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迁徙的秘密

Daniel C. Dennett　丹尼尔·丹尼特

哲学家，认知科学家，塔夫茨大学认知研究中心联席主任，著有《意识的解释》（Consciousness Explained）《直觉泵和其他思维工具》（Intuition Pumps and Other Tools for Thinking）。

对于本书的Edge年度问题，我所选择的是一个能够令我感到身心愉悦的阐释。它正确与否，我无从得知，但可能会有读者在阅读Edge的文章时，能够引用合适的参考，并权威性地告知我。我迫切地想找到答案。多年前，有人告诉我，有一些种类的海龟，它们在非洲西海岸交配后，会一路跨越南大西洋，最后在南美洲东岸产卵。它们这样做的原因是当初有这样的行为的时候，冈瓦那大陆才开始分开，这应该是在1亿3千万年至1亿1千万年前，当时这些海龟仅仅需要游过狭窄的海峡，便可以产卵了。之后因为大陆板块移动，它们每一年会多游一点，或许就一英寸左右，但有谁会注意到这小小的差异呢？这些距离差逐年累加，最终，这些海龟现在要跨越整个大洋来产卵，没有人知道它们为什么会有如此惊天动地之举。

这个案例让人回味无穷之处在于，它生动地阐明了几个重要的进化主题：横跨数百万年的惊天动地的力量，因其过程如此平缓而毫不起眼；绝大多数的动物行为，即便是适应性行为，却无任何踪迹可寻；此外还有借助自然选择的进化，其所呈现的一些令人大开眼界的观点，激发了那些求知欲强的自然主义者们的无限想象。同时这也阐释了，有关进化的假设能够被可发现的事实全面驳倒，或是可以通过进一步的证据得到支撑。

如此这般具有吸引力的假设，是探索的开始，而非探索的终点。评论家总是嘲笑关于史前事件的进化假设是“不过如此的故事”，但这样一个以偏概全的批评，理应被彻底驳回。数以千计的、最先基于单薄的证据提出设想的这类假设均是经过测试、确认之后，最终被排除在合理怀疑之外的。而其他数以千计的假设则是经过测试和否认的。换而言之，它们起初都是“不过如此的故事”，而最终变成了特别的故事，这就是科学的先进性所在。

我注意到，冠上“不过如此的故事”之名的假设，都有着这样的模式：全无例外，这种假设都应用在了人类进化上。但貌似并没有人反对这种做法，我们无法充分了解，是什么样的选择性环境导致了鲸鱼或鲜花的产生，因而我们也无法自信满满地获知，鲸鱼和鲜花是如何以及为何能够进化的。所以我的经验法则是：如果你听到谁在大声叫骂着“不过如此的故事”，那我们就去找寻一下政治动机吧，你总能找到一个。诚然，有些进化心理学家，依旧是基于单薄的证据提出关于人类进化的假设的，而且这些进化心理学家确实也并不太勤于寻求进一步的证据，来证实或否认自己心仪的假设，不过这最多是针对该领域里的一些研究人员的工作完整性予以批评罢了，而不是对他们的方法或假设予以苛责。对进化生物学而言，亦复如是。