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法视野下的典型体育运动问题

第四节　欧盟法视野下的典型体育运动问题

从欧盟法的角度来讲，其调整的主要是经济问题。欧洲法院的判决多次指出，只要有关的体育运动属于《欧共体条约》范围内的经济活动，就应当遵守欧盟法的规定。与经济活动有关的体育法律问题只是体育运动的部分内容，有些法律问题尽管不涉及经济性的体育运动，但是因为其在欧盟社会一体化过程中的重要性也需要认真对待。从欧盟法的角度来讲，需要迫切关注的与体育运动有关的法律问题包括流动自由和开业自由、体育比赛的转播权问题、竞争法对体育运动的调整以及体育暴力和反兴奋剂问题等。

一、体育运动与劳工流动自由和营业自由

1995年欧洲法院做出的Bosman判决承认职业球员在欧盟和欧洲经济区范围内的转会属于《欧共体条约》第39条意义上的劳工流动自由。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一个足球运动员同时也是欧盟成员国国民，那么在其合同到期后，若转会至另一成员国的俱乐部或者与其签订新合同，该球员原俱乐部不得要求支付转会费。不过，该裁决对提前中止合同或者转会规则是否适用竞争法的问题未作裁定。随后，国际足联和欧足联相继修改了有关的转会规则。

实际情况是，欧盟人员流动自由不但适用于职业运动员，而且适用于业余运动员。欧共体法有关不歧视和流动自由方面的规定以及欧洲法院作出的类似判决同样适用于欧盟内的业余运动员。对于想融入当地生活的欧洲人来讲，从事业余体育运动是一种比较好的方式，欧盟成员国国民享有居住在另一成员国并从事休闲活动的合法权利(包括体育运动)。因此，体育组织制定的有关规则如果限制了欧盟成员国国民的活动就是有违欧盟法规定的行为。

人员自由流动还涉及劳工资格的承认，对于体育运动来讲就是球员的培训以及教练证书的承认等。不同成员国之间有关运动员培训的规定是有差别的，在跨国转会的时候就会出现承认另一成员国运动员或者教练的资格问题。在这方面，欧盟议会和理事会通过的关于资格承认的最新指令是于2007年生效的2005/36/EC，该指令取代以前有关的指令。即自2007年10月20日起，任何在欧盟成员国工作的人都可以按照与欧盟成员国国民同等的条件从事其原来培训的职业。^[34]欧洲法院还作出了有关的裁决，例如Heylens判决^[35]就是一个承认外国教练证书的例子。

与劳工流动自由密切相关的还有营业自由，从体育运动的角度来讲主要是开设俱乐部的自由。根据《欧共体条约》第43条规定，对于成员国国民在另一成员国领土内创办实体的自由施加的限制应当予以禁止，同样对任一成员国国民在另一成员国创建代理机构、分支机构和下属机构施加的限制也应禁止。这方面的例子主要是，一些足球俱乐部在其成立地运营的同时想在其他成员国再开设新的俱乐部，另外一些大的公司实体同时购买多家不同成员国的俱乐部股份也是一个需要注意的问题。

二、体育运动和视听媒体

从体育运动的角度来讲，体育运动和视听媒体(Audiovisual Media)的关系主要体现在体育比赛节目的音像转播。电视是欧洲职业体育发展的主要资金来源，尤其对于职业足球和F1(一级方程式汽车)赛事来讲其重要性更明显。借助于电视转播，体育运动能够吸引更多的眼球和注意力，因此转播商也愿意出价竞买观众喜爱的体育比赛的独家电视转播权。

欧盟视听政策的基石是《无国界电视指令》，^[36]该指令要求成员国以公共利益为基础列出免费转播的体育比赛清单。需要注意的是，体育比赛的转播以及独家转播权的出售是涉及欧盟竞争法的商业问题。考虑到体育比赛的独一无二性以及转播费用的重新分配，独家转播权的集中转让已经得到公认。

三、体育运动和竞争法

体育运动包括两种类型的活动:其一，体育活动本身就是充满竞争的运动，其作用是社会、文化或者融合性的，这是欧盟法理论上不加以管制的;其二，欧洲法院不止一次指出(例如Meca-Medina判决^[37])，由欧盟体育运动所衍生的一系列经济活动应当遵守欧盟竞争法的有关规定。体育运动自身的竞争以及由体育运动产生的经济活动的竞争问题相互交织在一起，这也使得欧盟体育运动中的竞争法问题更加复杂，而对此问题进行调整的欧盟法律主要是《欧共体条约》第81条和第82条的反垄断条款。

