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美法理学简介

英美法理学四百年前从培根的经验主义开始，经历了功利主义、实证主义、实用主义、现实主义，后来导致了批判法学、后现代法学，到今天正处在一个非常深重的危机之中。如何向前发展，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个学问几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走向绝路。不过，英美法理学对我们并不是没有启示的，通过它的发展史我们看到，我们要发展出一套自己的法理学法哲学思想，必须要有自己的哲学传统。英美法理学从头到尾贯穿于其中的一条主线就是经验主义。这个在几个学派中都可以看出来。

在这里，笔者想总结一下从培根开始的经验主义一直到所谓后现代这几百年过程中它的发展变化和它的万变不离其宗的主导思想和主要流派，以及英美法理学在笔者看来的一些主要特点。这些特点包括：第一，经验主义的主流地位，也就是说无论是功利主义、实证主义，还是实用主义、批判法学等，经验主义的成份都非常重，经验主义在指导着其他学派的研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第二，批判性的创造或者创造性的批判，也就是它的批判精神。每一个流派的出现，都是与批判前一个流派有关系的，或者说每一个成名作家的出现，都是与他对前人的批判分不开的；第三，它的批判和创新都是在它的传统上发展出来的；第四，通过斗争（辩论）来获得发展，英美法理学的发展历程中发生过很多次大的辩论，在互相交谈和互相商榷中产生了这样一种法理学。

虽然每个学派的表达方式与观点不同，但是贯穿于他们理论中的一条主线就是经验主义。经验主义贯穿了每一个学派。比如，不同形式和内容的自然法学，美国现实主义法学，德沃金的道德法学，凯尔森的纯粹法学，哈特的规则理论，戴雪的宪法与法治理论，菲尼斯的新自然法学，拉兹的实证主义，罗尔斯的正义理论，布莱克斯通的英格兰法评论，麦考密克的制度实证主义，哈耶克的自由理论，奥斯丁的主权者命令，庞德的社会法理学，边沁的功利主义，批判法学及后现代各种身份法学……

学过哲学的人都知道，认识论上有两个大的学派，一个是以笛卡尔为代表的理性主义，另一个就是以培根、霍布斯、洛克、休谟为代表的经验主义。这两派在西方哲学发展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同样在法学界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这里我们谈经验主义的时候可能会谈到哲学的方面，但因为笔者不是学哲学的，所以谈得可能不是很专业。经验主义的核心是纯粹的观察（pure observation），即认为知识只能通过个人观察、实践才能得到。后来经验主义被应用于科学研究上，好多的发现得益于经验主义。因此，在此笔者要强调，经验是个体化的，那么个人的经验能不能与大家分享，也许某些经验是不能与大家分享的，因为这些经验是受到地点与时间的限制的，但是也有一些经验是可与他人分享的，即集体的经验。因此，在培根看来，亚里士多德的理性的思潮对于研究科学来说是无用的，所以他写了《新工具》，提出了在事实观察基础上基于归纳法的研究才是真正的研究。但是归纳也是个体性的，是不是可以从许多的个案中得出规范性的结论也是有争议的。因此，这个问题导致了法学从普遍化走向了个体化，法学在一开始强调普遍性，如奥斯丁与凯尔森要发展出一种普遍的法学理论，但是后来批判法学与身份法学中人们讨论的完全是个人经验或某些经验，不具有普遍性。

所以，笔者要表达的观点是，英美法理学得益于经验主义，后来也受制于经验主义而无法发展。从英美法理学中我们看到了批判性的创造。无论是从实证主义还是实用主义来看，每当新的理论出现的时候，一定是建立在对前人的批判的基础之上的，没有这种批判，创新很难达成。但是，应当注意的是，这种批判不是否定，而是在批判基础之上进一步发展。也正是在批判基础之上，人类发展和解放的主题才能发扬光大。这种批判是在传统之下的批判，是用新的方法、新的语汇等方式赋予旧的传统以新的内容。

值得注意的是，每一个思想家树起一面旗帜的时候都从方法开始。但是，这样的方法一定要与学说的本体论、目的论联系在一起，仅仅谈方法并没有多大意义。方法服务于更具体的实体学说。从英美法理学的发展史可以看出方法的重要性，如培根、霍布斯、洛克、边沁、罗尔斯以及德沃金，他们的理论的诞生都依赖于方法上的革新。

贯穿于他们理论中的一条主线就是经验主义。经验主义有很大的缺陷。它虽然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和可靠性，但同时也具有难以普遍化的局限。因此后来出现的批判法学、女性主义法学、种族法学，都是从个人的体验中认识法律制度，很难达成普遍统一的理解。因此，可以说，英美法理学得益于经验主义，也受制于经验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