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的肩膀

20THE SHOULDERS OF GIANTS巨人的肩膀

威廉·卡尔文（William Calvin）

神经生理学家，华盛顿大学医学院教授，著有《全球发烧：如何对待气候变化》（Global Fever：How to Treat Climate Change）。

“你的思维方式”是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它可以是一种世界观。比如，我对气候变化的看法就已经被知识的获取途径和互联网提供的观点影响了。没有互联网，我已无法快速理解气候科学的研究成果。互联网改变了我对世界以及未来预期的看法。

但是，作为一个生理学家，我最初认为“你的思维方式”这个关键词是要求我讨论思维过程（将一种东西转化成其他）是如何被互联网改变的。当思维过程确实发生的时候，我可以粗略地叙述出它是如何实现的。

一次思维过程可以迸发新的想法，也可以在原有想法之间建立让人惊喜的新联系。在探索互联网是否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之前，让我们先用一些时间来看看思维通常是如何工作的。

建立一个新的组合（团体）也许相对容易，其问题就在于各部分之间是否能够紧密贴合，连贯一致。我们每晚从梦中得到的都是不连贯的思维过程，其中充满了各种人、地方和场合，但它们并不能很好地结合在一起。醒来之后，我们的一天就是从这样一个不连贯的集合开始，然后大脑的后勤部门可以将之塑造成一个连贯的版本，使得我们最终得以了解梦中的提示并时而可以大声地讲出来。倘若没有这样的智力结构，正如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在一个世纪前所说，各处都将只有“一片极度模糊、嘁嘁喳喳的混沌”。

为了使一部分概念免于像调制的夏日饮品一样混杂，你需要进行一些心理建构。当说“我想我看到他离开回家了”这句话时，你正用4个动词，将3个句子套进了第4句当中。我们还会制订计划（不只是设定预期，也为意外事件做打算），做游戏（不只是简单的玩耍，也要遵守规则），谱写乐章（不只是节奏，也要有和声和循环）以及（在这一连串环节中）运用逻辑。

在建构能力的顶端，当我们从似乎混乱的状况中寻找隐藏的规律时，我们会对探索事物如何组合在一起深深着迷，比如，玩填字游戏和七巧板、研究历史与科学，或试着理解一个笑话。我们长链条的相关性思维，是我们的意识不同于以前的重要原因。相对于受本能和记忆控制的状态，高质量的建构能力使我们能够更深刻地思考过去、预见未来。

以造一个新颖的句子为例，这与新的想法和行动计划有许多相似之处。不管是在一句话中，还是更大的文本中，质量都取决于内在的统一程度。自然界的质量控制是没有智能监管的。在1 000年的时间刻度之下，我们看到了新物种逐渐进化以更好地适应环境的过程。这是一种生存环境带来的物种繁衍竞争，它使得其中一些变异体相比别的物种有更强的生殖能力。而在几天到几周的时间刻度之下，我们会看到在秋季接种流感疫苗后，免疫反应将逐步形成更好的抗体以对抗入侵的病毒。这又一次提升了生命质量，佐证了达尔文的适者生存说。我最喜欢的创造性过程是，创造出一个首次提出的准确的新想法，它会在一毫秒到一分钟之内发生。

这些例子体现了达尔文进化论的普遍性。尽管常被达尔文的“自然选择”说概括，但这一进化过程实则由6种重要部分组成。据我所知，你需要：

1.一种特有的模式（用A代表这一长串名词，有点像我们使用的条形码）

2.这种模式可以被复制

3.复制过程会有偶发变量（A′）或A与A′的混合变量参与

4.A和A′的克隆种群为争夺有限的领土而彼此竞争

5.多层次的环境将决定它们的胜方，或者可以这样说，一些变体的记忆和本能优于其对手，这是它们取得胜利的关键（达尔文的自然选择理论）

6.下一代的变化主要基于当前一代更成功的部分（达尔文的遗传理论）

这样的循环可以解释质量引导是如何实现的，为什么我们从乱如夜梦的潜意识思维开始，最终仍可以得到有质量的语句、逻辑链条，或是猜到笑话中的笑点。

为了解决如何处理冰箱里剩下的食物的问题，你需要一个“质量引导机制”。当你站在打开的冰箱门前，尝试从脑海中找到解决方法时，你常常会发现一个“质量方案”（即你不需要再去一次杂货店了）。

因此，互联网的连接是如何改变达尔文的创造过程的？在数据搜集阶段，互联网给我们提供了更多经过质量检查的信息优胜者。信息搜索引擎加快了这些信息的提供速度，可在工作记忆的时间跨度内获取更大数量的信息，比如10分钟内。当我们认为我们有了足够好的素材后，我们可以快速搜索，并看到别人对于类似的候选材料是如何评价的。我们常常会被迫得出结论：我们的候选是不正确的。之后，互联网搜索会指导我们创造新的进化组合。

没有互联网，我们也可以完成所有的事情，只是会多花点儿时间——往往长于工作记忆的时间跨度。若考虑修改和调整，我们就需要用旧的东西刷新工作记忆。极短的搜索时间可以将这一诉求最小化。即使一个人是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工作，通过无线网络下载一篇文章，也要比在大量书籍中兜兜转转快得多。

我还记得，当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天文学家里奇·穆勒（Rich Muller）描述，他们是如何通过解决彗星问题来解释地球物种大规模灭绝的时间点时，我是何其羡慕。他们在研究奥尔特云彗星究竟如何获得了足以撞击地球的轨道时，如果没能排除掉其中的一两个可能性，将无法得出结论。一个候选信息会与现实相悖，还是与观测所得的预期结果矛盾，依靠人脑的研究、计算不可能达到那么快的速度。我们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去寻找更好的解释，然后才能继续进行研究，互联网却可以在一周内全部完成。

这就是一直以来，我对通过互联网获取丰富的知识与想法这一途径的感受。它让你可以同时站在许多巨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