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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动不安的等待

时间:2022-02-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克莉丝汀原本应当不必这么不安,因为耶鲁大学已经提前录取她,早在去年十二月,她的未来四年就定下来了。他们三人那天的争执,是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克莉丝汀回到自己房间生闷气。但是母亲震惊的反应,反而令克莉丝汀震惊不已。在聆听了一位年轻的台湾裔美国作家的演讲之后,她变得愈加烦燥不安。克莉丝汀仍然有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理清自己的期望和父母的期望,在两者间达成和解——她还有好几年的时间。

躁动不安的等待

克莉丝汀有几件大事值得我们记住。她三岁的时候开始在哈佛大学的书店买书,那时她还只会说中文。她自己选的第一本书跟虫子有关。她很喜欢那本书,到现在都留着。

那年不久之后,身为放射科医生的父亲帮她买了《韦氏大学生辞典》:真的辞典,不是儿童版,重得她几乎拿不动。她读完了,那本书也留到现在。

她会在凌晨两点起床学习AP生物课。她整个暑假都在学微积分,每天上课八小时,这样,等开学了,就能上高等微积分的课。为了替一本台湾的青少年杂志写一篇文章,克莉丝汀学会了国际标准舞。她规定自己读四十本世界文学名著。她迷上了爱蜜里亚·皮芭迪(Amelia Peabody)侦探小说。她想做所有事情:海洋生物家、厨师、新闻记者、考古学家,说不定当律师,也说不定想当医生,医生才是父母渴望她将来从事的职业。所有的一切。不管她走上哪一行,一定还会继续写作。她写东西写个不停,写得极好,文笔细腻、思路深刻、观察入微、笔触嘲谑。她的文章好到什么程度——几年前交上第一份作业时,惠尼中学的兼职新闻写作老师以为克莉丝汀一定是从哪里抄袭来的。十四岁时她写祖父的一首诗,开头是这样的:

我特别记得

他的外衣质地是棕色斜纹绒呢

牙膏和肥皂的气味

五点钟的影子留下顽固的擦痕

岁月磨蚀皮肤的地理水文

口袋里蹦出古怪的珍宝

蜜渍陈皮,黄色棋子

日本太妃糖裹着金皮

……

老师说:“十四岁的孩子,写不出来吧?”

“写得出,”克莉丝汀的英文老师跟他保证,“她的文笔一向就有这么出色。”

克莉丝汀的外号是小兔子,因为她喜爱兔子。她会说法语。她的笑声浑厚得惊人,满满的肺活量,满满的欢乐,不过,朋友说她实在应该更常放声大笑。她很能保守秘密,包括别人的和自己的。她的SAT测验得到1550分,接近满分。

春天来了,毕业班的紧张情绪日渐高涨,大学录取或落榜的通知断断续续抵达,有的是普通信件,有的是电子邮件。克莉丝汀原本应当不必这么不安,因为耶鲁大学已经提前录取她,早在去年十二月,她的未来四年就定下来了。但是,她发现自己也和其他朋友一样神经紧绷,因为她和爸妈僵持了很久,没法为明年修课的方向以及课业所意味着的日后的事业达成协议。

父母向来任由她培育自己的兴趣——美食烹饪的热情、记者的直觉、写作。但是他们历来以为,这些不过是“业余”爱好,而非一生的主要方向。但是,当克莉丝汀一年前宣布想当考古学家,呈给父母一扎完整的卷宗,里面是十分认真的暑期计划,表明她打算参加一项实地挖掘研究时,她形容说,父母“气呆了”。

“如果你这辈子要干的就是这个,去挖泥巴,你爸干嘛要那么辛苦地工作这么多年,供你读书?”受到惊吓的妈妈叫道。他们三人那天的争执,是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克莉丝汀回到自己房间生闷气。然后,开始写作。

