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法律史研究领域的“赫斯特革命”

二　走出黑盒子：美国法律史研究领域的“赫斯特革命”

1997年6月18日，美国威斯康星大学法学院86岁高龄的詹姆斯·威拉德·赫斯特教授溘然长逝。《纽约时报》在慨叹巨星陨落时称其为“美国法律史学家中的泰斗”。《法律和历史评论》在2000年出专辑纪念这位20世纪美国法律史学界的一代宗师。有学者甚至把他和孟德斯鸠、托克维尔、马克思、韦伯相提并论，而他对美国法律史研究的不朽贡献更是被誉之为“赫斯特革命”。^【1】

赫斯特出生于中西部伊利诺伊州的洛克福德，早年就读于威廉学院，1935年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后担任菲利克斯·法兰克福特教授的研究助理，次年成为最高法院大法官路易斯·布兰代斯的实习秘书。1937年，赫斯特在布兰代斯的建议下前往威斯康星大学法学院任教，在那里一待就是60年，只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离开麦迪逊到华盛顿和海军任职。哈佛和耶鲁等常春藤大学的法学院曾多次以两倍于威斯康星的薪金和院长职位来吸引他去东部，可是赫斯特不为所动。他的学术生涯和社会理念跟威斯康星这个进步主义改革大州结下了不解之缘。^【2】

人们之所以对赫斯特如此推崇，是因为他的研究自20世纪中期以来改变了美国法律史的发展方向，使这个原本囿于传统而死气沉沉的学科出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学术复兴，像美国的经济史和社会史一样迎来了它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用美国法律史学家的术语来说，“赫斯特革命”使这个学科领域走出了就法律论法律的“法律盒子”，把“内史”转变为“外史”，^【3】从而使法律“黑盒子”变成了奥利弗·霍姆斯大法官所说的法律“魔镜”，让我们从中看到的“不仅是我们自己的生活，而且是过去所有人的生活”。^【4】换言之，美国法律史不再仅仅是研究法律自身的演变，而且要探讨这种演变和社会、经济、意识形态、政治等外在因素之间的关系，并对法律的功能和社会作用作出解释。对于赫斯特本人来说，这场革命使他的学术视野超出了美国法律史的学科领域，扩展到了历史社会学的范畴。当然，赫斯特关注的中心和他对美国法律史最突出的贡献，是他对19世纪美国法律和经济的关系所作的研究，是他的法律工具论和能量释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