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得了癌症，就别上网了

95IF YOU HAVE CANCER, DON’T GO ON THE INTERNET你如果得了癌症，就别上网了

卡尔·萨巴格（Karl Sabbagh）

作家，电视节目制作人，著有《记住童年：记忆是如何背叛我们的》（Remembering Our Childhood：How Memory Betrays Us）。

英国剧作家哈罗德·品特（Harold Pinter）得食道癌期间，他的妻子安东尼娅·弗拉泽（Antonia Fraser）女士在网上发现得这种病的患者死亡率高达92%。“如果你得了癌症，不要上网。”她在2010年1月接受《星期日泰晤士报》采访时说。

这让我想到了自己与互联网的互动，开始思考这与我对其他信息来源的使用有何根本性的不同。

我想，安东尼娅女士本可以说：“如果你得了癌症，不要看《默克手册》（Merck Manual）。”或者说不要看其他医学指南，但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首先，上网是非常轻松的。我曾开玩笑说，如果我有一个疑问，既可以在书桌对面书架上的一本书中找到答案，也可以在网上找到答案，那么上网找答案肯定会更快、更不费精力。现在这一点儿也不可笑了，因为上网显然是做事情最高效的方法。我是信任维基百科的少数人之一，尤其是维基百科的科学条目做得极为深入、可靠、来源翔实。相信书本（过时两三年的书本）而不相信维基百科的人就像是因安全问题不愿意网购却高兴地在餐馆用信用卡付账的人，要明白不道德的侍应生完全可以复制你的签名，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你的卡进行巨额消费。

弗拉泽女士的言论其实是对互联网可靠性和全面性的赞扬。如果在关于食道癌的最新信息中，她恰巧碰到的是一则乐观的病情预测，而非悲观且可靠的病情预测，情况也许就有所不同。当然，这并不代表精确。她或许没有咨询所有的癌症网站，或许没人能确定她看到的病情预测是针对食道癌的。但是，她仍然像我一样假定，我们在运用互联网时，只要有一点技巧和判断力，你就能得到比其他地方更可靠的信息。

当然，这与思维无关。如果我用羽毛笔写书，只有《圣经》、莎士比亚的作品和《约翰逊词典》可以参阅，我也有可能思考同样的内容。但是互联网一定限制了我思考的内容，它让我不再想参考那本很棒的书，那本书不过是几年前由蒙大拿州一个不知名的高校出版社出版的。

互联网还巩固了我对自己想法和观点的自信，因为我可以更快速地通过互联网检验它们，特别是一些新想法。在互联网上，任何人都可以在遵守法律的前提下发表任何东西，我也可以了解有关一个话题所有人的观点，并从留言的语言、理性及其他方面进行推测。当然，在没有接触那些推广“智能设计”（Intelligent Design）的古怪网站之前，我只是倾向于不相信这一学说。但是现在，我可以毫无保留地认为，这个理论是“胡说”。

但这仍然与思维无关。我现在整天坐在电脑前做什么呢？我在码字，读自己写的段落，进行评判，如果必要的话进行修改提高，然后把它们打印出来，或者把它们发给别人。在这一过程背后，是我关于什么是有趣、新奇事件的判断或者解读，以及为了清晰表达这些概念而在头脑中进行的文字游戏。所有这些内容，据我所知，都没有因互联网而改变。

不过上文所述都只是关于互联网的一个方面：对事实内容的提供。互联网还可以提供众多服务，如电子邮件、附件、博客、软件下载、YouTube、Facebook、购物、网上银行、天气预报、谷歌地图。但在此之前，我知道世界上很多人都能运用语言发表或聪明或愚蠢的言论。过去我看不到这些内容，而现在我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看到了。但是，这仍然只是信息的提供，而非对思维方式的改变。

也许互联网改变人类思维的关键因素是速度。在过去，我开始写一本书时，我会先从大致的框架开始，再章章深入。这些工作需要进行一系列的研究，通常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在图书馆中查阅资料，向专家写信，寻找一本书，找到一个文件。现在，工作的顺序改变了。在我进行上述需要几周或几个月才能完成的工作的同时，我对这本书的基本想法也在不断形成。我的研究对象可能会改变，研究工作也会随之改变。我会做更多概要性的思考。现在，文件几秒钟内就可以被找到、下载下来，在书桌上就可以得到图书馆书目清单，若给专家写电子邮件，24小时内就能收到答复，这样的话，想法就能更早地确定下来。

但是即使到了这一步，也不能显示出互联网对思维造成了多少影响。如果在研究期间，一些文件揭示了不同的角度，那么这一改变在几小时或几天内出现要比几个月之后出现好得多。现在我的概要性的思考是以充足信息为基础的，而非推测。

总之，互联网并没有改变我的思维方式。它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工具。电钻不会改变我在一块木头上钻多少眼，它只会让钻眼的过程更轻松、更快捷。汽车不会改变我去邻近城镇的事实和目的，它只是缩短了时间，并且相对于走路，我可以开启更多旅程。

但是，安东尼娅·弗拉泽女士的例子说明了什么呢？我们是否应该避免用互联网告知真相的力量？事实是，互联网的恐怖之处在于它揭示了人类的真正本性——人性的困惑、无聊，人性对逻辑或理性的蔑视，人性的残暴，资本家的权利，以及我们对他人的褊狭。但任何觉得这算是新闻的人，都是因为他所知过少。互联网放大和细化了已经为我们所知的人类本性——如果我们还不知道，那我们就太天真了。我的思维唯一有可能被所揭示的真相改变的就是，像伏尔泰笔下的潘格罗斯博士那样，相信一切已经发生的都是最好的安排。但是我并不相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