后来,父母睡了很久的时候,也是克莉丝汀通常写出她最佳作品的深夜,她塞了一封长信到他们卧室的门下。至今她还没有机会重读那封信,但她知道,信里满怀情感,热情洋溢但又条理分明,说她只是想替自己做一个暑假计划,而不是规划一生的事业,说她不能生活在他们的世界里,她有自己的世界,还说历史真的是很美的。信相当长,但父母每个字都读了。下一次谈话时,他们否决了克莉丝汀去意大利参加考古挖掘,或是去英国发掘罗马碉堡的计划,但是同意她的候补计划,在新墨西哥州的一个14世纪西班牙牧场遗址参加挖掘,距离阿尔布开克(Albuquerque)三十分钟车程。那封信换来了两个星期尘土飞扬的苦工,协助开挖一个占地很广的印第安人村落,但是她热爱考古那种辛劳工作和伙伴们的互相帮助,她也喜爱手里握着自己发现的消失的文明碎片那种亲密感。“我可以一生就做这件事,”她现在说,不过不是对父母说,“但是,那不是我一生唯一能做的事。”

如今她想,考古可以作为她不时追求一下的爱好,当她在另一个领域从事个人事业的时候,可以随时抓住参加挖掘的机会。她了解得相当深入,知道从事考古工作无疑要有极大的牺牲精神,必须丢下一切,搬到艰苦的环境里生活,而且考古那一领域没有多少空缺,不论什么时候,主要的大学都只有十个职位空缺,全控制在一个男性势力圈手里,大概容不下多少聪颖、年轻的台湾裔美国女子——这一点反而增加了诱惑力和挑战性,激起她打入圈子的愿望。这些课题她倒是跟父母讨论了(除了诱惑力的部分),他们松了口气,女儿扔开了另一个幼稚的狂想,她让他们这样以为。

克莉丝汀并没有排除医生这一职业,但她花了好几年,大概从七八年级时起就替父母做了心理准备,她有可能不走这条路。可是,即使到现在,她已经决定去耶鲁大学,不选医科预备课程,接下来四年的路怎么走有了答案,父母仍然期盼她哪天会清醒过来,向他们宣布自己有意学医。克莉丝汀原本不知道,有一天她跟父母说,自己在认真考虑大学毕业后读法律,父母才把他们的想法告诉了她。至少为了部分满足自己对考古的热情,她想选读涉及艺术和古董的专门法律——典型的克莉丝汀做法:寻找一个妥协办法,让她可以拥有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母亲震惊的反应,反而令克莉丝汀震惊不已。她父亲的失望,虽然没有用言语表达出来,却持续了好几天。

在聆听了一位年轻的台湾裔美国作家的演讲之后,她变得愈加烦燥不安。那位作家的自身经历,似乎恰好是她的一面镜子:作家的父母全力支持她所有的课外兴趣,但是以为女儿那么做只是在增大自己读耶鲁的机会。等到情形明朗,发现她想以写作为生,父母百思不得其解,非常伤心。

克莉丝汀仍然有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理清自己的期望和父母的期望,在两者间达成和解——她还有好几年的时间。然而,它压在她心上:上大学前的这几个月是如此紧张、易怒,每一件担忧的事情似乎都变得重要了。第二天晚上很晚,父母入睡之后,她在电脑前坐下,开始写,希望在这一切当中找到头绪。女儿多才多艺,和蔼可亲的父母肯定感到自豪,然而,至少在某一方面来说,他们对她失望了。

克莉丝汀写道:“我以为在追求爱好和受人尊敬这两个极端当中,当律师算是个妥协。结果却发现他们居然认为法律——甚至跟工程、商业、电脑科学一样算是‘次等’行业,让我很失望。”

“我告诉过自己,现在先别去操心这件事。可它还是烦着我,就像脑子里扎了一根刺。我开始写的时候,心情很不错,平静而清晰,现在,我却又觉得迷糊了。”

◆ 痛并快乐着 ◆

每隔一阵子,也就是说每个月,本地的SAT补习班会登半页、全页或夹页广告在学校报纸上,叫卖他们的服务,用的是历久弥新的广告手法:以分数为证。有时不忘附上好听而千篇一律的亲口证言:×补习班使我的数学、语文技巧突飞猛进。

我不知道那些自豪的、花俏大字宣传的“1400分保证班”、“1500分保证班”到底是不是滴水不漏,但是,就算SAT的重要性不如从前,就算1600分出现的频率高到不再有人为此而惊诧,那些主宰命运的数字仍然光芒耀眼。犹如法国蔚蓝海岸的一幢别墅,或是成队的奔驰和劳斯莱斯,今天的学生展示自己全新的SAT成绩,仿佛新鲜出炉的百万富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自豪。为什么不?只要这世界把硬邦邦、冷冰冰的数字还当一回事,分数“对了”,至少会增加得到大满贯的机会。

