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倾销“归零”的含义及其实践

一、反倾销“归零”的含义及其实践

长期以来，反倾销“归零”法一直是进口国运用反倾销贸易救济手段时惯用的一种技术手段。所谓“归零”法，是指反倾销机构在计算倾销幅度时，将正常价值高于出口价格的差额认定为正倾销幅度(positive dumping margin)，对于出口价格高于正常价值的差额则不认定为负倾销幅度(negative dumping margin)，而是将其归结为零，在累计合并上述差额的过程中，反倾销当局只对存在正倾销幅度的差额进行累计合并，而不将存在负倾销幅度的差额计算在内，最终将正倾销幅度的差额累计合并的结果除以出口总量就得出了涉案产品的最终倾销幅度。可见“归零”法的实质在于排除了能够抵消正倾销幅度的负倾销幅度，从而人为提高了倾销幅度和反倾销税率。从适用范围上看，“归零”法不仅在反倾销调查阶段被运用于计算倾销幅度，而且常常被反倾销主管当局运用于计算产品的损害幅度。^[2]更有甚者，一些国家在WTO争端解决机构(以下简称DSB)基本否定“归零”实践的背景下，仍然将“归零”法的使用范围扩大到周期性复审、新出口商复审等行政复审程序之中。

从类型上看，“归零”法一般分为“简单归零”(simple zeroing)、“型号归零”(modle zeroing)和“其他归零”。所谓“简单归零”，是指反倾销机构比较历次交易中产品的正常价值和出口价格时，将负倾销幅度计为零，而不将其计入加权平均倾销幅度之中，不过，简单归零作为一种基本的归零方法，客观上却是导致反倾销中“加权平均对交易比较法”(weighted average-to-transaction method)产生不公平性的重要原因。^[3]“型号归零”是指将涉案产品分为交易具有可比性的多个产品组，通过分别比较各产品组的加权平均正常价值和加权平均出口价格，将加权平均正常价值低于加权平均出口价格的负倾销幅度归结为零，在计算平均倾销幅度时事实上只考虑了加权平均正常价值高于加权平均出口价格差额的正倾销幅度。^[4]而“其他归零”是指在涉案出口商销售被调查产品的时期、地区和客户存在差异，价格比较的结果可能会因此受到影响的情况下，反倾销主管当局采用的其他“隐性归零法”(hidden zeroing)。^[5]一般认为，“简单归零”、“型号归零”和“其他归零”只是对反倾销归零的一种大体上的分类，此种分类从不同的角度说明了反倾销调查当局将负倾销幅度归结为零的不同情形。从反倾销归零具体计算方法的角度看，平均正常价值与单笔出口交易价格比较方法、平均对交易比较法、平均对平均比较法、交易对交易比较法等各种不同的比较法使得倾销幅度的计算演变成一个纯粹的技术手段，不同的比较方法项下的归零往往能够从形式上掩盖归零的不公平性，这不仅使得反倾销归零的类型显得更为复杂，也给从法律层面上全面规制反倾销归零带来相当大的难度。

由于国际反倾销协议中缺乏对“归零”问题的明文规定，所以，反倾销“归零”法律规制问题的实质在于国际反倾销协议中的相关条文能否以及多大程度上被运用于规制成员方在反倾销实践中的“归零”做法。由于相关国际规则的自身不足以及争端方所处的立场差异，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反倾销“归零”法律适用争端，国际争端解决机构解决贸易争端政策倾向的定位以及对相关规则解释和运用方法的选择相当程度上决定了反倾销“归零”法律适用争端的结局。

虽然WTO上诉机构在“美国日本钢制品反倾销案”(以下简称“钢制品案”)中推翻了先前专家组大部分支持美国商务部在反倾销过程中适用“归零”(zeroing practice)方法的裁决，确定美国在初步调查、周期性复审、新出口商复审程序中继续适用“归零”方法，违反了WTO《反倾销协议》(以下简称ADA)的多个条款，^[6]首次以“国际司法裁决”的形式全面否定了反倾销中的“归零”实践，从而暂时终结了长期以来在国际反倾销争端解决中对“归零”方法的“暧昧”裁决，然而，WTO争端解决机制的约束力有限，专家组和上诉机构的报告仅对个案有效，因而此项裁决并不能对WTO其他成员方在反倾销过程中继续采用“归零”方法形成实质上的制约。DSB在“印度诉欧共体床单反倾销案”(以下简称“床单案”)、“韩国诉美国不锈钢反倾销案”(以下简称“不锈钢案”)等案件中基本否定“归零”实践的背景下，美国商务部继续在反倾销初始调查、行政复审中使用“归零”法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所以，对反倾销“归零”法及其争端解决的历程进行深刻的反思和理性的分析具有明显的理论和实践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