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利益代际公平的内容

公平是针对人类来说的，其体现着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它可以反映人与人之间利益关系的公平，亦可以体现出人与人之间的非利益关系公平，而非利益关系公平实际上是一种代际间的伦理关怀。所以环境利益代际公平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种是利益公平，表现为代际之间在环境利益上的公平分享。另一种是代际间的非利益公平，具体体现为当前世代对未来世代的人道关怀，并以此为基础实现环境利益在各世代之间的公平分享，这是一种无条件的道德命令。

（一）基于利益关系的代际间的环境利益公平

美国学者魏伊丝认为：“每一世代都从前代人手中以信托的方式继承自然与文化遗产，然后再为未来世代的信托利益而持有这些遗产。”^[34]正因为各世代存在着这种关系，每一代人都有承担为后代人保护环境遗产的义务，也有从前代人那里继承环境遗产的权利。魏伊丝的论述实际上体现了代际间基于利益关系的环境利益公平分享的观点。事实上，以前各世代与当代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与权利，无视未来各世代的利益、权利和需要而最大限度地利用环境，使环境问题日益严重，导致相当大的一部分自然资源在世代间的利用不可持续。这种代际价值观以本代人的利益为中心，短视的本代利己行为通过有利于本代的制度安排、后代人无法比拟的强势话语权来任意挥霍地球上的资源，污染地球环境，严重地损害了未来各世代的环境利益。本代利己主义价值观与可持续发展精神严重背离，表现为对以后各世代的严重不公平。而代际间的环境利益公平以各世代可以利用的环境利益的有限性为基础，要求每一代人在利用环境利益时候要考虑后来世代的利益，并在资源环境的分配上进行权衡，以体现各世代环境利益的公平分享。由于后来世代的天然缺位，他们无法出场维护自身的环境利益，而当代人在利用环境利益时常常忽视了后代人的利益，以牺牲后代人的环境利益换取当代人的过度消费。因此，当代人在面对如今的环境危机、在深受资源耗竭环境污染带来的危害的同时，应该反思以前各世代的环境行为。以前各世代不理性的环境行为导致了当代人环境利益的损失，给当代人带来了生产与生活的诸多不便，当代人是否还要在牺牲后代人环境利益的基础上继续前行？

可持续发展的要求是当代人的发展不能危害后代人的发展。因此，从利益角度来看，当代人应该为后代人遗留足够的环境利益，提供不少于当代人甚至更多的环境利益以供后代人发展之需。马克思认为，在社会历史的演进中，每一世代都会“遇到由前一代传给后一代的大量生产力、资金和环境，尽管一方面这些生产力、资金和环境为新的一代所改变，但另一方面，它们也预先规定新的一代的生活条件，使它得到一定的发展和具有特殊的性质”^[35]。每一世代的生产力继承于前代人，每一世代人的资源基础也都继承于前代人，这种各世代人利益上的相关性构成了代际之间的权利与义务关系，即当代人有继承前代人环境利益遗产的权利，同时也有为后代人生存与发展维持其环境利益的义务。这种权利与义务是高度对等与统一的，它是可持续发展得以实现的前提，能保证后代人发展的能力不被削弱，它也是基于利益关系的环境利益公平的核心内容，以此为基础有助于实现环境利益在各代之间的公平分享。

（二）基于道德关怀的代际间的环境利益公平

非人类中心主义对伦理关怀的对象进行了横向延展，并将其扩大至非人类生物甚至非生物。而基于人道关怀的代际伦理则对关怀对象进行了纵向延伸，将道德关怀扩展至后世各代。我们经常讨论人类的整体利益问题，这个整体应该包含所有世代在内，而非仅仅当前世代。每个人都会关心自己的孩子，都会设法增进下一代的福利，但是这种相邻两代的关心并不必然会实现世代整体公平，“这就是个体之代与类之代的矛盾、利己与利他的冲突”^[36]。对整体后代缺乏道德关怀，会在各种决策中损害后代人的利益，最终导致发展难以持续。资源环境问题不仅仅是关系到相邻两代的问题，而且是关系到世世代代永续发展的问题。由于后代人天然缺席，决定了他们无法表达自己的权利，他们权利的实现只能依赖“代言人”，而这个“代言人”恰好是与其博弈的利益主体——当代人。所以，在后代人与当代人的环境利益博弈中，后代人利益的维护只能取决于当代人的境界与自觉，即取决于当代人对后代人的道德关怀程度。这种道德关怀正是代际的非利益关怀，是代际间环境利益公平的非利益实现途径。但是这一途径的实现，需要当代人树立这样的观念：人类后代是人类整体的一部分，我们不仅要关怀自己的下一代，而且要关怀作为人类整体的所有后代。当代人只有建立起代际道德关怀的思维方式、树立代际责任意识，环境利益代际公平的实现才具有坚实有力的伦理支持。

基于利益关系的代际间的环境利益公平以权利与义务相对等为基础，强调了环境利益的代际公平是当代人有继承前代人环境利益遗产的权利与为后代人维护环境利益的义务，但是当代人在权衡权利与义务时不必然会产生代际间的环境利益的公平分享。而基于道德关怀的代际间的环境利益公平则强调道德或者伦理关怀的重要作用，认为当代人对未来各代的义务是无条件的，是出于对后代人福利的关心，这种义务与当代人是否获取相应的权利无关，因为未来各代属于人类整体的一部，是人类共同的后代，人都有关心后代的本性。因此，这种对后代人的道德关怀不需要进行利益权衡，它能将每一代人从对物质利益的过分追求中提升出来，并使其自觉履行使环境利益在代际间公平分享的义务。若当代人不能自觉履行这种无条件的绝对义务，那么在环境利益分享上他们就不会公正地对待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