10月14日,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我发现自己在一间教室里,时间是荒谬的早上八点,正盯着窗外蓝色的天空,倾听着附近高速公路的汽车噪音——突然,带着一点点不可思议的感觉,我明白了世界并不会为了大学标准测试而停下来。人们出生、死亡、打仗、和谈、经济蓬勃发展、政府兴衰更替——没有人注意一群挥舞着二号铅笔的学生,在一场三个半小时的考试里表现如何。

然而,当我们提起铅笔,开始填写绿色的资料表,我血管里顿时有东西澎湃起来。

从六月到十月,我贡献了十五个星期给一家SAT补习班,穿梭于它神圣的走廊里。这些补习班出现在喜瑞都,就跟马铃薯长在爱达荷州一样天经地义。和很多人没什么两样,我也被学校报纸中一则花花绿绿的广告上诱人的承诺所打动,决定开始上一个名称闪亮的“1500分黄金班”。

我不想废话这家补习班加在我们身上的苦刑,或是在那儿流传的SAT奇招、仪式、策略等等,它们犹如民间传说,年年被学生增色润饰——这篇文章不可能写得下。

这么说就够了:关于SAT,我学到的远超过我所想知道的;身旁的学生跟我动机一致,都在捕捉一个飘忽梦想的一小角。有些要升十二年级,正在加大油门换高档,为最后一次提高分数的机会准备着,接下来就要面对不见天日的申请大学冲刺了。另一些人,比如我自己,升十一年级,希望在即将来临的测验、分数等地狱似的迷阵中,提前跨出一大步。甚至有一两个不正常的未来十年级学生……不过,这我也不想废话。

要是你听见我们说话,你会以为SAT是天底下唯一大事,是我们年轻生命的分水岭,是决定前途光明或黑暗的转折点。且不谈学生原本有三次扭转乾坤的机会,而在大学入学考试委员会决定开始采用平均分数之后,一切都成泡影。大家成天挂在嘴上的,是一个介于1300和1600之间的分数,到底多少分取决于你的目标和模拟考试成绩。当我们辛辛苦苦地做比较题,当我们绞尽脑汁做类比题,当我们右手为了剪出超过一千张的记忆卡片而痉挛,也没人会轻易让我们忘掉那个数字背后的目标——一张通往人生大奖的彩券。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有一些美好时光:我们取笑大学标准测验命题者,嘲讽荒谬的阅读测验内容,在五分钟的下课时间偷吃薯条和炸洋葱圈,分享奇趣的故事和大学里盛传的谣言,用单词玩图典游戏(Pictionary),享受达美乐比萨(Domino’s pizza)的宵夜时围成一圈祈祷考出好成绩。

有的时候,在拿对成绩、选对答题这种小题大作的紧张中间,还真有些东西可以学,比方说日本的性别角色、大学生活的错误印象、古希腊的逻辑问题、无线电天文学、概率、侦探小说剖析等等。

这些东西并不会因为一个考试而停止存在。

坐在一道异常温暖的阳光下,我拿起绿色(我的幸运色)铅笔,深吸一口气,等待监考官开始考试的信号。很明显,他几乎跟我们一样不自在,一样坐不住,但他以值得敬佩的耐心的声音,唱出那个神奇字眼:“开始!”

我翻阅考卷的第一眼,眼睛盯住第一道题目。我的手微微发抖——紧张、兴奋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因为,尽管生活中还有许多其他重要无比的事情,但这个小测验是关系到过去几个月来的一切努力……至少,未来几个小时之内如此。长期的备战、刻苦训练、士气提升都结束了,现在该上场战斗了。

克敌制胜的时候到了。

——克莉丝汀 

艰难的抉择

三月和四月初,每个星期就会有一所加州大学分校发出电子邮件给等待的申请人,在同一时间通知所有人是否被录取。这么做的原意是希望录取这整件事,对每个人都容易一点:迅速、简单,不用担心邮寄问题。