欧盟委员会的任务是确保欧盟竞争政策的执行和尊重。在体育运动问题上，欧盟委员会也认为竞争政策可以适用于体育运动中的某些问题。例如，在1998年法国足球世界杯门票的销售案中，委员会的意见是由一个责任人来独家销售世界杯门票，这样的安排限制了竞争，有损足球球迷的利益。^[38]为了保障欧盟法能够得到恰当的运用，欧盟委员会多次和一些比较重要的体育组织譬如欧足联进行了建设性的谈话，促使一些体育组织根据欧盟法的规定修改了自己的有关规范，例如欧足联2002年冠军联赛转播权的出售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四、体育运动与兴奋剂问题

尽管与欧盟没有隶属关系的欧洲理事会在1989年就通过了有关的反兴奋剂公约，但是欧盟对这个问题的关注时间相对较晚，欧盟一直把其看做是一个不重要的边缘问题。1998年12月，欧盟部长理事会在维也纳会议上强调了对兴奋剂问题的关注，有必要建立欧洲范围的反兴奋剂动员机制，还有就是更好地协调各国的反兴奋剂措施以及强化兴奋剂带来的危害意识。1998年澳大利亚游泳锦标赛以及环法自行车大赛上发生的兴奋剂丑闻促使欧盟成员国的反兴奋剂立法更加协调，也要求各国司法、警察和海关部门密切合作来反对兴奋剂和其他禁用物质。这也就意味着，欧盟成员国的反兴奋剂立法要与欧盟的有关政策相一致，要从兴奋剂研究、年轻运动员的教育和培养、司法合作以及公共健康等角度来反对兴奋剂。

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1999年12月欧盟委员会公开表示反对兴奋剂，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而欧盟积极支持WADA的建立就是一例。2002年3月，国际奥委会主席罗格与欧盟主管体育事务的官员索特在布鲁塞尔达成一项协议，在未来的日子里，欧盟成员国将与有关体育组织加强合作，共同抑制使用违禁药物现象的抬头。^[39]2003年5月，当时欧盟15个成员国和10个候任国的体育部长在雅典举行关于反兴奋剂的非正式会议，一致同意通过立法禁止在体育活动中使用兴奋剂，研究了在欧盟各国之间进行协调的措施，以加强打击运动员使用兴奋剂的力度。2005年9月的欧盟25国的体育部讨论的议题包括反兴奋剂和体育如何促进全民健康、WADA与国际足联的纠纷是这次会议的重点。而最新的进展是，2007年10月底，欧盟召开反兴奋剂高峰会议，共同探讨欧盟筹建反兴奋剂机构及制定相关禁药管理条例的事宜。欧盟成员国希望能筹建区域范围内行之有效的反兴奋剂机构，加强反禁药的力度，并出台相关法律条例细则。

欧盟成立半个多世纪以来，关于体育运动问题的政策或者法律规定越来越多，但多是散见于欧盟委员会或者理事会发布的有关声明或者决议之中，欧洲法院偶尔也有有关的判决涉及体育运动。虽然《欧盟宪法条约》专门规定了体育运动问题，但随着该条约的废除也就失去了法律意义。只是在最近修改后的《里斯本条约》对体育运动问题进行了专门规定，但效力如何还有待于进一步的观望。无论如何，这是一个进步，表明欧盟对体育运动越来越多地给予了关注。不过在目前，处理欧盟体育运动问题的时候还是得需要参考欧盟有关的政策性文件。

【注释】

[1]1946年9月，英国首相丘吉尔曾提议建立“欧洲合众国”。

[2]W.Weidenfeld＆W.Wessels(ed.)，Europe from A to Z:Guide to European Integration，Luxembourg，1977:11.

[3]Walter Tokarski，Dirk Steinbach，Karen Petry＆Barbara Jesse，Two Players-One Goal?Sport in the European Union，UK:Meyer＆Meyer Sport Ltd.，2004:22．

[4]冯兴元，等.立宪的意涵:欧洲宪法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10．

[5]See Key facts and figures about Europe and the Europeans.［2007-12-20］．http://europa.eu/abc/keyfigures/index_en.htm．

[6]Walter Tokarski，Dirk Steinbach，Karen Petry＆Barbara Jesse，Two Players-One Goal?Sport in the European Union，UK:Meyer＆Meyer Sport Ltd.，2004:30．

[7]Walter Tokarski，Dirk Steinbach，Karen Petry＆Barbara Jesse，Two Players-One Goal?Sport in the European Union，UK:Meyer＆Meyer Sport Ltd.，2004:8．

[8]例如，欧盟委员会也曾经赞助了几年的“环法自行车大赛”，而从公共关系的角度来讲，这项比赛也被认为是“环欧大赛”。这些实例表明，欧盟把体育运动视作“人们之间进行交流的一个重要场合”。See Walter Tokarski，Dirk Steinbach，Karen Petry＆Barbara Jesse，Two Players-One Goal?Sport in the European Union，UK:Meyer＆Meyer Sport Ltd.，2004:62-63．

