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逃难
郭 仪
民间传说，王莽篡汉改建王氏新朝以后，对西汉刘氏王朝遗留下来的各刘氏王室后裔斩草除根，全部杀害。唯独有个世袭萧王的刘秀九死一生逃出长安。王莽认为刘秀不除，终究是王氏新朝的心腹大患，于是他派大将甄阜带了十几个兵勇追杀。
那时刘秀才十三岁，他装扮成平民百姓，孤身一人逃出长安，糊里糊涂向西跑。出潼关、过黄河，穿越崇高山峻岭、沙海戈壁，实在跑得精疲力竭，来到一处草滩上坐下歇缓。多少天来只顾逃命，哪顾得衣脏鞋破，一坐下来才发现脚上的鞋底已经掉了多半截，怎么办？没有绳子缀上鞋底，怎么走路？他正在发愁，只见眼前有一丛芨芨草，绿茵茵的叶子中间长出一根软溜溜的苔杆，好像绳子一样，他顺手拔下一根试着缀上鞋底，可惜芨芨苔杆节太多，容易折断。他自言自语地说：“这草秆秆要是没有节就好了。”他顺手又拔来一根，奇怪，生长在同一丛草里的苔杆，这一根怎么没节呢？他顾不上多想，三下五除二缀好了鞋底，继续赶路。从此遗留下戈壁滩上的芨芨没节节。走呀走呀，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也不知来到什么地方，忽然听得身背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刘秀不禁毛骨悚然，预感到一定是王莽派人来追杀他，于是他放快脚步往前跑。翻过一座丘陵，只见有个农夫在犁地。他急忙上前打个拱说：“大哥！请你快救救我，后面的追兵要杀死我……”农夫说：“你看这地方没遮没拦的我怎救你呢？”刘秀前后左右看看实在没有藏身的地方，失声痛哭道：“眼看追兵就到，我刘秀死不足惜，只可惜汉室江山后继无人了……”农夫一听“刘秀”“汉室江山”等字眼，马上意识到朝廷必然发生动乱。眼前这孩子莫不是逃难在外的刘氏后代？他顾不上多想，便说：“相公，情势紧急，先委屈一下，你爬在这犁沟里，我用土把你掩盖起来也许能避免这场大难。”刘秀二话没说就爬进犁沟，农夫在他身上盖些土，又把套犁铧的马和骡子拉到左右两边，让刘秀夹在中间。刚收拾停当，就见一个穿甲带盔的将军领着十几个兵勇，快马加鞭来到跟前。那将军便是甄阜。甄阜问：“农夫，你看没看见有个十来岁的娃娃到这里来过？”农夫说：“嗯，见倒是见着，不过是今天早上。”甄阜问：“他向哪个方向去了？”农夫说：“好……好像是向西南方向去了。”甄阜准备策马欲走，只听野麻雀说：“叽溜溜！叽溜溜！刘秀钻到地里头”。农夫把鞭子一甩，麻雀飞走啦。甄阜听“刘秀”二字急忙问道：“刚才那鸟说刘秀怎么啦？”农夫说：“野麻雀的叫声都是这样，谁也没管它叫什么五秀六秀的。”甄阜刚要动身，又听喜鹊叫道：“喳喳喳！喳喳喳！刘秀钻到地底下”——农夫扔出一个土块蛋把喜鹊吓飞了。甄阜又问：“刚才那鸟又说刘秀怎么啦？”农夫说：“喜鹊的叫声都是这样，谁也没管过它叫什么六绣七绣还是十绣。”这时站在刘秀两边的马和骡子同时把蹄子踏在他脊背上。他实在招架不住，心里默默念叨：“畜生呀畜生！你们若是通灵性就把蹄子往起抬一抬，让我喘口气轻松轻松。”刚念叨罢，站在他左边的马抬起一只正好踩在脊背上的蹄子，刘秀立刻感到轻松了许多。甄阜领着兵勇拍马加鞭向西南方向而去。