然而,实际运作起来,例如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发出通知那天,却有一种类似集体歇斯底里的氛围笼罩着惠尼中学。这所一流的公立大学,在惠尼中学学生当中非常热门:毕业生升入该校的比例要比其他任何大学都多。超过半数的惠尼中学十二年级学生,最后会进入加州大学系统九个分校中的一所。这些孩子六年来的一切努力,就在一通自动寄发的电子邮件中得到结论。

这一天,要专心上课很难,尤其当十二年级学生不断偷偷溜去用多媒体教室或老师的电脑上网。然后,在指定的那天,早上十点过后不久,学校便开始骚动。校园里看得到孩子双掌互击,互相道贺,处处听得到欢呼声。

也看得到孩子彼此安慰、哭泣,或手挽着手,脸孔低垂。其中一个女孩子,安琪拉·R,受到双重打击,没被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录取,也没能上南加州大学,她一直很想读这所学校的娱乐企业课程。“他们就是有办法把你贬成一封格式一致的信,让你觉得自己一文不值,”她对朋友抱怨,眼睛发红,“今天会很难过。”

公民课上,塞西莉亚强忍着失望坐在那里,连速写都不画,平常她在老师开始上课前,总是边画边等。她没被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录取,打击很大——虽然不至于崩溃,但是十分失望。

“没关系,不重要,”她说。一颗泪珠滑下脸颊,她擦掉了,很气愤地说,“白痴大学。”

这个打击并不因为加州大学尔湾分校收她进荣誉班而减轻。后者只开放给5%的新生,采取小班教学和讨论的上课方式,学生可以直接接触教授,不必通过助教和研究生。可是她不想读尔湾,理由和安琪拉一样。如果你一心爱好艺术,尔湾不会是你的第一或第二甚至第三选择。

不过,接下来的那个星期,塞西莉亚得到些许安慰,她接到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录取的消息。那所大学也是惠尼中学学生热门的选择。塞西莉亚认为,艺术课程没有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那么好,但是学校非常好,又有离家近的明显优点。“还算不错,”她说,“我该变得独立了,即使一开始比较困难。”

每年这个时候带给大家的心理压力,可以在无数的地方体现出来,大部分的压力通过健康、无害的活动释放掉了——午餐时段大声在户外播放音乐,孩子无伤大雅地互相恶作剧,更多的辛普森口头禅“Whoo-hoo”被加到雪莉老师的电脑上。但是,令人不安的事情也会不断降临。

安琪拉的情况特别糟,眼睛的黑影深陷。自从得到尔湾分校的入学许可以来,她还没睡过觉。

既然就读的大学已经选定,她开始觉得剩下的学期格外难熬。再过几天就要考AP统计学了,她一直在努力准备,然而现在似乎毫无意义。她不需要这个成绩去争取大学录取,在新的学校,这一科不会得到学分,然而她没法让自己不去考试。除了美术,其他所有的课程都是折磨。安琪拉甚至对毕业舞会也丧失了兴趣,尽管已经花了好几个礼拜的时间在做一件礼服。

这个周末,所有的痛苦就要到达一个临界点:她应该去大学过一夜,有点像是去未来的学校熟悉环境,但她不想去。因此,她把大部分时间耗在美术教室,俯身在一幅画上,笔势沉重,听起来像是在拿锯子切割画布。

安琪拉回家告诉父母自己不想去大学里做过夜访问时,他们开始显得不耐烦。他们真的对安琪拉的固执感到不解。父母说,你应该高兴,你知道多少孩子求之不得吗?“你要去!”父亲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不容她进一步辩解。

“我不赞成你的生活方式,”母亲跟着说,担心女儿缺少睡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你要怎么念完大学。”

“拜托,妈,我连大学的门都还没进。”安琪拉抗议道。

第二天下午,父母开车带她去大学。她假装一路在睡,心里预计这次访问会是一场灾难。

向校园的宿舍办公室一报到,第一个消息是接待她的那位学生临时取消约定。那个人本来要让安琪拉共住一晚学生宿舍,带她看看学校,领她去上课。不过,学校工作人员要她不着急,有个叫黛安(Diane)的同学答应顶替那位学生,负责接待她。唯一的问题是,她要到五点钟才能来。安琪拉按照原先约定的下午两点抵达,现在还得等三个小时。

安琪拉想立刻离开,但她什么也做不了。抗议没有用。她回不了家——爸爸已经走了。所以,她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三个小时。没事可做,没人可说话,因此她抓了些草稿纸,开始乱画乱写。最后她把几张纸涂满“我恨加州大学尔湾分校”,一遍又一遍。