[9]Walter Tokarski，Dirk Steinbach，Karen Petry＆Barbara Jesse，ibid.:64．

[10]European Parliament(October 97)，Report on“The European Community and Sport”，Reporter:Doris Pack．

[11]European Commission(1998):The European Model of Sport，Consultation Document of DG X．

[12]Walter Tokarski，Dirk Steinbach，Karen Petry＆Barbara Jesse，Two Players-One Goal?Sport in the European Union，UK:Meyer＆Meyer Sport Ltd.，2004:66．

[13]Report from the Commission to the European Council with a view to safeguarding current sports structures and maintaining the social function of sport within the Community framework(The Helsinki Report on Sport)，COM(1999)644 final，at［4.2］．

[14]Case 36/74，Walrave v AUCI［1974］E.C.R.1405．

[15]Case C-415/93，［1995］E.C.R.I-4921．

[16]该条具体内容请参见第四章第一节论述。

[17]该条具体内容请参见第五章第一节论述。

[18]Erika Szyszczak，Competition and Sport，European Law Rev.2007(1)，Vol.32: 98．

[19]Stefaan Van den Bogaert＆An Vermeersch，Sport and the EC Treaty:A Tale of Uneasy Bedfellows，European Law Review，2006(6):823．

[20]Case T-313/02，Meca-Medina＆Majcen v Commission［2004］E.C.R.II-3291，at［38］;Case C-176/96，Lehtonen and Castors Canada Dry Namur-Braine v FRBSB［2000］E.C.R.I-2681，at［33］;Joined Cases C-51/96＆191/97，Deliège v LFJ et Disciplines ASBL［2000］E.C.R.I-2549，at［42］．

[21]Stephen Weatherill，Fair Play Please，Recent Developments in the Application of EC Law to Sport，40 C.M.L.Rev.89(2003)．

[22]Case C-106/96，UK v Commission of the EC［1998］E.C.R.I-2729．

[23]Walter Tokarski，Dirk Steinbach，Karen Petry＆Barbara Jesse，Two Players-One Goal?Sport in the European Union，UK:Meyer＆Meyer Sport Ltd.，2004:61．

[24]Stefaan Van den Bogaert＆An Vermeersch，Sport and the EC Treaty:A Tale of Uneasy Bedfellows，European Law Review，2006(6):824．

[25]Stefaan Van den Bogaert＆An Vermeersch，ibid.:837．

[26]Alexandre Mestre，Sport in the European Constitution，Int'l Sports L.J.，2005(1-2):83．

[27]Alexandre Mestre，Sport in the European Constitution，Int'l Sports L.J.，2005(1-2):83-84．

[28]See EU sport policy.［2007-12-16］．http://www.euractiv.com/en/sports/eusport-policy/article-165956．

[29]全称“Treaty of Lisbon Amending the Treaty on European Union and the TreatyEstablishing the European Community”。

[30]ENGSO，ENGSO response to the EU Reform Treaty(October 2007)．［2007-12-16］．http://www.engso.com/Data/ENGSO_Response_to_Treaty_07_10_01.doc．

[31]IOC press release，IOC optimistic about seeing article on sport strengthened in the European Reform Treaty(5 October 2007)．［2007-12-16］．http://www.olympic.org/uk/news/media_centre/press_release_uk.asp?release=2336．

[32]FIFA press release，Olympic and sporting movement satisfied with reference to specific nature of sport in EU reform treaty(19 October 2007)．［2007-12-16］．http://www.fifa.com/aboutfifa/federation/releases/newsid=620034.html．

[33]G14 press release，EU Reform Treaty agreement welcomed(23 October 2007)．［2007-12-16］．http://www.g14.com/main.php．

[34]SeeRecognitionofqualifications:introduction.［2007-12-20］．http://europa.eu/scadplus/leg/en/cha/c00003d.htm．

[35]Case 222/86，UNECTEF v.Heylens［1987］ECR 4097．

[36]该指令最初是1989年颁布(89/552/EEC)，1997年修改(97/36/EC)。

[37]Case T-313/02，Meca-Medina and Macjen v.Commission［2004］E.C.R.II-3291;on appeal，Case C-519/04 P，judgment of July 18，2006．

[38]2000/12/EC:Commission Decision of 20 July 1999 relating to a proceeding under Article 82 of the EC Treaty and Article 54 of the EEA Agreement(Case IV/36.888-1998 Football World Cup)(notified under document number C(1999)2295)(Text with EEA relevance)，OJL 005，08/01/2000:0055-0074．

[39]新华网:“国际奥委会与欧盟达成协议合作反兴奋剂”．［2007-12-20］．http://news.xinhuanet.com/nsports/2002-03/21/content_325290.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