农夫把刘秀从犁沟扶起来，替他拍掉身上的土说道：“相公受惊了！”这时刘秀见那踩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是站在右边的骡子。他指着马和骡子说：“马通灵性会歇蹄，绝情骡子不下驹。”从此遗留下马一站下就歇蹄休息，骡子至死也不下驹。刘秀问农夫道：“大哥！刚才当着追杀我的官兵大叫“叽溜溜！叽溜溜！刘秀钻到地里头的那叫什么鸟？”农夫说：“叫野麻雀。”刘秀说：“也跟乱臣贼子一样，它想出卖我，就让那野麻雀永远居住在荒野湖滩，不得进入村庄农田吃五谷粮食。”又问：“那嚷喳喳喳！喳喳喳！刘秀钻到地底下的叫什么鸟？”农夫说：“叫黄喜鹊。”刘秀说：“奸雄叛逆一样，它想害死我，就叫它五黄六月脖子烂。”直到现在野麻雀决不飞进村庄农田，吃虫子不吃五谷粮食，一旦飞进村庄，人们便认为是不吉利的鬼鸟，人人都去捕杀或赶走。喜鹊的脖颈每年五六月间都要溃烂一次。
刘秀重整衣巾向农夫深施一礼，说道：“大哥，多谢救命之恩，请问你们这里叫什么地方？”农夫说：“我们这里是乐涫县镇夷村，属酒泉郡管辖。”刘秀记住了这地名，从怀里掏出一块上面绣着个“刘”字的方巾说道：“大哥，这块方巾是我随身携带的唯一信物，你收下它，有朝一日我刘秀出头露面，我一定派人来接你到我家做客，就以这块方巾为凭，你一要保存好，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他就从原路返回。
一天，他肚子饿得实在无法支撑，只见前面一间茅屋，他赶紧几步走进屋里，见一位中年妇女正坐在炕上做针线活。刘秀深施一礼说道：“大嫂！我是过路之人，实在饿得不能忍受，家里有啥吃的东西给吃一点。”那夫人见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怪可怜的，便说：“现成的没有，你等一等我给你煮饭去。”时辰不大，那妇女提来一个沙罐①倒出一碗吃的，刘秀吃着特别特别香，他想：我在王宫里还不曾吃过这样的美味佳肴。一连吃了三碗，正好罐净肚饱。刘秀问：“大嫂，你给我吃的叫什么饭？”那妇女本想说“麦仁②”二字，又想着装个门面，随口说道：“这叫珍珠玉糊粥！”刘秀记住这个饭名，千恩万谢，告辞而别。
后来王匡、王凤、马武等人领导的农民起义军推翻了王莽新朝，保扶刘秀当了皇帝，在洛阳登基改年号为光武，恢复了汉朝，是为东汉。刘秀当了皇帝不忘农夫之恩，立即派护卫到乐涫县把那农夫接进宫来。他用宫廷御膳招待农夫，并准备给他封官赐地，农夫婉言谢绝说：“皇上，当年我救你，是见你小小年纪，逃难在外很是可怜，并非为了日后做官。再说庄稼人务农为本，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皇上还是让我回去种地吧！”刘秀对他的为人、品德更加佩服，随赐给他白银千两、锦缎百匹，派人护送返回原籍。
一日，刘秀想起在逃难路上吃的那珍珠玉糊粥，便命御膳房去做。这下可难坏了御厨师，拿什么做原料呢？宫廷食谱里又没有记载。御厨师买通了皇帝的贴身太监，太监从皇帝那里得到珍珠玉糊粥的模样和味道。御厨师根据太监提供的情形，反复思索煮了一碗麦仁，并加进上好的作料端给皇帝。刘秀看着样子像珍珠玉糊粥，但味道却远远不如逃难时吃的那样香。他向太师问道：“爱卿，朕在逃难时吃过的珍珠玉糊粥和现在宫廷御膳房做的珍珠玉糊粥一模一样，为啥宫里的反倒不如民间的香？”太师说道：“陛下，那时是你肚子饿了吃啥都香，现在是美味佳肴吃惯了，吃啥都不香。”
注：①沙罐：是民间用来熬药或煮饭的精制土陶缸。
讲述者：刘廷虎 三敦乡双桥大队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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