黛安终于在五点半出现,而且,她在所有方面都是安琪拉的反照。站在那儿的安琪拉,下身是好好的卡其长裤,上身是保守的有领衬衫。黛安则是紧紧的迷你裙,露出肚皮的小背心,舌头上穿了孔。而老妈还在担心我现在的生活方式,安琪拉忍不住想。

她们去黛安的宿舍房间。安琪拉尽力保持中性表情,但她内心骇异极了,而且可能流露了出来。房间一塌糊涂,那还不算什么。安琪拉的房间有时候也有点吓人。可是,安琪拉发现,每一个在黛安房间附近的人,都穿着紧身、暴露的服装,肚子在外面,身上明显多处穿洞——肚脐、舌头、鼻子。墙上贴着裸体照片。大家在彼此的房间穿梭,开派对,上网看黄色网站,交换充满暗示的信息。安琪拉向来认为自己很开明,但她是极为含蓄、社交保守的孩子,很不习惯这类事情。最后她一个人被留在黛安的房间,坐在床上,心想,老天,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接下来,黛安跟朋友回来,告诉安琪拉那天晚上有个兄弟会的派对。黛安反复地说,“会很棒。”但是安琪拉不想去。她找了个“要准备AP考试”的借口,但是,在学校餐厅的那整顿晚餐,食物很不错,她们都在游说她去参加派对。回到宿舍,另一个女孩开始把参加派对的衣服扔给她,可是她的尺码对安琪拉来说太小了。情急之下,安琪拉坐在黛安的电脑前,发了一则即时通给她晚餐时无意中瞥见的一个女孩,是她惠尼中学的老朋友。“救救我!”她写道,祈祷那个女孩正在上网。

“我十分钟后到。”答复来了。

从那之后,情况逐渐好转,至少好了一点。她的朋友温蒂(Wendy)住在优等生宿舍,沉静得多,更符合安琪拉保守的个性。安琪拉打电话告诉黛安,她会待在温蒂那儿过夜,她的接待主人没有掩饰她的高兴。那些热衷派对的女孩结果在外面玩到清晨三点,而安琪拉和温蒂谈到半夜,温蒂年纪比安琪拉大,她把有关在尔湾生活的一些很有价值的信息告诉给安琪拉。

第二天一早,满脸疲惫的黛安来带安琪拉去吃早餐。她没有带她去上课,或做任何事情,只是祝她好运,然后就走了。安琪拉在新学校的第一天就此结束,要有比这个更糟糕的第一印象,也还真难。又过了一会儿,父亲抵达,来接她回家。

她哭了一阵子,不肯说话。最后终于开口抱怨:“为什么你要送我来这里?我恨这个地方!”然后,她精疲力尽,睡着了。

醒来时,她发现父亲没把车开回家,而是开向查普曼大学(Chapman University)的校园,加州橘郡的一所小型私立文理大学,她申请了,而且很喜爱这所学校。有那么疯狂的几秒钟,她觉得看到了一线希望:父亲是不是终于感到了她的痛苦,而改变了主意?其实不然。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找到一个查普曼以前的学生,安排他来跟她见面。那个年轻人开始解释他不喜欢这所学校的每一个理由,以及为什么安琪拉去其他地方会更好的诸多理由。

安琪拉觉得受到羞辱。“爸爸,你不必这么做的,”她叫出声来,“我会去尔湾的,你用不着担心。”

父亲说只是想帮她看清,她在尔湾的学习生活会快乐,而且那里也更适合她。他们开车回家,她昏昏沉沉又睡着了。现在,她心里有个主意,而且会暂时埋藏在心底。从温蒂那儿,她知道在距离加州大学尔湾分校五分钟路程的地方,有一所社区学校,艺术课程很棒,专门对那些在大学里选不到理想课程的学生开放。如果她必须去读尔湾,那么她会在附近这所学校修额外的课,继续自己的艺术培训。然后,过了两年,她会申请那所声誉鹊起的帕萨迪纳艺术中心——全美国最好的艺术学校之一。

她说自己不知道进不进得去,但必须紧抓着那丝希望,这样她才可以忍受去读尔湾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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