工水平差异的背后是制度安排的有效性差异、是人们占有和使用财富方式的差异。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国际先驱论坛报》的一段话来说明：“当我们从纽约登上飞往雅加达的飞机的时候，我们抛在身后的并不是由传真、制冰机、电视和抗生素等构成的高科技的世界，事实上，许多第三世界的人们也拥有这些东西。我们抛在身后的其实是一个财富可以被合法地用文件来代表的、能执行的产权世界。”

图6-4　制度—分工—绩效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