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火的鹪鹩

无数世纪以前，人类初出现于世上的时候，世界上还没有晓得利用火这一回事情。人类没有火来烧灼他们的食物，所以他们不得不吃生的东西；可想而知，那是极不适意的！没有快乐的火光荧荧的地方，可以坐在旁边，讲述故事，或者制造糖果和爆玉蜀黍。除开太阳、月亮和星光以外，在黑暗的夜间，是没有光亮的。那时候，还没有蜡烛，煤气灯和电灯更不必说。想起来是很奇怪的，在这样的世界中，虽然是成年的人，也像孩儿和鸟类，天一夜，就去睡觉，因为除外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了。^[1]

但是鸟类的生活，比较人接近天上，他们晓得太阳中的火，更晓得火差不多是魔术的元素，将他给与无羽毛的种族——人——将成为一件异常巧妙的事情。

一天，鸟类作一个庄严的集会，决定人类必须有火。于是要有一羽鸟，飞到太阳边去取一个火炬来。谁能负担这个使命呢？翠鸟^[2]已经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经验，觉得太阳的热力，真是凶暴，至于鹰和鹪鹩，在著名的争夺王位的飞行中，也得到过同样的经验。

“我不敢去，”翠鸟说，心中有些颤抖，“我已经去过一次，所给我的警告，足以使我许多时候不能遗忘。”

“我不能够去，”孔雀说，“因为我珍贵的羽毛，是不宜接近危险的。”

“我不应该去，”云雀说，“因为热力足以伤害我美丽的声音。”

“我必定不去，”鹳（ɡuàn）说，“因为今天晚上，我允诺要带一个婴孩到王宫里去。”

“我不能够去，”鸽子说，“因为我有满巢的雏鸟，要待哺食。”

“我也不能，”麻雀说，“因为我觉得惧怕。”

“我也不能！”“我也不能！”“我也不能！”别的鸟类同声合奏。

木鹪鹩

“我将不去，”枭哇哇地说，“我是简简单单地不想去。”

然后小鹪鹩走出来，他是退隐在幽洼地方的，因为他曾想欺骗鸟类，选举他做鸟王，所以被他们轻视了。

“我将去，”鹪鹩说，“我将去取火给人类。我在这里用处很少。没有一个爱我，个个都轻视我，因为我对于我们的王，就是鹰，曾经施过诡计。在取火的过程中，假如我受了伤害，不必惹谁来注意。我可以去试试看。”

“说得勇壮，小朋友，”鹰和善地说，“我自己本可以去，但我是王了，王必不能去蹈危险，因为我的生命，是与全体百姓的安宁有关的。你去，小鹪鹩，假如你得到成功，你可以在你的弟兄们中，赢回已经被剥夺的尊敬。”

勇敢的小鸟不再多说，即刻负起使命出发。虽然他是柔弱纤细，刚毅地向上飞去，终于到达太阳边，随即摘取一个火炬，衔入嘴里，转身向地面飞下。明亮闪耀的斑点，经过空中，好像一个流星。不息的下降，渐渐接近鸟国里的冷水，和等待着他的安宁。别种鸟类和他们的王，聚在一起，都焦躁地注视着他的归来。

知更雀突然叫起来：“唉，他的身上烧着了！他取得火了！”于是这位忠实的小朋友，跃射出去，救援鹪鹩。确实是光耀的火炬中的一个火星，落到鹪鹩羽毛上，将他可怜的小翅膀烧着了。他可怜地乱动身体而下降，嘴里仍然啄住火炬。

知更雀飞到他的面前，对他说：“做得好，弟兄！你成功了。现在你将火炬给我罢，你可以落到我们下面的水里去，熄灭足以使你生命危险的火焰。”

于是知更雀回转身体的时候，接过火炬，衔在嘴里，开始向地面下落。但是，不久和鹪鹩一样了，他拍动燃烧着的，光亮的羽毛向地面下来，好像一串小小的活动烟火。

随后云雀也上来，她是注意着这两羽不自私的鸟类的。“火炬给我罢，知更雀哥哥。”她叫着，“因为你美丽的羽毛，已经完全烧着，你的生命，也在危险中了。”

如是云雀最后将火炬平安地带到地上，给与人类，鹪鹩和知更雀，扑灭燃着羽毛的火焰，而出现于众鸟面前的时候，被他们十分的赞扬和欢迎，成为当日的英雄了。知更雀的胸部，焦灼成鲜红色。可怜的，勇敢的小鹪鹩，羽毛完全焚去，变成裸体的了。他立在众鸟的面前，凄然颤抖着身体。

“勇敢！小鹪鹩，”鹰王叫着，“今天你做下勇敢的行为了，你已经光荣地赢回了你在弟兄间的敬仰。而且人类将永远感激你的恩德。现在我们将用什么来帮助你忧愁的境遇呢？”经过片刻的思索，他转向别的鸟类说，“谁将取一些羽毛来帮助我们勇敢的朋友遮蔽身体呢？”

“我！”“我！”“我！”“我！”慷慨的鸟类齐声说。于是轮流向前，各自从胸前取下一枚羽毛，或一丛绒毛给与鹪鹩。知更雀第一个，他也是尝到危险的，取下一枚可怜的，焦灼的，但是可以珍贵的羽毛。云雀次之，她也在紧要的时光出过力。鹰颁赐一根王者的羽毛。除枭以外，所有夜莺，画眉以及其他鸟类，多有捐赠。

但是自私的枭说：“我看没有理由，何以我要给他羽毛。咦哟！没有的！鹪鹩曾经使我受过一次累，现在我将不去帮助他。让他裸露颤抖，才逞我的心愿呢！”

“羞啊！羞啊！”众鸟都怒叫起来。“枭老先生，你是应该被羞辱的。你如此自私，我们的社会里，将不容你居留，回到你树洞里去罢！”

“是的，回到你的树洞里去罢！”鹰严厉地说，“冬天来了的时候，你将战栗于寒威中，如你今天要让勇敢的鹪鹩战栗一样。你将尽量的卷起你的羽毛，而你的心里，将常常觉得寒冷，因为你的心是自私的。”

于是从那天以后，真真的，枭的羽毛，不再能保持身体的温暖。而鹪鹩则变作最快乐的鸟类了。他被羽族的弟兄和人类所宠爱着。

岩石鹪鹩

【注释】

[1]法国的传说。

[2]据德国的传说，翠鸟曾经飞到太阳边，羽毛被焦灼，所以她的胸前是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